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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諒我，那些只是一時的氣話。不管怎麼樣，我還是想看到你，想要愛你。如果不和我生氣，就把我寄過去的衣服穿給我看，嗯？」

秘書也調侃他，說青台是他的福地，他在這兒抱得美人歸。他嘆了聲，「蘇書記回青台了嗎？」

他曾向她要一把房間的鑰匙，因為他是她男友，有這個資格。今天中午，他看到邊城從屋裡走出來，手裡抓著一把公寓的鑰匙。

午休的時候，他給蘇曉岑的秘書打了個電話。在青台時多次接觸，兩人也算有些交情了。

心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倏然清晰分明起來，微微帶著涼意，如同薄淺而危險的冰面苦撐了許久，卻在這一刻終於破裂，那些細碎的冰碴陸續滲進了身體里最柔軟的那一部分，帶著不可抑止的刺痛，卻又令人清醒。

他落寞地閉了閉眼，點點頭，然後想起邊城看不見，又說道：「知道了，那再見！」

健談的邊城非常沉默，隻字不提從前的事，最多談談華城公司。他會說點同學們的近況，正在做什麼工作。

早晨開會總結了下在青台的直播情況，有些片子要剪輯成精華版，在綜合頻道播放。

夏奕陽去找負責新聞頻道的副台長，準備把在青台發生的事說一下，不是開脫自己，而是為了不再讓自己如此被動。

「奕陽，你似乎不應該是這麼認死理的人。」

「嗯，我在車站。」邊城的聲音很冷漠、很生硬。

他不妒忌，現在他很感謝邊城的執著等待。

他抓住樓梯的扶欄，那一瞬間，空氣中彷彿停止了流動，窗外的光線悄然變幻，修長的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

「葉楓好不好？」

柯安怡沒有來上班，她是和其他同事昨晚回青台的。

這十天，似乎是許多許多的事都簇擁到一塊來了，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城市電台不在城市鬧市口，也不是主幹道，除非是刻意過去，很少會順道經過，雖然他也這樣說，和*圖*書那只是要一個借口可以去接她。她下班時都是凌晨了，邊城恰巧出現，其實是刻意等待，不會是第一次，他也遇見過。

醫院正在交接班，亂糟糟的，人的心情都像很浮躁。推開病房門，一室的空蕩就那樣撞了過來，他提著便當盒，整個人都呆了。

「嗯，好的，謝謝你！」

他笑笑，沒有過去打招呼，匆匆走了。

夏奕陽沒有回自己辦公室，直接推開江一樹辦公室的門。

因為邊城，她回絕了與他一同去青台。

雖然蘇醒后的她講話、神情和平時沒什麼不同，但他看得出她只是將恐懼悄悄掩飾了，這樣子其實更可怕。

嘴中猶如誤嚼了黃連，不堪設防地露出一臉苦相。

只是，為什麼心會如此難受呢？像被誰揪成一團，氣都接不上來。

他失笑，卻又感到窩心。

他在外面等了一會，吳鋒出來了，神情嚴肅，「奕陽，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不算太忙，今天晚上的新聞不是我當班，有事？」江一樹站起來。

從醫院回來，他一刻也沒有停，去了超市買菜，還急急去了下書店，買了本心理學的書，裏面有怎麼設防並排除心理陰影方面的例子。他要好好看看，等葉楓回來，他要陪著葉楓跨過眼前的難關。

「是的，她人呢？」他鎮定了下，禮貌地回過頭。

青台的氣候比北京好，回去養傷很適宜，而且在爸媽身邊，她心底的陰影會很快消除，這是最佳的安排。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胸口發脹、發麻。

那天，她一夜未歸，他知道她說了謊，回來時身上帶著醫院的消毒水的氣味，她沒有提，他亦沒有問，心裏明白，讓葉楓選擇在他面前撒謊的那個人，只有邊城。

「愛不是溪流，拿塊石頭一堵就堵住了。我愛葉楓是我的事，會有什麼結果，我不去想，也不會去阻止，更不可能打住。如果真的沒有結果，那我就尊重命運的和-圖-書安排，但是我不會後悔。」

