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 兒女（一）
裴綉聽得一陣窩心感動，忍不住小聲說道：「孩子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當然喜歡。我就是怕你們會嫌棄我生的不是兒子。」
此時，裴綉已經醒了，正紅著眼掉眼淚。江堯在床榻邊柔聲細語地哄著，也未見效，裴繡的眼淚成串往下掉，越哭越凶。
天際微微發亮時，產房裡終於傳出了細細的嬰兒哭泣聲。
不過，此時還不能進去。又等了約有半個時辰，程錦容才滿面倦色地走了出來，懷中抱著以襁褓裹住的小嬰兒：「母女皆平安。」
賀祈白了江堯一眼。
程錦容睡了一個多時辰，精力恢復了不少，很快去了產房。
等了一夜的眾人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
全身通紅皺巴巴像猴子一樣，哪裡秀氣好看了？
「那一日我驟聞噩耗，心中悲苦難言，果然動了胎氣早產了。萬幸你來的及時，不然，只怕我和孩子熬不過這一劫。」
裴綉這般聽話，程錦容倒有些不習慣了，看和圖書了裴綉一眼。
……
裴綉再次點頭。
不過，裴綉哭的理由，顯然不止這一個。
程錦容微微一笑：「好，我留半日。等裴綉醒了，確定她安然無事再回府。」
賀祈看了一眼，心想這也就是親爹了。
賀祈違心地誇了幾句，江堯聽得心裏美滋滋的，伸手想抱女兒。衛國公世子夫人笑著瞪他一眼：「瞧你這笨手笨腳的，別弄疼了孩子。讓奶娘先抱去喂一喂。」
「裴綉還在昏睡。」程錦容輕聲阻止：「甘草在她身邊守著就足夠了。等她醒了，你再進去看她也不遲。」
裴綉老老實實點頭應下。
程錦容點點頭：「你能這麼想就好。以後，你的心思就放在自己的夫婿和女兒身上。再難的日子，只要熬過去，就會慢慢好起來。」
女嬰個頭不大，瘦瘦小小的，哭得細聲細氣。頭上只有稀疏的幾根頭髮，眉毛也淡得幾乎看不見。一眼看著，實在算不得好https://m.hetubook.com.com看。
江堯也湊過來看，然後一臉歡喜地誇道：「我閨女生得可真好看。賀三，快些過來看看我閨女。瞧瞧這眉眼多秀氣。」
可憐陳皮，又得和妻子分別了。
聽到生的是女兒，衛國公世子夫人心裏有些失望。面上卻未流露，笑著連聲道謝，從程錦容的懷中接過哭泣的女嬰，輕拍輕哄。
在產房守了半夜的江堯都快急瘋了，快步上前，連聲問道：「你們幾個怎麼都出來了？阿綉現在到底如何了？」
賀祈還得進宮當差，很快便離去。
「人在生死里走一遭，心胸想不豁達都難。我現在是真的想開了。」
衛國公世子夫人連忙安撫江堯：「有程太醫在怕什麼。一定會母子平安無事。」
……
裴綉：「……」
程錦容在江府待了大半日才回府。
「這世間，總以男子為重，輕辱小瞧女子。我們身為女子，更應自重自愛。不管生了兒子還wｗｗ•hｅtuｂoｏｋ.cｏｍ.cｏｍ是女兒，都是親娘的心頭肉。要是連自己都不疼惜自己的女兒，這世上還有誰會愛她如珍寶？」
賀祈走到程錦容身邊，心疼地低語：「讓甘草在這裏守著，你先回府休息半日再來。」
不等裴綉張口，江堯又道：「臭小子有什麼好。我就喜歡女兒。」
孩子洗三禮時，程錦容再次登門。裴綉傷口還疼得厲害，在床榻躺著不能動彈。程錦容為她診脈，又開了調養的藥方：「剖腹最傷元氣，普通產婦做月子一個月便可，你至少要兩個月。」
話是這麼說，這等事真落在自己的妻子身上，哪有不憂心焦急之理？
賀祈話音剛落，耳尖的江堯立刻過來了：「程太醫辛苦了。我這就讓人找一間乾淨的屋子，讓程太醫休息。也省的來回奔波。」
裴綉心裏暗暗嘀咕，總算還有些眼色，沒將這些話說出口。
裴綉眼眶微紅，輕輕嗯了一聲。
江堯頗為聽話，連連點頭應下。
熬了一夜hetubook.com.com，眼圈都熬紅了。
江堯頓時滿面喜色，便想進產房。
江堯雙手抱拳，打躬作揖，滿臉討好：「阿綉還沒醒，有程太醫在，我心裏就踏實了。」
還是程錦容了解裴綉，她走上前閑閑說道：「等孩子長大了，我就告訴她，說你娘嫌棄你是個女兒不是兒子，生了你之後就哭了半日。」
「父親母親都走了，大哥二弟遠在嶺南，此生怕是再難相見。我得振作起來，養育我的孩子，照顧我的夫婿。」
江堯聽到難產兩個字，急得眼睛都紅了。
這一盯，就是兩個時辰。
裴綉似是猜到程錦容的心思，輕聲說道：「母親離世的消息，江堯一直瞞著不讓我知道，就是怕我動了胎氣。」
甘草則留在江府，照料裴繡的身體。至少也得待上半個月。
江堯立刻笑著安撫裴綉：「這怎麼會。母親得了孫女，心裏不知多高興。」
程錦容瞥了口是心非的裴綉一眼：「不是就好。」
眾人輪番安慰開解，江堯勉m•hetｕboｏk•ｃoｍ•ｃｏm強安靜下來，一雙眼依舊緊緊地盯著產房的門。
江堯有些驚愕：「阿綉，你一直哭，竟是因為生了女兒？」
肚子上有那麼長一道傷口，現在藥性剛過，確實很疼。
她醒了這麼久，婆婆都沒來看她，這哪裡是「不知多高興」，分明是心裏不暢快吧！
程錦容又叮囑道：「你還在月子里，別動不動就哭鼻子抹眼淚，免得傷了眼。」
產婆們都被攆出了產房。
沉默了片刻，裴綉才低聲說道：「聽聞一個女土人纏上了大哥。大哥年少英才，偏生落到這等境地。以後要在嶺南紮根安家，娶一個女土人，生一窩土人孩子到處亂跑。一想到這些，我就為大哥難受。」
其中一個產婆鼓起勇氣答道：「少奶奶胎位不正，孩子生不出來。程太醫要為少奶奶剖腹取子。我們幾個在裏面待著礙事，被程太醫攆出來了。」
裴繡的哭聲戛然而止，有些心虛地辯解：「我是因為傷口太疼了，才會哭。哪裡是嫌棄女兒了？你別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