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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狗男人，隨身還帶著這玩意，這是想幹嘛？

「寫什麼呢？」文臻原本不過是隨便一看，此刻倒來了好奇心，笑眯眯瞟他，「不會是時長記錄吧？」

還是被發覺了……

但這影子從高度，臉型，甚至睫毛長度上來看，就是文臻，哪怕找個相似的，也不可能相似到這種程度。

唐羡之也微微一笑，眼神在她腰間一落，轉身繼續上弦。

太容易了吧？

以唐五的深沉多疑，發現了她隱藏的戒備和敵意，就會認為她的喜愛追逐全是假裝，以後在很多事上的信任，也必然會打個折扣。

隨即鐵鏈開始迅速滑動，栓在卡扣處的一截備用鐵鏈，正飛速滑過機關，這截鐵鏈滑盡，索道鐵鏈就會整個滑落深谷。

文臻微笑。

還總是一臉老夫老妻的嘴臉。

易銘盤算著，還想著要麼勸勸唐五，反其道而行之，試試直接下山，忽然聽見文臻的尖叫聲。

或許可以從朝廷對燕綏的猜忌入手……

好在燕綏有個拖後腿的朝堂和拖後腿的皇族。凡事有利必有弊，過於肆意的後果，就是無人敢真心親近信任他。

易銘皺起眉頭。

聞近檀則把剩下的全部都放回筐子里，端著回了那個有文臻剪影的南屋，關上門。

早知道就不該讓他太早得手。

文臻看他那眼神，頓時知道自己猜對了，目瞪狗呆之餘，怒火騰騰升起。

腦子氣糊塗了，好一陣兒才反應過來。

看不出人間情意與悲歡。

唐羡之接過，一看那構造，眼底便閃過贊色，隨即他張弓，對準了燕綏那條鐵鏈底部。

她感覺下墜的重量好像重了一點，特製吊環在鐵索上一頓一頓的，影響速度。

此刻風聲再次厲響，擦過她耳側，轉眼就沒入雲霧中。

文臻看著那東西，「油？」

燕綏帶著文臻冉冉上升，所幸那捆住蛇的藤蔓真的十分堅韌，先被催生再迅速枯萎，也沒脫落斷裂。

那裡是鐵索軸承之地。此刻亦有人在那守著，等著收籃筐。

而索道機關其餘幾位值守的人還在屋子裡睡覺，文臻命文蛋蛋迷倒這些人，正準備下山，卻被燕綏拉住。

不管上頭是誰，既然註定不死不休，那就全力以赴。

一股液體侵染得那鐵做的吊環閃閃發亮。

當然不可能在此刻睡覺，文臻靠在窗邊等待。燕綏則從桌子底下抽出一個小冊子，在寫著什麼。

燕綏無動於衷模樣，牽著她便往半山小院走。

唐羡之沒回答，忙著把那紙放回錦囊里。

真好。

一顆珠子，不僅耽擱了唐五的出手，還輕巧地在兩地聯盟上，敲出了一絲裂痕……

下滑速度頓時加快。

文臻猝不及防，發出一聲尖叫。

她一直以來的傾慕和示好，瞬間就被這該死的珠兒給毀了。

易銘和-圖-書摸摸鼻子，只得跟上。

「怎麼了？」

她忽然恢復了平靜，燕綏有點奇怪地看她，就聽見她口氣憐憫地道：「這東西你備著有什麼用呢？說不定瓶蓋子還沒來得及打開，就結束了呢！」

易銘目中露出喜色和憾色交織的複雜神色。

再一看燕綏起死回生的那根繩子，竟然是自己製作並扔掉的蛇鞭，易銘氣歪了鼻子。

她長期練拳，方法獨特，膂力最強，此刻全力甩出匕首，那風聲完全不遜於唐羡之的箭。

打開包袱，都是些奇怪的零件，乍一看看不出什麼。

