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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傾天下

作者:慕容湮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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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闕 金猊龍廷 第九章 皇朝深宮黯驚魂

第二闕 金猊龍廷

第九章 皇朝深宮黯驚魂

她一步一步的朝我走來,獃滯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我,嘴角不時勾起嘲諷的笑意:「就算是未來的皇后那又如何,遲早是要栽早莫攸涵那個賤人手中。」
看著皇上逐漸陰霾的臉色,我低聲道:「皇上,未央很喜歡大皇子,希望能收養……」
神武高樓,阡陌大道,冗廊蜿蜒。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可時光並不能倒流。
宮廷的是是非非每日都在不停變幻,令人匪夷所思的宮闈秘事一樁接著一樁,誰又能真正道破其中真相?誰又有膽子敢捅破其中,那可會遭殺身之禍。
「少桓?」成昭儀一聽見有關於自己孩子的事,臉色慘白一片,手微微顫抖握拳。
待走近了些才聽見她口中喃喃道:「求皇上將少桓還給我,求皇上將少桓還給我……」她那沙啞的聲音孜孜不倦的重複著呢喃著,可見她有多麼疼愛自己的孩子。
「你信嗎?」我不信,因為是玄甲衛搜出來的人偶,我可記得瑞姑姑說過,玄甲衛統領郝哥是莫攸涵在朝廷上的靠山。
她深深吐納出一口悶氣,冷聲問:「那沐錦你的條件是什麼!」
「未央要麼就不做,要做就做唯一的。」伸出手接下幾縷紛飛而下的柳絮,離五月初七已經越來越近了,這個場面該如何收場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還用說嗎?」我嗤鼻一笑,這後宮齷齪之事多的已經數不清了,再說這些已是枉然,其實心知肚明便好。「曾與涵貴妃私下裡交談過幾次,即使如今的成昭儀被關在冷宮,涵貴妃提起她便還是恨的牙痒痒呢。莫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怎會記恨到現在。」
原來上回皇上說的救命之恩是這件事,沒想到莫攸涵對皇上的愛竟到了可以付出生命的地步。
我含著微笑聽著她口無遮攔的話語,如今我已經不會再警告她勿亂言是非,因為我的欲晚早就隨著瑞姑姑那句『帝王之愛』消散,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一年後朝廷漸漸穩固起來,皇上又立了一位嬪,便是莫攸涵,封為涵貴人。涵貴人的到來獲得了皇上的全部寵愛,夜夜專寵專房。記得有一回涵貴人使性子說她要天上的月亮,皇上竟帶著她去碧水湖撈月,後宮妃嬪們無一不眼紅心妒,而此事在宮中瞬間引起軒然大|波。
「此次只是打壓其勢力,給她一個警告。然後藉由此事一點一點削弱她的勢力。」
「與本宮談條件?有意思。」莫攸涵撫上中指那枚翡翠戒頗有興趣的笑著,眼底卻蘊含著一抹令人畏懼的寒光:「若是你口中所謂的秘密一文不值的話,知道後果的。」
話還未落音,便被莫攸涵一句:「不行。」給打斷。
奴才想,是因為皇上欠了涵貴妃一箭,故而對她格外恩寵吧。」
是卓文君的《白頭吟》,沒有想到,在這冷宮之內竟然還會有女子相信所謂的『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她認為帝王之愛中可能存在嗎?
「您就不怕皇上將大皇子……」轅沐錦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莫攸涵打斷:「若你來只為說這些話,現在大可以離開了。」她依舊將視線停放于手中的《女論語》上,至始至終都未看轅沐錦一眼。
她不語,我便繼續說:「謹妃畢竟不是大皇子的親娘,照顧不好他也難免。未央曾見過大皇子一面,對他頗為喜歡……」
「怕就不會來貴妃娘娘這裏了。」
不等皇上開口,莫攸涵笑著插上話,美眸筆直的注視著我與成昭儀:「若謹妃不適合,那誰適合?未央你嗎?」
瑞姑姑依舊步伐穩健的隨在我身側,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主子您說呢?」
是夜,初春的夜鳳很大,吹亂了我那未綰上的髮絲,緋色的裙角飛揚飄散。
恐慌與不安瞬間湧上心頭,她的手緊緊握拳,指甲已經深深掐進手心。
這時的我絲毫沒有後悔就這樣放開了皇上的手離開了未央宮。
