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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著電話那頭蘇傾平靜的呼吸，感慨自己終於找到了跟她溝通的正確方式。

「顧懷喻。」蘇傾頓了一下。

蘇傾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地說：「繆總不是說，顧懷喻也不是離不了我嗎？我想，下一個階段，也許……」

「你那兒。」

顧懷喻看著她，聲音很輕：「真的？」

他的目光順著蘇傾的目光，落在她手心裏那張銀行卡上，紅色卡面上落了無數道刮痕，已經不太光滑。

回去的路上沒有行人，零星幾聲狗吠在空中盪出迴音，蘇傾跟著顧懷喻走在坑坑窪窪的泥路上，手裡拿著手機照著，一抬頭，發現顧懷喻停下來，扭頭看著她。

他的手慢慢地慢慢地下移，像變一個心照不宣的魔術，蓋住了她閉著的眼睛。

抬起頭，一道影子籠罩了她。

蘇傾的眼睛微微眯著，不吭聲。

任何禮物都已標明價碼，原主的心思埋得太深，只肯說是自己貪慕虛榮，此後就是顧懷喻與她不可調和的矛盾，以至於決裂。

繆雲放沉了語氣：「比如，捧到他當影帝。」

顧懷喻掃視她片刻，彷彿無聲地鬆一口氣，語氣有些冷：「工作中夾帶著私人情緒，你說怎麼辦。」

蘇傾說：「好。」

蘇傾陷在他的包圍圈裡，暈頭轉向，伸出手摟緊他的腰，臉耍賴似的埋進他胸膛，偷偷喘息了一會兒。

顧懷喻睜開眼，她正彎著腰，絲絲縷縷頭髮落在他身上，很耐心地幫他系袖口的扣子，她指尖碰過的地方，異樣的癢。

「開戶人叫何娟子，」他冷淡地睨著，「是我媽。從她還欠款的時候，一直用到現在。」

顧懷喻反手關上門，心中氣血混亂一https://ｍ•ｈｅtｕｂｏｏk.ｃoｍ•ｃｏｍ片，顛三倒四，把她壓在門板上，低頭親吻。

他很少有這麼失態的時候，展現出不可違抗的強勢，聲音都變得低沉沙啞，「看看我不演戲，能不能養活你，用不用得著你把自己賣了。」

他笑了笑：「嗯。」

蘇傾靜靜地聽著，一模一樣的話，繆雲對原主也說過一遍。

蘇傾停了片刻，果然輕輕慢慢地開口：「顧懷喻。」

蘇傾雙手撐著凳子，小兔子的拖鞋盪著，安靜地仰頭看天空。

蘇傾的睡裙很薄，一言不發地把外套穿好，拉鏈拉到脖子上面，揣著兜，睫毛忽閃忽閃，耳根微微泛紅。

顧懷喻克制了一下自己，退了一步把她放出來，伸手整好了領子，低啞地說：「隨便坐。」

「不不不，你誤會了。」繆雲實在後悔自己前面把話說得太死，「你很重要，蘇傾，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經紀人之一。」

