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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制淪陷

作者:白羽摘雕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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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小重山(十五)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小重山(十五)

y把她從地上撈起來:「有周末假期。」
他的德國導師對此十分惋惜:「y,我會給你寫一封推薦信,放在你的郵箱里,有效期為十年。」
但陳部長似乎對他的沉穩很欣賞,兩人的皮鞋踏在走廊上,一路上,無論他說什麼,陳部長都都頻頻回望,多有誇讚之詞:「這個心理感應程序我聽說過,上了新聞對不對?真是年少有為。」
「這是爸爸的未來的研究員,y。」
y低頭慢慢地將敞開的西裝扣子繫緊,扶正領帶,沿著秋色盡染的大道返回學生實驗室。
蘇傾覺得自己的專業性受到了質疑,噘著嘴「嘩」地坐了起來:「世界上哪有我不會做的東西。」
「別過來。」他用一根手指戳著她白皙的額頭,板著臉將她的腦袋推遠,「我身上有汗。」
「沒辦法,」他的聲音聽起來也很無奈,狹長的丹鳳眼眯起,「實驗室的工作人員有生育指標,二十五歲前必鬚生育至少一個孩子,得早做準備。」
「月餅。」
「但是玩家的頭盔和線路是有自重的,加上世界的編製不夠嚴謹,還做不到完全的真實。」陳部長吁一口氣,但笑容不減,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多了,「你有興趣的話,入職以後,我們再詳細談。」
y並不是一個經常笑的人,在外人看來他的容色時常冷傲,孤僻,寡言,帶著一點對生活的不耐,總歸不是好相與的人。
「無預約禁止進入實驗室。」y撿起平板電腦,在啟動報警裝置前提醒她一句。
他的理由是對父母犧牲的工作單位有心理障礙,並遞交了一份心理檢測報告,這個理由最終被聯合政府審核通過為正當理www.hetubook.com.com由,批准了他的放棄。
這麼想著,他擱下割草電鋸,告一段落,這個人又噠噠地跑到他的面前,朝他張開雙臂。
黃昏到來時,重重橙黃透過窗帘散落進來,地板和茶几都渡上一層油彩,蘇傾柔美的十指慢吞吞地紮好辮子,問他想吃什麼。
聽到腳步聲,她轉過身來,是個很年輕的女孩,她有一雙緞子似的黑色披肩長發,發質又滑又硬,披肩發尾和劉海一樣,被齊齊削平。一雙貓一樣的嫵媚的極具攻擊性的眼睛掃過他們,正紅色的嘴唇,五官美得銳利逼人。
「……」y低下頭,伸臂將她挾住,「你招我的。」他將她摟緊很緊,在她的笑聲中,幾乎要把她融在自己懷裡,最後架著她進了屋子。
「這個學期結束之後,我就要登記入職了。」他慢慢地吃著月餅,吃完后舔了舔自己的手指,「不去聯合政府實驗室,去遊戲公司當個小職員,好不好?」
繞了整整一圈,兩人說著話回到基礎實驗室的時候已是黃昏,y看見實驗室里背對著他們站著個穿黑色鉚釘皮衣、包臀橡膠裙和過膝長靴的高挑的陌生女人。
一口流利的北京話。這位陳部長個子不高,但保養得很好,年過四十尤未發福。他說話時一直眯著眼笑著,眼角紋擰成一簇,顯得友善儒雅。
y向他真誠道謝。
薇安輕哼了一聲,將頭扭向一邊。
「戒煙,戒酒,啊——」他揉亂了自己的短髮,仰頭向著湛藍的天際狠狠豎了個中指。
蘇傾微微睜大眼睛,已經被他輕推了一把:「去吧。」
「你什麼時候找女朋友?」秋原和*圖*書惡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把自己憋壞了。」
「好。」蘇傾背對著他忙碌著,輕快地說,「憑你喜歡。」
雖然掛了聯合政府的名,但與利益和市場挂鉤,註定沾染銅臭,好像比科研至上的實驗室低了好幾個層級。
也許是因為當年小學時跟他關係尚好的中國同學最近寄了一份月餅來,遙祝他與家人安好,而他忘帶回來了,下次再回來就過了中秋,故而有些怨念。
「鄙姓陳,耳東陳,中國人。」
他就勢把上衣從頭頂脫掉,撂在地板上,就在沙發上要她。日本葦的白須被風左右浮動,茶几上擺著精緻的小點,只有在蘇傾面前,他敢這樣荒唐和放肆。
這麼快?y側頭看他,不過他什麼也沒問,只簡短地說了一聲「恭喜」。
他未來的老闆對這個成績第一名卻選擇了遊戲部的畢業生充滿了好奇,此行大約是為了專程來看看他。
「你知道我們部門是做虛擬現實遊戲的。」陳部長說,「我們一直在攻克一些技術難關,怎麼樣去實現場景的真實性,能讓玩家有一種身臨其境——在遊戲中,完全忘卻自己是誰,按照角色去生活的真實感,我們去創造佛教裏面的三千世界,各個國家,各個時代,外星,甚至宇宙之外。」
漫長的畢業假期到來,學生們參加畢業旅行,校園裡空蕩蕩的,校門口雙手相握的帶著橄欖葉的巨大雕像仍佇立著,畢業生們在這裏合影留念。