或許更多的是不甘心,失憶前我喜歡搶轅沐錦的東西,失憶后我一樣喜歡和她搶。更加不能理解的是壁天裔,他明知我討厭轅沐錦,他竟還要寵幸於她……原來這就是帝王之愛。
「你們不要唱了!唱唱唱,每天除了唱這些還會做什麼!皇上不會來了!」厲聲厲語,帶著失控的激動一波一波的傳來。
「當年皇上還是壁嵐風元帥手下的一名將士,與九王爺、莫攸然征戰沙場,金戈鐵馬。
我上前幾步,目光緊緊鎖定在她早已沾滿灰塵的臉上,雖然經過了近半年時光的蹉跎,她渾身上下那出自名門的高貴氣質卻一點兒也沒有被淹沒,只是眼中那份波動卻再也控制不住。
她顫抖著雙唇,眼底有詫異,疑惑,彷徨,質疑,更多的還是猶豫不絕。半晌,她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顫抖著吐出一個字:「好。」
此話一出,四周瞬間回到最初的安靜,唯獨剩下那微微急促的呼吸聲。
一時不見人她便急著大喊著:「皇上,求您出愛見見臣妾,求您了。」
「聽聞這昭昀郡主天天都跑到皇宮中來哭訴告狀,說九王爺冷落她,說她自己每日都受九王爺二夫人的氣。這話說出來一宮的奴才都笑了,若說起受氣,她昭昀郡主不欺負二夫人就是萬幸了。若說九王爺娶了昭昀郡主是禍,那娶了二夫人就是福,聽聞其對九王爺體貼有佳,對昭昀郡主每日的找茬也是隱忍退避。」
聽成昭儀說到這裏,我便上前一步,正欲開口,卻發覺胳膊已經被一隻手撰住:「別做傻事。」我全身一僵,微微側首看著九王爺的側臉,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便見皇上如一陣風般已立在御書房門外。九王爺緊撰著我胳膊的手也悄然鬆開,我揚了揚嘴角,越過九王爺,目光不是注視著皇上,而是那個盈盈而來的莫攸涵。
「沐錦知道。」
「所以,即便是你害得所有妃嬪都滑胎唯獨自己產下大皇子又如何?皇上依舊沒有念及孩子尚幼,將你成家全數斬殺,而你則打入冷宮。而莫攸涵和-圖-書就不一樣了,她是北國漣漪大妃的暗人,即使小產都能繼續受寵於後宮,這就是得到帝王之愛的好處了。」相較於她的激動,我卻顯得極為平靜。
瞬間,宮闈有了兩股大勢力,一是成昭儀一黨,其朝廷最大靠山便是她的父親成昭儀,二是涵貴妃一黨,她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竟讓一向只忠於皇上的玄甲衛統領郝哥也向她靠攏。
我的臉色倏然蒼白一片,因為她看穿了我的心事,更一語道破了我現在的處境。
瑞姑姑上前一步輕輕推開微掩的宮門,難聽至極的響聲尖銳的回蕩在這像是凝聚了無數怨氣的無痕宮。瑞姑姑掌著燈走在前頭,我們的腳踩在潰爛的落葉上發出孜孜的聲響,而那一聲聲虛無刺耳的笑聲也越來越清晰。
無視他的冷漠,我輕笑道:「可是皇上你最終還是順著未央的計劃,將大皇子給了涵貴妃不是嗎?」
她滿臉淚痕的撲跪至皇上跟前緊緊抱其右腿,懇求著:「皇上,謹妃她素來與臣妾有恩怨,她絕對不會照顧好少桓的,少桓此刻高燒不退,謹妃她絲毫不過問……少桓也是您唯一的兒子啊,您就忍心他這樣下去嗎——」
當時聽完瑞姑姑此番言論,我對她的欽佩又多了幾分,故而我很放心與瑞姑姑談論自己的計劃。因為瑞姑姑其心機城府要比我高出許多,我自嘆不如。更慶幸瑞姑姑能站在我這邊,若是當年她從了涵貴妃,現在的我怕是四面楚歌,連個商議對策的人都沒有。
終於,成昭儀溢滿眼眶的淚水止不住的划落下來,我與瑞姑姑對望一眼,很默契的離開了無痕宮。
殘月鋪水,半瑟半紅,落月似弓。
卓然時常會問我為何能接受皇上寵幸其他妃嬪,獨獨容不下轅沐錦,我沒有答她,只是笑。
「就交給攸涵吧,她會是個好母親。」皇上面無表情的發話后,成昭儀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猝然昏倒。
「回主子,還在御書房外跪著呢。」
莫攸涵胸口一窒,呼吸幾欲停滯。
「成昭儀,事到如今如今說這些還有何意義?」瑞姑姑乘勢上,用淡淡的語氣繼續道:「娘娘可知您的大皇子現在持續高燒不退,夢中一直呼喊著『母妃,母妃』……可憐大皇子才三歲。」
我用自己的任性與不甘心逼走了瑞姑姑,更疏離了皇上。如果這樣就能不用面對封后之事,那我倒心甘情願終身呆在這冷寂的深宮,只要偶爾能聽聽有關於九王爺的事,這不,現在的卓然又在我身邊念叨了。
皇上召轅沐錦侍寢。
可是我早該料到的不是嗎,那日故意帶轅沐錦去御書房,故意讓她聽見我對成昭儀說要收養大皇子,目的就是為了讓她去給莫攸涵通風報信。她們之間的任何交易我都有想過,也包括了侍寢這件事。但事到如今我仍不能接受,不能接受我未來的丈夫與我最討厭的女人繾綣纏綿。
又是一陣風過,我冷的打了個寒戰,瑞姑姑忙將手中的襖子為我披上。口中還低聲道:「成昭儀又何嘗不是呢。她因恨涵貴妃,曾在床底下制了個小人偶,無數的針孔遍布其全身上下,狠毒至極。」
「不會?」我有些不敢相信的凝視著他,眼底有質問。
因為還有一個多月,便是我封后的日子。『封后』多麼遙遠的兩個字,我將在深宮中沉淪迷失嗎?
