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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筆記

作者:書海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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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十一章 暗光浮動月黃昏

第三卷

第十一章 暗光浮動月黃昏

司徒把煙遞給她,奎因臉色起初好了些,但是抽上煙,瞬間又狐疑,任性地冷笑著,質問司徒斐:「在你眼中,我也許就是愛抽煙的壞女人吧?」
可是,他在不斷壓制自己,不斷忍受著奎因肆意鮮活的氣息。
阿潤又快胡牌,他倒想看看,司徒還有什麼把戲。
奎因一愣,收回了手,微微一笑。
她又覷了覷奎因。
奎因背部消瘦,加上今日的裝扮,像只繃緊的黑天鵝,之前的東風一直在奎因這裏,她連贏了幾把,心中十分高興,唇邊帶著點笑。朱太太則是贏了幾把,也輸了幾把,心態一直很平穩,作為這間私宅的女主人,為了丈夫的事業,定期邀請太太們來這裏聚會,能讓眾人乘興而來,意濃而歸,就是今日最大收穫,更何況此次多了奎因夫人和吉太太,都是她極願意拉攏的對象,尤其奎因夫人,這樣冰冷聰明的女人,但凡能讓她今日歡欣,朱太太真是花再多錢、浪費再多資源都是榮幸之至的,更何況喂牌、遞牌這樣的小事。
奎因微微怔了一下,還來不及開口說些什麼,司徒卻笑著問朱太太:「太太,一局麻將需要多久?」
司徒目光轉向奎因:「還想要薄荷紫蘇味的煙嗎?」
「還沒有。我記得最近的商店也要穿過公里,走一公里,男人的腳步就是要快一些。」朱太太笑著開口,但是表情並不太自然。看著牌局,吉太太一方順風順水,怕是又要贏了。這個叫阿潤的人長得拔擢,人也練達,是個有福氣的人,但是惹人生氣的本事也一流。
他還是那樣看著阿潤,每一次,看著阿潤,都用著這樣肆意的光。
阿潤覺得這樣的吉太太有些可愛,因她在日常的合同談判中表現得太精明了,如今的反差令人覺得有趣。阿潤又捉了一隻九萬,在奎因夫人伸出手摸牌的一瞬間,輕輕推倒了牌,他微微咳嗽了一聲:「胡了。」
阿潤又截胡。
酒過三巡,朱太太又令管家帶人打掃房間,說道第二天有雪,準備備一艘船,帶大家雪釣,因此這家,就暫時不必回了,安心睡一晚。
不多不少,十五分鐘,司徒斐走了回來,遞給奎因一盒新買的,又問朱太太:「這局結束了嗎?」
「碰。」司徒。
或許……結婚也未可知。
司徒卻想被取悅了一樣,笑了起來,他作勢喘息了幾下,問她:「你怕和-圖-書不怕我犯病,大家說你欺負病人?」
這個男人……段位未免太高了。
「吃。」司徒。
「你說呢?」司徒擋在了阿潤的眼前,左臂抵住了他倚靠的牆,反問他。他距離阿潤很近很近,近到阿潤能看到他眼下微微泛著的青色。
「聽牌。」又是阿潤。
奎因看到「發」,臉色稍霽,正要拾回,阿潤卻微微笑著開口:「大四喜,胡了。」
司徒笑了笑,對朱太太眨眨眼:「那就勞煩太太,給我十五分鐘。」
煙和糖。
司徒恍若未聞,微微垂下頭,劉海也緩緩垂了下來,距離阿潤越來越近。
太太們也笑,紛紛和家裡的先生們請了假,順勢住了下來。皆有情人在場,怎麼會不知道朱太太何意,也都是心照不宣,承情罷了。
