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是你（三）
賀祈先打破沉默：「你面色不佳，昨夜沒睡好？」
程錦容委實聰慧敏銳，只去過一回平國公府，就窺出了些許端倪。
賀祈目中閃出寒芒，聲音如寒冰：「他因何而死？」
身體已養好大半的韃靼太子，蠢蠢欲動想親近心愛的女子。卻未料到，等待他的是一碗迷|葯和三寸利刃。
……
賀祈皺眉追問：「後來如何？」
賀祈不動聲色地接過話茬：「我昨日也受了些皮外傷，請程姑娘為我看診。」
韃靼太子身受重傷，必定四處請名醫。程錦容化名容錦行醫，是聞名邊關的女神醫。被「請」去為韃靼太子看診也是理所當然。
程錦容主動又說了下去：「我殺了他之後，又以利刃自盡。沒想到，死了之後，沒去陰曹地府，反倒重生回了年少之時。」
「這是我父親研製出的藥方，我親手調配而成。活血化瘀，專治外傷。朱公子傷勢看起來重，其實都是皮外傷。敷上幾日的葯就和-圖-書能好了。」
賀祈：「……」
朱啟珏：「……」
朱啟珏咳嗽一聲：「我先出去敷藥。」
蘇木沉默少言，甘草也不愛說話。兩人一同守門，卻絲毫沒有寒暄搭話的意思。彼此瞪了片刻，就各自移開了目光。
出人意料的是，程錦容竟也吩咐甘草：「甘草，你去門外守著，沒我的吩咐，不準任何人進來。」
一陣長久的沉默。
韃靼太子被賀祈臨死前的反擊重傷，以賀祈的屍首泄憤。她知道后，心中悲憤之極。她痛下決心，要刺殺韃靼太子，其中也有為賀祈報仇的緣故。
短短一句話中，竟透出濃烈的酸意。
朱啟珏脫口而出問道：「表哥你哪裡受了傷？我怎麼不知道！」
說著，看了朱啟珏一眼。
懂了！
賀祈涼涼地瞥了一眼過去。
屋內，程錦容和賀祈四目相對。
賀祈一驚，黑眸中閃過戾氣，聲音里滿是寒意：「你何時見過他？」
賀祈久久沒說m.hetubook.com.com話，目光複雜之極。
這等羞恥的事都說了，其餘的事，也沒瞞著的必要了。
她能一眼認出沒有毀容的年少賀祈。他認出她來也不稀奇。程錦容沉默片刻，才低聲道：「那一日，我聽到你的名字，也十分震驚。」
想及前世臨死前的慘痛，賀祈目中閃過痛苦憤怒的寒光：「總有一日，我要親手報仇雪恨。」
昨天賀祈大殺四方，無人是他十招之敵。只有他傷別人的份，別人哪裡傷得了他？
是不治身亡？還是死在戰場上？
程錦容有些好笑，扯開話題：「你前世被誰毀了面容？是否和你嬸娘有關？」
「他心機深沉，疑心頗重。口中說著心悅於我，實則處處提防戒備。我一舉一動，都被人盯著，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黑臉對黑臉，你看我我看你。
賀祈深深呼出一口氣，終於張了口，聲音有一絲奇異的沙啞：「以後，我必要手刃韃靼太子。和-圖-書」
程錦容躲不過去了，只得抬眼看向賀祈：「我治好了他的病症，和他周旋半年之久。取得他信任后，以迷|葯迷倒了他，用利刃割喉，取了他的性命。」
賀祈答道：「最後一場，我和裴璋比試。他以劍刺破我的衣袖，我的胳膊上留了一處青淤。恐有內傷，要請程姑娘看上一看。」
「我是賀家兒郎，死也要死在戰場上。」
甘草素來聽話，也不問緣由，退出去后，就在門口守著。然後，又對上了那個高個子的黑臉侍衛。
可聽程錦容的話音，顯然另有瓜葛。
明擺著的事，程錦容沒有否認，點了點頭：「你如何？」
「後來，我裝著被他打動，偶爾露些虛情假意。他才漸漸信了我的『真心』。」
程錦容避重就輕地說道：「韃靼太子受傷頗重，請的幾個大夫，並不擅長治外傷，病症越拖越重。後來，聽聞我的神醫之名，便命人來『相請』。」
這就更有點難以啟齒了。
後和*圖*書堂里的空屋裡，程錦容仔細為朱啟珏看診。確定朱啟珏只是皮外傷后，令甘草取來一瓶活血化瘀的藥膏。
「我答應嫁他為妃，他頗為高興，命人送了酒菜，和我獨處。」
賀祈：「……」
後來的事，不用說也能猜到了。
賀祈略一點頭：「是。為了平國公世子之位，鄭氏耗費十余年的時間，取得我的信任，實則暗中算計我。」
朱啟珏立刻收回目光，迅疾出了屋子。
國讎家恨，萬千將士百姓的性命，只能以血來償還。
「前世，我被毀了容，世子之位被堂兄奪走。祖母傷心過度，病重離世。祖母逝世后，我便領著幾十個侍衛離京，去了邊關。」
程錦容的心情微妙的平復了一些，理了理思緒，輕聲問道：「你是什麼時候醒來的？」
賀祈震驚得無法言喻，脫口問道：「韃靼太子深沉狡詐，疑心極重，如何肯信你？」
程錦容咳嗽一聲：「也沒什麼……就是他想娶我為側妃，我假裝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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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啟珏欣喜地接了藥膏，連連道謝：「多謝程姑娘。」
程錦容顯然不想提這個「後來」，含糊其辭地說道：「我為韃靼太子醫治，不過，後來他還是死了。」
程錦容被賀祈看得百般不自在，只得張口解釋：「我被關押在韃靼太子的帳篷里，難以脫身。從一開始，我就存了同歸於盡的念頭。所以，在他流露出傾慕之意后，我並未一口回絕。」
程錦容頗能感同身受，點點頭道：「說得沒錯。若有重遇之時，我也不會放過他！」
賀祈深深看了她一眼：「就是那一天。你為我施針，我一睜眼，就見到了你。」
賀祈很誠實地答道：「思潮澎湃，幾乎一夜沒睡。」
程錦容：「……」
「你……你死後，屍首無存，我想為你收屍，也不可能。對不起。」
朱啟珏的眼睛倏忽睜大，看一眼賀祈，看一眼程錦容，再看一眼賀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