當日瑞姑姑深深的凝視著我,目光中有失望,只留下那一句:奴才本以為主子你是成大事者,沒想到卻如此意氣用事,是奴才看錯人了。
「哦?」我頗有興趣的頓住步伐看著瑞姑姑,她嘴角勾起嘲諷的笑容,解釋道:「當時成家窩藏北國大王子夜翎,成昭儀受累便被打入冷宮,后玄甲衛自其床上搜出了涵貴妃的人偶。」
後來我才明白,皇上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中藏著多麼可怕的深意。我放開的不僅僅是皇上的手,還有最後一絲轉寰的餘地。
「萬萬不可直呼皇上名諱。」她一邊小聲提醒,一邊環顧四下無人的小徑,怕有人聽了去。
轅沐錦一路小跑著回宮,卻不是回未央宮,而是奔赴涵貴妃的盈春宮,全然沒了方才在未央面前那疼痛到連力氣都沒有的模樣。她氣喘吁吁的對守宮的侍衛說著:「快去稟報涵貴妃,就是轅沐錦有要事與她當面詳說。」
「轅沐錦,你知道我討厭她,你知道我召轅沐錦進宮的目的是什麼,你還是寵幸她了,你封她為錦美人。像這樣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你也封她?她與成蔚那個小子早就做出了苟且之事,你……」臉頰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刺痛終止了我還沒說完的話,他打我,因為轅沐錦而打我?
我笑著看她,不答話。她便與我一齊舉目凝望著天上的殘月,幽幽道:「主子既然來到這個皇宮就不要妄想專寵,這樣只會讓自己腹背受敵,成為後宮的眾矢之的。涵貴妃就是一開始並不知其真正道理,所以使得她的孩子小產。後來的她才慢慢懂得做妃子的分寸,不再每日獨霸皇上不放,而是開始培養自己的勢力,才有了今日的貴寵六宮。未央主子你是個聰明的女子,你應該知道帝王之愛是最不可靠的東西,您不能將皇上當作你的擋箭牌。或許他能擋住你一時,但是他擋的住一世嗎?若有一日你犯錯……皇上是保不了您的。您只有在此時蒙獲盛寵之時牢牢把握時機,拉攏朝中的官員,這才是上上策。」
成昭儀不予理會,仍舊沖裡邊大喊著。看著成昭儀淪落至此,我不禁嘆了口氣,成家當年顯赫一時,卻是一招棋錯滿盤皆輸。勾結北國的大王子,此等大逆不道之時他們也敢做。
……
當日,瑞姑姑便奉旨離開了未央宮重回皇上身邊伺候,一時間未央宮由最初的奢華變的有些凄涼。這些我都不在意,我只是靜靜的站在未央宮中仰望漫天紛飛的柳絮與驕陽,留在我身邊的只剩下那個口無遮攔的卓然,每日聽她絮絮叨已成為一種習慣hetubook.com.com
「皇上,大皇子畢竟是成昭儀的孩子,也是您的孩子。」我上前將跪倒在地,死死抱住皇上腳的成昭儀扶起。成昭儀很配合的鬆開了手,隨著我的力氣起身,軟軟的靠在我的身上,眼帶淚光。我又說:「成昭儀是愛子心切,任哪個母親見到自己的孩子久病不愈都會如此心急的。而未央也認為,謹妃並不適合照顧大皇子。」
兩名侍衛對望一眼,心知成昭儀與涵貴妃之間的恩怨,也不敢耽擱了,當下便匆匆進去稟報,隨即便將轅沐錦迎進了盈春宮。
見我有興趣聽,她便興高采烈的滔滔不絕將她所知道的事講給我聽:
「皇后?誰愛做誰去做,我不稀罕。」我咬牙切齒的吐出心中的真實想法,腳步一邁,便想衝出游廊,衝出這令人窒悶的未央宮,更知道若我這樣跑出去等待我的後果是什麼,可此時的我卻已沒了往日的冷靜與淡定。
我知道現在的自己很懦弱,是在逃避現實,更在害怕。
「據沐錦所聞,大皇子在謹妃那過的可一點兒也不好,自從成昭儀打入冷宮,大皇子日日都會哭著從夢中驚醒。近來更是高燒不退,故而引出成昭儀『偷』孩子的鬧劇。成昭儀她畢竟是大皇子的母妃,若成昭儀以死請求皇上將孩子給未央,您知道那是什麼後果。」
他亦然與我對視,隨即一揮手,擯去了在場的宮人們,長長的游廊中獨獨留我與他站在廊前。四周安靜到使人窒息,唯獨那漫天紛揚的雨聲充斥在耳邊,清風席捲著雨後塵土氣息捲入我們之間,略感刺鼻。
她那柔嫩白皙的臉蛋在驕陽的照耀下更顯紅潤,我頗有興趣的側首凝望著她,待她繼續說下去。
「為何不行?」我疑惑的望著她。
我心低迷黯然。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絕對不會選擇放開他的手,而是轉身擁抱他,告訴他:慕雪的心中只有天裔哥哥一人。
