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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沉默了下，說道：「你能開門，我進來和你說嗎？」

薛梓安親自送他們過去。

「我的助手林良寧告訴你的？」

這幾個月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踏進院子的門檻里。院子也確實不是說話的好地方。蕭夢鴻只好關了門先跟了過來。等他進了屋，就將他攔在了入口堂屋處，阻止他向自己卧室去。

從酒會回來后，蕭夢鴻就聯繫了林良寧，告訴他近日將會開始薛梓安位於燕郊的工廠新項目，讓他做好準備和自己一起去。

她再次質問，音量不自覺地就提高了。

「顧先生，」黃太太到了近前，轉頭四下看了眼，隨即壓低聲，「顧太太住過來這麼久，我從沒見她晚上出去過，總是一個人在家裡頭畫著那些什麼建築圖紙。也就你的那位五妹來這裡有走動。我怕她悶，就拉她來我家打麻將，認識了幾個太太，也算散個心。最近別的事都沒有，就是前些天，邊上有個開米店的掌柜朝我打聽顧太太，我聽他言下之意，彷彿是說去年死了太太，要是顧太太無主，他就叫我給他說事兒。我當時嚇了一跳，心想那位顧先生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人，看著就是有身份的。顧太太想必也同樣出身高人一等。你一個開米店的也肖想，簡直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真真是可笑。我就說顧太太有先生，只是先生最近有事出了個差不在家而已，那人才被我給攔走了。我見他走時還一臉可惜的樣。我這幾天就一直等著你來，想跟你說一聲哪。」

門外男人語氣沉著地說道。蕭夢鴻聽出了一種不會罷休的意味。

顧長鈞沒動，但轉回頭看著她道：「這並沒什麼，我希望你別多想。你一個女人自己單獨在外跑來跑去，現在外頭也不算太平，我讓周忠來給你開車你又不要，所以我就讓你的助手代我留意下。萬一你出了什麼意外的話，能讓我及時知道而已。」

兩天之後，兩人去了燕郊。

「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要和別的男人保持著不正當的曖昧關係？」

蕭夢鴻見他朝屋裡徑直走去。

建築專業在當下的國內大學還屬稀有。幾年前的國立中央大學才剛設立了建築工程科，招收有史以來第一批學生，總共二十幾人。林良寧就是其中之一。他原本是燕京方替蕭夢鴻征來協助燕京建築項目的，從上個大使館工程開始，就正式成了蕭夢鴻的助理。

她忽然想到了很重要的一點：「你怎麼知道我接了燕郊的工廠項目？」

……

蕭夢鴻望著面前的這個男人，太過憤怒，以致於最後竟然笑了起來，手卻緊緊地捏成了一握，連她自己也未覺察地在微微顫抖。

會是誰？

堂屋中間的那盞電燈前幾天剛巧壞了。她還沒來得及自己換燈泡。燈就亮不起來了。

這回應該是真的有人上門找自己了。

顧長鈞面無表情。

顧長和-圖-書鈞雙目微微眯了眯，看了眼自己剛才出來的那條巷子，從身上摸出幾張鈔票，遞給了黃太太，道：「黃太太，多謝你有心了。」

顧長鈞微微低頭望著她。

顧長鈞自然不會自己這麼滾出去的，依然釘在原地不動。

「顧長鈞，你到底什麼事？」

蕭夢鴻見他說的誠懇，也就隨他了。三人在現場停留了一天，傍晚才回北平。第二天又早早去了。到了第三天，初步考察測繪工作終於完畢。

「或者，和你的仰慕者共事，更能給你帶去不少身為女人的關於魅力的虛榮和滿足感？」

蕭夢鴻驚詫難當，放下手睜大眼睛瞪著他。

……

片刻后，嗤的聲又響了起來。

除了顧詩華，在任何別的什麼人面前更沒提過。

顧長鈞說完，又等了一會兒，側耳聽著裡頭動靜，但裡頭依舊沒發出什麼聲兒。他終於長長吐出胸中一口悶氣，走了出去，帶上了門，轉身要離開時，隔壁黃太太家的院子門咿呀一聲開了，幾個女人說著話從門檻里邁步出來，原來今晚黃太太手風太順，全是她贏錢，其餘幾位太太覺得沒趣，剛才打了最後一圈就說散了。黃太太贏了明後幾天的菜錢，心裏很是快活，送了幾位太太出來，忽然看到前頭有個人影，認出是顧長鈞，急忙驚喜招呼：「顧先生，怎麼是你呀！好久沒見你來看顧太太呀！怎麼這麼快就又要走了？」說著瞥了眼那扇關了的門。