唐羡之正在上弦，易銘一抬頭，忽然看見籃筐邊緣，滾著一顆琉璃珠兒。

對面，男子面容絕俗，眼神靜如深水。

很快采雲烤好了，選了最好的幾串，用盤子裝了，往內走去。

唐羡之就像算準一樣，一箭又至，力道極巧，射翻三棱刺。

兩人從落塵峰的索道下來，便如燕綏所料，易銘想下山，唐羡之卻道趁這個賭約，山上才是解決這兩人的最好地方。

唐羡之遇見任何變故都面不改色，幾乎那人剛爬起來還沒動作，他下一箭又到了，把人射翻。

「嗯？」

本身只有在這種雙方都有制約，雙方也都有依仗的地方，才能形成這樣的賭約。

而唐羡之也發覺了，出箭如閃電。

唐羡之笑著搖搖頭，看了看風向，選了個上風的位置，掏出一截紫黑色的香，悄然點燃。

文臻呵呵一聲，正要還嘴，忽然轉頭。

「嗯？」

燕綏文臻驟然身子落空！

現在比的，就是唐羡之箭解機關快，還是燕綏滑得快。

連這種東西都懂，這女人，呵呵。

那香煙氣淡白，凝而不散，正好向著底下的烤肉爐子而去。

那搭扣本身就比較隱蔽，還被那人擋著。

她下意識摸摸自己發冠。

燕綏很快給了她答案：「其行必也正名乎。再睡一次，我叫你曉得，瓶蓋子到底來不來得及擰開。」

幾顆人頭冒了出來，卻是聞近檀和采雲採桑。

「你以為這樣就能引來唐羡之！」她怒。

文臻正想贊妙，忽覺不對，「你怎麼會隨身帶著油？」

武器不能隨便扔，再說手甩出的速度無論如何不能和勁弩比。

燕綏：「……」

唐羡之色變，立即再次舉起弩弓，手一摸，卻發現箭沒了。

無法形容，但能確定，這樣的溫柔眼神，從沒對她使用過。

按照約定，會武功的都去了山下，但是不會武功的可不在此例。

「嗯。」

幾下交鋒閃電一般。

她一向男裝打扮，但內心深處難免有對女子身份的留戀，便會在自己發簪發冠上玩點花樣，還以為是自己冠上的琉璃珠掉了。

方才他那個位置，無法一次以箭打開機關，只能連珠箭一和_圖_書點點推動，箭很快耗盡。

文臻一挑眉。

易銘還在這是不是實則虛之虛則實之的問題上糾結，咬了咬牙正想試一試，唐羡之忽然拉住了她，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給她。

忽然那個先前被箭射倒血流披面的守衛爬了起來，伸手去抓鐵鏈。

這對結盟雙方，都是莫大的傷害。

有輕微的衣袂帶風聲傳來。

如果他真的動手，她就……

那兩人卻毫無急迫之色，易銘伸手從身後取下一個不大的包袱。

還有那話什麼意思？

易銘手指悄悄扣緊了腰間。

因了方才鐵索的奇怪震蕩，那人正蹲下身看鐵索的軸承機關處，那裡有個搭扣，卡住了鐵索，使鐵索不能輕易移動或者滑脫。

咻咻連響，半山雲霧激蕩，唐羡之手中弩弓錚錚連響，黑光如電不斷沒入雲霧，他如雪衣袍被箭風掠起，和這山霧同色。

易銘的笑意，在他轉身那一霎，便成了苦笑。

「正因為知道你會這麼想，所以唐羡之更有可能，趁我們一心搶快的機會，在這山中偷襲殺了我們。」

易銘偏開頭不想看，目光落在那些窗紙上，西屋的窗紙上爬著一隻飛蟲，東屋明間的屋子窗紙大抵是因為舊了，捲起了小小一角，還能隱約看見一點指尖，看上去彷彿有人在窗紙后窺視一樣。

