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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容華

作者:尋找失落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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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七章 訣別(二)

第六百七十七章 訣別(二)

永安侯夫人又說了下去:「我死了,你也別難過。當年你父親鑄成大錯,我也是幫凶。你父親在密室里威脅裴婉如,我就抱著年幼的程錦容,用力掐她,讓她痛哭叫喊,逼著裴婉如低頭。」
永安侯夫人半夜時閉了眼,死訊很快傳開。
流放途中,不便尋棺木。前面死的三個裴氏族人,都是裹著一張草席便埋了。裴璋現在只想母親能躺進棺木里下葬。
到了彌留之際,母親最惦記的,還是他的終身大事。
裴璋拱手,深深躬身:「多謝李統領。」
「後來,裴婉如進宮。我每個月進宮『請安』,時時以孩子當把柄來要挾她。裴婉如愛女如命,為了程錦容的安危,只得事事聽從我們。還有程望,他去邊軍里做軍醫,一去十幾年。父女也分別了十幾年。」
「沒曾想,後來出了這麼多事。程錦容也是個狠心的,她和你一起長大,十幾年的情誼,敵不過那一樁陳年www.hetubook.com.com舊事。她出了裴家之後,就再也沒回過頭。和你之間的情意,也一刀斬斷。轉身就嫁去了賀家。」
「公子不必多禮。」李統領扶起裴璋,言詞懇切,透出同情:「生死有命。死者已矣,活著的人總要活下去。還請公子節哀!就是為了這麼多裴氏族人,也請公子保重自己。」
他在床榻邊跪了下來,低聲道:「母親,我答應你。我會娶妻生子,傳承裴家嫡支一脈。你安心地閉眼吧!」
「大哥,」裴珏沙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和你一起守在母親身邊。」
永安侯夫人聽得入神,眼中放出光來。彷彿已經親眼看到了這一幕。
然後,永安侯夫人眼中的光芒熄滅,緊攥著的手也慢慢鬆開,落在了床榻邊。
裴璋沒有再哭。
「我做錯了。阿璋,我不該和你父親一起逼你。」
裴璋緩慢又木然地抬頭,看了裴珏片和圖書刻,才點了點頭。
程錦容尚未記事就沒了親娘。那十幾年,她從不知道母愛是什麼滋味。那樣的日子,她是怎麼過來的?
說到這兒,永安侯夫人呼吸驟然急促起來,臉上紅潮密布,眼裡的光芒亮得滲人。
程錦容沒有做錯。有這樣的仇恨隔在他們之間,他們早已沒有做夫妻的可能了。
裴珏紅著眼睛,和裴璋一同跪在床榻邊。
原來,失去母親的滋味是這般痛苦。
「你都二十歲了,至今連個媳婦都沒有。以後到了嶺南,聽說那邊都是土人,話語不通。你以後該怎麼辦?總不能一輩子不娶媳婦。」
裴璋哭了一會兒,此時淚水已干,一雙眼睛通紅。
直至天明,出去的十幾個御林軍侍衛,才拖了棺木回來。萬幸有木板車,厚實的棺木抬在木板車上,再以馬拉回來。
永安侯夫人是裴氏宗婦,這一死,裴氏族人就像沒了主心骨。再想到流放途中的痛苦和和-圖-書對未來的茫然未知,更是悲從中來。一時間,哭聲震天。
永安侯夫人剛死不久,臉上還未泛青,就如睡著一般,面容平靜。
「這兩個多月來,我每天晚上一閉眼,就夢見裴婉如絕望的樣子。也會夢見年幼的程錦容小聲哭著要親娘的模樣。」
「還有,我每天都會夢見你父親。我夢到他一身腐爛臭氣,他拉著我的手,讓我和他一起走。」
裴璋略一點頭,沒有說話。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緊緊抓住裴璋的手,喊出了最後一句:「阿璋,別忘了答應過我的事。你一定要娶妻生子,將裴家嫡支的香火傳下去……」
裴璋目中滿是悲慟,勉強還能撐得住:「李統領,我想尋一具棺木,將母親下葬。」
「你自小就是個倔脾氣,你喜歡程錦容,非她不娶。我原本想著,將她娶進裴家,也能正大光明地將她一直困在裴家內宅。又能令你如願,正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和*圖*書合上棺木的剎那,裴璋的眼驟然紅了。
永安侯夫人的眼終於合上了,就此西去。
裴氏族人很快得知這一噩耗,一個個低聲哭了起來。其中有兩個和永安侯夫人交好的女眷,哭著進了屋子裡,為永安侯夫人換了一件乾淨的衣服,又為她整理儀容。
「我知道你心裏痛苦,卻任由你父親給你求了葉家的親事。我本想著,要給你娶一個門第家世更高更好的,你就會忘了程錦容。」
裴珏起身走了,屋子裡,只剩下迴光返照格外清醒的永安侯夫人,還有坐在床榻邊的裴璋。
裴璋目中染滿了悲痛,卻未再哭泣。
裴珏沒忍住,失聲哭了起來。
李統領二話不說應下:「好。這裏離最近的城鎮約有二十幾里路。我這就令人騎馬前去,買一具棺木回來。」
「我忘了容表妹,娶一個母親喜歡中意的姑娘回來。以後多生幾個兒女。母親好好活下去,等著含飴弄孫的那一天。」
她的眼卻和圖書未合上,依舊看著裴璋的方向。
數百個裴氏族人,一同跪下痛哭。
裴璋喉間似被什麼堵住一般,根本說不出話來。
過了片刻,永安侯夫人才張口:「好,等到了那一天,你記得給我多燒幾炷香。我在黃泉地下也為你歡喜。」
「阿璋,」永安侯夫人留念的目光停駐在兒子臉上:「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你娶妻生子。可惜,我永遠看不到那一天了。」
「現在想來,我們夫妻兩個真是作孽。好好的一家人,被我們拆散了。」
如果有人這般害他的親娘,他怎麼可能原諒?
裴璋和裴珏一同抬起永安侯夫人的屍首,放進棺木里。
裴璋滿目痛苦滿心悲涼,他用力地握住親娘的手,聲音低沉嘶啞:「母親,你好好活著。我什麼都聽你的。」
李統領也聞訊趕來。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這都是我們當年種下的惡因,現在我們都遭了惡報。你父親不得好死,我今日死在他鄉,也是活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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