他俯□□,猝不及防地吻了吻她的后脖頸,害得蘇傾沒蹲住,向前跪在了地上:「唔。」她的兩隻手緊緊撐著行李包,都將它壓扁了。
「怎麼想吃月餅?」https://www.hetubook•com•com
y默了一下:「我有女朋友。」他頓了頓,又說:「時候到了我帶她見你。」
他說,「實驗室的大門為你敞開,如果你可以戰勝自己,歡迎隨時回來。」
但在這座別墅里,他的笑多於任何時候,剛剛二十歲的反叛青年人,笑起來有種痞氣的壞,但也有種青澀的甜。
「不開玩笑。」他的笑容慢慢收起來,「今天教員還問起,他說你上次沒有填調查表,信息缺失可能影響入職。」
他回過頭看她時,蘇傾正專註地蹲在地上幫他把平板電腦和水杯裝進行李包里,她將衣服疊得平整整,用手鋪了鋪,兩隻辮子垂下蕩來蕩去。這件他新送給她的草莓紅的防護服裙擺鋪開,上面還留著他壓揉過的皺巴巴的痕迹。
y擱下平板電腦,倚在桌角上點了點頭算是招呼。
最後裝盤的蛋黃月餅很小巧,顏色澄黃,像是盤子里裝著的四個小月亮,小小的團圓。
蘇傾收了雙臂,在他旁邊同他一起走,y肆意地拉起t恤下擺擦了擦臉,他現在渾身都是燃燒的熱氣。
「失禮了,y,同你介紹一下,我的女兒薇安。今天她是她入學的日子,聽說我要過來,非要一同過來看看。」
陳部長呵呵笑著,反握住她的手,這個女孩足比他高一頭,身材窈窕有致,從任何角度看過去都十分搶眼。
y看著她的背影跑遠。
她赤著腳從沙發上跳下來,又被他拉住胳膊拽回去,他的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靜靜地看著她,半晌他說:「你要信我。」
深秋微涼的風吹拂他們臉上,放下上衣的時候,蘇傾偎了上來,她的臉頰毫不在意地在他胸前蹭了蹭:和-圖-書「嘿y。」
還沒到中秋節。
「y。」有個教員從拍照的學生里叫住他,言簡意賅,「遊戲部的部長來了,想參觀一下實驗室。」
y側著頭,認真而緘默地聽著眼前的男人描繪他們的宏圖偉業。
事實上,他已經很少在夢中與父母見面,聽他們說什麼「其實我們還活著」一類的鬼話,也很少再回憶起童年的事情和那種深入骨髓的悶痛。家裡那個活蹦亂跳的溫柔的女性的背影,使那棟別墅變成一個令他憧憬的存在。
蘇傾歪在沙發上,笑得沒有力氣——這個時候她還笑個不停,這是尚無羞恥心的純潔夏娃,卻美艷如海妖,只能引得他失控。最後她連連求饒,有時候叫「y」,有時候叫「軼」,有時候甚至勾著他的脖子氣急敗壞地喊「你這個……這個壞孩子」。
他彎下腰去繼續割掉這些漫出的蘆葦,蘆葦梗將他的手心都劃破了幾處,帶著酥|癢的痛,他越發堅定了不讓她碰這些草的決心。
這麼一個怕疼的人,他暗暗地笑,從樓梯上摔下來還會坐著掉眼淚的人。
「我是y,負責帶您參觀實驗室。」y做了個「請」的手勢,他的聲音冷冽,表情從容,維持著禮貌的疏離,並不過分示好。
九月份,國立大學兩年的培養計劃到期,共遴選出十個人進入聯合政府實驗室,那十個優秀畢業生,包括日籍學生秋原在內,受到了堪比英雄的對待。
「過獎。」
y將手背蓋在眼睛上,手臂擋住了翹起的嘴角:「問那麼多做什麼,你是不是不會做?」
蘇傾自己做了壓月餅的模具,壓紋很簡單,圍著月餅邊緣鑲了一圈的「y」,她寫字母從來都是這樣圓潤的娃娃和*圖*書體,一群字母手拉手繞了一圈,y拿起來的時候才注意到。
「滾。」y整理襯衣袖口,肩膀一抖將他的手抖了下來。秋原又像驢喘氣一樣笑了一陣。
y身量高,拍畢業照穿的紺色正裝尤顯挺拔,外套微敞,倨傲懶散地半靠在桌上,氣勢並沒有被這個憑空出現的衣著出挑的女孩壓下半分。
作為綜合成績第一名的y宣布放棄保送的機會,轉而投入聯合政府與企業合作的遊戲設計部。
女孩瞥他一眼,眼裡似乎有些高傲的不屑,隨即她看向陳部長的眼睛里含了傲然的笑,走到他身邊去,過膝長靴的高跟發出噹噹的脆響,她親昵地挽住他的手臂:「爸爸。」
「嗯。」
y聽著有趣,故意不答她,一顆顆汗水順著他前額的發梢滑落下來,他輕輕閉上迷亂的眼。
秋原訝異地挑起眉毛:「真的?」
他熱愛科學,但不喜成為國家機器之一的實驗室,他希望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想成為聯合政府的傀儡。
y彎起一邊嘴角,對他露出嘲弄的表情。
「最遲後年,我要跟小優結婚了。」
這份心理報告單,完全是他入侵系統偽造的。
國立大學的實驗室比起聯合政府,哪怕比起遊戲部,從規模和配置上,都算是寒酸至極。y同四十歲左右的西裝革履的遊戲部部長握手時,覺察到他好奇的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就明白所謂的「參觀實驗室」不過是個託詞。
秋原的手臂親昵地搭著y的肩膀:「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工作了。」
「你招我的。」把她扔在沙發上的時候,他也綳不住笑起來。
她不解人世對於權力、地位、身份和榮譽的一切追求,只覺得像現在這樣就很好,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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