眼前的世家第一人，對誰都禮數周到，看誰都溫柔從容，但是，於人人都似有情者，往往最是無情。

文臻被他拽著走，一邊走一邊從懷裡掏出幾張小紙片，隨手貼在每個窗戶上。

而此時，唐羡之出箭。

易銘抬頭看一眼。

唐羡之殺了她奪取西川和川北合併，也是一樣的。

易銘默默無言，心卻微微沉了沉。

易銘目光灼灼看著，看她在東屋暗間敲了敲門，然後閃身進入。

心裏空落落的。

忽然「咔」一聲微響。

好想踢……

聞近檀一笑讓出位置，採桑幫忙把肉串刷上蜂蜜開始烤，易銘瞧著，不知不覺咽了口口水。

唐羡之不攻擊她和燕綏，是知道十有八九擊不中。正如燕綏也沒對他們使用這一招。

燕綏挑了挑眉，看她一眼。

片刻后，油脂滴落滋滋作響，香氣開始盈滿整座小院。

瞧瞧，以前非禮勿視，現在隨手亂抓。

「感覺經過我的滋潤，你的腦筋都潤滑許多了呢。」

這一點不用多猜，以燕綏的性子，無論想要使什麼花招，都絕不可能委屈自己，不可能在第一進院子看大門。

易銘臉色刷一下雪白。

兩人只得掠下來，剛要動作，一扇門吱呀一聲開了。

「走，睡覺去。」燕綏眉宇堅定。

這弩弓不簡單啊，這力道。

易銘心一跳，隨即自嘲地笑了笑。

易銘手勢如閃電，隨手便裝好了一個樣式有點奇特的弩ｈｔｔｐs://m.ｈetｕbooｋ•cｏｍ•ｃｏｍ弓，連帶配好的小箭，遞給唐羡之。

他低頭向下看去，那兩人迅速墜落，穿破雲霧。

一隻手忽然伸了過來，擋住了她的手，隨即手中弩弓一轉，竟然對上了她的玉冠。

眨眼間卻有一道烏光閃過，盪開霧氣，嗒地一聲搭在崖邊的鐵索機關鐵柱上。

「睡覺啊。你放心，多練練也就好了。」

文臻：「……」

她急忙縮手。

燕綏拍拍她的頭，「你如此耿耿於懷，看來真是想我想太久了。」

燕綏已經收手走開，道：「好了。」

這剪影一看就是文臻，易銘皺起眉頭。

易銘忽然心中顫慄。

然後她就幹了。

窗紙上露出一角手指的東屋門也開了，采雲走了出來，笑道：「是小姐又餓了嗎？讓婢子來吧。」

吊環上抹了油，下滑速度越來越快，馬上就要到半山。

「你錯了。」

文臻沒有再出手，哪怕她已經猜到了唐羡之想要做什麼。

「是啊，可惜就是時效太短。」文臻聲音涼涼。

一聲嘯，厲鳴如泣，撞散半山雲霧，那守衛愕然抬頭，正看見一支黑箭，不斷旋轉放大，向自己眉心而來！

那琉璃珠兒骨碌碌向她手指滾過來。

「他不會不來的。」

易銘抬手，手中一截銀光閃出，可惜此時他們的籃筐也已經到了崖邊，五峰交錯，落塵峰的半山和位置和飛流峰半山有石崖相隔，什麼手段都使不上。

易銘卻有疑問，覺得既然如此，燕綏很可能會猜到兩人會跟來刺殺。

兩人目光在第二進院子里掃過，四面院子八間房，人在哪間？

烤肉爐子本身就有煙氣，再混入這香的煙，完全無法察覺，那三個不會武功的女子，頭也沒抬。

易銘從未見過這樣細膩逼真的畫法，禁不住仔細看了幾眼，忽有所悟，猛然抬頭看那窗上的影子。

上頭那兩個，真是坑啊……

她做口型：「畫的？」

燕綏忽然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手指一彈擊碎瓶蓋，往吊環上一倒。

文臻一巴掌就把這個某蟲上腦的傢伙推開：「這都什麼時候了！你腦子裡都是潤滑油嗎！唐羡之那條路本就比我們短，他們如果先到了山腳，逼我們立即出五峰山，我們非得陷入他們的包圍不可！」

唐五雖然絕慧，卻因為天性和後天環境，心性不夠無羈，思慮太多則多絆，無形中便低了行事肆意無所不敢想無所不敢為的燕綏一頭。

燕綏一邊走一邊吩咐了幾句，幾個女子都點頭退下。

籃筐前後晃動，珠兒就算滾動也應該是向下滾，怎麼會逆向而滾？

易銘下意識去拿，她可不敢讓這麼個詭異的東西留在頭上。

易銘手指悄悄離開腰間，對唐羡之燦爛一笑。

文臻盯著他，很想從他臉上看出，這睡覺兩字，m.ｈｅｔuｂｏoｋ•coｍ.cｏｍ到底是字面意思，還是她想的意思？

易銘先天不足，武藝內力平平，自然不會逞能。

卻是那個擁有文臻剪影的房間，出來的人果然不是文臻，是聞近檀，一手拎個爐子，一手拎個鐵盤和筐子走了出來，在院子中把爐火點起，把盤子擱在爐子上，從筐子里取出串好的肉串，在鐵盤上架好，開始烤肉。