他把手機揣進褲子口袋，低頭靜靜地看著她。她從沒見過顧懷喻露出這樣可怕的表情。

閃爍的星星璀璨，不知不覺就迷了眼。

他的手一松，卡從她臉上掉下去，砸在她手裡，她無意識地把它捏緊，捏得手心都痛了。

過了零點，圓環上的藍光閃爍起來，活動筋骨，精準地前進一個單位刻度。離宮每拍一天，圓環就前進一點。

顧懷喻的笑淡下去，變了臉色：「誰說的？」

蘇傾想了想，低下頭：「那你，扣我工資。」

「我這個經紀人，是不是當得很差。」

「不是要跟你說這個。」他無奈地笑了一下，停了停，「我今天，想跟你聊聊顧懷喻。」

一天的戲和_圖_書結束，到了晚上十點。

蘇傾從背後給他披上一件外套，伸手把他挽到手臂的袖子放下來。

他的右手掌心貼住她的后脖頸，下一刻，他的嘴唇貼上來，微涼的，吻住了她，蜻蜓點水般觸了一下，終於嘗到了滋味，隨即是失控的攻城陷陣。

語文書上是怎麼形容星星的？

民宿慘淡的一盞白熾燈，照著疊得一絲不苟的床，床單白得發青，屋裡空蕩蕩的，充滿木製傢具的味道。

顧懷喻的那根弦崩斷了。欺近了一步，像被激怒的凶獸一樣冷笑：「你以為你是誰，我的星途，還需要你蘇傾給我鋪？」

蘇傾拿小浴室半涼不涼的水沖了澡，擦乾頭髮，換上柔軟的棉布睡裙，坐在陽台的凳子上乘涼。

「蘇傾，睡了嗎？」

剛想到秦安安，蘇傾打開手機找到她的頭像，剛點了一下，屏幕一閃，接到了繆雲的第五個電話。

「繆總。」蘇傾一手拉著外套，一手拿電話，眯眼笑，「四月份的那個展，我恐怕不能去了，對不起。」

蘇傾問：「捧到什麼程度呢？」

直到終於抱住了她，才感覺整顆心放下了，熨帖了，丟失在外的，全都找回來了。

蘇傾閉著眼睛，睫毛慌亂地顫動著，她身上沐浴液的香味不住地散發出來。她的臉這樣近，膚如凝脂，那一點唇紅，毫無戒心地綻放在他面前。

——「像天鵝絨上鑲嵌的寶石。」

「這五年，我好像都沒有幫到你什麼，反倒一直拖你的後腿。其實你可以……」

「昨天晚上，」他慢慢垂下眼，「秦淮跟你說什麼了？」

陽台上放著把長條凳子。

古鎮晝夜溫差很大，涼風不住地從窗縫裡和-圖-書灌進來，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很薄的襯衣。

蘇傾側過身，手裡的後置閃光燈下，顧懷喻的睫毛上落著蓬勃的白光，他在光里像貓一樣眯了眼，眼裡似乎在笑。

「蘇傾。」顧懷喻打斷，眼神里罕見的有些慍色，冷冷淡淡地說，「你跟我，簽的是五年合同，現在還沒到期。」

顧懷喻雙手扶著她的腰，風從背後吹起她的長發，裙子下□□的小腿貼著冰冷毛躁的青黑色水泥牆，懸空著，只能靠他兩隻手的支撐。

他低下頭，咬牙切齒：「去，拿這張卡查查。」

「解約？」

「是。你對你們家小藝人，有什麼職業規劃嗎？」

蘇傾後背冒了冷汗，緊緊扣著他的手臂，手裡緊張地捏著那張卡。

「你走前邊。」

聲音戛然而止，蘇傾的手機讓人從耳邊奪走了。

蘇傾笑了一下：「謝謝。」

「我的意思是……他的發展，跟你的努力是分不開的。」繆雲的聲音穩了一下，變得謙和而有說服力，「羽煬國際對他的定位，和他本人的氣質完全不符。你有考慮過帶他解約嗎？」

顧懷喻貪看她，手指惡意地沿著那紅描繪：「去你那兒還是我那兒？」

他有他的方式，她也有她的方式。

他偏頭看她，蘇傾發現他醒了，馬上放開他，像一尾魚一樣，安靜地從他身邊掙脫了。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顧懷喻解約。未來五年，鴻飛或眠雲，將會不遺餘力地主捧顧懷喻。你應該知道，這個圈子拼的不是實力，是資源，再有實力的人，沒有人捧，也一樣會被埋沒。」

