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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了，這樣低柔的呼喚，只有在他喝醉之後，才會聽到。她緊緊地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

她等到歌結束，才走出直播室。

婁洋卻像閑得很，拿了椅子坐下，隨手拿起桌上的一份報紙翻了翻，慢條斯理說道：「你那個指標，我和廣告部說過了，算我的，畢竟你剛回國。」

「我一直很期待你的故事。是出國工作嗎？」

指尖條件反射地「啪」一下合上了手機，她對著黑暗，僵若化石，當手機再響起來時，她直接把手機關機，連後面的電池也撥了出來。

她笑了，笑出滿眼的淚水，「我想你可能真的醉了，不然不會把電話撥錯……我掛了……」

「葉楓……」重重的嘆息之後，他喊住她。

也許是幾秒鐘，也許是幾小時，她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感覺到背後有種微弱的酸痛，它一點點在涌動，像疲勞已久的癥狀，又像一不小的拉傷。

「正在努力中。」

葉楓扭過頭看他，窗外的光線已經逐漸變暗，走廊里的燈還沒亮起，他的身影融入一團黑暗之中，慢慢變得模糊。

「差不多，差不多，周日下午早點來，秦阿姨要和你說說話。」

她怕自己會摔倒，慢慢蹲坐在地上，打開了手機，「喂……」她努力地不讓聲音帶有哭腔。

可能是男人的聲音叫得太響，葉楓被吵得頭暈暈的，後面是個失戀小女生，哭了有十分鐘，都沒聽得出她在講什麼，小衛不得不掐了她的電話。

控制室里的人向她行注目禮，「我今天表現很好嗎？」她聳聳肩問。

她不認為分手的男女還能成為好朋友，也許是她笨，她沒辦法把戀人轉換成友人，不然就不用逃去紐西蘭了。

婁洋含笑掃了下她的屏幕，「小葉的文筆很美，不做主持人，以後可以去寫專欄。」

和-圖-書「葉楓，我發現你快成情感專家了，分析得很到位！」組長說。

「我向毛主席保證，沒有，絕對沒有。吳叔叔介紹同行給我認識，一定是對於我的工作有所幫助的。」

吃完飯，她回自己的公寓看書，他將她送到門口，在過道上，會牽下她的手，在她的額頭落下輕柔的一吻。

後面這句話真的像顆炸彈把她全部的鎮定炸得粉碎。

夏奕陽總是很耐心地聽著，然後給她提些建議。

「……」

「葉姐，台里現在對我們節目還是很重視！」小衛老氣橫秋地說道。

葉楓一愣，「在愛丁堡時相處個幾天，她是你的……」

小衛幽幽嘆了一聲，「不過，葉姐講得太犀利，人家接受不了。那個男人今晚上估計會崩潰。」

好像又回到六年前，第一次從同學的口裡聽到邊城與許曼曼一同進了北京台，有人目睹兩人一塊吃飯、牽手，雙目傳情，貼面含笑。她不相信，斥責別人無中生有，但自己心跳卻失了序，胸口空蕩蕩的，像下雨前慌忙逃竄的螞蟻，不知道哪塊雲下能避雨。

