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眸傾天下

作者:慕容湮兒
眸傾天下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二闕 金猊龍廷 第四章 曲闌深處重相見

第二闕 金猊龍廷

第四章 曲闌深處重相見

天知道我帶出來的地圖被風沙掩蓋到哪去了,不會……就死在這個無邊無際的大漠里吧?
一切,終將落幕了。
我才要要掙扎,卻聽一聲巨響,後窗破。
看著他的樣子,我打從心底厭惡著他,以為錢就能收買一切嗎?
記得我將陪嫁丫鬟冰蘭弄暈,自己換上她的衣裳逃出熱鬧的王府,一路上倒是沒有人關注一個小小的丫鬟。為了避免夜鳶會追出來,我特地弄了張地圖,繞著走小路,卻沒想到,迷路了!
我,莫攸然,夜鳶。以為算計到了一切,其實真正被算計的人正是我們。
一圈轉了下來,我還就發現最外邊的那匹白馬的尾毛極為優質,體格更是矯健如虹,看馬尾毛的韌性似乎也屬優質。我小心翼翼的跑到馬的屁股后,才摸著馬尾的毛,它竟後腿一蹬,我嚇的連連後退險些摔倒。瞪著這匹性子剛烈的白馬,我氣的直瞪眼,頭一回拔馬尾毛竟被拒絕。
「我是個孤兒,本是北國人,在壁家,只是以一個姦細的身份進去的。」莫攸然緩緩走到我的面前,手指撫過我的臉頰,一滴晶瑩的淚珠停留在他的指尖。
羲九……大哥……
「啞巴?真是可惜了……」翔宇對我露出一抹同情的目光,口中連嘆著可惜而步上樓。
再次想靠近它,它竟沖我一聲啼嘶,我氣的指著它的馬鼻子大怒:「你這個死畜牲,拔你幾根毛而已,你還衝我叫!你再敢叫別怪我把你分屍五段丟在鍋里煮來吃!」
剛才,真的有人來過?還是我做的一場夢?
但見那個『主子』才踏入客棧,安希立刻迎了上來,那嬌媚的笑臉卻在見到他之時僵硬了片刻,目光閃了閃,隨即便大喊著:「客官您幾位。」
莫攸然沒再說話,我便繼續笑道:「七歲前,我因仇恨父親,大夫人,轅沐錦而活。失憶后,我為了幫我的姐姐報仇,為了進宮做壁天裔的皇后而活。後來,我為了與轅羲九在一起而活。如今我卻找不到一個理由勸自己活下去,所以,我必須恨你,我要因恨你才能活下去。我的人生是不是很悲哀呢,十四年都在為仇恨他人而活。」
當我正想著該如何對他解釋這件事時,一隻白鴿扑打著翅膀飛到他的肩上,我清楚的看到那隻鴿子的腿上綁著一個竹筒,是信鴿。只見他由肩上取下鴿子,一語不發的轉身隱入茫茫黑夜之中。
我站在暗灰的木台前凝望著安希那曼妙絕倫的舞姿,很是欽佩與欣賞。整個客棧內,只有一桌客人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看台上的安希一眼,那便是今個下午進駐來的肥羊。他們一桌與喧囂的客棧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莫攸然臉色大變,怔在原地望著眼前之人良久,立刻衝上方正與夜鳶糾纏的楚寰大喊一句:「楚寰!」
那淡淡的笑容像極了七年前的笑容,我早已分不清真假。而我也只能冷笑出聲:「何苦?那你又是何苦?」
飛天客棧還真是個好地方,由於處於南國北國的交界處,對兩國所發生的事也就一清二楚。其分上下兩層,佔地面積很廣闊,整個客棧打雜的連我就五名,廚子有三位,小二有五名,唱歌的丫頭有兩個,與我差不多大。
「如果我說不放呢。」他一把攬住我的腰際,俯身似乎要吻我,我立刻別過頭:「夜鳶,你要做什麼!」
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綴滿珠玉和鈴鐺鏗鏘之聲,悅耳的歌聲如清泉一般淌過,絲絲縷縷的流淌盤旋。
而我,休息了十天之後我的臉色也恢復了以往的紅潤,乾裂的肌膚也慢慢愈合,安希臉上的笑容便也愈來愈明顯。當我能下床之後,她說的第一句話便是:以為撿到一根草,沒想到卻是一個寶。
「飛天客棧?只要我一聲令下,你這裏馬上變成一座廢墟。」他的聲音非常好聽,但是卻藏著異常危險的氣息。
當他站在我面前,姿影凝立不動,再無聲息,良久沉寂。
夜鳶立刻放開了我,單腳一勾和-圖-書,擺放在桌上的長劍立刻被他緊握在手中,銀光乍現。一直守在屋外的四個侍衛立刻沖了進來,將夜鳶保護在身後。
他沒說話,只不過摸了摸白馬的鬢毛,而那白馬方才剛烈的性子瞬間變的異常溫順,似乎很享受他的撫摸。此時我才認清,這匹白馬不正是他的嗎?糟糕,我竟在他面前說起要將馬分屍煮了吃,他肯定很生氣吧,萬一他跑去告訴安希我並不啞,安希不將我活撥了才怪!