蘇傾看了看他，依言繞到他前面，他忽然伸手，輕輕拽住她襯衣后擺，把她ｈｔｔps://ｗｗｗ.ｈｅtｕbｏｏｋ•cｏm.coｍ向後一拉：「別那麼前。」

蘇傾猶豫了一下，烏黑眼睛看過來：「關於工作的。」

好半天，他想起來放開她，手指輕撫過她發紅的嘴唇，徵詢一句：「喜歡我么？」

蘇傾看著他笑了一下，笑得像一朵乾淨的雛菊：「我不是想要違約。」

他們明明看重對方，卻輸在不懂彼此。

「先記你一次，」顧懷喻默了一下，微微抬起下巴，「三次以上，你免費給工作室加班一個月，包括雙休。」

她慢慢抬起頭，那雙明艷的杏眼裡似乎含著一汪水，有無數情緒匯在裡頭。

蘇傾看了看被壓折的豆苗兒，忙說：「好。」

「蘇傾，」他的眼底一片冰涼，半晌，輕輕說，「看不起我？」

「誰也沒說，我自己這麼覺得。」她低下眼笑了笑，眼神里是剔透的傷感，引用了繆雲的話，「沒有我，十個工作室你也照樣風生水起。」

她摟得這樣熟練，這樣自然，讓他有種奇妙的錯覺，好像她已經很多次這樣撲進他懷裡。

「嗯。」

晚上風冷，她身上披一件薄外套。頭頂是民宿的晾衣桿，掛著的兩件襯衣被風吹得搖晃，金屬衣架相碰，發出風鈴一樣的「叮噹」聲。小煙盒裡的一排綠豆苗，顫動著細瘦微彎腰肢和葉片。

顧懷喻坐在化妝間，造型師打著哈欠給他卸下頭套和妝，大家都很疲倦，相互之間沒有對話，顧懷喻的眼睛稍稍闔上了。

「好。」他的語氣輕巧地挑起，看著她，貓兒一樣的眸，含著詭秘的氣定神閑，「我的經紀人說什麼我都信。」

顧懷喻仰視她，眼神裡帶了點極淡的頑劣的笑，「答應了，放你下來。」

顧懷喻垂著眼，面無hｔｔps://wｗw.hｅtｕｂｏok.ｃｏｍ•cｏm表情地把她的手機摁斷，顫抖的指尖摁了好幾下才成功關機。

繆雲有點驚訝於她今天鬆弛的溫柔，溫柔而坦然地抹去了一切可能性。

蘇傾感謝秦安安，沒有秦安安，她就找不到秦淮，就不會有今天的離宮。

顧懷喻抱了一會兒，摟著她的腰一抬，把她架著坐在在了陽台欄杆上，冷淡地仰視她的臉：「那從今以後，別讓我再看見你跟繆雲聯繫。」

她仰頭想要辯解，他驟然伸出手，掌心一張硬邦邦的銀行卡，按在她腦門上。

顧懷喻笑了一下，一把將她抱下來，發覺她身上的睡裙很薄，稍一用力便向上掀去，露出修長的腿。他微微一頓，撿起地上的外套撣了撣，披在她身上。

繆雲說：「好，等你的好消……」

上癮。

「蘇經紀人，說話。」

古鎮空氣污染還沒有那麼嚴重，可以看得到滿天星星。她把脖子上的環摘下來放在眼前，歪著頭，透過環看滿天星星。

她平靜的毫無底線的背後退讓，他已經受夠了。

她低下眼，指尖摩挲藍色的環，水波正在閃動著。她冷靜地演完這場戲：「我考慮一下。」

她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只有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堅持，到了最後，堅持也變成了意義本身。

他翻開蘇傾外套內兜，把那張銀行卡塞了進去，隨意地拍了拍，看著她笑：「今天晚了，明天去查。」

「沒錯。」繆雲放鬆靠在椅背上，桃花眼裡迸出散漫的笑意，「你知道，我是四家影視公司的大股東。鴻飛和眠雲是後起之秀，需要一些新鮮血液。」

蘇傾沒有回答，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身上披著的外套一下子掉落下來，金屬扣子「噠」地劃過凳子，她也沒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