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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多侍衛衝上來將莫攸然制住，他沒有絲毫的掙扎，就那樣衝著我們笑著，笑的那樣刺骨。

我說：我信你。

他說：兩種可能，一是璧天裔送至北國的姦細，二是莫攸然縱其進宮。

我深深凝視著失控的夜鳶，竟笑了出聲：「這可不是我認識的王上，胡亂髮脾氣呢.」

「我沒怪你。」巍巍的伸出手握住他那緊握成拳的手，他的拳被我觸碰之後漸漸鬆開，反手回握著我問：「還會痛嗎？」

我相信，經此一事，朝堂上再也無人敢輕看這個年少的王上，無人再敢與之對抗了。只有朝堂穩定，皇權得到控制，百官真心臣服，這個北國才會真正的強大，才有足夠的實力，與南國相抗衡。

「你看懂了？」

「十年了，你似乎忘記誅殺黃埔家你也有一份大功勞？」楚寰的聲音冷至機電，語調中藏著無情與冷漠，那一瞬間，已經否決他們十年的師徒之情。

雖然小腹中的絞痛一刻都沒消逝過，我卻一直在笑，因為不知道此刻的我除了笑還能做什麼。

於是我說：那就廢后吧。就在立后當日深深記得當時他的眼神格外深沉，深沉中蘊含著一抹使我看不懂的東西，看著我，他只說了一句：慕雪，你不恨我嗎？

我明白他口中所指的是轅羲九那件事，其實，早在他登基為王當日他便將轅羲九之事告知於我。記得當時，他每說一句，便會有一滴淚沿著我的眼角滾落，那份痛依稀是一道烙印，刻在我的心上痛的讓我無法呼吸。

他對上我睜開的眼睛，良久都未說話，而我也是沉默片刻才起身，跪在他跟前，他詫異之餘m.hetubook.com.com要扶我起來，我卻掙開他的手說：請求王上重設後宮。

「我不許你這樣。」他手中多用幾分力，捏著我的手心，讓我回神。

他微微嘆了一聲，無奈的將跪地的我攬起，指尖輕劃過我的鼻尖：都聽見了「重設後宮又如何，並不知道華蓮到底是誰的人。

「不要吹……了，不要……再吹了。」我強忍著疼痛對著莫攸然大叫著，到底怎麼回事，我與楚寰為何會因這首《雪未央》而疼痛？

後來，他告訴我：對轅羲九做的一切只為保你。你與轅羲九皆是北國來的姦細，轅羲九慘死，而你卻安然待在鳶王府無人動你，皆是因為轅羲九的暴屍與挫骨揚灰讓父王泄了憤。而我以誅殺姦細的功臣做了這件事，自然有資格為你求情，因為你是我的鳶王妃，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

自己的女兒入宮為妃，王后的位置又懸空，各懷鬼胎是必然，謀久必裂，這樣便成功瓜分了我的勢力。原本與我連成一線的范上卿在女兒入宮之後他便與我漸漸疏遠，他心底打什麼主意我都明白，若他擁立自己的女兒做了王后，將會是我在朝廷一個很大的威脅。我只能想方設法的擁立華連，當機立斷的與他劃清界限。我可以等時機成熟，但是我的時機成熟，那夜鳶的時機也將成熟。我只能盡量縮短時間，在夜鳶初登大寶天下朝廷未定之時奮力一搏，可是我漏算了，漏算了你與夜鳶竟能配合著演這一場苦肉計引我上鉤。

那一刻，他的眼中是詫異的，或許他曾想過我會恨他，會怨他，會與他鬧，卻沒想過和_圖_書我會如此平靜的要聽他一句解釋。

我說：因為你是我丈夫。

再後來，我們絕口不提這件事，彷彿……根本沒有發生過。可我們都知道，其實這件事已經產生了一道隱形的隔閡，即使我們仍舊這樣甜蜜的在一起。

「這就是你們背叛我的下場！」

他無奈：「如今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另一手撫上我蒼白的臉頰，目光又冷凜了幾分，眼瞳身處有藏不住的傷痛。「朕，一定要將你體內的蠱蟲去除。」

一雙手有些顫抖的將我擁起，他用暗啞的聲音在我耳邊低語：「慕雪，對不起。」

不答話，我往他懷裡鑽了鑽，閉上眼帘呢喃著：「我想睡了。」

不等我們說話，他便將笛置於唇邊緩緩吹奏起來，柔美宛然，曲調飛揚，如慕如訴，眼前彷彿若流霞飛掠，心中丘壑斑斕廣闊。

「將莫攸然拿下。」夜鳶沉聲下令，眾將領命，提刀欲上前拿他。莫攸然卻斥道：「不勞動手，如今我已是瓮中之鱉，還怕我插翅飛了不成？」她決絕的看了我與楚寰一眼，將腰間的若然笛取出：「在我死前，還是想為我的好徒兒與好妹妹吹奏一曲。《雪未央》，這曲創作許久，從未奏過，今日就讓你們聽聽這天籟之音。」

我的手死死握拳，躺在地上聽著莫攸然一字一句的講述著嗜血蠱蟲的厲害。

獃獃的聽著他的解釋，我緊握著的雙拳緊了又鬆開，鬆開后又握緊，反反覆復。

當眾人皆沉浸在這無限的美妙之音中時，曲調一轉，尖銳的閃過耳畔，我的小腹一陣絞痛，悶哼一聲，捂著小腹。而一直擋在我身前的楚寰雙肩和*圖*書微顫，背脊有些彎曲。

「嗯。」

靠在那個熟悉的胸膛之上，深深感受他身上的杜若之香，紅了眼眶，忍著疼痛笑道：「慕雪說過，定不會讓你負天下，所以，不用說對不起。」

而你又一再表明自己恨夜鳶將轅羲九銼骨揚灰，甚至當著眾人的面說你從頭到尾都在利用他。這個理由足以廢后。這一切看起來都是這樣合情合理，卻沒有料到，其背後都是一場戲。我以為自己對你很了解，以為你根本不愛夜鳶，以為你已被轅羲九的仇恨沖昏了頭腦……」

