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強制淪陷

作者:白羽摘雕弓
強制淪陷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二十八章 江城子(五)

第二十八章 江城子(五)

蘇傾像個學生一樣認真聽,秦淮往椅背上一靠,笑也斂了:「顧懷喻也是一樣,沒有紫薇星,沒有提款機,身段兒放下,紅是碰運氣,要是追求夢想,就得往死里熬。」
對面的秦淮不知什麼時候不玩手機了,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她的手機屏:「查崗了?」
秦淮的心顫了一下,蘇傾這個「也」用得過於聰明,一下子調動起他骨子裡那點兒驕傲和不平:他與顧懷喻相似的經歷,還有他半路夭折的理想。
其實他已經快要答應她了,他覺得蘇傾這個人有意思,她願意這麼捧著的人,一定也有意思。但他還需要一點理由來說服自己。
陰天的早晨稍暗,客廳里燈還亮著,她注意到茶几上立著一個挺挺的白色紙袋,上面印著某個奢侈品牌的logo。
顧懷喻不置可否:「拿瓶水,下車庫。」
「我呢,是搞藝術的。我看不上那些個臭魚爛蝦,搞不了好東西,小爺我就不伺候了。」秦淮雙手抱臂,笑著看她說,「夢想是要用麵包支撐的。你選了我,就知道以後那是一條什麼路。可能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你們經紀人不是都喜歡為藝人考慮利益最大化的?我勸你想好了。」
她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等,手放在大腿上不安地扭著,黑眼睛亮閃閃,好像有什麼事等著與他分享。
秦淮說:「顧懷喻是個苗子。可惜呀——哎,你知道徐衍老頭兒為啥從來不提秋蟬嗎?」
他只是把硬碟接上,並沒有打開看,這會兒腰倚著電腦桌立著,側臉對著她,嘴裏叼著根新煙,眼睫垂著,沒有急著點煙。
長條皮椅正對著貼在牆上的全身鏡,頂燈瓦數很足,把她露出的肩膀和脖頸照得好像要發光,淺杏色無袖小禮服裙,微微勾出了她的曲線,安全卻不顯保守。
顧懷喻起了,但不太清醒,坐在電腦桌前隨意地打了兩把遊戲,他玩得很不專註,死了之後就把耳機隨手撂在桌上,椅子一轉,看見沙發上的蘇傾www.hetubook.com•com
六點鐘的太陽,冰水裡泡過的一樣。蒼白的太陽光透過藍色的環,把弧形的影子投在蘇傾眼皮上。
蘇傾赤著腳,穿著裙子在工作室里茫然走來走去:「我沒帶高跟鞋。」
蘇傾說:「顧懷喻,他也是高開低走。」
蘇傾怔了一下,推開房間們。顧懷喻的東西很少,卧室對於他只是個湊合一夜的宿舍,屋子裡空蕩蕩的,冷風把窗帘盪起來,沒有人氣兒。沙發床底下,果然整齊地擺著一雙綁帶的綢面細高跟。
顧懷喻含著煙,看著她笑,淺色的瞳孔泛著一點兒嘲笑的光:「你去檢查一下我的衣櫃?」
等蘇傾慢吞吞地出來,顧懷喻已抽滿了兩根煙,靠著椅背站著,渾身都是蕭索:「換衣服,不去了。」
蘇傾抱著裝熱水的瓶子坐在副駕,安靜而好奇地看著他發動車子,各式各樣的儀錶盤上也有一個一個刻度,閃爍著紅色黃色的光。顧懷喻不看她,掰過後視鏡,手指「吱」地一下把暖風扭到了最大擋。
蘇傾坐著他的床,俯身穿上鞋子,打蝴蝶結的手指都有點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還真的有。」
秦淮怔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約拍費用,他以為蘇傾是故意裝傻,可那雙眼睛里的天真居然那麼理所應當。
好像她知道他想問什麼一樣,明明他什麼也沒說。
他的語氣很又淡又輕,響在她頭頂,莫名顯得嗓音發沉。