一陣風沙過去,金黃的大漠漫漫的延展著,烈日透過黃濛濛的風沙射下來,襤褸的衣衫無法遮蓋已經開裂的肌膚。我無力的倒在荒涼的大漠上,我一路上帶的乾糧與水早在三天前已經用完,而那匹帶我逃出天龍城的馬也早就精疲力竭而死。我一連走了三日,都沒有走出這片荒涼的大漠,似乎怎麼走都無法走出。
「找……什麼?」我的聲音有些顫抖的問。
「在這吃了兩個月的苦,脾氣還是如此倔強。」
我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幸好扶住了一旁的桌案才勉強支撐住身子。我帶著疑惑回首瞧著安希,她今天真的……很奇怪。
肥羊,果然是一群肥羊,也不知道安希會怎樣宰他們了。
「哦?」
北國與南國之間的交戰才結束不是嗎,他竟這麼快就找到了我?
莫攸然的眼底微微的動容,看著我的目光藏著淡淡的悲傷:「你可以恨我,為何要牽連二王子?你可知在這兩個月的交鋒之期,二王子竟孤身一人跑去荒煙漫漫屍骨遍地的戰場,只為了尋找一樣東西。找了一整夜,直到南軍發現他的身影之時,他還是沒有找到。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二王子怕是早就成為南國的俘虜了。」
翔宇突然沖我招了招手:「啞妹,拿一壺上好的竹葉青給我家主子。」
在飛天客棧中我每天都必須早起打掃客棧的桌椅,洗洗碗,安希與琪子對我也說不上好壞,就是嚴肅的一張臉讓我干這干那。雖然辛苦了點,我倒也樂在其中,因為這裏很熱鬧,過往居住的客官都挺友善,出手很大方,動不動就是幾十兩的賞錢。在飛天客棧我呆了兩個月,已經從他們手中拿到了上千兩的賞錢。
當我走到翔宇那桌之時,頭垂的老低。卻總覺得有道凌厲的目光在盯著我,慌張的將桌子擦抹乾凈,為他們斟上茶水,便緊緊捧著壺轉身便走。
「臣轅羲九恭迎皇上駕到。」轅羲九的話剛落音,其身後那千軍萬馬也匍匐而下,齊聲喊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九歲那年的雪天,我故意倒在壁家的府門前,是壁嵐風大將軍將我親自救回府。我留在那裡,只為竊取攻打北國的情報,而壁將軍他視我為親生兒子,待我恩重如山。與他相處了三年才發現,他是個好將軍,體恤下屬,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南國的江山。我不忍心,真的不忍心出賣這樣一個好將軍,當我正處於深深的矛盾之中,我遇見了碧若,她的一笑一顰讓我心動。那時我便徹底將北國給我的責任拋開,我要與碧若在一起,與那個待我如親生兒子一樣看待的壁將軍並肩作戰。自十三歲開始,我便一心一意的待壁家,絲毫沒有異心。我真心將壁將軍當作我的親生父親!」
我不著痕迹的擺脫開那支架在我肩膀上的大手,今個安希可真奇怪,以往有客官對我動手動腳,安希總是會冷著一張臉將他們驅逐。而現在,她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望著我。
後來我才知道,救我的那個中年女子叫安希,是飛天客棧的老闆娘,另一名中年男子叫琪子,是總管事的。他們二人一同經營著這家名叫飛天的客棧已經十年了,這個飛天客棧處於北國與南國的交界邊緣,方圓幾十里還就這一家客棧,所以生意異常紅火,每日來來往往的人幾乎擠滿整個客棧。
深夜,當我正躲在暖暖的被窩中睡的正香卻被安希給拽了起來,命我現在和圖書就去偷馬毛,做古箏弦和二胡弦。我真搞不懂安希,客棧那麼多打雜的,為何偏偏要我這個小丫頭去干那種偷馬尾毛的事。她就給我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有我去偷拔馬尾毛之時那馬兒才不會驚叫。
聲音一波一波的響徹荒蕪的大漠,塵沙滾滾,刺的我眼睛都無法睜開。
「妞,你看上咱們家主子了?」那名叫翔宇的男子單手搭上了我的肩膀,笑的異常輕佻,「要不,跟著咱們走,給主子做妾?」
說書先生在台上說的頭頭是道,我則在為各位客官斟茶倒水,南國與北國的交戰數日前已經結束了嗎,或許我應該找個好機會逃出飛天客棧了,否則夜鳶就該追來了……不怕,我有客官們賞的銀兩,我想要回南國是綽綽有餘了。
「二十二,開兩間上房。」那位主子雖是背對著我,但是由他冷峻的聲音中可感覺到他此刻的表情——面無表情。真是奇怪,明明有二十二人,竟然只要了兩間房,難道這其餘二十位都不睡覺的?難道想要日夜看守他們的貨物,生怕有人會劫了去?
