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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制淪陷

作者:白羽摘雕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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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小重山(二)

第一百章 小重山(二)

「送給可愛的小姑娘。」當時,山羊鬍子的賣花人朝她行了個紳士禮。
她鬆手之後,他仍然把頭扭回去,看著地面。只是在他們走了許久之後,抬起下巴瞥了一眼窗外。
果然,忽然探測不到對方的存在,就是死。
汽車正從長滿金黃蘆葦的河岸邊駛離,車蓋上渡滿釉色似的昏黃霞光。
y的呼吸變沉,將她的手從身上拂下去:「關你什麼事。」
「對不起。」女孩的聲音怯怯的,快速地將他推過了卵石帶,「我想著輪椅能坐得舒服一些。」
「年齡?」
蘆葦叢中再也沒有汽車的影子。
前庭院的小噴泉播撒水花,起伏的草坪上坐著三三兩兩的病人,幾十年時間,不足以讓新栽下的一棵棵小樹變作可遮陰的參天大樹。
「嘿y。」她的眼珠在黑暗裡幽幽發著藍光,嬉笑拿一片樹葉在他臉上扇風,「我是你的監護人。」
女孩面著壁直挺挺地走出門口,反手掩上了門。
男孩聽見鎖聲,單手脫了褲子,可磨砂玻璃外一個人影晃動,他根本上出不來,蒼白的臉蛋上瞬間騰起一層紅:「走遠點,我叫你你再回來。」
爸爸死了。
後半句是她自己聰明地加上的,她感覺到停留在她掌心的手指頓了頓。她的手反背在身後,根根手指上下起伏,波浪一樣抖動了幾遍,好像在炫耀勝利。
捧簇錦鮮花的西班牙賣花男人在陽光下微笑,遞來一支金黃的雛菊:「可愛的姑娘,又見面了。」
她鬆了口氣:「我幫你們更新了資料。」目光落在她污跡斑斑的裙子上,「你跟我來換身乾和-圖-書淨衣服吧。」
在被巨大的衝擊力甩飛出去的瞬間,他感覺到一個溫暖的、帶著熟悉含氯消毒水氣味的身體,張開雙臂抱住了他。
十分鐘后。
他的語氣乖戾:「別輕信任何人,我也可以把你送回實驗室。」
y愣了一下,看著天花板:「你有錢?」
y捶捶門框:「去服務大廳要一副拐來。」
男護工叉著腰笑,燈光照著他翹起的唇邊短短的胡茬:「聽姐姐的話,y。」
這個問題有些複雜,女孩停了好一陣才回答:「不認識。」
聯合政府法律規定,兒童一定要有成年監護人,確保他們受到最完善的照顧,健康順利地成長。
女孩的手反背在身後,感受著病床上的人用手指在她手心上無聲地寫出簡單的提示。她的觸覺非常敏銳,那些字元很快變成她流利的說辭。
她忽然變得有些哀傷起來。
「別再跟我們生氣了,y。」她笑著,彎腰時,鎖骨上墜下來的銀色圓形鏈子一盪一盪。
男孩已經走到了門口,艱難地蹦跳著扭過身來,皺著眉頭,好似對她問出這種話來感到十分費解:「不跟我回家嗎,監護人?」
「我們要走了嗎?」
女孩的耳朵豎起,放慢了腳步。
三三兩兩的人在石板上散步:「聽說了嗎?諾爾教授去世了。」
「得出院了。」他拿牙齒把綁手腕上的橡膠體溫環捋下來,隨手丟在桌上,發出噹啷一聲悶響,「你瞞不了太久。」
說完,她咬了一下嘴唇,顯示出了心裏的彷徨。
「你還好嗎?」她的手搭在他的脊背上。https://m.hetubook•com.com
車輪滾動在醫院外的景觀卵石帶上,發出骨碌碌的巨響,女孩手裡抓著的扶手上下顛簸著,直將她的手震得沒有知覺了。
「嗯……y。」
「我可以帶他去的,不用麻煩您了。」女孩跳起來,殷勤地將他釘了鋼板的那條腿放下來,飛快地將他的手臂繞在自己肩膀上。
他睜眼的瞬間,見藍光映在她鼻側和面龐上,形成個扇形亮區,一口氣險些從喉嚨倒灌進肚子里。
女孩想起了護士的囑咐。將手掌擱在他肚子上,托著腮同他聊天:「0660是誰的編號?」
男護士笑眯眯地推門進來了:「y,想去衛生間嗎?」
y的眼睫垂著,睫毛蓋住他淺褐色的眼睛,短髮搭在前額上,對這個話題似乎毫無興趣。
女孩的眼珠「倏」地亮起。
在那之後,他做了一個夢,在夢裡回到母親最後一次出門之前,在儲藏室找到了蜷成一團的他,把他拽到了明亮的的客廳里,扳過他的小臉,強迫他同他們告別。
母親在他臉上親了一親,自顧自地興奮著:「等我和你爸爸這次實驗成功,我們一定會陪你去看話劇,絕不會再遲到了,好嗎?」
女孩背過身去,低下頭,拿腳尖踩著彩色馬賽克磚玩兒。一截光滑的脖頸,在浴室的白燈照射下,發出細膩的光。
傍晚時女孩才回到病房內,她的髮辮有些散亂,但臉上浮現出淺淺的、興奮的紅暈。
「就叫『y』嗎?」
「跟坐在車上的人都有誰,和他是什麼關係?」
