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師徒
他們兩人今日從頭至尾看的清清楚楚，自己這條命能不能保得住，都不好說。哪還有心情為他人操心。
「可不是么？」李太醫同樣百思不得其解：「提點大人就是想提攜弟子，也該挑個好時候。這般急促地領著程醫官進保和殿，不知是何用意。」
宣和帝擺明了不願讓人窺探自己的病症。
……
杜提點對程醫官的「青睞」，一直令人費解。
「開腹救治之類的事，你想都不用想了。此事，絕無可能。」
周太醫被這一提醒，全身一震，和李太醫交換了一個震驚的眼神。
到那時候，她要做什麼，都是她的事。天子痊癒或病重不起，或高興或盛怒，都牽扯不到他身上。
現在看來，答案已經在眼前了。
「常院使被活生生杖斃，真是太慘了。」周太醫壓低聲音，全身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維持這兩個字，著實可圈可點。
程錦容看著杜提點，淡淡說道：「這幾個月里，和圖書我救治了幾十個病患，師父也都親眼所見。」
杜提點的內心，絕不如表面這般平靜。
……
所以，他熬過這兩年，便可以告老致仕。將這個爛攤子全部留給她這個徒弟。
「我能伺候先帝，能得皇上信任，既是因為我的醫術精湛，更是因為我這份謹慎仔細。否則，我不知死了多少回。」
李太醫也是滿心苦如黃蓮：「是啊！真沒想到，常院使就這麼死了。」
尤其是為天子看診伺疾的太醫。
周太醫深有同感，連連點頭。
最後一句，杜提點說得斬釘截鐵。
杜提點沉默片刻，臉上沒什麼表情：「我令人找來的病患，幾乎都是平民百姓。換做官宦勛貴，或是皇室宗親貴人，誰肯接受這等救治的方法？」
杜提點瞥了程錦容一眼：「這絕無可能！開腹救治后，有熬不過去殞命的風險。哪怕只是一絲風險，也絕不能用在皇上身上。」
「如果他身在京城和_圖_書，在太醫院里當差，既沒機會也無可能研製出開腹救治之術。」
過了許久，李太醫忽地冒出了一句：「你記不記得，程醫官考太醫院第三場時，考的是什麼？」
「不提開腹救治，便以針灸緩解，以湯藥調理，緩和皇上的病症。至少，減少宿疾發作的次數。如此一來，對皇上有所交代。師父繼續做著太醫院提點，我這個徒弟，藉著師父的舉薦，也能在皇上身邊立足。」
這隻老狐狸！
杜提點張口道：「今日我領著你進保和殿，你也都看到了。皇上患了這等怪病數年，每次病症發作，腰腹處疼痛劇烈。我只能為皇上止痛，以寧神湯藥助皇上熬過宿疾發作之苦。」
為天子伺疾的榮耀風光，他們兩人無福消受。快些為程醫官讓路才對。
到了此時，也無需再遮掩。
「你父親程望，能在邊軍里研製出這等駭人聽聞的救治方法。是因打仗死的人太多，重傷的和圖書士兵不診治就是死路一條。所以，他沒遭受過什麼阻力。」
「提點大人屹立不倒二十載，實在令人佩服。」
他緊緊地盯著程錦容，聲音愈發沉凝：「程錦容！身在宮中，身為醫官，為天子看診伺疾。不求有功，先求無過。」
「開腹救治，才是最根本的辦法。休養幾個月，便能恢復如常。」
「既如此，師父何必帶我進保和殿？」程錦容張口反問。
杜提點並不為自己的自私羞慚。
「以你看來，以皇上目前的狀況，還能維持多久？」
說到這兒，周太醫不敢再說下去，和李太醫差點抱頭痛哭。
「貪功冒進，只會落得和常山一樣的下場。」
「說起來，此事和你我沒太多關係。我們當做不知情便是。」能在宮中混跡多年，李太醫同樣深諳自保之道，不假思索地接過話茬。
周太醫深深呼出一口氣，將心頭的驚駭按捺下去，低聲道：「看來，提點大人帶著程醫官進保和殿，確有和*圖*書深意。」
「我已經年邁，不知還能為皇上伺疾幾年。現在提攜自己的弟子，也正是時候。」
「這都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皇上的病症，已經越來越重，病症發作頻繁。胃口不及從前，偶爾還有尿血的癥狀。」
太醫大概是天底下風險最高的職業。
兩位倒霉的太醫，精神緊繃了一整日加半夜，到此時才有逃過一劫的僥倖。熱騰騰的宵夜，誰也沒心情吃上一口。
「我帶著你進保和殿，確實有舉薦提攜你之意。能不能得皇上信任，還得看你日後表現如何。」
程錦容心裏輕哼一聲，面上卻笑道：「師父處處為弟子著想，弟子感激不盡。」
既然程錦容有這等本事，足以在天子身邊立足。大放光芒是遲早的事。說不定，太醫院官署，將來便是程錦容的天下。
程錦容並未和杜提點繼續爭執，點了點頭：「師父的意思，我都明白了。」
周太醫李太醫守了上半夜，待到下半夜，換了杜提點heｔuｂｏｏｋ•ｃoｍ•ｃｏｍ和程錦容師徒。
他們整日在宮中當值。不過，對太醫院官署里的事，他們也都清楚。
兩人都是醫術精湛高明之人，今日在保和殿待著，足以令他們窺清宣和帝的病症。分明就和程錦容當日救治的病患是同樣的病症。
周太醫又是一聲長嘆：「罷了，別為他們師徒憂心了。有皇後娘娘在，程醫官總能保住一條性命。倒是你我，此次也進了保和殿……」
杜提點一心為自己打算，她這個弟子也同樣有自己的盤算。師徒兩人，沒一個坦誠相待的，誰也別嫌棄誰了。
很顯然，杜提點不敢也不能向宣和帝提議開腹救治。只說維持現狀，先拖延時日。
周太醫又低聲嘆道：「說起來，提點大人今日頗為奇怪。為何特意帶了程醫官進保和殿？依我看，皇上對此事頗為惱怒。現在是無力發作，等明日再醒來，也不知杜提點要如何交代。」
杜提點只當未聽出程錦容話語中淡淡的譏諷，欣然點頭：「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