山山動搖,海海沸騰。
半拖半拽的,我已經被夜鳶帶進了一間雅緻的小屋,這才鬆開了我的手腕。
「數月不見而已,如此激動?」他笑的依舊邪魅如火,附在我耳邊用只有我才能聽見的聲音笑道,「我的鳶王妃,玩了兩個月,該隨為夫回去了吧?」
楚寰手持長劍飛身而下,夜鳶的四個手下而隨之尾隨而下,楚寰擋在了莫攸然與我面前,長劍指著翔宇的主子,眼中滿是戒備。
黑夜中突然傳來一聲冷語還含著淡淡的笑意,我回頭望去,一個身影漸漸由黑暗中走出,是翔宇的主子。
莫攸然靜靜的將手從我腰際之上收回,唇邊勾勒出淡淡的笑容,用那依然溫柔的聲音吐出兩個字:「何苦。」
被他這一聲冷語驚了片刻,安希隨即也怒了:「啞妹可是我飛天客棧的人,你想動她,也不問問老娘……」她的聲音啞然而止,因為四把鋒利的刀已經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整個客棧都被此時的景象給怔住,鴉雀無聲。
「碧若是主動提及要進宮幫助壁家的?」我突然間欽佩起這位女子,竟能犧牲小我完成大我,難怪莫攸然如此愛她。
我為他們各斟了一杯酒,然後將壺放下,正要離去,手腕卻被翔宇給掐住了。他將那杯竹葉青端起遞到我面前笑道:「喝一杯吧。」
我小跑回去,臉上掩不住的笑肆意擴散著,待我走到琪子身邊之時,他用那厚實生繭的手掌不重不輕的拍了一下我的額頭:「啞妹,你故意的吧!」
「話說南國與北國的一場戰爭蔓延了整整四個月,終於在數日前以南國勝利宣告結束。其實也不能稱之為南國勝,北國的風沙實在太大,南國的軍隊根本支撐不了長久戰。更何況啊,這秋馬上就要過去,冬季即將來臨,南國若不見好就收,定然要兩敗俱傷。所以各位皆是去南國與北國做生意之人,他們現在肯定缺糧缺葯,你們要能從這方面入手,肯定發財……」
「啞妹,你傻站著做啥,來客官了,還不去招呼著。」安希沖聽的正起勁的我吼了一聲,我立刻一溜煙的跑出客棧迎接著又一大隊正緩緩朝客棧而來的人,瞧他們的裝束打扮,是從南國來做生意的吧,又是條肥羊啊。
莫攸然順著我的聲音也笑了起來:「早該知道,未央從小就是那樣心狠,失憶前你在乎的人唯有轅羲九,失憶后你在乎的人依舊只是轅羲九。」
「那又怎樣?」我黯然轉身背對著莫攸然,慵自輕笑。
聽到這句話,我總算是鬆了口氣,幸得躲過了一劫,否則這安希定然會要我接替她當著客棧那群來回的客人面前唱歌的。這……和妓|女有何分別!
