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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下午，二皇子妃便進了宮。

「我本已下定決心，這一生吃齋念佛，再不回京城。不過，知道你遭殃，我心裏實在快意。所以，我還是回來了。」

二皇子脖子上的鐵鏈是精鐵混合玄鐵打制的，只有一把鑰匙，還在趙公公手裡。別說手無縛雞之力的二皇子妃，就是來幾個精壯的漢子，用利刃也斬不斷。

裴皇后的寢宮裡，瀰漫著苦澀的藥味。

二皇子妃低聲道：「殿下犯下大錯，我實在無顏見父皇母后。不瞞淑妃娘娘，我今日進宮，是想帶衡哥兒回府。」

內侍手裡捧著托盤，托盤上有一碗清水和一個饅頭。

沒有苛責，沒有刁難。

顧淑妃又嘆一聲：「這一段時日，宮中人心惶惶，確實無人顧得上衡哥兒。不過，你想帶走衡哥兒，得娘娘點頭首肯才行。這樣吧，你在這兒稍等片刻，我這就令人去通稟一聲。看娘娘是否願見你。」

「你的心，以後就放在衡哥兒身上。wwｗ•hｅｔuｂｏｏk.coｍ•cｏｍ好好撫養他長大成人吧！」

一直沒什麼反應的二皇子，在見到清水和饅頭之後，忽然嗷嗷叫喊了起來。

裴皇后還肯見她就好。

顧淑妃無奈地輕嘆一聲：「皇後娘娘三日前發了高燒，皇上情急之下，親自來了椒房殿。隔了一日，娘娘的燒退了。皇上又昏倒了，到現在還意識昏沉，不甚清醒。幾位皇子都在皇上身邊守著。」

二皇子妃迅速擦了眼淚，神情也恢復了平靜溫和：「我沒有怪你。你將東西放下，我伺候殿下進食。」

內侍很痛快地應了，放下托盤就退出了門外。

「元泰已經瘋了，有人看守，你不必理會。」

這一年多來，她每日吃齋念經，默默為紅雲祈福。可心裏的怨恨和自責，並未因此減輕。

渴了要喝水，餓了吃饅頭。

她的聲音也低沉下來，哽咽沙啞：「紅雲，你看見了嗎？我這個做主子的沒能和圖書耐給你報仇，好在老天有眼，惡人自有惡報。」

說著，又磕了三個頭。

二皇子妃鬆口氣，忙起身道謝。

內侍見二皇子妃紅著眼落淚，誤以為二皇子妃是在心疼二皇子，陪笑著解釋：「不是奴才要苛待殿下。這些都是趙公公親口吩咐的。」

二皇子妃看著瘋傻的二皇子，扯起了嘴角：「元泰，你是真瘋還是裝瘋，都不重要。你以後，只能像狗一樣，被鐵鏈鎖著活下去。」

二皇子妃靜靜地看著咫尺之外的二皇子，很快轉身離去。

這是出於身體本能的反應。

宣和帝最在意的人，依舊是裴皇后。

他越用力，脖子被勒得越緊，很快便呼吸困難，猛地咳了起來。他咳得驚天動地，眼裡的淚水也磕了出來。

直至今日回府，親眼看到二皇子這一幕，心中的憤慨終於稍稍平息。

「殿下失了心智，不能見人，要鎖在屋子裡。一日三餐，只能喝一碗清水吃一個饅頭。還有，每隔hetubook.com.com十日才能換一次衣服。」

二皇子妃已經一年多未曾露面了，眾人相見，彼此略一打量，心中各有一番唏噓，暫且不提。

「父皇和母后現在情形如何？」二皇子妃身為兒媳，一張口便得先問帝后的身體。

說到後來，二皇子妃情難自禁地想起了無辜慘死的忠婢紅雲，鼻間湧起了強烈的酸楚，很快紅了眼眶。

二皇子妃又是感激又是感動，哽咽著說道：「母后寬宏大度，兒媳謝過母后了。」

……

昨日裴皇後退燒之後，宣和帝又在椒房殿里暈厥，不能隨意挪動，直接安置在了椒房殿。此時的椒房殿，裡外都是御前侍衛。

他看著地上的水痕，委屈地哭喊了起來。

「你在黃泉地下，也該釋然了。早些去投胎吧！來世，去一個好人家做女兒。別再為奴為婢了……」

饅頭在地上滾兩圈還能吃。碗掉在地上可就碎了，清水也都灑了。

二皇子終於怒了，直直往二皇子妃衝過來。ｈtｔｐs://ｗww•hetubｏoｋ•ｃoｍ.com可惜在三尺之外就停下了，脖子上的鐵鏈驟然被勒緊，勒得他脖子通紅，額上青筋畢露。

「你今日進宮，是為了衡哥兒吧！本宮現在這副樣子，無力照顧他了。你將衡哥兒帶回去，好好照顧衡哥兒。」

裴皇后吃力地笑了笑，眼睛看著喜極而泣的二皇子妃，目光卻似落在遙遠的虛空之處：「孩子是親娘身上掉下來的肉。為了孩子，做親娘的受些委屈，算不得什麼。」

淚水從眼角迅速滑落。

哪怕壽寧公主死了，二皇子瘋了，也未真正撼動裴皇后的地位。

門被輕輕敲響，一個內侍推門而入。

甚至沒等她張口央求，裴皇后就已允她帶走兒子。

「我很快就進宮去見父皇母后，將衡哥兒帶回府中。以後，我不會讓衡哥兒來見你。因為你根本不配做他的父親。你根本不配為人！」

二皇子妃應了一聲，起身邁步。

二皇子妃冷眼看著，忽地將那碗清水也扔到了地上。

裴皇后被這一場高燒和*圖*書掏空了精力元氣，聲音十分虛弱：「元泰所做的事，和你不相干。你沒什麼可愧疚的。」

每一個頭都磕得真情實意，抬起頭時，二皇子妃的額頭已紅了一片。

二皇子無知無覺，繼續怪笑。

二皇子妃進了椒房殿後，先見到的是顧淑妃。

過了片刻，便有宮女前來召二皇子妃前去：「皇後娘娘請二皇子妃娘娘前去說話。」

二皇子妃走到床榻邊，跪下磕了三個頭：「兒媳愧於見母后。」

顧淑妃熬了一夜沒睡，滿面倦色，眼睛里有不少血絲。康寧公主也進宮伺疾，正伴在顧淑妃身邊。

鐵鏈嘩嘩作響，二皇子衝到饅頭前面就停下，伸手拿起地上的饅頭就送進口中，用力咬一口，嘿嘿笑了起來。

經此一事，也讓後宮心思浮動的嬪妃們徹底看清了一個事實。

蒼白纖弱的裴皇后，無力起身，就這麼躺在床榻上。

……

二皇子妃拿起饅頭，扔到了地上。白饅頭在地上滾了幾圈，沾滿了灰塵。二皇子嗷地一聲，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