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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道人呢喃道：「你說，他這幾年間，會不會在這個世界，也重新弄出來了這些東西？」

「至於『白馬』，則為暗探，打探天下情報，其真實身份是誰，即便同為白馬，曾經聯絡過，對面相逢，也不會知道，更不能知道。」

古道人平復心中尷尬情緒，微笑道：

等到腳步聲重又漸漸遠去，師懷蝶的手掌方才慢慢鬆開，面色不覺已經煞白，長長呼出一口氣來，這種被拉長綿延不絕的恐懼，比起真正的廝殺拚鬥，更來得耗神，更令人恐懼。

下面同樣有字，卻非是甲乙丙丁，而是一字為「魁」。

「不必，且去罷，我此時尚在修行，況且，上一次送來丹藥還有些許，哪裡用得新的？」

文士嘴角隱有譏誚，道：「不看書的話，又要我如何，學那和尚念經，還是學吳長青煉藥？時日苦長，閑來無事，不過解悶罷了。」

「多羅葉指……」

鴻落羽咧嘴一笑：

旋即隨意一抹，其中兩道自太淵穴上行至肩膀，旋即入任脈，歸丹田的線路變更，不再是原先經受了少林寺數代高僧數百年打磨的那般圓融。

古道人眸子閃動，道：

鴻落羽挑眉，突地輕咦一聲，上下打量他，然後道：

「我說，我說還不成嗎？我說……」

「是，專門勾人性命魂魄的大鐵鉤。」

文士挑眉，似乎覺得有些好笑，抬手按壓眉心，一雙狹長如刀鋒的眸子微斂，睫毛將眸光遮掩住，看著遠空風景，頓了頓，道：

「殺手。」

文士敲了敲扶手，沉吟一二，復又翻過數頁，上面乃是一名貌美女子，眼瞳柔順，有嬌媚氣，便是師懷蝶，下面卻沒了字跡，青衫文士神色平淡如常，旋即又是翻閱。

少林主峰之上，青衫文士不知何時已停下了低吟，左手支在扶手上面，托著下巴，右手握著一卷書卷，一雙眼睛懶懶散散，看著書上的文字。

「明日子時以後，尋閑暇時候，前來此地一敘。」

「說來當年我們七宗和姓贏的鬧掰，不也是因為有人冒充流星中的武者，殺死了各自宗門中的重要人物，留下了流星令，嫁禍青龍么？」

「說下去。」

『窮奇』被控制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但是她心中卻著實不願意再這樣地擔驚受怕了，在此之後，在此事之後，雖然對不起先生，但是也定然要和先生斷絕聯繫才是。

文士眸光掃過，無聲呢喃：

鴻落羽翻個白眼，不耐煩道：

「白麻為衣草結廬，相逢猶問世何如。m.hetubook.com.com」

夾在這樣的本能慾望，以及對於組織的恐懼，對於先生的歉意感激之間，幾乎等同於每日每夜都在承受著巨大的折磨和壓力，片刻不得解脫，生怕哪一日便事情暴露，死無葬身之地。

「那是他的屬下。」

鴻落羽狐疑看他，只見到神色坦蕩，不似作偽，似乎勉強接受，點了點頭，道：「既如此，便當做這樣罷，其實總有一日要掀開了說，你知道了，倒是也不打緊。」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諾。」

「蝶姑娘，新送來了丹藥，可要送進來？」

女子複雜嘆息一聲，右手抬起，按在了魚腸劍上，腦海當中，思緒起伏，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在下一次便要和先生告罪一聲，懇請先生原諒。