冷蕭瑟,地動山搖聲沸騰,號風霆迅動北陬。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打量他的輪廓,玄色的眸子如豹一般犀利危險,那是hetubook.com.com令人恐懼暈眩的冷與美。
「好類,小白,帶這位爺去上房。」
「原來啞妹不啞。」他的語聲沉緩,卻讓我的呼吸一頓,滾滾風沙幾乎要將我們兩淹沒。我的髮絲上與鼻子里都有風沙,眼裡的他卻顯得有些模糊。十指糾結著,低聲道:「我裝啞也是為了自保,還望爺莫說出去。」
可是沒有,我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他帶著我迎著風平穩的降落在地,是莫攸然。
這客棧里的人名都聽奇怪的,安希,安息。琪子,棋子。看我是個啞巴,就給我取名叫啞妹。那有那兩個唱歌的丫頭,一個名叫花圓,另一個好月,整個一花好月圓嘛。其他打雜的就更不用說了,小黑,小白,小影,小路……
更厲害的是客棧內竟連說書的都有,他每日的午膳時間便會說起兩國之事,而我也是由說書的人口中聽著兩國的消息。晚膳之時便是安希老闆娘登台獻唱,雖然年紀稍大,但是卻很受往來的客官歡迎,她的嗓音真的很好,猶如天籟之音,宛若驚鴻,連我都不自覺的陶醉其中。
只是單膝在我的面前跪了下來,不,他跪的人是……我身後這個男人。
「我們拜天地也是戲嗎?」夜鳶步步逼近,那抹深藏算計的笑容始終掛在臉上。我連忙點頭,下顎卻被他的手指勾住:「雙龍城多少雙眼睛都見證了這場婚禮……」
緊接著,一陣陣令人聞風喪膽的馬蹄聲席捲而來,我與莫攸然收回思緒,齊目望著遠方,只是那滾滾黃沙幾乎將整個天籠罩而下,卻看不見一個身影,但是能肯定的是有千軍萬馬正朝個地方而來。
突然間我們沉默了下來,蒼鷹啼嘶,風沙卷衣袂翻揚。
我倚靠在客棧的門上,聽著說書先生手執一把紙扇,口沫橫飛的講述著如今兩國人最為關注的一場戰役。
「說起北國這次可真是出師不利,兩個月前被夜宣大王任命的統帥夜翎二王子竟為了一女子丟下大軍潛回了王宮,當場被擒。無奈之下,大王將統帥之權交給大王子夜鳶,命其領兵出征。畢竟虎毒不食子啊,此等重罪得到了大王的寬恕,將其軟禁在翎月殿不得離開半步。而前線受命領兵的夜鳶則與南國多年未出征的轅羲九交戰,說起轅將軍啊,那可是南國人心中的神啊,只可惜了,如今曠世三將只剩他一人出征……」
我喜出望外的掙扎著起身凝望遠處一小股騎著駱駝的人朝這徐徐前行,大漠的落日下隱射出他們的臉,駱駝上有一名嬌美的婦女,扭動著腰肢唱著一首民間歌謠,聲音清脆嘹亮,就像在大漠中最純潔的歌聲。
我愣住,手中的水壺砰然摔落在地,茶水濺濕了我們的衣角。
迷濛之中,彷彿有人將冰涼的水灌入我的喉嚨,緩解了我乾澀的喉嚨。又感覺一雙手將我托起,最後毫不溫柔的把我甩在駱駝上,帶著我離去。
「我給你賞錢啊,只要你喝了這杯,爺就給你一百兩。」他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在我面前揮了揮。
我揉著自己被他掐的鮮紅的手腕,後退幾步沖他道:「夜鳶,早在夜翎回來那一刻,我們的戲就結束了。」
最後他們停在我跟前:「這是哪來的小丫頭,竟躺在這荒漠之中。」
再多次試圖想讓我說話之後終於放棄了,無奈的嘆了口氣,嘆道:算了算了,本以為有姑娘可以接替我的歌藝呢,沒想到卻是個啞巴。
於是,我接過那杯酒,一飲而盡。突感一陣火辣辣正燒著我的舌尖,猛然將滿口的酒噴了他滿臉。他那張原本帶著滿意笑容的臉,頃刻僵在那裡,似乎馬上要勃然大怒。我用手扇著火辣辣的舌頭,滿臉無辜歉意的向他鞠躬。
「若說起心狠,未央還真是比不過莫攸然你呢。」聽起莫攸然說起轅羲九的名字,我的心口一窒,幾乎要喘不過氣來。這麼久,她盡量使自己不要去想那三個字,可是為何莫攸然總是要在我面前提起他,還要提醒www.hetubook•com.com我,未央曾經愛過轅羲九,愛過自己的哥哥。
密密麻麻的南軍氣勢如虹直逼我們,已經沒有人再顧得上個人恩怨,目光皆齊齊望著那千軍萬馬。唯獨翔宇與他的主子表情異常平靜,負手立在原地,神情井然,絲毫沒有如臨大敵的表情。