「帝王之愛。」我低低的重複了一遍,嘴角的笑容依舊,我又怎會不知帝王之愛是最不可靠的東西呢?可是我不想爭,也不願爭……因為那個帝王我並不愛,若我愛他,今日轅沐錦侍寢之事是斷然不會在我眼前發生的。
「我就是要將大皇子交給未央。」成昭儀的臉色早因額頭上的傷而臉色蒼白一片,聲音也乾澀的有氣無力。
我與瑞姑姑聞聲而望,一名身著名貴黃色針織衣裙卻因多月未換洗而殘破骯髒的女子手中拿著一面鏡子沖那幾個蜷縮在角落的女子大聲吼著。瑞姑姑立刻附在我耳邊輕道:「主子,她就是那成昭儀。」
得到這句話我立刻邁出幾步,朝御書房正門而去,兩側的玄甲衛立刻恭謹的朝我一拘禮:「未央主子,皇上正與幾位重臣在裡頭商議有關北國的戰爭,還請您候著。」表面上雖是恭敬,但是語氣卻有著強勢,果然呵,玄甲衛與普通的侍衛就是不一樣。
「主子您知道帝王之愛是什麼嗎?」瑞姑姑捧著一條貂裘將我單薄的身子裹起,眼睛中依舊是那麼沉穩。
其實在涵妃之前也有幾個妃嬪懷過龍種,可她們不是小產便是滑胎,所以連續三年皇上都無一個子嗣,而今的涵妃也一樣避免不了這樣的厄運。
皚如山間雪,皎若雲中月。
「是,成家曾經確實控制了半個朝廷,可是你的父親卻勾結北國大王子,憑這一點皇上他就不可能信任你的父親。而你統治了後宮換來的卻是眾妃怨聲載道,還有皇上的厭惡。你以為自己得到了一切,其實什麼都沒有得到,到如今你被打入冷宮是理所應當的。」
有一回與北軍作戰,他們兵分三路欲將北軍團團包圍,但是皇上那一路軍卻遇上北軍的主力,遭到一場惡戰。當時涵貴妃一直女扮男裝混入皇上的軍帳之下,當那場激戰險些要了皇上的命,可是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涵貴妃為皇上擋了致命一箭。
兩側侍衛見成昔如此失態立即上前將其扯開,無奈她實在抱的太緊,而她額頭上的傷口又裂開,一滴滴的血浸透紗布滴在皇上的龍袍之上,駭了眾人。
但見他雙拳緊握,聲音卻是平淡如水:「冷靜如你,為何一遇到有關於轅沐錦的事就亂了方寸?你這樣如何做朕的皇后!」
「做母妃的,忍心見孩子如此而不聞不問嗎?」我輕輕靠在她耳邊低語。
「如今大皇子病危,皇上為何不去看他,而是駕臨未央宮。」是我打破了此刻的寂靜。
之後成昭儀再次被人送進了無痕宮,而大皇子則被皇上命人從謹妃那接進涵貴妃的盈春宮照顧著。一切盡在我與瑞姑姑的掌控之中,現在我們要做的只是等待罷了。可是就在十日後,一場令我始料未及的事發生了,就在我的眼前這樣發生。
「若此時站在你面前的是三弟,你可會說這句話?」他的聲音很是低沉,握著我手腕的手冰涼徹骨。「你要對付莫攸涵,為的不也是三弟的幸福嗎?」
「哎,主子您與當年的涵貴妃的性子一個樣,都是這樣剛烈傲氣。」卓然的目光突然顯得有些黯淡:「其實涵貴妃之所以這麼受皇上的寵愛,與她是皇上的救命恩人有很大的關係。」
他不語,我便知道自己猜對了,眸底清淡笑著繼續說下去:「明知自己的親生兒子呆在涵貴妃那兒只能讓他病情加重,可是你這個父親仍舊這樣做了,是什麼原因能讓一個父親無情的不顧自己孩子的死活呢?未央猜是皇上已經意識到涵貴妃在後宮的勢力已經漸長了吧,故而順水推舟的成全了未央這場戲,用照顧大皇子不周的罪去打壓她。」說到這我不禁頓了頓聲,心底有些凄涼,這就是我的天裔哥哥,終究是帝王之心。「天裔哥哥,我說的對嗎?」
當我的步伐停在她身邊之時,她凝著淚仰頭望我,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咽了回去。此時的我並未再嫌棄她身上那略帶霉腥味的氣息,伸手勾起她零散在頸邊和*圖*書的一縷髮絲,低聲道:「成昭儀確是愛子心切,連命都不顧了。」
轅沐錦立刻跪在莫攸涵跟前道:「貴妃娘娘,奴才知道您想要的是什麼,奴才可以幫你,也可以給你一個秘密。而沐錦只有一個條件。」
我緊閉未央宮門,拒見皇上。連續七日,我皆拒見皇上,後來皇上就再沒來過。
