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群芳（二）
鄭皇貴妃心裏咬牙暗恨，面上笑容如常，立刻命人取了紙筆來。裴皇后略一思忖，便寫下了數個名字，然後將紙交給了菘藍。
鄭皇貴妃又笑道：「只欣賞歌舞，不免有些鼓噪單調。臣妾之前便想好了。今日進宮為娘娘賀壽的，有不少都是名滿京城的才女。待會兒讓她們也一展所長，能博皇上和娘娘一笑，也是她們的福分了。」
這一刻，她心緒起伏，並不似表面那般鎮定。
寬敞的椒房殿正殿內，只聽聞宣和帝裴皇后以及鄭皇貴妃說話的聲音。
裴皇后含笑應道：「承皇上厚福，臣妾近來身體日漸好轉。這都是杜提點醫治之功，周李兩位太醫每日請脈，程女醫每日伺疾，亦有功勞。」
可以說是相當的虛偽十分的口不對心了。
裴皇后想重掌六宮，就得竭力爭寵。
江敏輕輕點頭。
裴皇后毫不遮掩對她的喜愛。宣和帝便給了她女太醫的體面風光。
杜提點周太醫李太hetubook.com.com醫都不在，唯一在殿內的是程錦容。
第一個，就是江敏。然後是葉輕雲。再然後，是鄭清涵裴綉朱啟瑄魏芳華。另有幾位文官家中的閨秀。加起來共十人。
重生后，她費盡心思，終於進宮和親娘重逢相認，也無可避免地接觸了宣和帝。
鄭皇貴妃順利地搶了裴皇后的風頭，心情十分舒暢。張口傳令歌舞，一邊對裴皇后笑道：「這麼多的名門閨秀，總不能全部下場。請娘娘點幾位閨秀如何？正好讓她們先退下，準備片刻。」
鄭清涵：「……」
程錦容再次謝恩：「微臣謝過皇上恩典。」
「皇后今日面色頗佳，」宣和帝聲音頗為溫和。
如此隆重的場合，聖前奏對，別說一個十幾歲的少女，便是幾十歲的誥命夫人，也會戰戰兢兢。程錦容卻是半分不亂，從容不迫。
葉輕雲頗為高挑，比鄭清涵高了小半個頭。
唯有兩個人沒吭聲和_圖_書。
以程錦容為例，身為一個新進的醫官，要先在藥材房裡待上兩年。然後方有出診的資格。一般再熬個七八年，才有資格競爭進宮的名額。
宣和帝不再單薄刻板的印象，而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
種種紛亂的心緒，在胸膛涌動激蕩。
江敏進了偏殿後，就默默獨坐一旁，不知在想什麼。
鄭皇貴妃：「……」
宣和帝挑了挑眉：「朕說你是女太醫，你自然當得起！」
程錦容行禮謝恩：「為皇後娘娘看診請脈，是提點大人和兩位太醫分內之責。為娘娘伺疾，更是錦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不敢當功勞二字。」
程錦容緩緩地用力地呼出一口氣。
帝后各自入座，其餘人等也各自坐了下來。
程錦容恭聲應道：「微臣不敢當皇上盛讚。微臣剛進太醫院，是最低品級的醫官，尚無做太醫的資格。」
琴棋書畫，是京城貴女們自小必學的才藝。驟然被點名，不免ｈetｕｂｏoｋ.ｃｏｍ.coｍ有些慌亂，更多的卻是雀躍和欣喜。
太醫不是官職，而是出入後宮為娘娘們看診的醫官才有的尊稱。太醫院官署里有兩百多名醫官，能被稱為太醫的，只有二十幾個。
鄭清涵矜持地靠了過來：「江二姐姐，你琴藝出眾，今日可是要撫琴一曲？」
宣和帝心情頗佳，對鄭皇貴妃一笑：「愛妃辛苦了。」
程錦容大出風頭后，很快站回了裴皇后的身側。
鄭皇貴妃不甘被冷落，嬌笑一聲：「皇上，今日是皇後娘娘生辰。臣妾特意命人準備了歌舞。」
……
賀祈遙遙地注視著殿中大放光彩壓過群芳的少女身影，驕傲之情幾乎溢滿了胸膛。
……
江敏和葉輕雲。
天子金口一開，還有何人敢質疑？
這個提議甚合宣和帝的心意。
至少，在她看來，宣和帝對裴皇后是有些情意的。這份情意里，或許摻雜了憐惜，或許是對原配髮妻的敬重……
少女清亮悅耳的聲音，清楚https://m.hetubook.com.com地傳入眾人耳中。
是人，就有感情。
裴皇后沒有推辭，微微笑道：「也好。」
她用令人惱火的目光睥睨鄭清涵一眼：「我自小最討厭坐著不動，什麼琴棋書畫，我一樣都不愛。就愛舞刀弄槍。待會兒我打算舞劍，正缺一個對手。不如你配合我一回？」
這十個少女，彼此大多相熟。此時湊在一起，少不得露出愁容，一邊嘆著「完了我不行」「我哪裡及得上姐姐（妹妹）」「待會兒肯定要出醜了」之類的話，一邊在腦海中飛速地盤算著要如何一鳴驚人大出風頭。
鄭清涵明知葉輕雲不會撫琴，故意笑問：「不知葉姐姐今日打算展露什麼才藝？」
宣和帝笑著贊道：「好！不愧是大楚朝第一位女太醫！」
一句愛妃，令鄭皇貴妃鬱悶多日的心情一掃而空。
前世，她從未見過宣和帝。
這一刻，程錦容頓成眾目所矚。
從今日起，眾人便可稱呼一聲程太醫了。
被點了名的少女們，ｍ•hetubｏok•ｃom.com在各自家中長輩關切（給我好好表現不然回去我饒不了你）的眼神中退出正殿，去了偏殿稍做準備。
總能想出辦法。
可如果裴皇後身體一日好過一日，直至痊癒，宣和帝想和裴皇后鸞鳳和鳴夫妻情深，又該怎麼辦？
這是她們一展所長的大好機會。表現得好了，便能入皇上和娘娘的眼，被選為皇子妃的可能也會大大增加。
宣和帝霸道暴戾，窮兵黷武，喜怒無常……這些都離她的生活遙遠，她沒有切身的感受。她對宣和帝的恨意，更多的來自親娘被困宮中的憤恨，還有被命運擺布捉弄的不甘。
宮宴設在椒房殿，瑣事卻都是鄭皇貴妃操持。鄭皇貴妃這麼說，是在變相地邀功邀寵。
不喜出風頭的裴皇后，竟未推辭，輕飄飄地就應了！
宣和帝欣然道：「這個主意極好。一切就由愛妃安排吧！」
趁著殿內歌舞之際，菘藍拿著名單，悄然通知幾個被點了名的閨秀。
眾人齊刷刷地看了過去。
車到山前必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