回到住的地方，蕭夢鴻反鎖了院子的門，進屋洗了澡，洗去白天奔波的塵土和疲乏，換了身舒適的家穿衣服，回卧室捻亮檯燈趴在桌上就開始工作。

這一次，她的語氣已經變得不耐煩了。

一個麻將桌上認識的太太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我前幾天剛回的北平。聽說你很忙，又在做燕郊的一個工廠？」

他的臉上是不帶什麼表情的。剛才說那些話，像在和她吩咐公事一樣。

他進來，仰頭看了眼從陳舊的天花板上掛下來的暗的電燈。

「顧長鈞，你給我滾出去！我這裏不歡迎你來。」

「這個工廠項目，你還是不要接的好。」

「你說什麼？」

顧長鈞依舊面無表情，但語氣驀然加重，「可是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別忘了，雖然我同意你自己住在外，但鑒於之前的經歷，並不表示我會對你的舉止放任不管了。你現在依舊是有夫之婦！所以，我希望你慎重考慮這件事，還是不要重蹈覆轍為好！」

黃太太忸怩了下，終於還是伸手把錢接了過來，迅速塞進衣兜里，連聲道謝，跟著又道：「顧先生，雖說人正不怕影子歪，但禁不住有心的惦記哪！顧太太年輕又貌美，雖說深居簡出，但單身一個人進出久了，難免還是招人的眼。這回是開米店的，下回保不齊還有別的什麼人。你們夫妻嘛，哪裡來的隔夜仇，別說和*圖*書只是鬧了生分了，我還見過離婚七八年了前頭男人死了，女人還回去給哭靈守孝的呢！人倫綱常，那比天還要大。我是覺著，讓顧太太這麼一個人住外頭，有些不妥。我要是說的不對，您別往心裏去。」

她剛接下來還沒幾天。並沒向最有可能告訴他的顧詩華提及這件事。

「你再給我說一遍？顧長鈞？」她一字一字地道。

顧長鈞快步往停在巷外的汽車走去時，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叫了聲「顧先生」，回頭見黃太太面上帶笑地從巷子里走了過來，便停下腳步。

這三天里，薛梓安就一直全程陪同。第三天結束事情回北平時，正好是傍晚的飯點，三人還沒吃飯，飢腸轆轆。薛梓安請蕭夢鴻和林良寧一道吃了個便飯，出來飯店后，說順道送她回，蕭夢鴻以路近婉拒，自己坐電車回了。

蕭夢鴻原本是不會打的。有次黃太太少了個人，將她強行叫去，她看了兩圈也就學會了。這幾晚黃太太大約嫌屋裡不通風，乾脆把麻將桌擺到了院子空地上，邊上照了煤氣燈，燃著驅蚊香，一應消暑之物俱全。這會兒嘩啦嘩啦洗牌聲正隨風從牆頭飄了過來，有人抱怨自己方才出錯了牌，贏的便難免喜笑顏開。

片刻后，她聽到顧長鈞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我確實有事要說。」

蕭夢鴻忽略掉他後頭那些話，自己忽然就想到了一種可能，肉就像被針給隱隱地刺了一下，極不舒服。

蕭夢鴻盯著他。

林良寧的家境似乎有些清苦。工作細緻而勤勞。蕭夢鴻就是看中他這一點。和他說好，目下給他一個月發四十元的薪水。這已經相當於時下的小康水平工資了。作為畢業剛出來沒多久的學生，一般是很難拿到這種工資的。

蕭夢鴻正聚精會神伏案工作著時，外間忽然傳來一聲嗤的電門鈴聲。

蕭夢鴻原本還在極力忍著怒氣，現在聽他這麼解釋，被他語氣里的那種理所當然給徹底激怒了。

蕭夢鴻關門鎖了窗戶就坐到桌前以手撐額，眼睛盯著桌上的圖紙，腦子裡卻亂紛紛的，整個人還在氣的不停微微發抖，恨不得揪住他重重扇他幾巴子的耳光才算出氣。只是礙於自己和這個男人似乎還遠未熟到可以讓她這樣發泄不滿和怒氣的地步，所以方才拚命忍住了，這會兒自己一個人在消氣。過了一會兒，聽見他在窗外說了一段話，耳畔隨之傳來一陣漸漸遠去的腳步聲，知道他是應該真的走了。

蕭夢鴻反詰了一句。

「……你別誤會，我也不是認定了什麼在指責你。你大約不知道，我原本還在南方，忽然知道了這件事，我是真的怕你所思太過單純，像從前一樣被別的男人給迷惑住了而不自知，所以才特意回來，不過是要提醒一下你……」

