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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寺鍾

作者:陳峻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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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充華世婦 5

第十二章 充華世婦

5

元懌也嘿然,良久嘆道:「情這個字,誤人最深,當初若不強迫元愉娶于皇后的妹妹,也許他不至於有今天。」
「皇上不認得她嗎?她是剛剛入宮的充華世婦胡容箏。」元懌臉色陰鬱,冷淡地回答道。
這些名種蓮荷不但花朵肥碩潔白、搖曳飄逸,而且花葉長成后,高出水面十幾尺,泛舟其中,但覺濃蔭蔽日、暑氣全消,放眼望去,船底是碧綠的水波,船外是森林般的蓮枝,上下一綠,幽香浮動,真有不染人間纖塵之感。
卻見離岸百尺的地方,正有人在水中潛泳。
元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仍然不疾不徐地說道:「元愉聲稱收到了你的密信,說朕已經被高肇毒死,所以他才在冀州樹起『清君側,滅高肇』的義旗,設壇告天,自己代朕做了大魏皇帝,又封了李氏為大魏皇后。」
又是高肇!
高肇由於來自外國,在大魏沒有什麼親戚朋友,所以熱心於拉幫結派,門下奔走之徒極多。
胡容箏大驚失色,向元恪轉過臉來。
元懌猛然驚悟,正是,為什麼冀州兵亂,元恪連夜召見了尚書令高肇、尚書李平和尚書胡國珍,卻獨獨沒有召見他尚書左僕射元懌呢?他不是朝里兵權最大的親王嗎?調兵居然越過了他,直hetubook•com.com接由李平號令!
「昨夜,密報中說,元愉造反,是借用了你的名義。」元恪眺望著遠處的蓮花池,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那人穿一身淺綠色水靠,身段婀娜而靈活,面目卻看不清楚,誰這麼大胆放肆,竟敢在御花園的水池裡游泳?
元懌滿背都是冷汗,顫聲道:「什麼?他……他這樣害我?」
元恪長嘆一聲:「高肇從前對朕說,元愉上次被朕責打五十杖,發放冀州后,有不臣之色,朕也不肯信,哪知道……」
「你還稱他作三皇兄!」元恪的臉上帶了幾分怒色。
「胡充華?」元恪一怔,一個月中,這是她第二次留給他極度深刻的印象了。
「不是她是誰?」元恪曾經在瑤光寺與李氏見過一面,並未覺得她有多出色,可見情慾迷人,令人智昏,京兆王元愉在冀州扯旗造反,十之八九倒是為了這個女人。
「皇上恕罪!」胡充華的聲音這樣清脆好聽,「天熱了,臣妾貪圖涼快,偷偷違禁入池游泳,還請皇上寬貸……」
內侍們已經有人將船撐了過來,人聲船聲驚動了流連在蓮影湖波中的胡容箏,她雙手一分水,向岸邊游來,腳剛沾地,便急忙去找掛在岸柳上的紗衣。
和圖書「平叛?」元懌的心中怦怦亂跳,一種恐懼感充塞了他的心,「冀州那裡,不是三皇兄京兆王元愉在當刺史嗎?難道州里出了強盜?」
嬉水的女子興緻正高,曼妙的身影像魚一樣在水波中出入,露出來的臉和手都潔白如蓮花,波浪上,隱隱有歌聲傳來:
元恪聽見自己的呼吸加重,他手中托著的綠色紗衣,變得有些沉重。
他自己是當今皇上的嫡親母舅、渤海公,妻子高平公主又是皇姑,侄女兒高華是皇上的寵妃,一門三公,已是極為貴信,但仍然不斷陷害宗室,其心可誅!
元懌不由得背上發冷。
「衣裳在朕這裏。」倚立在湖石邊的元恪,含笑說道。
忽然間,前面傳來一陣撥水的「撲剌」聲,兄弟二人一愣,同時住了腳步。
皇后冊封那日,元恪便想召胡容箏侍寢,擔心高皇后不快,他便沒有派小內侍去叫。
我念歡的的,
「三皇兄是個書生,怎麼會……」元懌的臉剎那間變得慘白,他和元愉的感情,比和元恪還要親近些,因為兩人年齡相近,自小一起讀書嬉遊,分外親密。