對著他的眼睛,我突然笑了:「雙龍城多少雙眼睛是見證了這場婚禮,但是,他們見證的是蓋頭底下的新娘,誰能說我就是那個新娘?」我滿意的看著他那張因我的話人突然怔住的臉繼續說:「所以,你還是放了我吧。」
可是那個穿著斗篷的男子猶如幽靈一樣地飄渺不辨何處,當我看清楚了他的身影之時,他已經出現在我身邊,如鬼魅般飄忽。我才欲後退,身著斗篷的男子便將我的腰攬住,凝聚著強大的內力將我奮力一推,我仿若被一跟水藻緊緊的纏住了腳,無可動彈,筆直飛出了後窗,墜下樓。
頂著夜裡的寒露以及風沙,我披起一件袍子就跑進了馬棚,裏面有數百匹馬,顏色不一,體格也不一。這群馬都是住在飛天客棧的客官們的,我每十日都要來馬棚做一次小偷,選擇上好馬匹的馬尾毛。
「南軍?」我低低的重複了一遍,卻不知何時翔宇已經出現在我們面前,表情是嚴肅的,與以前對我的輕佻之色完全不一樣。
要摔死了么。
「補回那夜未完成的洞房花燭夜。」他邪魅一笑,攔腰將我打橫抱起,便要朝寢榻上走去。
大漠皚皚月光映射著他的全身,散發著異常的光輝。俊顏湛冷,輪廓如斧削。
「你可知我當初花了多少勇氣才決定忤逆你的話,花了多大的決心才決定與轅羲九在一起?當我滿懷希望的時候,你竟然告訴我,他是我哥哥,我的親哥哥?你要告訴我,其實我的名字叫轅慕雪,那個被我仰慕了七年的姐夫竟然是一直在利用我的人。而今你問我何苦?我何苦?你叫我怎能不恨你!」直勾勾的盯著他的眼睛,我的聲音有些哽咽。
他頓了頓,臉上透著掙扎,眼眶微微散紅:「就在我成親當日,壁元帥離奇死亡,我們都猜測是皇甫承那個昏君命人殺的,頓時起了反意。碧若,她披著孝衣跪在壁天裔的面前,她說:壁將軍待我如親生女兒,我願進宮幫助壁家竊取情報,我願在皇甫承身邊迷惑他。」
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我有些絕望。我終將成為被風沙掩蓋在地下的枯骨嗎,淚水滴落在沙礫之中,隨即湮滅無蹤。
……
被高我許多的他這樣俯視著,我頓時壓力倍增,不自覺的後退幾步。
又是一陣風過,我打了個寒戰,恍然回神,面前已經毫無人影。
他與楚寰都來了,是要殺夜鳶的嗎?
「一顆石子。」莫攸然說起這幾個字竟笑了起來,笑的如此刺眼:「堂堂主帥,冒著生命危險只為尋找一顆石子。只因,那顆石子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送給他的護身符!」
卻與一人撞了滿懷,我連連哈腰表示歉意,手腕卻被人緊撰住,這才抬頭望著眼前之人。
「安希,別多管閑事,讓她自生自滅吧。」一個無情的男音掃過。
他的主子突然側首,若有所思的望了我片刻,沒等翔宇發怒,他便用那冷淡的聲音道:「翔宇,一個丫頭而已,難不成你還想與她較真。」
我立刻搖頭,示意不會喝酒。
「責任?」
她說什麼話我都只是點頭,搖頭,要麼獃獃的凝視著她。
翔宇一張怒氣騰騰的臉因他一句話而瞬間熄滅,狠狠瞪了我一眼便不再說話。
看著那一隊的『肥羊』停在了客棧前,我立刻沖他們彎腰邀請他們進來,一名粗獷的男子望著我大笑一聲:「主子,您瞧這荒蕪的沙漠中有客棧也就挺稀奇了,還藏了這麼美的妞。」
「多可憐的小丫頭,救了吧,說不準還能為咱們店招點生意呢。」
「這位爺,她是個啞巴,叫啞妹。」安希賠著笑臉,生怕我會惹怒了他,隨後一把將我推往hetubook.com.com另外一端去幹活。
「你瞧她皮包骨的,嘴唇乾的,皮膚裂的……嘖嘖……不把可人嚇走就萬幸了。」
我揉揉疼痛的頭,側首又望了眼那桌,正對上一雙冷酷而精湛的目光,我的呼吸窒了窒,立刻收回視線。背脊涼涼的,有冷汗溢出。
「是的。當時碧若都這樣說了,我還能說什麼呢?畢竟死的人也是我所尊敬的父親!」他在說起『父親』二字時異常堅定,隨即眼中流露出憤恨,「碧若為壁家犧牲了那麼多,而壁天裔竟親手殺了她……」
「利用你,是我的責任。」莫攸然重重的嘆了口氣。
騎坐在白馬上的被稱為主子的男子優雅的翻身下來,白袍拂地,揚起陣陣輕塵刺鼻。身後那一小隊騎馬而來的跟班,約摸有二十來個吧,個個也都衣著華麗,神情冷峻嚴謹。身後運的一幾大馬車的貨物,牢牢用麻布包好。
「怎麼?不願意?」翔宇依舊笑著,那滿臉的鬍子將他半邊臉都籠罩,這樣的人應該是個挺嚴肅的樣子吧,為何卻這樣輕佻?