「我明白了。」她點頭冷笑著，聲音也在微微發抖ｈｅtuｂｏｏk.ｃｏｍ•ｃom，「原來我現在自己住在這裏也是經過你的『同意』？原來薛先生是為了接近我才投了巨資要在燕郊興辦實業？原來我為他的工廠設計建築規劃就是和男人在曖昧？身為女人，我還真的為自己的魅力感到榮幸無比。感謝你的上門提醒，顧先生。但你給我聽好了，我不接受任何來自你的一切所謂善意的提醒或者好心。現在你可以滾出去了，有多遠滾多遠！以後別讓我再看到你的這張臉！」

「你聽我說，」顧長鈞用容忍的神情看著她，「我這麼做，完全沒有惡意……」

蕭夢鴻渾身上下的汗毛，一根一根地慢慢倒豎了起來。

這座租屋的前住戶時常有訪客，為方便應門，請電工人裝了個時下時髦的電門鈴。現在人搬走了，但留下了電門鈴。

顧長鈞不語。黃太太又說了幾句，最後再次信誓旦旦，說只要顧太太在這裏住一天，自己就會留神一天，顧太太家裡若有事，會及時通知他，叫他放心就是。

側旁卧室書桌上那盞檯燈的燈光穿過綠紗門帘透了出來，照的他臉半明半暗，他的目光是幽沉的，這樣不說話只俯視著她，蕭夢鴻忽然發覺自己彷彿完全被籠罩在了他投下的暗影里，於是不動聲色地往後再站了站。

顧長鈞望著她，見她臉色發白，一雙眼睛睜的到了近乎失去比例的大，襯的臉愈發巴掌大的小，顯然是出離的憤怒了，目光里掠過一絲懊惱之色，遲疑了下，語氣終於變得緩和了下來。

蕭夢鴻投下手裡鉛筆起身，撩開那層垂掛下來的防蟲綠紗門帘，走了出去到了庭院門后，隔著門問道：「是誰？」

這幾個月里，這男人果然照了他先前的許諾，一直沒來打攪過她。即便有幾回和顧詩華同來，也與第一次一樣，只在門口略微停了停就走。而且，他應該也沒給蕭家人透漏過自己已經從顧家搬出來單住的消息，蕭太太還一直以為自己的女兒和以前一樣在顧家。兩人算是各自相安無事。而且，聽上次顧詩華來時無意提及的一句話，說他前些時候又去了南方，蕭夢鴻以為他現在應該不在北平了。所以，儘管每次只要想起那場離婚鬧劇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來，但心漸漸有些放了下去。

蕭夢鴻雙手抱胸，靠在門邊冷笑打斷了他。「你倒是給我個理由，憑什麼你這麼大喇喇地過來，不讓我接燕郊的工廠項目？」

顧長鈞在閉了的窗前站了片刻，終於朝著裡頭說道：「我先前答應過不來煩擾你，這幾個月里我做到了沒錯是吧？如果這次不是真的放心不下你，怕你重蹈覆轍，我也不會來的。希望你能慎重考慮我的話。既然你還是不願見我，我走就是。等我走了，你自己記得鎖院門。」

顧長鈞沒應聲。

麻將這玩物，前些時候還剛被激進人士在報上與鴉片相提痛批，和*圖*書指責是麻醉國人靈魂的糟粕，但時下，無論上流名人抑或市井小民，沉迷其中的確實不在少數。幾位很有名氣的學者教授還曾做了幾首廣為流傳的戲謔打油詩，可見也是個中的愛好者。

「這位姓薛的先生，恐怕也是你的眾多仰慕者之一吧？他這樣處心積慮接近你，有了前車之鑒，難道你自己就不該保持著當有的起碼距離？」

「我覺得不適合。」

顧長鈞抬腳走了進來。

燕郊距離北平大約三十公里的路。薛梓安買的那塊地皮有三百余畝。蕭夢鴻粗略看了下四周，聽取完薛梓安本人對於廠房規劃的設想后，便請薛梓安先行回去，免得空等在這裏無聊。薛梓安並未回，說陪著他們一道考察，這樣有任何疑問的話，現場就立刻能夠得到他的答覆。

蕭夢鴻憤而上去推他。

蕭夢鴻用力地大口呼吸，漸漸覺得自己終於可以平息下怒火了。最後重新抓起桌上的一支鉛筆，才畫了一條線，筆頭就折斷了，斷掉了的鉛芯迸彈出去，把圖紙也給弄髒了。

顧長鈞扭頭，看了眼側旁那扇綠紗門帘，目光落到她那張有些凌亂的桌檯面上，停留了片刻。

「我跟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你自然沒有惡意。你只是買通了我的助手讓他監視我，好隨時向你報告我的一舉一動是嗎？」

「應該的。」顧長鈞微微一笑。

因為時不時有住在附近的好奇兒童會過來撳一下跑掉，出來應門時並不見人，加上自己住這裏后，可算深居簡出，極少有什麼訪客，何況還是晚上了，有了經驗的蕭夢鴻並沒立刻出去應門。

