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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不再遇上

作者:未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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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有心人(七)

第四章 有心人(七)

她的心態已同幾個月前完全不一樣了,不知道是哪裡軟和了下來,所以更加脆弱,更加迷惘。
同公關公司領導說著話的方墨蕭,不知為何不輕不重說了一句:「最怕年輕人做有心無力的事情,不是我看扁了現今的一些年輕人,專門生出一些好高騖遠的心思。」
何之軒決定由報社跳槽到廣告公司時,在面試的時候遇到過方墨蕭和徐斯。
「何之軒被人打了,當然,你可能不知道,但是你有責任阻止這樣的事情再發生。」
楊筱光從未聽方竹提過這樣的往事,不禁露出驚駭的表情。
方竹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更加羞愧難當。
當時,她流著眼淚,聲音顫抖地問:「爸爸,您就是這樣高高在上,把別人的尊嚴踩在地上狠狠碾碎。您冷冷地看著我的失敗,在心裏一定鄙視過我千百次。」她退出了自家的大門,說,「對,您說得對,我的生活要我自己來自負盈虧,我沒有理由再來找您。好的,爸爸,今天我回來就是一個錯誤,我承擔我的錯誤。」
然後,她沉浸於他的愛情承諾,頭腦發熱一時衝動地就向他提出了結婚的要求,而他也沒有反對。
楊筱光會裝成老氣橫秋的樣子同她說:「竹子,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說完又用像說起天氣很好的口氣補充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句,「哎,我們辦公室里傳言領導在浦東買了房,靠近世紀公園的,空氣好地段好,他有房又有車,生活該多愜意啊!你說他要是上了《相約星期六》,女人還不得搶破頭?」
可是,這些她原本一無所知的往事,讓她開始審視著年輕的自己的無知、輕率、自私。
方竹笑出聲來,她感激摯友站在她的立場對她的勸慰。敞開胸懷,終於有了回視來路的勇氣,未嘗不是一種進步。
這些她的摯友們都不知道的過去,她無法宣之於口的過去,愧於面對何之軒的過去,是橫亘在她和那些人之間的重重關卡。
一重重醒悟、一件件認知,讓方竹簡直無地自容。一切的悲劇,全部源於她。這教她如何能夠再抬起頭來面對這些人?
但當好友講出對她和何之軒的真摯願望的時候,她有了一種自剖的衝動。她對楊筱光輕輕說道:「在我和何之軒離婚以後,我爸……也許是我爸,我家親戚找人打了他一頓。」
這之後的很多天,方竹又沒了去醫院探望父親的勇氣。她借口採訪任務重,給予自己心理上一個安慰。這仍舊是在自欺欺人的。
當年離婚以後,第一個來找她的熟人是杜日暉。這位何之軒的上鋪兄弟同葉嘉影分手后,就和_圖_書去了香港讀研究生,畢業以後留在那兒工作。那幾年,他只回來過兩次,一次是因為何之軒和方竹結婚,一次是因為他們離婚。
方墨蕭也認得眼前的人就是女兒的男朋友。
或許連好友都看出了她的不一樣,自她離婚之後,在她面前從不提她往事的楊筱光都會時不時旁敲側擊兩句。
然後,她的確是承擔了她的錯誤。
父親當時面對她憤怒的質問,還是用那副高高在上的口吻,輕輕淡淡地說:「方竹,你要清楚。我坐在這裏聽你沒大沒小地質問已經給了你面子。你老子耐心有限,當初在你胡作非為之前沒有綁你回家關禁閉已經算做到仁至義盡。我沒有你想的那麼無所事事,請你收起你所有的意見,你今天的失敗,足以證明你的選擇是愚蠢的。你想要走就走,我不會再打你,也不會罵你。你是大人了,自己的生活自負盈虧,不用找其他人負擔你的得失。」
方竹拍拍她的手:「阿光,你別旁敲側擊了,你的好意我知道。」