她轉身,瞟了一眼司徒斐,帶著不悅。她埋怨司徒不夠盡心,憑藉司徒的聰明,如果他來幫助,哪裡會讓吉太太二人得意。
阿潤想起了自己之前腿上的那些淤青。
奎因煩躁,去摸手邊金玳瑁盒中抽慣了的女式煙。結果,煙也沒了。
如果說奎因自我定位是個良家好女,她自己都臊得慌,但是男友千依百順地買回了她常抽的煙,奎因也不舒服,只覺得這個男人不過求她財勢,卻不擔心她的身體,亦不管制她的不良嗜好。沒有佔有慾和管制欲怎麼叫愛呢?以前的那個男友,就令奎因吃虧在這裏。他不似司徒這樣會討女人歡心,但是卻處處管制她約束她,奎因一貫會玩男女遊戲,覺得這麼著,遊戲的味道才對。雖然因此跌了個大跤,但是她並未改變自己的看法。
司徒斐含笑,摘掉奎因的黑色小帽,寵溺地了撫她的黑髮,用幾乎要揉亂的力道,大喇喇的,看得朱太太倒抽了一口涼氣。
是司徒。
擋了幾次敬酒的奎因好一會兒未見司徒,擔心他醉酒,出了宴會的大廳,一聲聲,從遠及近地喊著「司徒。」
朱太太沉吟了一下:「平均下來,最少亦要十五分鐘。」
朱太太笑了:「啊呀,好不容易,我馬上也要聽牌,今天你們兩家是合著不讓我贏一回啊。」
阿潤冷冷的抬起頭:「你信不信,我割了你的眼睛。」
看到奎因的第一眼,阿潤就想殺死她,毫不猶豫地殺死她。
吉太太酒量不佳,是最先喝醉的,阿潤先把她送進房間安置,自己則和-圖-書去公共衛生間吐了酒。
阿潤剛剛從宴席上留了一支煙,靠在冰冷華麗的走廊壁布上,眯眼望著對面牆上精緻的法式油畫,擦開火花。透過光,油畫中的拿破崙單膝跪地,指天為誓。
阿潤抬起長腿,準備給他一個深刻的教訓。
她討厭這樣失去愛意的放縱。
他點了點奎因秀挺的鼻子,奎因還沒臉紅,朱太太臉卻紅了。
奎因看著司徒斐飛快敏捷地挪動著牌,就像精密計算的機器人,眼睛漸漸驚訝,又漸漸含笑。
吉太太也是聰明人,但是比起在先生蒸蒸日上的事業中出的力,她顯然對於麻將這種國粹,少了點天分。吉太太已經連輸五把了。
阿潤很自然地坐到了吉太太身旁,吉太太看來不是行家裡手,她的牌,打得一團糟。阿潤不動聲色幫她摸了幾隻牌,又把牌面理順,總算看著順眼一些。阿潤年輕時也愛打牌,如今這些年,長大了,為了修身養性、警戒自己不要爭強好勝的緣故,已經很少玩這種搏擊之術。阿潤自知,如果勝負之心太重,一定會被眼睛銳利的聰明人一眼看出。
奎因平時避世,肯來朱家,自是有意向和朱家合作,當然此時不會駁朱太太的面子,況且司徒為了她,狠狠地打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的臉,想到此處,亦露出今日的第一個笑,點頭應了,也起了身。
咳,周末快樂。
這個男人是瘋了嗎,敢這麼對奎因。
一個代表世故和風霜的成人,一個代表自由和快樂的幼兒。
奇怪的,也奇妙的搭配。
阿潤長長呼出一口氣。他從未抽過煙,但是也是會的。
他防備地倚靠在那裡,靜靜看著突然出現的男人。
朱太太忍俊不禁,看著高大的司徒代替奎因,坐在了她所在的位置上,倒也拾起了幾分認真,想試試司徒除了情商以外,是否還有其他過人之處,如果樣樣都好,不妨通過他和奎因建立緊密聯繫。畢竟,司徒看起來可比奎因好相處多了,而奎因,如果沒看錯的話,她以後多半會被這個男人拿捏得死死的。
司徒只顧著自己讀書望雪品茗,自忙自的,甚至連熏香都玩上了,唯獨忽略了自己。
