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七章 歸家（二）
程錦容微微一笑：「大伯母別心急。當日我懷了身孕，也一樣在宮中當差。只要沒出重力，小心一些，也就是了。」
程望當然不知道，被埋在墳里的人，根本不是他的「亡妻」。
「女子懷了身孕，應該在府中靜養安胎。她還日日去太醫院官署當差，我想一想都覺得心裏不踏實。」
「你走了這麼多年，我一直默默想念你。我本想著，這輩子只你一人，絕不另娶。可是……」
守著宅子的管家領著二十余個丫鬟小廝一同向新主子程望行禮：「奴才見過老爺。」
程錦容含笑接過話茬：「有功當賞。這個月秦管事領三個月的月錢，其餘人領雙倍。」
程錦容抿唇一笑：「好。」
自這一日起，程錦容就領著孩子在程府住了下來。
大管家姓秦，殷勤地領著眾人在宅子里轉了一圈，一邊說道：「這處宅院空了七八年。奴才一直在這兒守著，每日打掃歸置，還算乾淨整潔。heｔｕｂｏｏｋ.ｃoｍ.ｃoｍ」
秦管事喜形於色，拱手謝過主子恩典。
跪在墳前，程望滿面淚痕，顫抖著低聲道：「如妹，我對不起你。」
人死如燈滅。
……
程錦容笑著安撫趙氏：「姻緣一事，要看緣分。你看我爹，三十七歲了才續弦。大堂兄才二十余歲，還年輕得很。」
裴婉清機關算盡，害了自己的親妹妹。也害了自己的一雙兒女。
趙氏失笑不已：「錦容回來也就罷了。我每日打理家事，哪有閑著的時候。宅子我們看過了，還得再收拾規整，將新房也布置好。可不能耽擱了婚期。」
做下人的，最盼著遇到慷慨的主子。
程錦容只得笑著應下。
身畔跪著的程錦容輕聲接了話茬：「可是，女兒不忍見親爹孤苦一生。所以，執意勸爹續娶。爹也終於應下了。」
有了阿圓阿滿這兩個淘氣包，程家熱鬧了許多。
趙氏又嘆一聲：「左右和圖書我說不動他。你和景宏素來親厚，得了空你也替我勸一勸他。」
「裴婉如」死後，被安葬在裴家的祖墳里。
趙氏笑著瞪了程景安一眼，轉頭就向程錦容訴苦：「我這個兒媳，樣樣都好，就是太有主見了。景安耳根軟，什麼都聽媳婦的。」
小半個時辰后，眾人到了宅子外。
趙氏看了一圈，頗為滿意，笑著說道：「宅子維持得這麼好，秦管事當居首功。」
程望有女兒和外孫每日伴在身邊，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整個人也顯得年輕多了。
「娘，你若在天有靈，也一定會為爹高興吧！」
頗有些責怪兒子「不中用」的意思！
三日後，程望和程錦容父女兩人一同去了「裴婉如」的墳墓前。
程錦容心中暗嘆，什麼也沒說，令人找了器具來，分給程望一把鐵鍬。父女兩個默默地忙了小半日，將「裴婉如」墳墓邊的野草都清除乾淨。
裴家被抄家流放，守墳的奴僕和*圖*書無人過問，也怠慢了許多。「裴婉如」墳前長滿了野草，差點連墓碑都被掩蓋住。
程望這兩日聽慣了婚期和成親之類的字眼，也沒什麼害臊忸怩的，拱手笑道：「有勞大嫂多費心。」
做親娘的，為兒子真是操碎了心。
……
趙氏喜出望外，一把抓住程景安的手：「你說的是真的？杜氏真的有喜了？」
「她去太醫院官署當差了。」程景安麻溜地低頭，躲過趙氏拍下的第二巴掌：「母親先別急。阿鵑自己就是大夫，會照顧好自己的。若是身體吃不消，不必母親催促，她也會告假回府休息。」
程望又對趙氏說道：「大嫂，這裏空院子多的很，你閑著無事時，不妨常來住幾日。」
「臭小子！」趙氏一高興，用力拍了程景安一巴掌：「這等喜事怎麼能瞞著你娘！」
程景安嘿嘿一笑，壓低聲音道：「我正有好消息告訴母親。阿鵑這個月的小日子遲了半個月，約莫是有喜了和-圖-書。」
趙氏越忙越是精神煥發紅光滿面，私底下還催促了程景安一回：「瞧瞧阿圓阿滿多壯實多可愛。你和杜氏成親也有一年多了，怎麼一直沒有動靜？」
這處宅子已經空了幾年，一直歸內務府掌管。沒有主子，就沒有賞賜，只能靠著月錢過活。現在可好了，有了主子，他們的日子也能寬裕活泛些。
趙氏笑著嘆了口氣：「道理是這樣沒錯，可我這心裏總是不踏實。景宏遲遲不肯成親，看這架勢，以後怕是也不願娶妻。」
程景安咧嘴一笑：「十有八九。阿鵑說日子還淺，暫時別聲張。等過些時日，喜脈明顯了，再向母親報喜……」
程錦容可是挺著孕肚直至臨盆才出宮的。論辛苦，誰也不及她。
得，訴苦找錯人了。
秦管事所言不假，這處宅院收拾得十分乾淨，園中花木茂盛。程望和盧慧娘的婚期還有一個多月，趁著這一個多月，稍微收拾，便能入住。
於他而言，裴婉如是一個www•ｈetｕｂooｋ.coｍ.ｃoｍ死了十八年的人。這座墳里，埋葬了他最愛的妻子，也一併埋葬了他年少時的熾熱愛戀。
「你一定不忍見曾經深愛的夫婿孤獨到老。你一定會盼著他放下過去，重新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程望不太習慣這麼多奴僕，咳嗽一聲道：「都起身吧！」
程望一看便紅了眼，一聲不吭，動手拔草。
「我現在就盼著景安媳婦多生幾個孩子。待日後，景宏要是一直不娶妻，就將景安的孩子過繼一個。」
程望對這處宅院也十分滿意，低聲笑道：「錦容，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我成親后就去邊關了，你在賀家住得悶了，就回來小住幾日散散心。」
這是一處四進的大宅院，比程府還要大一些，地段也更好。這樣的宅子，捧著八九萬兩銀子也買不到。
程景安被拍得齜牙咧嘴，直抽涼氣。
壽寧公主死了，二皇子瘋了，裴婉清的墳前長滿野草。也算是報應了。
趙氏哪裡還顧得上他，連聲追問：「杜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