「吳主任，你可能還不太了解我。」他站起身，恭敬地點了下頭，開門而去，聽到吳鋒在身後重重嘆息。

他把電池裝好，開機，一條條簡訊叮咚叮咚跳出來，都是他發的，差不多每兩個小時一條。唇邊浮出一絲苦笑，他一一刪除，不經意的，他也看到了邊城的一條簡訊。

如果葉楓的心是一座城，城裡唯一的居民，他想應該是邊城。

……

他怔了一會，打開號碼簿，翻到邊城的號碼。別人都不知道，在這六年裡，他是和邊城唯一經常聯繫的同學。

同學聚會的前夕，他接到邊城的電話，問他聚會地點放在哪。他問邊城去不去？邊城說我人在外地，去不了。

「是我，夏奕陽。」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他聽到電話那端有廣播的聲音，乘坐北京到青台的XXX列車的旅客請在幾號門上車。

外面天慢慢地黑了。

「我晚上也不當班。陪我喝一杯去。」

她在夢裡，一遍遍地喊著邊城的名字，抓到邊城的手，她才會安靜。

他接到台里的電話，第一個走出餐廳，取車的時候，一抬眼就看到邊城的銀色賓利停在對面的樹下。

彷彿他在她的心裏是很重的。

「在這件事上，你處理得很好，沒有讓真相外泄，你保護了柯安怡，也保護了台里的聲譽，台里對你非常讚賞。」吳鋒看看他，突然嘆了口氣，「站在吳主任的角度，我很欣賞你、理解你，但是站在葉楓的吳叔叔角度，奕陽，我可能幫不了你。」

護士笑了笑，「應該不是，但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葉小姐是位特殊病人，是由院里的專家和院長負責的。」

「去哪了？」

是的，他們心裏裝著同一個女子，但愛情里，不存在謙讓、成全，只有愛與不愛。

弄好后，把麵糊盛在便當盒中，敞開來冷，他洗澡換衣，準備去醫院。

葉楓的嘴巴腫得很兇，不適m.hetubook.com.com合吃麵條，他給她做了麵糊糊。麵湯稠稠的，裏面的茄子切得很細，還放了點胡蘿蔔絲，用海鮮醬拌了，即能當菜，又可以當飯，口味是按照葉楓喜歡的調製的。

他撥了葉楓的手機，手機還是在關機中。

「在她爸媽身邊，她怎麼會不好？」

「我自己會搭配，亂一點沒關係，你會嗎？」他想替她整理，她理直氣壯地攔阻。

「不要了，火車馬上就要開了。」

「她的……病情惡化了？」他的心完全不聽他的指揮，慌亂得逼到嗓子口。好像在筒子樓的早晨，睜開眼，她突然沒有了蹤影。

他想這應該是蘇曉岑護女心切才做這樣的安排，而不是為了防止他跑過去找葉楓。

他點點頭。

「沒有，我接受。」

吳鋒愣住。

「曉岑現在根本不願意聽到和你有關的話。但你不要誤會她，她並不是一個勢利的人，也沒有任何門第觀念，她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媽媽。你們還在廣院讀書時，她就知道邊城了，了解他的一切，很喜歡他，我們說過等他和葉楓一畢業，就讓他們結婚。沒想到邊向軍會出事，即使這樣，我們也只是想讓葉楓離開北京一段時間，然後等事情過後，再把邊城也調過去，曉岑捨不得邊城受苦。我們都沒算到他們居然在這個時候分手了。曉岑沒說一句邊城不好，她直嘆氣這孩子有擔當。葉楓回國，應該是為邊城。曉岑和一州心裏面很欣慰，葉楓忘不了邊城，兩人能再在一起，真的是皆大歡喜。中間又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扯上你，我不太清楚。奕陽，你和葉楓剛剛開始，趁什麼都沒發生，打住吧！」

「嗯，回了，早晨過來上班的。」

熒白的光猝不及防照在臉上，分明一點刺眼，他眯起眼睛盯著這微弱的光源，彷彿強迫症，就這樣什麼也不做，只是看著它，直到它慢慢暗下去。

「坐！」他朝夏奕陽做了個請的手勢，自己坐在和圖書夏奕陽的對面，眉頭擰了又擰。「一樹早晨過來和我談了，所以《晚間新聞》我們準備給你另換搭檔，柯安怡調去國際部做主播，這個安排你有沒有意見？」