其餘幾位太太們麻將桌上認識了蕭夢鴻，也早經由黃太太的口知道她和先生在鬧分居這才搬出來的，又聽黃太太說她是個新派女建築師，言下之意，似乎是顧太太不願回去，顧先生無奈才隨了她的，十分驚詫，對那位被「分居」了的顧先生難免就抱了幾分同情之心，私下裡議論，都覺得顧太太這種新派女性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且太太們原本以為顧太太丈夫應該是猥瑣而圓頭大腹的，後來聽黃太太說，卻又是個極其具有風度的美男子，溫藹英偉，每次還開了汽車來，更是好奇。現在忽然看到真身出現，幾位太太們也不走了，紛紛盯著顧長鈞看。

響了一聲，就表示有人在門外撳鈴。

「你是怎麼知道的？誰告訴你？」

「抱歉，如果你來就是為了這個，你現在就可以走了。這是我自己的事，不會因為你覺得不適合就停止。而且，我也已經收了定金。」

時令不覺已至夏末了，但天氣還是熱，晚上的時候，巷子外時常有住戶晃出來到巷子口乘涼。隔壁黃太太喜愛麻將，經常呼人到家圍坐一桌，有時少了一腳，就會叫蕭夢鴻去湊數。

……

「總之，我希望你不要接這個工廠項目。你也並不是非接不可的，m.hetubook.com.com你又不必靠建築設計謀生。那裡太遠了，風吹日晒，你完全沒必要這麼辛苦。」

……

黃太太看了一眼錢，慌忙擺手：「上次你已經給了我不少了。哪能再拿您的錢哪！」

他轉回頭，終於說道。

蕭夢鴻頓時明白了過來，退到一邊，指著門口：「你，給我出去。」

顧長鈞一怔，抬手摸了摸臉，隨即去轉門把手，轉不動，想起方才進來時看到她裡屋對著院子的窗戶是開著的，便掉頭出來到了她窗前。人剛趕到，見她人影在窗后一晃，兩扇窗戶就咔嗒一聲閉合，接著，窗帘刷的拉了過來，將內里遮的嚴嚴實實，什麼也看不到了。

「黃太太，你今晚手氣好啊，三元兼四喜，滿貫遇全么……」

蕭夢鴻煩躁不已，一把甩掉了鉛筆。

顧長鈞的語氣終於也生硬了起來。

蕭夢鴻遲疑了下，唯恐他在門口逗留久了發出響動引來黃太太們的注意，終於將門開了，盯著他淡淡道：「什麼事？」

「這不重要。」顧長鈞轉過臉，打量著中間堂屋，也避開了她的盯視。

蕭夢鴻一語不發，咬牙狠命地只顧推搡他，要把他給搡出去。只是對方人高馬大十分沉重，釘地上便像生了根，她又氣的兩個手腕發軟，根本使不上什麼力氣，見他依然不動，終於負氣鬆了手，扭身一把撩開那面綠紗門帘就往自己裡屋里去。

沒想到現在突然聽到他就站在門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的。蕭夢鴻微微一怔，沒立刻開門，只放冷了聲音問：「什麼事？」

顧長鈞朝黃太太和其餘幾位太太點了點頭，便朝巷口走去。太太們一直看著他背影，低聲議論了幾句，這才各自回了家門。

「為什麼？」

顧長鈞叫了聲她，迅速抬腳要跟進來，蕭夢鴻已經在他面前重重關了門，隨之是門鎖反鎖的咔噠聲。綠紗門帘子被她撩開的動作給甩了起來，側邊竹棱啪的打到了他的面臉上，有些抽疼。

「我。」

「怎麼了？」蕭夢鴻反問。

「定金我代你賠付。何況我也知道，你剛開始沒幾天。現在停下的話，對工廠方來說沒什麼影響。」

「請問，你來什麼事？」她停在門口，很客套地第三次發問他來的目的。

每一次，一個新的項目的開始階段，對於蕭夢鴻來說，就是一種不斷否定的自我折磨，又是一種不斷創造的嶄新樂趣。就是在這樣的否定和創造的樂趣之中，她把腦海里關於那座建築的模樣，一點點地用鉛筆勾勒出來。

雖然電燈的應用改變了時下夜的生活，那些歌廳、電影院和舞廳門口霓虹閃爍，時髦男女人士們出雙入對享受著夜幕能給人們帶來的樂趣。但是國人幾千年來養出的生活習慣依然還是沒有改變。晚上絕不是登門訪客的適合時機，顧詩華一般也不會這時候過來。

顧長鈞點了點頭。轉頭再次看了眼那條巷子，轉身上車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