「我想去……去一下洗手間。」顧懷喻的手臂夾著她,沒讓她倒,貼得那麼近,他的呼吸落在她后脖頸上,她于疼痛之外,又是一陣眩暈的腿軟。
蘇傾看著他背對著她蹲下,拉開二層抽屜找了一盒葯,回來啪嗒一聲扔在茶几上,好像不怎麼高興。
顧懷喻懶散地笑:「不是想去人家的生日宴嗎?禮服工作室報。」
她一手支撐著椅子扶手,一手摁著小腹小心地站起來,往洗手間走,細高跟鞋忽然間https://m•hetubook.com.com變成了踩高蹺,走得踉踉蹌蹌。
眼前一陣陣發黑,彷彿一輛一輛大車壓著她的肚子攆過去了,她往前彎了腰,蹲在了地上,忽然感覺到有人的腿輕輕貼住了她彎起的脊背,下一刻她被一雙手臂從背後強硬地撈起來:「蘇傾?」
顧懷喻默了一下,旋身走到客廳的另一頭。
這一次經期提前了小半個月,大約是因為她昨天赤著腳在室外拍照,凍著了。
蘇傾趕在早高峰前去了顧懷喻的工作室,開門的時候顧懷喻掃她一眼,什麼也沒說,儘管她比上班時間早到了一個多小時。
蘇傾乖乖喝了一杯熱水,喝得很急,嘴唇讓水潤的嫣紅柔潤,烏黑眼仁里滿是慌亂急切。
蘇傾感覺心裏沉甸甸的,同時感覺那種沉甸甸的感覺下移了,小腹痙攣了一下,隨即像是刀片攪動似的劇痛起來,一陣又一陣。她知道這是什麼感覺,咬住嘴唇睜大眼睛。
她開始沒什麼力氣的掰他的手,顧懷喻往常避嫌得厲害,此刻卻不肯放,強行把她提離了地面,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洗手間門口,腳尖點開門,把她架到長椅上,低頭仔細看她發白的臉色:「你行不行?」
秦淮拍了兩個小時蘇傾,拍到天色漸暗,街邊華燈初上,他才心滿意足地長舒一口氣,眼睛還沒離開單反屏幕,反覆摁動按鈕查看著相機里的照片。
顧懷喻走過來,垂眼:「怎麼了?」
她伸手要拿,指尖碰到之前,藥盒又讓他摸了去,他低頭一目十行地看了一下說明,幫她把膠囊從錫箔紙里拿出來,擱在茶几上:「吃一半。」
她的指尖剛碰到請柬,就聽見顧懷喻的聲音:「一會兒試試。」
蘇傾還在紙袋裡面撈,只有一件裙子,吊牌垂在她手背上:「那你去嗎?」
顧懷喻看著屏幕,沒作聲,側面可見他高挺的鼻樑和一動不動的睫毛,蘇傾知道他看片子認真,也不再說話了。
蘇傾說:「沒看完。」
和*圖*書顧懷喻不理她,目光落在茶几上,語氣還有些冷:「水喝了再說話。」
她低頭一看,有點意外,他這裏竟然有她常吃的止痛藥。
顧懷喻有輛開了四五年的suv,車沉,平時不大開,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要去比拼排場的場合,偏要開它。
他順手把剩下的揣進衣服內兜,拿起熱水壺把水添滿,一言不發地進屋換衣服去了。
蘇傾說:「是老闆。」
「《秋蟬》么,我看過。徐衍的作品,我都仔細研究過。」他輕描淡寫地打斷了正在往外掏碟片的蘇傾,「你不要覺得顧懷喻沒有人認得。這部片子,業內研究它的人很多,他演得確實很不錯。」
顧懷喻聽著,居然平靜地「嗯」了一聲,利落地把電話掛了,只是聲音比往常低啞。
蘇傾斜過紙袋,裏面是一條柔軟的杏色裙子,有點不太確定:「給我的?」
她的目光落在書簡陋的封皮上,安靜柔和:「我們現在已經在最低點了,我們不怕輸光衣裳。」
顧懷喻出來的時候,蘇傾就站在門口巴巴守著,生怕他變卦,見他領帶腕表都穿戴整齊,才鬆了口氣。他外套里的襯衣領子有點捲住了,她伸手幫忙理了一下,觸碰到他的時候,他忽然垂下眼開口:「舒服點了嗎?」
蘇傾說:「好。」從沙發上撿起了長外套,套在了外面。
裙角還是微蓬的,倒把她襯得顯小了幾歲,鏡子里的人略微緊張地呼吸著,兩頰泛紅。
顧懷喻靠在椅背上,側眼看她,目光很淡:「行,下午就這麼去。」
她縮回手,退了一步:「沒那麼快的。」
屏幕上的《永江八艷》還在片頭暫停著,他等蘇傾靠過來,慢悠悠地問:「你看過了?」