師懷蝶神色變了變，幾以為自身腦海所想被先生堪破，心臟都瘋狂加速跳動，深深呼吸幾次，朝著無人之處微微行了一禮，口中應諾。

「這是掌兵使老爺待姑娘好呢，姑娘既然用不著，那婢子便將這丹藥放在了外閣裏面，若要試試藥效，喚上一聲，婢子便給姑娘送來。」

「今日天氣甚好……」

「我看你這一本便是很好。」

……

踟躕兩下，本欲要踱步至其旁邊，如往常那樣擺出棋盤棋子，兩人對弈閑談，現在氣氛卻多少有些尷尬，沒有什麼可供交談的事情，想了想，也只是問道：

她想要復讎，更想要活著。

「對了，你方才，是在想什麼？」

青衫文士神態懶散，不答反問道：

是時候做一個了結了……

古道人嘴角微抽，右手五指微張，引動風雷，隱隱劍鳴聲音呼嘯，天邊一側，盡數濃深紫電雷霆，將原本的天色暈染，似乎莽龍嘶咆。

「不過，這些詩句當中，頗有隱居自樂的風度，看看也是好的，其實若有閑暇，也可以離開此地，前往安風那處，尋些幽靜之處賞景，古人曾說，見幽靜可熄爭勝負之心。」

「只是尋常無趣解悶的東西罷了。」

古道人忍不住道：「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嗯，你去罷。」

「這樣盯著我看，偷兒我都臉紅了……」

手指在扶手上輕輕叩擊。

腳步聲音停歇，門外之人恭恭敬敬開口，道：

鴻落羽搖頭，道：「這不可能，他當年也是有基業才好動手的，而且我等都給憋在了這裏，沒有辦法出去，誰家沒米能做飯？」

當日這胡人少年落魄得厲害，落在了奴隸販子手中，幾經折磨鞭和圖書打，幾乎沒了性命，此時卻已經長成一位高大青年，眉宇間有種草原上的豪邁蠻橫氣魄，即便畫像，能看出雙目中精光燦然，一手提刀，右肩垂落飛鷹，極為神駿。

更或者，某一日，即便以先生大才，也走錯了棋，將往日的種種事情暴露出來……

道士動作微頓，眯了眯眼睛，道：

「好好好，是是是，有個什麼不同么？」

「又在看書？」

「當年的一劍奪命，雲中客，掌覆天山，都是其中之一？」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鴻落羽見那道士心中似乎已經怒極，一雙純凈眼瞳彷彿出鞘長劍一般，盯在自己身上，彷彿隨時準備在自己身軀上面刺出十七八個窟窿一樣，乾笑兩聲，道：

古道人面色如常，道：「阿姊自然不會告訴我，但是我亦不是痴傻之人，七大宗門當日之後，多次行動，隱隱針對於這幾人，我心中素有懷疑，你如今一說，前後貫通，疑惑處自然明了。」

過去數息時間，書頁突然停住，上面所繪，是一名面頰頗高，眉目英武的胡人青年，若是王安風看到當能認出，這是四年前，在扶風學宮中救下來的胡人少年，是拓跋月的族人。

門外腳步聲音靠近，師懷蝶身子微震，彷彿在腦海里炸開了一道雷霆，下意識攥緊了紅裙，彷彿猩紅色澤，掀起重重波濤來。

「吳鉤霜雪，千里不留行，受此名號者，皆輕功卓絕，擅長追蹤，當然，比起我來，那自然是大大的不如了，想當年，我……咳咳，我是說……」

鴻落羽正要習慣性自誇，突地看到古道人眼眸中煞氣，乾咳兩聲，復又正色道：

這書卷上面不寫文字，更無經義，只繪了一人面目，寥寥數筆，極為傳神，是個中年男子，面龐尋常，只因為鼻子相較常人大了數分，難免顯得有些古怪。

「道士你若想要，本座送你便是了，何必不問自取？」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停！冷靜點！」

正當此時，腰間的玉佩震動了一下，旋即有熟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今日不看你的道藏了？」

然後手腕微微一動，書頁嘩啦啦翻卷，一下就翻過去不知道多少頁數，只見得一側不見增加，一側也不見減少，也不知其中翻閱過去的究竟是空白，還是寫了文字，其上所寫是武功秘籍，亦或如剛剛那樣人像。