便聽聞一個消息,一直深處無痕宮的成昭儀昨夜偷跑出宮,潛入承謹宮欲將一直高燒不退的大皇子帶走。此事驚動了皇上,謹妃更是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要嚴懲成昭儀。眾所周知,自成昭儀打入冷宮之後大皇子便交付于謹妃照顧,皇上嚴令不得她接近大皇子,否則嚴懲不殆。而謹妃在成昭儀沒落之前一直深受其打壓,早早便懷恨在心,如今好不容易逮到這個機會,當然不會放過。
我拿起絲絹輕拭嘴邊沾上的油膩問:「瑞姑姑,成昭儀現在如何?」
由御書房內出來的大臣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駭了一下,厭惡的打量著成昭儀狼狽的模樣。甚至有人嘲諷道:「成昭儀你丟了自己的臉面不打緊,可千萬別丟了皇上的臉,你回去吧,皇上不可能讓大皇子跟隨你這樣一個娘。」
「好,那未央便候著。」我後退幾步,卻迎上了轅沐錦的視線,她捂著肚子表情異常難受的說:「主子,奴才肚子疼,能否,能否……」看她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清楚,我便不耐的揮手打斷:「好了好了,你退下吧,丟人現眼。」
「她畢竟是朕的救命恩人。」
「主子,過些日子就是你冊封的日子了,您打算一直不見皇上?您一直與皇上這樣耗著……哎,奴才在皇宮多年,除了涵貴妃,還沒見皇上對哪個女子如此上心呢。」
「皇上您應該說,她畢竟是你愛的人。」
「人贓俱獲,由不得不信。」她眼底溜出一抹冷意,隨即消逝。「當時所有人都以為皇上會因為這個人偶而將成昭儀賜死,可是很奇怪,皇上竟只是將人偶丟入火爐里焚去,未追究。皇上他的行為真是匪夷所思啊。」
我才收回思緒,便發覺已經到達了無痕宮,未踏入便已聞得裡邊一聲聲輕笑。笑聲在這殘破不堪的冷宮以及寂靜無人的黑夜顯得異常尖銳刺耳,這便是冷宮嗎?
看著莫攸涵將這句我期待已久的話說出,我的心中已微微鬆了口氣,但是臉上仍裝作為難:「可是……」
她是轅慕雪?從小便被皇上訂下的轅慕雪?難怪皇上對她如此與眾不同,難怪素來不喜歡未央的九王爺竟然會成為她朝廷上的支柱,原來如此!
我與瑞姑姑一道行走于青石花階上,悠然前行欲往無痕宮。她手中為我捧著一條石青鍛綴四團燮龍銀狐貂裘襖,跟在我身後靜靜的述說著有關於涵貴妃與成昭儀之間的恩怨。
「若你能將對三弟的一半心思放在朕身上,今日的一切便不會發生。」他力道一松,手腕上的疼痛瞬間消逝不見,我未做多想,飛身衝出了游廊,大雨沖洗著我的全身,理好的髮絲也被衝散。
他的目光甚至比那遙遠的天星還要冷冽而虛無,薄唇緊抿深深注視著我,有那一閃而過的矛盾溜過,隨即轉化為無情的漠然。「這一日你早就料到了,不是嗎?」
可是沒等皇上發話,成昭儀就不顧一切的在眾人面前演出了一場撞牆尋死的戲碼,幸好御醫救的及時。今個一大早,額頭被雪白的紗布纏繞許多圈的成昭儀竟衝到御書房外跪著求見皇上。
我曾問過瑞姑姑,為何涵貴妃要將她弟弟杖責至死,她隨即一聲冷笑,告訴我說:「當年涵貴妃曾親自要奴才跟著她一起對付成昭儀,因為奴才是皇上的奶娘,說話有一定的分量。可是奴才不願夾雜進她們二人之間的恩怨,便斷然拒絕,涵貴妃當下便拂袖而去。三日後便聽聞一個消息,奴才的弟弟小路偷她的藍寶石,且人贓並獲,要將小路打死。奴才知道,涵貴妃只是為了給奴才警告,忤逆她的後果便是如此……奴才沒有求皇上開恩,因為涵貴妃的勢力早已根深蒂固,而皇上對其盛寵不衰,奴才去求情只能落得個維護親戚,妄想以皇上奶娘的身份包庇小偷的口舌。」
涵貴人雖受寵無比,但是這個初入宮闈的小女子連個靠山都沒有是很難生存在這弱肉強食的後宮的。當時以成昭儀為首聯合後宮八位妃嬪聯合打壓涵貴人,要知道成昭儀家中勢力可謂遍布半個朝廷,她想要對付一個人就像捏死一隻螞蟻。
「噢?那你可知,是本宮命人將你弄進未央宮做奴才的?」
後來朝廷中每日都有人蔘奏涵貴人是紅顏禍水,要皇上將她賜死,皇上他卻是置若罔聞。直到涵貴人她身懷兩個月的身孕,皇上便冊封涵貴人為涵妃,位居成昭儀之上。可是不幸的是,半個月後涵妃便小產了,御醫說是身子太虛,導致小產。
「朕,不會處置她。」
「那群庸俗女人妄想與本宮爭寵,還妄想懷皇上的龍種,不可能,本宮絕對不會讓她們得逞的。還有莫攸涵那個賤人,她沒來之前皇上最寵愛的人是本宮,是本宮!」突然她彷彿意識到我此句話中最為重要的並不是第一句話,而是最後一句:莫攸涵是北國漣漪大妃的暗人。她的唇微微顫抖著,激動的目光流露出悲哀,凝著閃閃的淚光,眼底還有不可置信。