真是有意思，今天晚上接聽的五個電話，全是失戀了，葉楓在結尾時特意放了一首梁如的《分手快樂》。

葉楓在寫稿，她現在大部分時間都呆在電台，對夏奕陽說，這裏要找什麼資料方便。

晚上，他們還是偶爾一起吃外晚飯，在夏奕陽的公寓，夏類陽做，她負責洗碗。她和他說說電台里的事，也會談些對節目的想法。

「我覺得他，有神經質，像要和葉姐拚命似的。他會不會來找葉姐麻煩？」小衛擔心地問。

不等艾俐說完，她就掛了電話。無奈，她只有找吳鋒了。

「切，不談二百萬，就是二千萬，你向邊城開個口就行。」

「堤崩了，再建好，就固若金hetubook.com.com湯了。」葉楓笑道。

「先生，你的故事讓聽到的人都會感到同情。從道德上怎樣去評價她，由道德家們去說。但是我覺得先生你也有錯。」

她低下眼帘和他道晚安，在他的目光里將門關上。

屋內很安靜，滾燙的淚從指縫裡滲出，她不得不把手機換到另一邊接聽。

婁洋抬抬眉，「你認識婁晴？」

「是嗎？她真的好熱心，謝謝她。我回國后也沒和她聯繫。」葉楓有些不好意思。

他們現在不像戀人，更像關係和睦的友鄰。

「不是，我是去看那個賤人的。」

「什麼？葉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那你認為當初她要出國時，我不該給她錢，不該那麼寵她。愛，錯了？」

不想了，頭痛欲裂，她彈去眼角的淚，也沒開燈，跌跌撞撞地向卧室走去。

「別掛，別說話，就陪一會我，我冷！」

「夏主播是個優秀的男人，好好把握。」他彎起嘴角，笑了笑，起身離開。

沒有人回答。

對方還是沒有說話，卻像嗆住，咳了很久，一聲緊似一聲，氣都喘不上來。

……看透徹了，心就會是晴朗的，離別舊愛，揮別錯的才能和對的相逢，請你快樂，分手快樂……你可以找到最好的……沒人能把誰的幸福沒收……你何苦為他總等在雨中，如果他總為別人撐傘……分手快樂！

「呃？」

「當我沒打這個電話。」什麼破建議，她挫敗地嘀咕。

「我沒有這樣說，我只是認為不該把一個人的全部像賭注一樣押在一個人的身上。幸福，要靠自己爭取，而不是靠別人給予。人，該有自信，有留一部分好好地愛自己。愛情，是需要並肩同步的。當她在奮力向前進時，你還站在原地踏步走，你讓她還怎麼愛你？你認為你所付出的無私m.hetubook.com.com的愛，其實已經變質了。」

「咳，先生，兩個詞的人稱會增加語句的時長，你可以用『她』來代替。」

她似乎一點點都不了解他了。

「我不能贊同你的話，葉子，怎麼可能是我錯了，明明是她賤，忘恩負義，見異思遷，你……你一定和她是同一類人，所以你才幫著她。」

「謝謝婁台，我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葉楓笑意淺淺。她才不承婁洋的情，要是被崔玲知道，不知又會惹出什麼風波，這太平日子剛過幾天。

「重視好呀，節目紅了，就有廣告商叫著喊著給咱們贊助費了。」葉楓從屏幕上挪開眼，蹙了蹙眉。有件事很煩心，城市電台今年拉到的廣告不太理想，於是台里給每個職工都下了個兩百萬的廣告指標。她剛回國，哪裡認識什麼老總老董的，混得不錯的同學一個個清高得像不食人間煙火，她都不敢在他們面前提錢，俗！也只能厚著臉皮找艾俐，問她有沒有路子。

五月一開始，北京又下了幾場暴雨，天氣乾燥又熱烈。《午夜傾情》慢慢步上了正軌，收聽上升得不是很快，但一直有上升，這給節目組打了一針強心劑。在電台，葉楓的名字慢慢被人遺忘，而葉子卻被越來越多的人熟悉。台里給節目組增加了一些經費，為的是節目組可以請到重量級的專家。

「葉子，我出國一個月了，你有沒有想我？」男人直言問道。

「我錯了？」男人大驚，「我錯在不該那麼愛她，不該傻傻的為她付出太多？」

組長在對面辦公室喊小衛，小衛應聲跑了過去，剛出門，婁洋從外面進來了，葉楓忙起身招呼。

是他現在的女友和她有同樣的習性，還是他在故意說給她聽，提醒她他的心還為她保留著？

他依然溫柔體貼，她卻能感覺到他的無m.hetubook.com.com奈。

白天，他們會打個電話、發條簡訊，都是我正在幹嗎幹嗎的，像工作彙報。

「你見了不就知道了。哈哈，小楓葉，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你將自己定位錯了。對於她，你定位自己成了一個債主，她是你放出的債，到期之後，你必須得到豐厚的回報。現在沒有回報，你才傷心、失落。」