我與夜鳶齊目而望,但見一個披著灰色斗篷的男子破窗而入,手中的劍寒芒四射,將原本燥熱的屋子內籠罩進一片陰冷之中。
緊接著,翔宇的身後走出了一個白色身影,目光如炬,唇抿成鋒。頰如刀削,面容冷峻,儼雅如神。
鷹鷙翻,雄氣風沙段雲幽,虎豹戰服銀盔閃。
原來,在壁天裔面前,我們只不過是早已被他安排算計好的一顆棋子。
看著那支南軍為首的那個人,我的手止不住的顫抖,隨即緊握成拳克制住自己不讓它再顫抖。腳步克制不住的朝前走了幾步,但是理智卻將我拉了回來,伴隨著嗆鼻的黃沙,我連連後退著想要逃脫。卻感覺到自己撞到一個冰涼堅挺的懷抱,我全身一緊,驀然回首對上一雙冰冷如豹的眼神,彷彿自己要被千年冰霜凝結住。
「你別傷害她,她是我的朋友。」知道自己再也裝不下去了,便開口替安希求情,我知道夜鳶這個人,他說過的話絕對不會是兒戲。
「這位爺,您這是做什麼!」安希見我與他之間異常微妙的摩擦,立刻衝上前想將我解救,卻被他冷喝:「滾開。」
夜鳶使了個眼色,他的手下才將刀從她脖子上拿下。安希不可置信的盯著能說話的我,眼底有憤怒,以及被騙之後的傷痛。
夜鳶冷然的目光在客棧內掃了一圈,最後重新回到我的臉上:「天色近晚,咱們就先在這住上一夜,明日,你跟我回去。」不顧我的反對,他拽著我的手腕,便將我拖上了客棧。
我自嘲一笑,隨即望著有些絕望的莫攸然,再望著眼底充滿仇恨的楚寰,最後仰頭盯著二樓孤立窗前俯望的夜鳶。
聽聞她這句話,我便做了一個決定,裝啞巴。
看的出來,進駐此處的不是在南國與北國的商人便是販賣瓷器珠寶的人,反正各個都不是一般的客官,都大有來頭。
我驚慌的收回視線,抬頭正對上一雙深炯如鷹的眼睛,他邁著堅毅的步伐朝我走來。殘陽將他的銀盔映的刺眼耀目,他那雙絕美的瞳子中依舊是那邪美冷淡。
莫攸然臉色一變:「是南軍!」
可是他的眼中卻再沒有我了。
看著那抹白袍身影漸漸上樓,我不禁有些看呆了,我只能用優雅貴氣來形容這個男子,雖然他長的模樣我沒仔細看,但是光他的背影就足以吸引人了。淡淡的收回了視線,暗笑又是一個富家子弟吧,生在溫室不知愁滋味,走哪都這麼多隨從保護著。
在那摔下去的那一刻,我看清了隱藏在斗篷之下的那張臉,是楚寰!
夜裡風大,我們早早的將門給牢牢關上,外邊風沙滾滾,裡邊卻是歌舞笙簫。安希著盛裝艷服,珠玉琳琅,她在高台擺弄腰肢起舞吟歌,台下邊的客官圍著她拍掌叫好。
「萬歲,萬萬歲!」
我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卻像是催眠曲,哄著我入睡。
「哈哈……琪子,大不了收去做個打雜的也行……」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