在這書頁下方，文字浮現，更有簡略圖形，繪製了一位健壯男子，施展指法，經脈走向以和_圖_書紅色黑色兩種顏色的筆跡標出，看得清楚。

古道人沉默了下，呼出一口氣來，道：

「江湖中有傳言，『白馬』最後一張面具掀開的時候，就是他死的時候，這種人是不能夠見到陽光的，一輩子都不能。他們武功不一定強，但是身份特殊，能夠掌握更多的消息，有的是天下富豪，有的是朝中官員，甚至於更為誇張。」

「你知道的，果然很多。」

「說下去，還有三個呢？」

譬如前此聽說的，『我取劍』劍主安兆豐據傳前往江東一帶，又有謠傳是江南，劍南道，譬如另外一位大人物似乎孤身去了北漠……

師懷蝶恍惚回神，意識到這是這段時間一直服侍自己的侍女，心中自嘲，穩住自己的聲線，道：

內氣行氣路線越發繁雜，威力未必增加，卻著實有了隱患，令幾處經脈行氣過於頻繁，尋常無礙，甚至可令內氣行走越發堅韌，于內功精進之上，頗有助益。

「至多能多安插一兩個人手罷了，譬如那個什麼師懷蝶，若是武功再進一步，下手很辣些，就能夠算是趙客里的水準了，要我說，若有閑暇和靈韻，早些將我手腳弄出來才是正經事情……」

說出這兩字來，他如釋重負一般，獃獃站在原地，看著少林寺主峰的方向，許久之後，突然想起來一事，復又道：「對了，你說你師叔，他和這件事情有關係？是有什麼關係？」

「別，別這麼心急嘛……」

「趙客，吳鉤，白馬，流星，這便是他麾下曾有的四支菁英，排列實則要和李太白詩句不同，列第一位的，名為吳鉤，並非寶劍，而是鐵鉤，大鐵鉤。」

總不會比死更難了。

「總之他想要搞事情太難了，最起碼他的靈韻都不夠，我的雙臂雙腿都還沒能弄出來，他分心給神武府練了練兵已經了不得了，難道還有餘力么？我是不信的，我手腳都還沒有……」

「趙客為武道高手，精擅搏殺，雖然不多，但是人人都以五品為基礎，殺性濃烈，擅長結陣對敵，號稱十步一殺，若有三人聯手，即便你我，同等修為之下，也只能勉強對抗，甚至負傷遁逃。」

「此事應當只得七大宗宗主長老所知，你姊和你關係果然如此之好，連這種血盟之事都會告知於你。」

言罷抬手，似乎隨意一抓，內氣涌動時候，已經將那書卷握在了手中，並未如同他所預料的那樣，遇到阻攔，心下反而升起好奇，眸光轉動，視線在書卷上面掃過一掃，卻是一首隱居m.hetubook.com.com閑散的詩文，自語念出，道：

「至於流星是什麼，你應該明白……這一批人在江湖上並不陌生，你但凡入了江湖，就一定會聽說過他們的存在。」

「我未曾想你會，會看這樣的書。」

「我是說，既然是叫做吳鉤霜雪，便以白色為號，無論如何，右臂前側袖口扯斷，必然會另接一白色寬袖，上有青龍破水圖……」

鴻落羽道：「不錯。」

隨意改動，如此數次，神態方才隱隱有些懶散，隨意將這書卷放在一側，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淡茶，身後道人足踏虛空而來，視線自書桌上的書卷瞥過，道：

江湖上跌打滾爬這許多年，她自是知道如自己這樣樣貌的女子，一旦落於他人之手，想死反倒是一種奢侈事情。

都是些看似涉及了許多大人物的厲害消息，實則廣而泛之，不知是過了幾人之手，還有幾分真實的虛假謠言而已，儘管如此，承蒙先生不棄，仍舊多加指點，縱然是師懷蝶這種心性，心中仍舊極為感恩。

她這段時間能夠脫離開『窮奇』的掌握，在步步危機，極為看重身世淵源的鑄劍谷當中，步步高升，以一介劍奴身份，得到了掌兵使的看重栽培，每一步走出，全部都是靠著那位先生隨口指點。

