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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俐沉默了半刻，重重地嘆道：「牙套妹，別說這樣的話。你不知我有多羡慕你，你至少還擁有與他的回憶，而我什麼都沒有，還死守到現在。」艾俐苦笑。

「當然！」

下班時，小衛等著她一同走，又替她打抱不平，「崔部長擺明了在整你。葉姐，你也剛進電台呀，哪裡得罪她了？」

廣告配音，在電台都是其他主持人不願意接的話，拿腔拿調，好像見到尋覓很久的寶貝似的，讓聽眾聽了后，恨不得一個個撲上來瘋搶。葉楓錄了好幾次，都達不到導播的要求，說她的聲音太理性。折騰到晚上，才勉強通過。

下了公交車，看時間還早，就到樓下的超市轉了轉。營業員端著一屜剛出爐的麵包過來，遠遠地就香氣撲鼻，她挑了一袋，又買了點蘇州的豆乾。回到家，給蘆薈澆水，熱了一盤炒飯算晚餐。好像熱得有點過，從微波爐端出來時，燙得她齜牙咧嘴。

不過，她又覺著好笑。崔玲這醋吃得真是莫名其妙！

「葉楓，廣告部那邊有個配音差人手，你過去幫個忙吧！」會議剛開始，崔玲把葉楓叫了出來。

「沒有，這隻是工作安排。那個配音總要有人配吧，我剛進電台，我不去誰去。」她當然意識到崔玲對她的強烈敵意，但電台競爭力強，人多嘴雜，有些話七拐八轉的，到時就不知傳成什麼和-圖-書樣了。

一時間，葉楓悲從心起，喉嚨幾近痙攣，但還是哭不出來，只是瑟縮地環抱著雙肩，抖個不停。

「如果有機會讓我回到十年前，我一定不進廣院。我情願不曾遇見他，不曾愛過他。」她吸了口氣，鼻子發酸。

下午，節目組開會，專家也一併參加。玉樹的滾動新聞再播兩天，後面一切節目恢復正常，那天是周五，晚上的《午夜傾情》是情感專家主持。

「哇，真冷啊！」夏奕陽好像在搓手，耳邊聽到窸窸窣窣的磨搓聲。「玉樹在下雪，零下十度，我現在醫療站外面。」

葉楓沉吟了一下，點點頭，「好！」

他笑了笑，很大度地說道：「好吧，痘痘全長我臉上。很晚了，睡吧！明天記得給蘆薈澆水。」

艾俐頓了一下，「邊城？」

夏奕陽好像低低笑了聲，「真的？」

早晨起床，一照鏡子，葉楓額頭上跳出三條黑線。不知是昨天吃了辣，還是水喝少了，她的臉上真附著幾個冒出來的紅疙瘩，一個比一個顯目。氣得她拿起手機就想打給夏奕陽吼一通！可惜他實在太遠了，如果是直播，手機是禁聽的。她不想給自己找堵。

「葉姐，找你的。」說話時，座機響個不停，小衛偷偷吐了下舌，「是那個說節目厚此薄彼的人。」

收拾好自己，喝過水，摸了手機給艾俐打電ｍ.heｔｕbｏoｋ.com.ｃｏｍ話。

「對呀，我現在和葉楓主持人連線。葉楓，北京那邊情況怎樣？我的蘆薈還活著嗎？」

「牙套妹……」艾俐吃驚於她語氣的憂傷。

「我的廚藝是六星的，曾經有一個人這樣評價過。」

「好，等我回北京，我做飯給你吃。」

「艾俐，不要說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也什麼都不想知道。我只想現在沉沉地睡去，明天早晨起來，什麼都忘了。」她難過得不能再承受別的。

廣告部在樓下，葉楓回辦公室拿了手機，折身下樓梯。「昨晚用餐愉快嗎？」崔玲站在她身後，冷冷地問道。

「我開完會就過去。」葉楓朝會議室看了一眼。

最終，他先開了口，「北京天氣乾燥，要多喝點水，不然皮膚容易起痘痘。」

這樣的久別重逢，不睡一覺是緩不過來的。

「變化很大？」

「嗓子怎麼啞啞的？」艾俐正在批改論文，頭昏腦漲，捏捏鼻子，躺到沙發上，準備和葉楓長聊。

「你的臉上才起痘痘呢！」

專家就是專家，待遇當然不同，台里特地派了車去醫院。專家行動還不太方便，拄了個拐杖艱難地走進會議室。嬌小的女人，臉瘦得都沒巴掌大，一開口，嗓門卻不小，還是中性嗓音，冷不丁地以為是一男人煙抽太狠了。