昏暗的畫面里,按摩床上站街女的長發狂亂地晃動,有時候淫穢與藝術只一線之隔,鏡頭拉進了,照出她漠然毫無波動的眼,眼角卡粉的細紋,眼珠倒映著玻璃茶几上面倒扣著的相框。
她怕有急事,馬上接起來,那頭的顧懷喻https://www.hetubook•com.com卻沒有說話,她屏息聽了半天他輕輕的呼吸聲,鬼使神差地冒了一句:「馬上回去了。」
顧懷喻感受到了她的興奮,蘇傾罕見地沒藏住心中的喜悅,烏黑的一雙眼睛在笑,語氣好像小孩子在邀功:「認識一下你的導演。」
她的食指撫摸著圓環上長長短短的線,她意識到,原來這些線是刻度,每五個單位一條長線,就像這個世界的米尺一樣。
蘇傾垂下眼,從包里慢慢掏出那本《秦宮秘辛》遞給秦淮,看著他翻書時擰成一團的眉頭,就知道踩在雲端的鬼才導演,從沒接觸過這種亞文化。
諸事進展順利,在圓環上表現為前進的一段藍色水紋。
顧懷喻的目光稍稍錯開屏幕,手指已摸到了褲子口袋裡的煙盒,但只是摸了摸稜角:「年會的時候你放這兒的,佔地方,幫你收了。」
「看哪兒了?」
蘇傾早早醒了,像個小孩一樣透過圓環看窗外的的天,幾隻麻雀化成黑點,在枯樹枝之間亂跳。
他隨便瞟了下路邊,指著一家咖啡店的室外傘:「你請我喝杯咖啡算了。」
她回憶了一下睡著前的畫面,伸手指了一下進度條。
最像一個工作室的地方,大約就是這個分隔男女、兼做更衣室的大洗手間。
差幾個小時功敗垂成,她不死心,兩隻眼睛柔露出柔軟的懇求:「顧懷喻,我們去吧。」
他頓了一下,俏皮地笑出一對小虎牙:「因為他摔跟頭了呀,讓市場教做人了呀,這不麻溜兒地回去拍他掙錢的商業喜劇和古偶了嗎?」
顧懷喻做決定:「今天放你假,就在這兒坐著。」
蘇傾踮著前腳走過來,盡量不發出聲音,微蓬的裙擺下又細又白的一雙腿,腳踝讓芭蕾舞鞋一樣的綢帶纏繞,細高跟好像天生為她打造。
鏡頭又切到茶几底下,透過玻璃看到了照片的正面,女人抱著她女兒在公園前面的一張合照。喜迎國慶的斑斕大花壇前面,任何一對母女都會笑得這麼開心的。
秦淮接下《離宮》,纖和-圖-書橙的編劇團隊也已經把劇本一稿發到她的郵箱,手機里還有陳立發來的幾條鏈接,是一些業內大佬的新聞,他提醒說:「這幾個人都會在場,你一定要來啊。」
兩個人拉開椅子,面對面坐下。蘇傾感覺手機一震,低頭一看,竟是顧懷喻來的電話,心裏馬上亂了一拍。
顧懷喻直接把進度條拖到她指的位置,點播放鍵,屏幕動起來了,他單手把旁邊的椅子拖過來:「坐這兒。」
顧懷喻把硬碟接到電腦上。蘇傾這才注意到那隻白色紙袋下面還壓著兩張紙,是那天她列印出來的請柬。
原身是個孤兒,沒人像她娘一樣教她保暖,所以她從十六歲開始痛經,因為工作強度大又不注意身體的緣故,痛得越來越厲害。
平時他很少給她打電話,除非她上班遲到,或者在約定的時間沒有出現。
顧懷扭身出去,關上了門。
顧懷喻坐在電腦前,眼睛看著屏幕,默了一下才說:「我床底下有,自己找。」
「行吧。」秦淮靠在椅子上,覺得她真能沉得住氣,「沒什麼別的想跟我說?」
他眼裡有點別樣的薄戾,好像在跟誰置氣,跟她說話的語氣卻異常地輕,好像大人怕嚇哭孩子。
蘇傾就怕聽到這句話:「我沒事,我已經好了。」
蘇傾說:「不用了。」暈紅無法控制地從脖頸升到臉頰,把裙子揉成一團抓在手上,扭身去了洗手間。
「我不想放假。」蘇傾手裡捏著水杯,少見地反駁他,倘若那不是個玻璃杯,一定讓她無意識捏扁了,「頂多一兩個小時,不會很久。」
蘇傾從包里掏出一隻硬碟塞給他,硬碟里拷貝了錄製版的《永江八艷》。
蘇傾赤腳站在地上,腳已經凍得發青,見秦淮拍完了,一聲不吭地穿上鞋襪,走到秦淮身邊來:「我要給你多少錢?」
蘇傾並著腿坐著,咬著唇不看他:「可以。」
蘇傾掏簡歷的手也頓了一下,有些無措地看著他。
蘇傾坐在他旁邊,不敢挨他太近,一邊看一邊簡要介紹了一下秦淮的情況。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