多麼可怕,一個看上去單純明朗、心地卻複雜深沉的年輕妃子,這個曾令他一見傾心的女和圖書人,在這麼美麗的蓮花池邊,在一個這麼寧靜的下午,為他的哥哥、大魏的皇帝設下一個如此精巧如此美輪美奐的機關。
前面是一處佔地十頃的蓮花池,池邊停著船,蓮葉蓮花直鋪往天邊,這裏培植的蓮花與尋常不同,是從南梁的京城建康城重金買來的花種。
元恪沒有聽見她在說什麼,他只是帶著情不自禁的微笑,凝神看著她,這世間罕見的麗人。
「元懌!」元恪的臉色氣得發黑,「你知不知道昨夜朕為什麼沒有召你入宮?」
現在既然已經將這話告訴了元懌,自然是不再有疑心了,元懌擦了擦額上的汗粒,心下還是覺得有些恐慌,掩飾地問道:「李氏?是那個歌女嗎?」
他不知道是高皇后沒有將新人登記上去,還是故意這樣安排的,性格柔和寬大的元恪,不願為這件事去追問高皇后。
離開的人是清河王元懌,就在這個下午,他忽然比別的人更深刻地了解了胡容箏。
元懌心中恨得咬牙切齒,這個惡毒的野心膨脹的高麗人,他仗著是元恪的舅父,在朝中為所欲為,先是譖殺了元恪的兩個叔父、前朝的老王爺,現在又向他們兄弟身上伸出魔爪了!
真是個尤物。
「陛下!陛下為什麼只肯相信高肇的話?上www.hetubook.com.com一次,陛下信了高肇的話,說三哥和五弟奢靡,杖責京兆王元愉,軟禁廣平王元懷,其中,廣平王元懷還是陛下的同母弟,也是高肇的親外甥,高肇如此心狠手辣,他……」
那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二十一歲的胡充華,有的不僅僅是卓絕的美貌,還有著高明的權術、計謀和狂熱的追求,為了達到目的,也許她願意不惜一切。
這蓮花今年是第二次開,元恪深喜這裏的清幽,預備下午與元懌在船上飲茶聽琴。
「是,臣想著,元愉本來柔弱,只喜歡讀書寫詩賦,似乎不是個野心勃勃的人。」元懌一頭是汗,訥訥地辯解著。
後來的一個月,他每天晚上接過內侍遞來的侍寢名冊時,都很留心,卻一直沒有在皇妃的名冊里看見她。
「強盜哪裡能造出那麼大聲勢!」元恪扭過了臉,不願與元懌對視,「昨夜朕得了三百里加急密報,元愉在冀州樹旗造反,殺了冀州長史和司馬,設壇告天,自稱為大魏皇帝。朕連夜在太極殿召了高肇、胡國珍、李平幾個老臣入見,商量之後,派兵出城,剛才有使臣返京回報,說鎮北將軍李平跋涉兩百里,今天夜裡就可以與叛軍紮營對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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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蓮不分明。
湖石邊站著的兩個人都沒有發現,當他們開始用眼睛柔情蜜意地交談時,一個瘦削的人影緩慢而堅決地轉過身子,大步向園外走去。
元恪沒想到自己的宮裡竟有這等活潑亮麗的少女,一時也被吸引住了。聽罷歌聲,他才轉臉向元懌嘆道:「深宮埋沒了多少可人,朕辜負了她們!不知這是誰家的女子,何時入宮,竟有這般深厚的幽怨……」
多少年了,他沒有再這樣快樂地沉醉過,高皇后,自從他發現她是一個不懂得感情、只追求權勢的女人後,元恪便開始深深地失望。
兄弟二人說話間,已經轉過了園子的北角,後面的內侍遠遠地跟隨著,被一圃深密的花樹隔了開來。
子行由豫情。
元恪一陣沉默,似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走了一里路遠,他才悶悶不樂地說道:「昨夜,朕加封李平為鎮北將軍,領十萬軍去冀州平叛。」
站得近了,元恪看見胡容箏一頭濕漉漉的黑髮墜到腰間,淺綠色的短袖水靠,襯得她肌膚潔白、眉目如畫,潮濕的臉頰上,是一種洇開了的粉紅,眼神撲朔迷離,腰肢似乎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柔軟,元恪一生都沒見過比她還迷人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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