「你們這群玄甲衛是吃乾飯的?一個女人都制不住,皇上養你們是做什麼用的。」人未至,聲先到。莫攸涵蓮步輕移,眸光嫵媚,纖腰楚楚,她的到來讓六部尚書們皆恭敬的退居一旁,可見莫攸涵其勢力到了何種程度。
我沒有解釋,卻是愣愣的注視著他的側臉,還有那滿臉的運籌帷幄。「皇上也料到了不是嗎?」這話由我口中吐出后,瞬間我便明白了許多許多,原來一切還是沒有逃脫他的算計。
「皇上,臣妾改變主意了,臣妾不要大皇子了……臣妾只想將大皇子交由我南國未來的皇後娘娘和-圖-書未央照顧。求您看在大皇子還小的份上,求您將他給未央照顧吧。」成昭儀哭的撕心裂肺,淚水早已瀰漫了滿臉。
「當年皇上初登大寶為了安定朝廷,便下旨立了四位嬪,她們分別是成太師長女,成昔。高大學士侄女高紫清。兵部尚書盧雲之女,盧婉。戶部尚書穆翔之女,穆雪珍。當時以成昔封的位最高,便是九嬪之首昭儀。
我與卓然在苑內一坐便是兩個時辰,天際幻起的一縷縷晚霞被滾滾的烏雲籠罩,天色晦暗看似大雨將至。我們立即起身歸寢宮,剛落腳,一聲雷鳴『轟隆』巨響,一道閃電如巨斧將蒼穹劈成兩半。伴隨著一陣風勢,雨如珍珠萬點傾打,寢宮前濛起絲絲水氣來。
莫攸涵,為了阻止我,而將轅沐錦推上龍床,值得嗎?
侍衛上下打量她片刻,還在想著這樣一個小宮女竟敢妄想與涵貴妃當面詳談。卻見轅沐錦沒了耐性,厲聲道:「我稟報的可是有關於成昭儀之事,你們若耽擱了此事,涵貴妃若怪罪起來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聽完這些我便輕笑一聲:「為何皇上所有妃子的孩子都會小產,唯獨她成昭儀能順利產下皇子呢?」
成昭儀感覺到我的接近,側首迷茫的凝望著我片刻,再落向我身邊的瑞姑姑,眼神一亮,立刻衝上前大喊:「瑞姑姑,是皇上要你來的嗎,他原諒成家了——」
很多次我也在問自己,為何呢?單單是因為自己討厭轅沐錦嗎?
帝王之愛真的很卑微呢。
我身披一件單薄的素衣,迎著寒露冷風站立在未央宮的廊前。空滿院,落花飛絮春寒重。一輪明月懸挂于頭頂,吹散了我的髮絲,幾縷擋住了我眼前的視線。
「成昔,朕念你是少桓的娘親,故而放你一馬,你竟是自找死路嗎?」他的聲音很冷,目光暗沉中夾雜著冷冽。
可是我不願,因為我並不想去爭那個帝王,我想要的只是……
卓然出手接著拍打而下的雨珠,長長的鬆了口氣:「幸好咱們回來的快,否則就要被這大雨捉住了呢。」
翌日,轅沐錦被封為錦美人,入住盈春宮的合歡苑。
我要的不是帝王之愛這麼簡單,而是要一心一意的愛,可是他沒有給我,而我也不想再要。
唯留下一宮失寵的女子獨自悲涼,耳旁依舊傳來那輕聲慢歌: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或許你不會知道,比起我,轅沐錦才是你最大的威脅。
偶爾聽宮人提起九王爺的家事,譬如轅天宗唯留下『為父有罪』四個字便自盡,譬如昭昀郡主聽聞皇上在她成親不到一個月便賜給九王爺一個小妾而親自面聖,譬如九王爺對於父親的死一滴眼淚都未留,只是草草將他葬下,譬如皇上唯一的大皇子突然大哭不止,高燒不退,譬如在一個枯井中又發現了一具女屍,正是失蹤多日的芙嬪……
成昭儀全身一僵,猛然對上我的眼睛,等待著我的下文。我則毫不避諱身後的卓然與轅沐錦,仍舊輕聲道:「成昭儀你知道皇上的個性,就算你跪倒死都不會將大皇子給你。但你是大皇子的親娘卻是不可抹滅的事實,只要你放心未央,大皇子便由我來照顧著。未央是未來的皇后,有足夠的力量保護他不受欺負。」
手腕上時不時傳來的疼痛讓我的手臂幾欲麻木,我卻倔強的咬著唇,不喊痛也不回話。
涵妃喪失孩子,每日鬱鬱寡歡,皇上看在眼裡疼在心裏,想了很多辦法哄她開心都沒有成效。直至皇上冊封其為貴妃,將屬於皇后的鳳印交由她代為掌管,涵貴妃才露出了半年來第一個微笑。其後朝廷中的官員皆巴結這位掌握著鳳印的涵貴妃,而那些原本被成昭儀一直打壓的妃嬪們皆向涵貴妃靠攏。
那原本充滿期待的臉頃刻間沉了下來,戒備的將視線投向我,喃喃重複了一遍:「未央主子——」恍然想起了什麼,仰頭大笑:「未來的皇後娘娘,終於進宮了。」