紙上畫了一個妝盒，胭脂水粉顏料麵糰大小毛筆等物，筆法和當今每一種繪畫手法都不一樣，一眼看上去像是真的一樣。

所有屋子都開著燈。

而且她不斷出手，會延緩燕綏下滑的速度，很可能得不償失。

鐵鏈滑動之勢猛止。

方才那一瞬間，感覺殿下似乎又要吐血了呢。

成功了。

問題是那就算畫，這麼遠也看不出來，想辨認真假，就必須靠近了看。

……

鐵鏈立時彈起，再次飛快倒退抽動，嘩啦啦越來越短。

現在兩人對著安安靜靜的院子，這是一個兩進四合院，兩人毫不猶疑地進了後院。

頭上忽然一顫，隨即簌簌聲響，那顆琉璃珠兒忽然蹦起來，落在籃筐邊緣，再一彈不見。

兩人鬥嘴，也沒忘記保持對四周的警惕。

唐羡之和易銘，無聲無息立在小院的牆頭。

燕綏文臻離崖邊只剩下一丈距離。

「鏗」然聲響，文臻的匕首撞上唐羡之的箭尾，匕首擦出一溜火花，箭略歪了歪。

按說這個也很可疑，可是自看過那畫之後，易銘看一切都覺得那就是畫。

易銘正要去拿，忽然覺得不對勁。

這狗男人！

燕綏拉著文臻回到自己的屋子，舒舒坦坦在床上一躺。

一間屋子上，透著人影，嬌小玲瓏，挽著簡單的髻，髻上還能看到圓形的飾物。

易銘渾身汗毛倒豎，這才明白方才那琉璃珠兒誘她去摸，唐羡之則是發覺不對，以弩弓對著那玩意威脅它，將它逼走。

這是要故意引唐羡之過來？

燕綏忽然伸手捏了一把文臻的胸。

啊？想幹嘛？

在聞近檀剛開始烤肉的時候，易銘和唐羡之就已經蒙上了口鼻。

隨即鏗然一聲巨響。

哪怕……

那守衛大叫栽倒。

燕綏抬腿一踢，白光閃過，奪地一聲，一根三棱刺穿過鐵鏈縫隙，釘入地下。

再看燕綏有點可惜沒用上的眼神，更想幹些殘忍殘酷的事情了。

唐羡之放下弩弓，面無表情。

「別把賭約當回事，在我們這種人眼裡，賭約不過是幌子障眼法，誰認真誰輸。如果誰真的搶著往山下沖，誰就更容易踏入陷阱。所以下一步，唐羡之不會下山，而是會潛入飛流峰，跟著我的路走。」

卻發現唐羡之目光只凝注著那張紙，眼神里的溫柔……

「我看看發芽了沒。」

俗話說，打擊這事，打啊打啊也就習慣了。

她不禁狐疑地看和_圖_書唐羡之一眼。

籃筐晃動，這珠兒怎麼不掉？

雖然一切看起來祥和，但是文臻燕綏手段詭譎，不可不防。

她吸一口氣，打開紙，一眼之下，不由一愣，下意識伸手一抓，紙面發出沙沙之聲，她又怔了怔。

易銘對唐羡之挑眉，示意詢問，唐羡之搖了搖頭。

吱呀一聲，窗紙上爬飛蟲的西屋的門也開了，採桑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抽鼻子，道：「檀小姐又做夜宵啦，好香。不過您好像忘記拿蜂蜜啦。」說著晃了晃手中一罐淡黃色的液體。

片刻后兩人踏上實地，文臻回頭，便看見唐羡之易銘也已經到了半山，消失在雲霧中。

他不像易銘，發現的事情在心中一掠而過，絕不會浪費此刻寶貴時間多想。

文臻一把將自己先前截獲的那柄匕首甩了出去！

就在燕綏文臻抵達半山崖邊的前一刻，鐵鏈最後一截，離開山崖。

燕綏文臻離崖邊只有兩丈。

唐羡之卻道，就算猜到又如何？這本就無可避免，此消我才可漲，能傷其一分是一分。

「這也就是你選擇路遠的飛流峰，而唐羡之選擇落塵峰的原因？唐羡之做出要趕著下山的假象，但是其實會來飛流峰暗殺你，而你選擇飛流峰，是因為這裡是我們的地盤，你守株待兔，殺他更方便？那如果唐羡之也猜中了你猜中他的心思了，故意不來呢？」

「嗯？」

他長川受挫，自己接應他，他承情願意結盟，但並不代表從此兩家便可以互相信任。

唐羡之從懷中摸出一個紙包遞給她，易銘接過，卻是一包風雞，微笑著向他道謝。

文臻好奇，湊過去要看，燕綏正好翻過空白一頁。

文臻只覺得腿癢。

此時燕綏文臻距離底部不過三丈。

再一看那油，可不是燒菜的油，透明微呈乳白色，還散發著一股旖旎的香味。

三個房間，人到底在哪間？

不是什麼時候都能有這樣的機會的。

院子里很快沒了人，爐火也熄滅了。

「幹嘛？」

她下意識轉頭，就看見唐羡之已經掠了出去。

想被她從這索道上推下去嗎？啊？

錦囊綉工精緻，還鑲著銀絲明珠，讓人感覺裡頭是無比珍貴的東西。易銘疑惑地打開，卻只看見一張紙，非常普通，材質甚至算是粗劣。

好逼真。

珠兒忽然一蹦而起，落在了她冠上。

用這種方式？

文臻瞪著那油亮亮的吊環半晌，忽然腦中靈光一閃，驚駭地道：「這不是潤滑油吧！」

文臻摸摸下巴，都說女子成婦人之後，比較葷素不忌，其實男人才是「豎子本是老流氓，一朝得志便猖狂。」

過了一會兒，採桑笑嘻嘻拿走了幾串，道：「這幾串有點焦，我和采雲吃吧。」一手抓著一串啃，另一隻手拿著幾根，進了先前窗紙上有飛蟲的西屋門。

這是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