方竹聞言,是立刻就趕回已久未回的家中,對著父親幾乎是叫了出來:「為什麼要這樣對何之軒?你沒有權利這麼做!你太過分了!」
這幾個月的種種人事,恍如倒流時光,直把那些過往細節一一抓取。方竹再也不能迴避那些過去。
方竹駭異地www.hetubook.com.com問:「你說什麼?」
何之軒雖然沒有正式拜見過方墨蕭,但到底知道他就是方竹的父親。
方竹一直不敢撕開傷口,仔細看它。只要揭開一角,就會痛的不可自抑。
方竹哭笑不得,也應答不了,只說:「所以說外地人在本地發展的都是精英,把本地人都比成蒼蠅了。」
徐斯把這段往事告訴方竹后,說道:「那天以後,我們就聽說你偷偷回家偷了戶口本領證了。何之軒不錯,是個人才。但恐怕當時和你草率結婚是因為他的年少氣盛。我們一直認為他的衝動拖累了你。」
她永遠記得她向何之軒提出結婚的那天晚上,何之軒突然鄭重地對她說:「你和我住一塊兒,那是我應該擔的責任。」他還向她保證,「就這兩年吧,以後一切會好起來。」
這時,何之軒面試的那間公司的領導不知因為何事從辦公室走了出來,見到方墨蕭后熱情地圍過來打招呼。
方竹記得杜日暉臉上極力克制的不滿和不屑,他說:「方竹,你和何之軒的事情是你們的私事,我們外人不應該多管閑事,但是你們家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過分。」
楊筱光又說:「《家有喜事》裏面有一首歌這樣唱的——我信愛同樣信會失去愛,問此刻世上痴心漢子有幾個,相識相愛相懷疑,離離合合我已和_圖_書覺討厭,只想愛得自然。電影里有三個人都唱過,卻沒有一人唱對。你說到底什麼是愛呢?」
就在她質問父親后的幾天,表哥找到了她,同她坦白:「是我帶人揍了何之軒,你爸不知道這事。」
她對楊筱光說:「何之軒這麼高傲的一個人,人前人後都是不願低頭的。他遇到我爸的事情,他被我表哥打了的事情,他從沒有跟我提起過,他的兄弟找我質問的時候說我們家屈人志節是為下流。」她拍拍楊筱光的手,說,「所以你懂了吧?」
原來一切的原因就在這天的白日,他遭遇到了面對她至親的壓力,壓力挑戰了他的自尊。當時結婚的決定,即是她的衝動,也是他的衝動。衝動之後,必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表哥是一副後悔的口氣,他說:「我是氣不過他把你拐走又跟你離婚。妹妹,你是我們家最小的孩子,舅舅雖然為人嚴厲,但是疼愛你的。我們都見不得你吃半點虧。如今你這樣閃婚閃離是那個男人把事情做得亂七八糟。你這是吃了多大的虧?當然,當時我也衝動了。」
方竹的語氣極其平靜,對楊筱光把這些往事全部陳述了出來。
雙方見面,心裏都沒有準備。何之軒愣了愣,才恭恭敬敬招呼道「叔叔好」。方墨蕭冷冷哼了一聲,並不招呼。
此話恍如一道霹靂,把方竹徹頭徹尾劈了個四和*圖*書裂。
一切的緣由還是因為她。也因為家人對她的愛。
徐斯在這件事情之後很久都沒有同方竹聯繫,反而是方竹在一次採訪的時候,遇見了他,主動叫住了他。
那日何之軒面試的是一家有政府背景的公關公司,而方墨蕭是帶著徐斯參加同一棟大樓內的另一個重要會議。他們在電梯前正好遇到。
徐斯和方竹都沒有提及這件當初讓他們兩人都不快活的往事,但是徐斯卻提了另一件往事。
楊筱光聽她把往事敘述出來,感慨道:「竹子,你也是個有心人,把這些事情記得這麼牢,你一定一直在責怪自己吧?可是……」她側頭努力地想著勸慰的說辭,「可是誰沒有年輕的時候,年輕的時候誰又懂這麼多?你不能老這樣怪自己呀!我一直想人生短短几十年,快快樂樂是一生,悲悲苦苦也是一生,老天是公平的,苦過以後肯定有甜頭給你。」
在很久以後,方竹不得不面對這些對她的愛,而造成的對他的傷害。
她從來沒有站在何之軒的角度考慮過細節,她從來沒有給父親解釋誤會的機會,她從來不曾為了緩解父親同何之軒之間的關係做過任何的努力。
方竹揪住表哥的領子,嚷:「我要你們管了嗎?你們憑什麼做這些事情?你們憑什麼干涉我?你們憑什麼打人?」
這也是方竹不願意回頭去細想的一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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