朱太太神采飛揚,直接起身笑著招呼眾人:「怎麼沒有?三個從萬元酒店請來的主廚,都差不多備好了,各樣酒菜,中西餐和面點都是足足的。和-圖-書你們不知道,萬元雖然出名,但是味道做得好的就只有這幾位大廚了,另外昨天我們先生海釣來的龍蝦和皇帝蟹也正新鮮,我讓他們做了刺身。奎因夫人,您看還好?」
奎因察覺到無與倫比的快樂和滿足,但是又厭煩阿潤,纖細的手想推了牌,索性不玩了,司徒斐卻握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他取下奎因紅唇上的煙,又剝開糖塞到她嘴裏,笑著開口:「等著我。」
「吃。」司徒。
阿潤冷冷看了不斷緊跟的司徒一眼,迅速調整牌面:「聽牌。」
它們不是滾燙的,而是冰冷的。從得知那個消息之後,阿潤第一次表現出悲慟。
所以,奎因斷定司徒所求不菲,大概,還包括自己的真心。
聰明人看的都是長遠。
「那什麼是要緊的事?」阿潤準備離開,卻被司徒攥住了手臂。
阿潤在一旁註視著奎因,他看著奎因的眼神潮濕而柔軟,他看著奎因變得像一灘桃花水,笑著開口:「聽牌。」
司徒似乎睡眠也並不好。
「你的病是假的?」阿潤敏銳地抬起頭。
按理不該如此,吉先生一直想要和奎因集團合作,如今剛剛簽訂幾項合同……朱太太漫不經心用紅指甲敲著晶瑩如玉的牌,想了想,不動聲色地遞出去一張。
「你!」阿潤氣血上涌,司徒斐每每如此,針鋒相對之後,又毫不留情以他為跳板博取女人歡心的行為真令人火大。之前搶奪阿潤的女客戶也是此種手段。
司徒只是奎因的一條狗,舔著舌頭的無恥的狗。
結果司徒的手有力地制住了那條纖細的腿。
奎因扣上玳瑁盒,發出清脆的聲響,冷冰冰開口:「這些我都不喜歡。」
阿潤聽到了奎因的聲音,他知道,司徒馬上會換一張嘴臉,回到奎因的身邊。阿潤被司徒鉗制地動彈不得,卻又要接受他的羞辱,隱忍著怒氣,又怕被人發現,巴不得司徒趕緊回到奎因的身邊。
「出。」阿潤出了一張,又摸了一張。
吉太太溫軟的小手拍了拍阿潤,微笑著:「我餓了,阿潤。」
阿潤猛地抽了口眼,心中有個影兒,恍恍惚惚地晃動著,在這夜深人靜的孤寂中,心中涌過深深地痛苦和悲傷,眼前變得模糊起來。
大家都知道,司徒有很嚴重的哮喘症。
有人的腳步踩著冰冷的地板,從遠而近,似幽靈,亦似夢境。
他逼著阿潤和他唇齒纏www.hetubook.com.com綿。眼中的慾望駭人。
奎因穿著的高跟鞋在地板上,發出清脆而逼人的聲響。
晚宴中,太太們酒量都不小,但是朱太太氣魄更不小,勢必讓眾人飲醉而歸,也勢必令賓主盡歡,因此大家都漸漸放開了喝,桌上琥珀色的洋酒眨眼即空。
司徒卻也沒有什麼把戲了,他望向阿潤,摸著阿潤剛出的那張牌,眼中含著戲弄和笑意,收回,瞬間推倒了手中的牌:「清一色大三元,胡。」
淚水越來越密,從眼中浮現,卻又無聲息地滾落著。
朱太太有些擔憂,笑著圓場:「您要抽什麼,水茅還是香草,我這裏都是有的。」
至於他能不能取到,要看他的本事了。能和她比肩的男人,不能仰望,只能勢均。
之後的幾局,阿潤似乎挑釁一般,又或者在別人眼中看來,阿潤似乎專程在奎因夫人要胡牌之前,截了她的順運一般,提前胡牌。
奎因在司徒離去買煙后,煩躁的情緒就到了極點。她本就是個任性的女人,性子也冷,從丈夫在世時就一直都被人捧著,怎麼會願意受旁人的氣?可是瞧著牌面,無論大三元小三元還是清一色,哪一個都差點意思,一旁的朱太太想喂牌都犯愁,更何況奎因胡亂摸牌。
奎因臉微紅,點點頭。