我的心是五味參雜的,即使我對壁天裔沒有愛,仍舊是氣憤的,因為他寵幸的女人是我最恨的一個女人。
聽她最後一句話意味深長,話中有話。我沉思片刻便已明了,慵自一笑:「壁天裔是個聰明的皇上。」
瞬間,兩人已將話挑明了說,對視著的兩個人似乎在彼此眼中找到了契合,相視一笑。
「你就那麼肯定我會輸給她?」我揚眉輕笑。
凄凄重凄凄,嫁取不須啼。
隔著雨簾我看見一位身著藏青色團龍祥雲夾袍的男子被眾位奴才擁簇著朝寢宮廊前走來,已經許久未見他了,而他的目光依舊是那樣犀利讓人深覺不安。直到他在我面前停住步伐,未央宮的奴才皆跪下恭敬的呼『萬歲』唯獨我依舊呆站著沒有行禮,直視他的目光。
也不知過了多久,御書房的門終於被人打開,成昭儀立刻滿懷期待的仰頭凝望著出來的人,有六部尚書還有九王爺,可是她的目光始終在搜尋著皇上的身影。
「主子,奴才說句不該說的話。即使您不愛皇上,您也不能表現在臉上,否則那將會是一把鋒利的刃器,會致命的!」
我收回絲絹整整衣襟,便由座椅上起身,目光清然的掃過滿屋子候著的奴才,當目光掃過轅沐錦的時候,我看見她的唇邊又一抹嘲諷的笑意,稍縱即逝。
「對。」他很沉重的吐出一個字。
聽他再次喚起『慕雪』這個名字,我的心猛然一陣抽痛:「是的,慕雪一點也不懂你,而天裔哥哥也一點兒也不懂我。」口氣微沖,雖知這樣對他說話是大逆不道,可是現在我一顧不了許多,將連日來心底的悶氣一股腦全數發泄而出。
接著又傳來幾個夾雜在一起的聲音一同吟唱著:
「你說什麼!」成昭儀尖叫著,臉色猙獰可怖。
「沐錦知道皇上是絕對不會將大皇子再給成昭儀,可是就在方才,未央已經徵得成昭儀的同意,大皇子將交由未央帶著。貴妃娘娘要知道,大皇子呆在謹妃那肯定飛不出頭,可若呆在未央身邊…和_圖_書…您知道皇上對她的寵愛吧,若是連大皇子都被她要了去,您在後宮還有地位么?」轅沐錦這話說的格外有理,引得莫攸涵翻閱書頁的手頓了頓,僵在那裡。終於仰頭望了眼轅沐錦,目光凌厲:「大皇子在謹妃那待的好好的,皇上不會輕易將他交給一個還未行及笄之禮的未央。」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她彷彿得到解脫般,捂著肚子便衝出了冗廊。看著她漸漸消失在我目光中的身影,我的嘴角邊勾勒出一抹淡到令人無法察覺的笑意。
次日,滿桌肴饌擺于面前,卓然與瑞姑姑伺候著我用早膳。窗外暖暖的日頭將整個未央宮籠罩的一片金黃,清風拂面,春芽新長,一切皆是欣欣向榮之態,而我的心中的陰霾也隨著春日的到來而逐漸擯去,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舒暢。
你會為自己所做的決定後悔的。
我輕輕嘆了口氣,惋惜著:「可憐了成昭儀的愛子之心,卓然,沐錦,隨我去御書房瞧瞧去。」
聽到他的答案一股怒氣油然而生,他竟然能這樣冠冕堂皇的承認自己做的一切,他可知道是在用他兒子的命賭這場遊戲。「現在大皇子如你所願,病危了,你告訴未央,你會如何處置莫攸涵。」
轅沐錦站在她身側,緩緩開口道:「涵貴妃可知成昭儀在御書房前跪著?」
我暗自搖搖頭,瑞姑姑行事也太過於小心了,我們此去無痕宮,也就是關押成昭儀的冷宮,路上怎會有人聽見。不過我倒很是欣賞瑞姑姑,正因為她此番小心翼翼與穩重才會在面對自己親弟弟死於涵貴妃手下而無動於衷。
我攏了攏披在肩頭的貂裘,微微嘆了口氣:「我想一個人去走走,瑞姑姑你先去休息吧。」
莫攸涵將手中的書放下,雍容的從貴妃椅上起身,眼波一轉,側首笑問:「轅沐錦,你這樣出賣自己的主子,難道不怕嗎?」
我對付你,是為了幫瑞姑姑報仇。而轅沐錦,她是一個愛壁天裔愛到發狂的女人。
「未央年紀太小,怕照顧的不妥當,若是真要選一個人照顧的話,本宮認為自己有能力照顧。」
蹙了蹙眉,仰望大雨紛飛,這雨來的即快又猛烈著實令人措手不及。似乎正在預警著什麼,果不其然,一名小宮女匆匆跑來,跪在我面前:「主子,奴才聽盈春宮傳來一個消息,大皇子他病危。」
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
瑞姑姑的眼中有淡淡的笑意,卻又是那樣的無情,我心中閃過一抹晦澀,那樣一個孩子,就要犧牲在我與莫攸涵的鬥爭嗎?