「忙嗎？」他問道。

他不是小心眼的男人，只是此時許多許多場景不容他閃躲就這樣漫上心頭。

他沉吟了一下，「她女兒現在怎樣？」

出了電梯，先打開了葉楓的公寓，擰開燈，看到她上班提的包包擱在沙發上，包的正反面前沾了許多泥，可能掉在地上了，他拉開拉鏈，一眼就看到她的手機，大概隨手扔進裏面的，不知怎麼，機身和電池是分開來的，難怪一直在關機中。

「這我就不太清楚，是葉局長安排的。」

「她父母幫她辦了轉院手續，然後就被一輛大巴給接走了。」

秘書怔住，「夏主播，你……怎麼知道？」

他的心咯噔一下停跳了一拍。

「夏主播，」值班的護士經過，認出他，臉羞得通紅，「你是不是找葉小姐？」

他急躁得打開花灑，手指上的傷口碰到水，倏地一下鑽心的疼痛。這是切胡蘿蔔絲時不小心切到的，當時也不知在想什麼，等感覺到痛，案板上已經都染紅了。他隨意找了個創可貼處理了下，把案板洗了，重新拿了根胡蘿蔔再切。

他點點頭，謝過護士，返身走到樓梯口，上下樓的病人和醫生都走電梯，這兒很安靜。

「吳主任，」夏奕陽緩慢地閉了閉眼，然後睜開，「我聽說蘇書記是你的前女友，如果你能預知到以後的結果，你會在當初就停止對她的愛嗎？你後悔過愛她嗎？」

輕輕嘆了口氣，放下毛巾，走進卧室。哪件西服配哪件襯衫、領帶，一套套分掛在衣櫥里，挪出一格放她的衣裙的地方，反倒亂亂的。

葉楓從來沒出現在兩個人的話題里，似乎她已經被邊城完全遺忘了。

「啊，你真是隱瞞得很深呀，呵呵，葉局長帶葉楓去度假了，蘇書記把手裡的事料理下hetubｏoｋ.ｃom.ｃom，也會趕過去陪著，蘇書記還請了一位心理專家陪他們一同過去。」

他換撥吳鋒的手機，悠長的語音一遍遍拉長、延伸，無人接聽。

他環住江一樹的肩，「什麼都別問，把我灌醉就行，然後送我回家。」

「我們是同學。」

第二天去台里上班，在辦公室遇到另一位主播。主播開玩笑地稱他為網路紅人，越來越火了。他苦笑，打開電腦，啼笑皆非。有網友爆料，有人目睹他深夜帶柯安怡去診所看病，估計是不幸中獎，猜測即將奉子成婚，還貼上他扶著柯安怡從車裡下來的照片。

「我現在就過去。」

裹著浴巾出來，站在鏡子前擦洗頭髮，想起去青台那天早晨，葉楓和他一同站在鏡子前微笑地調侃他什麼門的，心口一下子堵住了。

以後兩人約了一塊喝點酒、健健身，游個泳，也一起在節日開車去郊外轉轉。

「有什麼好事發生？」

他不得不感嘆網友們的想像力豐富。

放在膝蓋上的十指絞在了一起，他平視著吳鋒，淡淡地笑了笑。

他多麼願意是自己帶給葉楓幸福和快樂，他也相信自己能做到，但是這一刻，他不太確定了。

這些事，隔三岔五，同事們也會被網友們這樣娛樂一下，外面人樂此不疲地津津樂道，他們就是一笑而過。

吳鋒把辦公室的門關上，叮囑秘書暫時不要過來打擾。

所謂遺忘，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水開了，隔著玻璃鍋蓋，一個個氣泡在鍋里沸騰，一掀開，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夏奕陽下意識地偏過臉，把切好的茄子扔進水中。

他從青台給她打電話，她說她在地鐵口，他聽到邊城問她可愛多是要草莓味還是香草味？

秘書打開門，告訴他，台長和吳鋒主任在談話。

是在畢業兩年後，在一次大學生演講大賽上，他和邊城碰上的。他是作為外景記者過去做報道，邊城是帶一個個性作家宣傳新書。兩個人一塊吃了午飯，相互交換了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