那晚之後，她知道他們的關係好像走到了一個臨界點，必須要有轉折，才能有進展，可是她不知怎麼做。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又緩緩吐了出來，「你……有事嗎？」

「小楓葉，這種小事，吳叔叔替你辦了。秦阿姨想你了，周日晚上過來吃飯吧，正好叔叔也要介紹個優秀的同行給你認識下。對了，去廣院進修的事也辦好了，你來時叔叔和你細說。」

手機的鳴叫猶如午夜凶鈴，嚇得她不禁打了個冷戰。藍色的熒光在黑暗裡閃爍個不停，那十一個狀似眼熟的數字把她的心突地揪作一團。

「你喝酒了？」她記得，他喝醉了就會咳嗽。

「她是我的女朋友，我們戀愛兩年，然後她說要出國進修，我把準備結婚的房子賣了，給她湊足了留學經費。剛去時，她說想家，我還飛過去陪她。誰知道一年後，她說她要和一個洋鬼子結婚了。葉子，你說說她這樣子道德嗎？對得起我嗎？我跑過去看她，她還避而不見。這個賤人簡直就是現代的女陳世美。」男人像是氣憤到極點，說到最後已近失控，咣地不知摔了什麼。

「嗯！」葉楓苦笑地撇了下嘴，但願吳叔叔不要玩什麼相親的遊戲，那超難堪的。

葉楓失笑，她覺得小衛是杞人憂天。

「她現在帶團去法國了，等她來，我替你們約時間。小葉，」婁洋像是在斟酌什麼，停滯了下，表情突然變得陰晦不明，「恭喜你！」

沒有人應和-圖-書聲，但她聽到極輕的呼吸。

他會因為累放棄她，會在剛見過不久，裝出一幅淡漠清冷，對她說「好久不見」，卻又轉過身說，他身邊總留一個位置，給那個總是把約會時間和地點忘記的女友。

「邊城，你幹嗎把窗開著？有點冷。快進屋，洗澡水放好了！」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從電波里傳了出來。

好一會，她才聽到他關門的聲音。

「這隻是我個人的看法，先生，在明天同一時間，我會請專家為你指導。好了，我們接聽下一個電話……」

為什麼這句話在零點酒吧里沒有說，卻在看到她和夏奕陽牽手之後他突然加了進來？

那個在白天把電話打到節目組嚷著要葉子接電話的男人，突然又出現了。

「那個優秀的同行是男是女？」她小心翼翼地問。

「我妹妹！她不知打哪聽到你在我這，打電話來讓我好好照顧你，不準受一點委屈。」

像不小心闖了大禍的孩子，不敢面對自己的錯誤，匆匆忙忙跑回家，縮在角落裡，怯怯地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

「呵，婁台真會開玩笑。」葉楓揚起臉，等著婁洋發號施令。

丟三落四是她的作風，她不止是記不得約會時間和地點，逢到大課，也會走錯階梯教室，幸好有他早早留了座位，不然就得站在走廊上旁聽了。

「這個不行，找夏奕陽呀，他不是你親愛的嗎？想認識他的人海了去……」

「葉姐，你任務完成了嗎？」說起廣告，小衛也是愁眉苦臉。

嘴角微微泛苦，心頭湧起怪異的感覺，失落、諷刺、疑惑等等混雜在一起，不只是這些，還有柯安怡為了夏奕陽跳出來強悍地向她宣戰，也讓她感到煩躁。雖然夏奕陽給了她強大的安全感，但或許是兩人戀愛的步速太快，所以面對的問題好像也很多。

「唉，我的都沒個影，鬱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