這是她在江湖中學到的第一個道理。

「我記得當年江湖上有突厥武者犯境的事情，就連那些域外來客都頗為熱切，誰知殺到最後，其中最大的那一位單于大將，部族首領，竟是青龍麾下白馬。」

古道人呢喃：「大鐵鉤……」

「你個不正經的道士！」

古道人沉默，無聲呢喃數息，旋即一揮手，震散了手掌上糾纏的雷霆清光，道：

「反正我當日聽說之後，險些把耳朵給戳聾掉。」

「聰明！」

「我本以為武當山紫霄宮主是守信之人。」

「你若不信，我自可發誓，此事絕非阿姊告訴我的。」

下面有兩字，其中一字已經被遮掩，只得認得前面一字是『乙』。

鴻落羽沉默下去，然後慢悠悠道：

「我已說了，想知道的話，得加錢……」

若是先生要她付出什麼代價，她也絕無半點怨言。

「前人都只是說時日苦短，到了你這裏，反而苦長。」

外面那侍女咯咯笑道：

「我要有了手腳我告訴你，什麼銀鞍白馬，都是個屁。」

道士挑眉，道：「更為誇張？」

山腹密室當中，師懷蝶心中勉強遏制住了自身的恐懼和驚怖，自從昨日開始，不，自從自身將『窮奇』的消息告知于先生之heｔｕbｏoｋ•com.ｃoｍ後，她的心中便是一時半刻，都不曾得到過安穩。

道人挑眉，道：「道藏看得多了，總也還想要看看其他的東西，譬如每日飲食，自然不能夠只是吃主食乾飯，也需得要吃些蔬菜水果。」

只是而今壓力越來越大，她心中隱隱有種恐懼，再繼續下去，自己恐怕就再也離不了先生指點了，可若有朝一日，先生的耐心終於用盡了，不願再指點，那時她的下場，便不問自知了。

文士不答，道士心裏也不惱怒，他樂得看到青衫文士這個模樣，雖然說似是有些對他不住，但是文士能如此安靜，實在是讓他心裏面好生開心。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每彈山水忘憂曲，懶上王侯自薦書……」

看到道士五指微張，似有拔劍之舉，鴻落羽脖頸后汗毛根根立起，連忙打斷，看那道士視線掠來，乾脆利落道：

古道人見他不欲多說，笑了一聲，道：「看來若是他日想要聽聽這個故事的話，得要多攢些錢了。」

但若是被有心人得知，只需在其運氣時候，找準時機，以劍氣刺擊此處穴道，必然引得內氣潰散，反而自沖丹田，最起碼半炷香的時間癱軟在地，動彈不得，任由是如何高明精悍的武者，都會彷彿死屍一般，任人宰割。

「這誰能夠知道？鬼知道，下好大一盤棋。」

心念至此，師懷蝶眸中神色不由得閃動了幾下，反倒是覺得稍顯輕鬆，旋即更有壓力，隱隱還有許多愧疚感——

先生雖然沒有說過她什麼，但是她為了能夠得到先生的下一步指點，總也會收集將鑄劍谷中的消息告訴先生。

「這，這是……」

古道人張了張嘴，頗有些尷尬，文士說到這個程度，他如何肯要，手腕一震，氣機運轉之際，那書卷已經重新落在了書桌之上，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道：

道人微怔，抬眸看向竹椅上的青衫文士，後者手掌托著下巴，手指修長白皙，淡淡道：

鴻落羽鬆一口氣，聞言答道：「雖以吳鉤為第一，但是最為危險的卻是趙客。」

「本座在想著。」

文士做出這改動之後，神色淺淡，混沒有半點波動，如同只是飲茶看花觀月一般。

沒有價值的人是活不長久的。

其實不等他開口發問，鴻落羽也已繼續講了下去，口中低吟道：

雖然說，以她的身份，根本無法得知真正有價值的消息，至多也就從閑談當中，知曉了哪一位神兵使又突破了，或者說哪一位神兵使領了任務之後，離開了鑄劍谷，前往何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