朱太太一邊飛快想著,一邊碼著牌。
吉太太看著阿潤數籌子,心想這個人可真愛錢,也真老實。她笑了笑。
阿潤這麼告訴自己,總算平復心緒。
眾人不明其意,司徒卻已經放下書,從會客廳走了出去,阿潤沒在意,司徒巴結著奎因,無論做什麼都是樂意的,更何況買一盒煙。他一直低頭看籌子,這次贏得不少,亦從奎因處贏了不少臉面,總算將之前的仇怨平息一些。
他不知道,自己看著奎因的時候,有沒有流露出恨意,但是每次看到鏡中的自己,那些仇恨一日日地濃烈,帶著血腥的氣味,真教人避無可避。
他把奶糖遞給了奎因。
無論如何,他是她平生僅見的聰明男人。不僅聰明,而且克制,他從未勉強過自己,也從未色急到上下其手。
「出。」阿潤出了一張。
故而兩人雖然已是男女朋友關係,除了牽手和親吻臉頰的禮儀,倒還未發生過別的。
奎因沒有疑惑過自己的魅力,但是對司徒如此待她亦有些奇怪。司徒是個成熟男人,她不信他沒有需求,沒有慾望。
「哦和_圖_書?是嗎?」司徒挑了挑眉,在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狠狠咬上阿潤淡得泛粉的嘴唇。
阿潤冷笑:「在奎因的眼皮底下,你還敢做別的嗎?無恥小人。」
抱著阿潤,一起跌了進去。
他遞給奎因的,除了煙之外的,剛剛外出買到的,另一樣東西,是奶糖。
「你不是壞女人。」司徒斐眼珠黑亮,垂著的眼皮卻顯出一種無謂的態度。他從未畏懼過奎因的霸道,自然不在意她對自己的態度,反而淡淡笑著從口袋中掏出一樣東西,遞給她:「你只是個壞女孩。」
她知道奎因要胡大三元,也差不多湊齊了,就扔了一張發。依照奎因的臉色,如果這局再不胡牌,定然要發怒了。
阿潤猛地抬起頭,蹭掉眼淚。
奎因抽慣的煙是淡淡的薄荷香味。
畢竟,喪偶了的奎因還年輕,而和之前的男友也曾傳出婚訊,不過後來不了了之罷了。
阿潤自知失態,瞬間收回目光中的銳利,點頭問道:「朱太太,備的有無麵食,吉太太愛吃面。」
零點的大宅,走廊僻靜。他不打算再回去,宴會的熱鬧被隔絕在宴會中,舞步和笑聲漸漸遠了,也靜了,昏暗的夜燈像一朵朵玉蘭花在腳邊綻放著。
司徒推開了身後不遠處的客房。
她可以不夠愛司徒,她甚至還在緬懷她逝去的愛情和被她害了的前愛人,但是司徒不可以。司徒必須對她全心全意。
今天亦是如此。
「是真是假都是無關緊要的事。」司徒淡淡笑了,依舊用囂張又露骨的眼睛看著她,面不改色。
他用那隻手摩挲著阿潤的大腿,雖然隔著褲子,但阿潤臉色驟然變得蒼白,繼而咬起了牙齒。
司徒來了。男人白皙的臉頰因過度飲酒變得紅了起來,目光也變得如酒水一樣幽邃暗沉。
說起這個奇怪的命大的小子,她一雙冰冷漂亮的眼帶著些探究地打量了阿潤一會兒,見他個子頗高,黑髮如鴉,動作斯文穩重,不免也有些好奇,吉太太究竟是否是真心的。不過這些思緒轉瞬即過,轉眼看著司徒,他依舊是淡漠的模樣,但是心中也終究有了幾分被他折服之意。
「阿潤先生輸不起了嗎?」奎因吐出口中的奶糖到手帕中,漫不經心點上了煙。她果然還是更喜歡煙啊。
朱太太之前便覺得奎因夫人和吉太太之間火藥味濃厚,現在看來,並非自己多疑。從吉太太手下人阿潤的表現,便可看出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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