y好像睡熟了,眉頭還擰著,他的燒m.hetubook.com•com已退了,打濕的頭髮貼在額際,一個蒼白、疏離的小孩。
這是個形容優雅的華裔女人,除了她身上的若隱若現的實驗室的消毒水味道。門外面站著的德國男人,則在低頭看著手錶:「y,在這期間好好玩你新款的遊戲機。」
y睜開眼睛時,女孩手裡拿了一支帶著露水的百合花,正把乾花抽出來,將鮮花插在床前的花瓶里:「喜歡嗎?醫院外面有賣鮮花的人。」
而草坪上奔跑的小孩,包括正在道邊走的兩個人,生來沒有見過「人類之難」之前活了千百年的自然靈物。
護士點點頭,有些不放心地了打量著她尚帶著稚氣的臉:「可是,你成年了嗎?」
「8……不,9歲,id號碼是6139……」
男孩是真的沒有什麼力氣了。
半晌也沒有聽見水聲,剛要回頭看。y立即拿指尖抵住她的脊背,像是拿把尖刀逼著她,圓潤的聲音抬高:「不許回頭。」
那幾天,他幹了什麼呢?
他眼看著她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推著輪椅從他面前飛奔而過,裙角高高揚起。
「……咦?」
「我成年了。」女孩慌亂地停頓了一下,眼眸渙散開,似乎在等待什麼,不一會兒她的聲音又流利地響起來,「我提前畢業,在研究所工作,有固定工資,因為涉及保密任務,id號碼暫時不便報全,尾號是0660。」
他回過頭來,男孩的臉捧在母親手心裏,他的短髮支棱著,滿臉的不高興。這是一個美麗而詭秘的孩子,有一雙淺咖色的瞳孔,周身散發著冰冷孤僻的味道。他總是一個人待https://m.hetubook.com.com著,無論高興或是難過,都很少說話。
她把捲髮的小女孩抱在懷裡,親親她的臉頰,沿著醫院的玻璃隧道穿行,講各國童話故事。她的步調輕鬆歡快,不一會兒女孩睡著了,她將她抱回來,放置在病房床上,蓋好被子,回頭,門口排了一連串膚色各異、淚眼朦朧的小豆丁:
後來的幾天里,女孩穿著一件護士穿的消過毒的藍色制服走來走去,v字領內露出她漂亮的鎖骨,路過走廊接水的時候,有哭鬧的小孩拽著她的衣角,央求她給自己打針。
護士輸入這串數字,果然鏈接到了一個被鎖定的賬戶。
「那麼……」她小心意義翼翼地低頭瞧著他,「我要去哪裡呢?」
y躺著,語氣平平地說,「再拿他一枝花,他會把你賣給廢鐵站。」
隨後兩人一起被卷進車輪下。
「聯合政府派了那麼多人來,哈,死無對證。」
拉鏈被他「吱」拉好,剛要背起來,一隻手奪過了行李包,背在自己肩膀上,女孩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隨即他按床頭的電鈕,她像火燒了屁股一樣跳起來阻攔:「別把我送回實驗室。」
「不認識?」護士愕然,與此同時,因為id錄入而被系統自動補全的個人信息全部浮現在平板電腦上,她睜大眼睛看了好半天,「他在處在被領養的程序中。」
那些聲音又遠去了。
「死」?
「是。坐車是要帶他去見新父母的。」女孩急切地說,「但現在我來了,所以不用了。我可以做他的監護人。」
「哪個蠢貨幫你裝的夜視系統……」他煩躁地猛地翻了個身,還以為是在自己m.hetubook.com.com的小床上,完全忘了自己的腿還吊在醫院的床腳,「啊……」
不一會兒這紅暈消散了,因為護士臨走前附耳道:「你弟弟話很少,總是睡覺,要留心他的心理問題。」
女孩被雷劈似的看著花,似乎被驚駭到了。
「叫他y就可以了。」
……
護士換藥時道:「你的姐姐比我更受歡迎。」
男孩幾乎是雙腳懸空,被她半抱進洗手間的,直到進了病房洗手間,他僅剩的一隻腳才勉強站定了,反手推她出去:「好了。」
「story,please.」
「睡覺。」他氣沖沖地說。
y詫異地瞪她一眼:「幹什麼,我要上廁所!」
「姓名。」護士問道。
又過了兩天。女孩從走廊逛回來的時候,看見病床上放著一隻敞開拉鏈的藍色行李包,小病人單腿站在地上,病號服寬大,褲腿幾乎拖在地上。他纏著繃帶的腳向後翹起,正在彎腰往裡艱難地裝盒裝消炎藥。
「我都說了要拐就可以了!」男孩惱怒的聲音響起。
驟然截斷的痛呼,他咬緊后牙,眼睛緊閉,眉頭緊皺,冷汗濕透了眉毛。
那個遊戲機很簡單,他沒幾天就打通關了。隨後他不耐煩地等。等了一天,又等了一天,後來他爬上窗檯往下望著。
男孩的臉憋得通紅,掙紮起來:「不要你……」
「是在送來醫院之前就已經死了吧。」
果然在假裝睡著。
「那麼……」她背著行李包躊躇著,小腹被他輕輕一推,「幹嘛,別擋路。」
y繃著嘴角,悶悶地靠在了輪椅靠背上。
「他送了我一支。」女孩露出個明媚的笑容,那雙烏黑的眼睛如星辰般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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