「你用大皇子的命去削弱她的勢力?」聲音微微提高,與廊外的大雨聲夾雜在一起格外刺耳。
「主子您一定要保存實力對付涵貴妃。或許別人不知道,但是奴才曾在謹妃那照顧過大皇子半年,大皇子本就體虛常常生病,成昭儀打入冷宮這半年來謹妃不但對其不聞不問,甚至在數月前大皇子發高燒整整三日才請御醫。可想而知,大皇子的身體更弱了,如今涵貴妃收養了大皇子,以她與成昭儀的恩怨來看,絕對不會悉心照顧他。我們現在只需要等,等大皇子……大病的時刻,又或者——死的時刻!」
我迎著時輕時猛的春風靜默的站在御書房外候著,感覺到有一道探究的視線一直盯的我,我知道這是屬於成昭儀的,我便大方的由著她打量。
「主子,皇上駕到,皇上駕到——」福遠帶著焦急的神態冒雨而來,水珠一顆顆的由他臉上划落至頸項,滿臉的焦急與不安讓我知道大事不好。
說到這裏,我的手一顫,死?
只要我願意,轅沐錦定然會萬劫不復,更不要妄想睡上龍床。
寢宮內的奴才們早早被擯了去,獨留莫攸涵慵懶的躺靠在貴妃椅上,雪白的衾裘覆蓋其身,手中捧著一本《女論語》正散漫的翻閱著。眼波中深藏著淡雅的嫵媚,長長的髮絲如網般鋪灑了一椅,髮絲隨著清風輕輕飛揚,仿若不染世俗的人間仙子。
聽著她口中那極具危險性的聲音,轅沐錦莞爾一笑,道:「未央並非未央,她的真實身份是——轅慕雪。」
「恩。」淡而冷漠的聲音,似乎絲毫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清風遐邇,萬木叢中一點綠。待轉入冗廊,遠遠便見那個依舊身著昨夜那件陳舊骯髒衣裳的成昭儀,纏繞在額頭上的白紗已經被血滲透。她筆直的跪在御書房前,口中一直在重複呢喃著什麼,聽的不是很清楚。
感受到她身上那噁心的臭味,我立刻閃開,而瑞姑姑的雙臂卻被成昭儀一把抓住。瑞姑姑厭惡的皺起眉頭,冷聲道:「是未央主子要來見見你。」
「後宮之事朕一向很少過問,但不代表朕不過問。你以為朕不知道你與瑞姑姑深夜造訪無痕宮嗎?你以為朕不知道你想用大皇子的病情來對付攸涵嗎?」他這話說的雲淡風輕卻極具危險性。
手腕突然被人從身後狠狠握住,我有些吃痛的停住步伐,卻未回頭,倔強望殿基之下疾雨飛泄,頗為壯觀。那一團團的水氣將紅牆高瓦盡掩,幾陣風過,零落的細雨迎面拂打在我的臉頰。
「朕一直以為慕雪你會懂朕的。」他的語氣帶著一絲失望的氣息,瞬間消逝的複雜被冷酷取代。
又是一陣雷鳴,其響聲駭的我後退一大步,迷茫的望著烏雲翻滾的天際,手不禁顫了顫。
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
「我成家曾掌控半個朝廷,統治後宮都沒有將莫攸涵那個丫頭整死,反倒自己淪落冷宮。而你這個還未及笄的丫頭,身份背景都沒有,你憑什麼和她斗?就算登上了后位,也是個傀儡皇后。」
就在皇上登基的第四年,成昭儀為皇上產下唯一的皇子,便是如今的大皇子壁少桓。」
「笑話,未央還未及笄,怎能擔此重任。」莫攸涵一聲冷笑,那目光簡直可以將成昭儀千刀萬剮。
「皇上……」她如瘋了一般,死死抱著皇上的腿,怎的都不肯放開。有些血跡劃過眼角,如一道可怖的疤痕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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