曲調逐漸尖銳，如鬼魅煉獄般的嘶吼傳到我的腦海中，擊潰著我的全身，小腹的疼痛如萬千隻毒蟲在裏面啃噬。再也承受不住那疼痛，我跌倒在地，而楚寰也單膝跪倒在地。

他問：為何？

「可是，朕負了你。」他的手筆將我緊緊圈在懷中，一滴淚水沿著他的眼角而滴落在我的手背，灼傷了我。

……

得到這句話，眾御醫仿若得到解脫，倉惶逃出了大殿。

我靠在他懷中看著莫攸然的背影越走越遠，直至消失。猶記得他臨走前說：未央，總有一日，你會後悔的。

熏爐內瑞腦香陣陣縈繞，金磚鋪首，明黃紗帳輕輕搖曳飛舞，宮燈通明，映的滿殿明燦熠熠。

夜鳶將我橫抱起，冷冷的看著莫攸然：「將他押入天牢。」

「每句第四字，樂，快，辰，生。連起來不就是生辰快樂嗎？」回想起那日見到孔明燈時我內心的震撼與激動，卻不能在人前表露，只能默默看著的煎熬。我苦澀一笑，淺淺低語：「夜鳶，哪怕不能偕老，我也會執子之手。」

我搖頭：「和圖書早不痛了，它怕是已經吃飽，睡去了。」

他就靜靜的瞧著亂猜的我，也不說話，我急了，輕捶他的胸膛：你倒是說句話呀，你才剛登基，許多事也未穩定，萬一莫攸然再插上一腳，你……

記得那夜我陪伴夜鳶在御書房內批閱奏摺，我支撐不住昏昏而睡，迷迷糊糊感覺有一個人影飄過，還聽見他隱隱低語說華蓮聖女的行跡可疑。頓時，我睡意全無，睜開眼睛時御書房內只剩下夜鳶一人。

我的思緒恍恍惚惚的回到了一年前。

得知他將轅羲九暴屍于城牆之上，甚至焚燒屍骨，挫骨揚灰的種種行為，我只問了一句：為何如此對待一個屍體，我要聽你親口解釋。

我暗自沉思片刻，后說：我覺得莫攸然的嫌疑最大，因為華蓮聖女是他舉薦進宮的。若華蓮背後的人真是莫攸然那就危險了，他貴為丞相，現在與范上卿的關係格外密切，楚寰也掌握了兵權……

「嗯。」

范上卿似乎也聽到了莫攸然那席話，一張老臉都綠了下來，不可置信的凝望著我與夜鳶，眼中還有恐懼。

「我想睜開眼第一個看見的人是你。」

「廢物！都給朕滾出去。」

「嗯。」

夜鳶說的對，重設後宮又如何？真正能引誘他們分裂的是王后之位！

我躺在龍床之上，隔著紗帳看地上跪了一拍冷汗淋漓的御醫，垂著首大氣不敢踹上一聲。夜鳶臉上凈是寒意，聲音夾雜著隱隱怒火：「朕養你們這麼久，為的不是聽一句」束手無策「。若你們再找不到去除王后體內的嗜血蠱蟲方子，都給朕卸袍歸田。」

「王上息怒……臣確實是……」太醫院首一邊擦ｗww•ｈeｔｕｂｏok•ｃｏｍ.coｍ拭著額上的冷汗，一邊俯首吞吞吐吐無法再說出下面的字眼。

他的目光愈發暗沉，揭開紗帳，于榻邊坐下，俯首深深凝視著我：「對不起。」

突然間我住嘴，怔怔的看著他那複雜多變的目光，我深深意識到此刻的情形比數月前謀奪王位之時還要嚴峻。掐著他胳膊的手隱隱用了幾分氣力，突然覺得是自己將夜鳶逼到這一步，若不是空設後宮，皇權又怎會分散，百官亦無人可以真正信任。

獃獃的看著他，心裏深知除了莫攸然，無人能解。

看著相擁的我們，莫攸然徹底明白了一切，喃喃著用我們都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原來你們早就知道我心懷不軌，便將計就計，讓華蓮將你引去掘墓，乃至廢后。利用你的失寵，提攜眾位高官的千金，表面看來是夜鳶因愛二狂，其實是為了分裂原本與我站在一條線上的高官。

「你不要走開。」

他眼底動容，將我摟起，輕吻落在我的額頭，暖暖的呼吸拂在眼瞼：「我們一定會白頭偕老。」

我問：那你覺得？

莫攸然的嘴角一勾，收音，狠狠的看著我們倆：「做任何事都該留一手的，你們也太小瞧我了。早在你們第一日來到若然居我便將嗜血蠱蟲的種子種在你們體內，十年了，應該長大了。你們若是不背叛我，它將會永遠沉睡在你們體內，可你們背叛了我！！這首雪未央已將你們體內的蠱蟲喚醒。每當它餓了，就會在你們體內嗜血，待血慢慢吸干……就開始食肉……」

「思伊心樂又黯然，急雪風快寒露冷。帝業星辰乾坤定，白頭死生共攜手。謝謝你。」我突然吟念起那夜孔明燈上題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