「嗯！」

「我到認為她的眼光非常高。」m.hetubook.com.com他的聲音突地低了下來，透著低迷的磁性，「我……很想念她。」

「不是變化，他徹底成了另一個人。」

進家門，葉楓甩開鞋，只脫了外衣，就那麼上了床。用棉被將自己裹緊，還是覺得冷，從里往外的冷，重感冒似的，上下牙打著戰。渾身像被機車碾過，零零碎碎，拼湊不到一塊，而大腦出奇的清醒。

「因為我要讓那個賤人聽見，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有多無恥。」男子聲音一沉，突地變得猙獰陰森。

上司請下屬吃飯，光明正大，她沒什麼可恐慌的，「婁台的鼓勵，讓我感覺鴨梨好大。」她促狹地擠了下眼。

「你在播新聞嗎？」她閉上眼，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頭髮，語調慢悠悠的。

「為什麼一定要在節目里說？」

「是的，你找我有事？」

閉了會眼，感覺嗓子里像在冒煙，強撐著下床，沒開燈，摸索著出去給自己倒水。出房門時，沒注意有把餐椅沒歸原位，橫在客廳中央，就那麼一絆，整個人先是磕在椅上，然後趴在了地上，膝蓋火辣辣地疼，爬坐起，打開燈一看，地上有兩滴血跡，她忙摸了下鼻子，一掌的溫熱。

「什麼感受？」

「那個人的品味不乍的。」她撇嘴，一臉不屑。

「誰有勇氣孤單到老？」她自嘲地傾了傾嘴角，說了晚安，就把手機掛了。還沒躺和*圖*書下，手機在枕邊高聲唱了起來。除了台里和艾俐，很少有人給她打電話，而且在這個時間，就更少了。

屏幕上「夏奕陽」三個字隨著一圈圈擴張的電波跳閃著，她愣了愣，按下接聽鍵。

葉楓握著話筒，眉越蹙越緊，不敢多問，匆匆掛了電話。

她詫異地接過話筒。

「我見到他了。」她把燈滅了，將臉上的苦澀藏在黑暗之中。

「在電台想站穩了，除了實力，其他歪心思最好不要想。」崔玲警告地瞪了她一眼，腰肢一扭，她聽著高跟鞋遠去的聲音，又重又沉。

盤子幾乎是直接砸在桌上，幸好矇著保鮮袋，不然這晚飯就泡湯了。撕了包海鮮湯衝上開水，回身取了湯匙，準備開了電視看會新聞，耳中聽到電梯門「咣」地開關了下。

今夜，沒有人抱，連塊遞紙巾的人也沒有。

她只覺著心跳有點不規則，臉頰在一點點地加溫。好一會，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電波里只有兩人的呼吸聲一淺一深地輪換著。

艾俐輕輕嘆了口氣，「牙套妹，你以前去過他家，還記得他的父親嗎？某部部長？」

「你是葉子？」男人好像不能相信自己的好運，呵呵地傻笑個不停。

葉楓徹底失語。

「為什麼不請我去五星級大飯店？」

下一刻，有人輕輕地敲門。

原來，有一個人能讓你痛快地哭，也是幸福的。

葉楓回過頭，看著居高臨和圖書下的崔玲，臉紅脖子粗，眼角眉梢儘是憤懣。

「你這種科班出來的不需要開這種例會，你應付得來。」崔玲彎起嘴角，眼中卻無半點笑意。

她扭頭看看窗台上的蘆薈，不知道是先去搬它還是先去開門。

無由地，想起大一那年的軍訓，也是這樣跌倒，艾俐說，站得遠遠的邊城一下子沖了過來，抱起她就往醫務室跑。

「艾俐，你別這樣，給別人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吧！」

邊城的臉在腦中重複地閃現，清冽冷峭的表情，視若空氣的漠然，她想放聲嚎哭，眼睛卻幹得發澀。

鬱悶地去電台上班，節目組的人看到她，都一臉同情，說她是為節目急火攻心。她看看小衛，小衛聳聳肩。原來崔玲一早晨就過來告知節目組，主持人有所調整的事。

「也好。那你睡吧！哦，牙套妹，後天陪我一塊去見一個男人。是我老家大學的一個教授，來北京進修，和我爸媽很熟，我媽媽讓我請他吃個飯。我媽那點心思我很清楚，吃飯是假，相親是真。我煩死我媽了。」艾俐氣得直哼哼。

「現在不說，我要放在節目里說。葉子，到時你千萬要接我的電話！」

「如果你看到今天的他，你情願不要那些回憶。」

她收了線，在黑暗中翻了個白眼。一盆破蘆薈，瞧他緊張的！

「它活得比我好，我待它如上賓，捨不得喝的礦泉水全留給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