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 姐弟
程錦容沉默片刻，嘆了一句：「看來，皇上暫時不願我進宮。」
他原本也沒有旁聽的意思。不過，被這麼不客氣地排除在外，心裏難免有些酸意。
六皇子還是第一次來賀家。
「程太醫醫術精湛，聖眷濃厚，真是羡煞旁人。」
這些話，聽得六皇子滿心愧疚。
六皇子精神振奮起來：「這兩個月來，事情一樁接著一樁，幾乎沒消停過。我心裏也憋悶的很，今日總算暢快了。」
「我現在忽然覺得，便是有再多的磨難我也不怕。」
宣和帝從來不是寬容大度的人。這一回能忍下被欺瞞十余年的怒火，已是前所未有了。還是別挑戰宣和帝的耐心和底線了。
六皇子憋了一肚子的話要說，無心打量周圍的一切。進了凌雲閣后，便對賀祈說道：「賀統領，我和容表姐有話要說，你暫且迴避。」
六皇子喝了半杯茶水，和太夫人賀淞閑話幾句，便道：「孤今日有事要單獨問一問程www.hetubook.com.com太醫，不知是否方便？」
短短兩個字，令程錦容眼眶一熱，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怎麼看怎麼想，都是宣和帝犯了小心眼，故意阻攔程錦容和裴皇後母女見面。
兩人再次相視一笑。
他上前一步，握住程錦容的手：「我們是親姐弟，彼此牽挂彼此親近，是理所當然。父皇若因此不快，那也沒辦法。」
六皇子也沉默了下來。
能好好活著，沒人想死。
程錦容將頭轉到一邊，無聲落淚片刻，激動的情緒終於平復。
賀祈應了一聲，看了程錦容一眼，才走了出去，順便將門關上。
六皇子被逗樂了，聲音也輕快起來：「誰敢欺負你，只管告訴我，我替你撐腰出氣。」
賀祈笑著應了一聲，和程錦容六皇子一同離去。
太夫人當然不會多嘴多問，略一思忖說道：「請太子殿下移步凌雲閣。」轉頭吩咐賀祈：「三郎，你為太子殿下領和*圖*書路。」
過了片刻，六皇子頗有些尷尬地低語：「父皇一直在椒房殿里養病，每日和母后同寢同食。龍體未見怎麼好轉，不過，父皇的心情倒是一日好過一日。」
「康寧公主才是你同父的親姐姐。在皇上眼裡，我可算不得是你姐姐。」
她有心愛的夫婿，有一雙剛出世不久的孩子，她現在非常惜命。
血緣真是世上最奇妙的東西。她和他的體內，流淌著一半相同的血液。從見第一面起，他們就彼此喜愛彼此親近。
眾人：「……」
程錦容眸光微閃，語氣平靜：「我也料到會有這樣一日。不進宮也罷，宮中有杜提點，還有眾多醫術出眾的太醫。少我一個也無妨。」
所以，宣和帝不想見到她，也不樂意裴皇后見她。
六皇子這一聲喊出了口，堵在心口的巨石也化為淚水，湧出了眼角：「姐姐，對不起，當日我一時激動，說了許多不該說的混賬話。惹得你動了胎氣。我和*圖*書一直想去見你，卻沒勇氣……」
因為，她是程望和裴婉如的女兒。她一出現，就會勾起裴皇后關於往昔的回憶。也會勾起宣和帝不快的記憶。
……
「你別張這個口。」程錦容出人意料地出言勸阻：「以後，你和康寧公主多多親近，和我保持些距離才是。」
程錦容眼眶又是一熱。她半是欣慰半是自嘲地抹了抹眼角：「生了孩子之後，我越來越敏感脆弱，動不動就想哭鼻子抹眼淚。」
姐弟兩個，對視而笑。
六皇子看向程錦容。
「我們是親姐弟，血濃於水。我永遠都會站在你身後支持你。」
程錦容展顏一笑。
四目相對的剎那，六皇子心中陡然生出愧意，忽然有些難以面對程錦容平靜坦然的目光，略略低下頭，輕輕叫了一聲：「姐姐。」
您老人家低調一點，留著給我們誇行不行？
「姐姐，」六皇子輕聲喊。
六皇子和程錦容是嫡親的表姐弟，在宮中一直十分親密。和-圖-書今日有此舉動，也不稀奇。眾人在心裏默默艷羡一回，便對著太夫人誇讚起程錦容來。
六皇子低聲道：「你先暫且忍一段時日。待此事慢慢平息，我日後一定向父皇進言。」
只是，宣和帝沒有下口諭，程錦容總不能自己冒然進宮。要是因此激怒宣和帝，未免得不嘗失。
她擦了眼淚，轉頭看向六皇子：「你沒有對不起我。母后也沒有對不起我。造化弄人，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們都能平安活著，已是幸事。不能苛求更多了。」
太夫人毫不客氣照單全收，樂呵呵地笑道：「三郎當年有眼光，一眼就相中了錦容，費了好些心思，才娶了錦容過門。錦容果然旺夫旺子，今年還生了一雙兒子。不僅是三郎的福氣，也是我們賀家的福氣。」
因為我從來都不是孤單的一個人。我的身邊，有深愛我的親娘和姐姐。還有守在門外的親姐夫。
六皇子的聲音哽咽不已：「姐姐，我對不起你。母後為了我的https://ｗww•heｔｕｂｏoｋ.cｏm•ｃoｍ儲君之位，向父皇低頭請罪。現在，父皇母后和好了。母后不能正大光明地認你這個女兒，我也不能在人前喊你一聲姐姐。只能私下這樣喊一聲。」
賀祈：「……」
「阿圓阿滿還小，我也想多陪一陪孩子。待日後，孩子大一些了，皇上和娘娘需要我的時候，自會召我進宮。」
程錦容定定心神，輕聲問道：「你來之前，皇上有沒有交代過你什麼？」
程錦容也看著六皇子。
姐弟兩人重逢，彼此心潮澎湃。
「有這樣的好孫媳，太夫人也令我等羡慕不已啊！」
「小六，有一點你說的沒錯。為了你自己，為了娘娘，為了我，你一定要坐穩儲君之位。」
六皇子紅著眼，重重點頭。
眾人迎六皇子進了正堂。
否則，今日就會令六皇子召她進宮了。
這麼一說，六皇子更愧疚了。
程錦容輕笑著應了一聲：「弟弟」。
六皇子略一搖頭，低聲道：「父皇只說了要厚賞你和阿圓阿滿，其餘的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