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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心碰到他的傷口，他的眉頭蹙了一下又舒展開。她生怕弄疼了他，動也不敢動，緊張地盯著他的表情。他卻毫不在乎，只是挑眉看著她，一雙眼睛黑得直勾勾。

鳳桐此刻揚眉吐氣，覺得自己又佔據了主場。

外面聲音漸小，涼玉心中難安，掀起一個角來：「鳳君……」

涼玉無措地看著他，低頭向下一望，頓時瞪大眼睛——眼前的人香肩半露，露出大片潔白無瑕的肌膚，內里只剩一件肚兜，包裹著高挺的胸部，縱然涼玉性別為女，也難以移開目光。

剪子的觸感是冰涼的，她的呼吸是溫熱的，小心翼翼地趴在他胸口，他低頭看下去，看得見她長而濃密的睫毛，像一叢小扇子，因為專註，所以小扇子只是偶爾上下扇動一下。

皇帝有些無奈地看了看眼前的雨，感到十分掃興，「今日圍獵，恐怕只能到此了，既然人齊了，便一起去月仙殿休整更衣。」

「我……」

這鬼天氣！

她飛快用手地撥了一下他的胸：「這樣的。」

眾人得了令，紛紛披著濕衣急匆匆地往月仙宮趕，左相扶著肚子，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該不會是箭頭上抹了什麼東西，使得傷口愈合不了吧。

鳳桐好笑地背過身去。

涼玉面無表情：「都下去吧，我帶了婢女服侍。」宮婢們垂手，紛紛退下。

「我沒有。」他覺得自己幾乎不會說話了。

風桐道：「後面來的那些都是鄭貴妃的人，如果蕭氏出事，大可推到刺客身上。唯獨第一箭不是。」

她三下五除二把蕭氏的衣服扒了，用方巾擦乾淨身體，在床上爬來爬去，和圖書吃力給她換上乾淨的衣物。抬頭瞟了他一眼，見他仍乖乖背對著她。

在天界，這東西叫做腐肉生。

「我們都坐在車裡，形如孤島，豈不是坐以待斃？」他側眼瞧她，開起玩笑來，「你快坐回去，一大把年紀，腦袋不中用，別將身體再搞垮了。」她已經從包袱中拿了一條幹凈的帕子，小心地繞過箭身，包住他的創口，忽然間雷聲大作，一道閃電照得天地間一片明亮。

笑罷，看她瞪著自己，還是接過來，一口氣全吃了。她在箭身四周傷口上灑了金瘡葯，墊上棉花，又有些生疏地將他整個右肩纏了起來，「等這雨停了，我們快些回去，找大夫把箭頭取出來。」

「你自己不是有嗎，何必總碰別人的？」

轟隆——轟隆——雷聲大作，忽然間天色驟明驟暗，閃電猛地劈下，頃刻間電閃雷鳴，先是下了豆大的雨點，啪地砸得塵土飛揚，然後迅速變成瓢潑大雨。

趁他氣急敗壞，她又伸手撥了一下，難怪戲本子里豐|滿的女人總要「袒胸露乳」，「挺胸擺腰」，還覺得特別驕傲，原來……胸和胸的觸感真的是不同的。

他嗯一聲，用左手拿了乾衣物套上，總算堪堪遮住那惹火的肚兜。她在旁看著，欲言又止再三，忽然紅著臉，期期艾艾：「鳳君，我想問個問題。」

「老夫人年邁，本宮甚是擔心，沒有著了風寒吧？」鄭貴妃神情關切。「多謝娘娘關懷，老臣一切無虞。」涼玉神色誠懇，答得一絲不漏。鄭貴妃眼神一轉，笑道：「小鳳呢？」

涼玉心中咚咚直跳，手腳發涼，衝著和*圖*書外面喊到：「啼春，快去召集春山教——」

內監遠遠看見鳳桐騎馬趕車過來，喜道：「來了，蕭老夫人來了，人齊了！」

「稟報娘娘，外頭天晴了。」宮婢的聲音又甜又亮。

「知道了。」嚇得涼玉瞬間進了蕭氏的身體里，琥珀舟在空中就要落下，鳳桐伸手一把接住，丟給涼玉，將地上帶血的衣物全部蜷起來塞進了包袱里。

「那你為什麼變成這樣的？」

「哪樣的？」

他忽然一把擒住她的手腕，涼玉毫無防備，整個人向前撲在他身上。

「娘娘言重了，陛下躬身為民，乃我朝之福呀。」左相的聲音洪亮，殿內都有回聲。

鄭貴妃笑容明媚：「突然一場雨，想來諸位都未曾盡興——本宮聽阿袖說，小鳳姑娘的功夫極好，好容易見著一位女中豪傑，可要好好領教領教，諸位可有興趣？」

「別動！」她湊過來，暴雨立即將她包圍，她伸手抵住箭身看了看，皺眉道，「這箭多半是有倒鉤的。」她瞪著他，「不嫌疼嗎！」

他默然看著她片刻，淡淡道：「法術使不出了。」

他抬眼看她。

涼玉心下一涼。鄭貴妃這一招出得狠辣，她和鳳桐已說過「身體無虞」，此刻再要稱病推脫，恐怕難以服眾：「不知道貴妃娘娘作何安排？」

難怪他放任血順著衣襟流下。她看著那支箭，倒吸一口冷氣，瞬間明白了幾分：「是……是朗月？」

「回娘娘，奴婢一切都好。」仍然是不卑不亢，乾淨利落。鄭貴妃的眼神在他身上逡巡了片刻，笑道：「難怪阿袖喜歡你，本宮也覺得你合眼緣。來ｈttｐs://ｗwｗ•ｈｅtubｏoｋ.com•com人啊——把陛下年初賞的那套素胎茶具拿出來，賞給小鳳。」

她放輕了腳步，三步並作兩步湊近，猛然扯起他的衣服一劃，衣料瞬間豁了個大口子，她順著那口子一撕，正趕上鳳桐吃驚地轉過身來，於是衣裳就讓她扯掉半邊。

「老夫人可更衣完了？貴妃娘娘在正殿等候。」侍女的聲音從外間傳來。

他迅速穿好衣服，棕色騎裝外面，又加了一件披風。

隔著濃密的雨簾和陣陣水霧，她看見他的臉，頭髮已經被澆濕，身上的衣服被雨沾濕漸深，混著右肩的血色，他伸出手想要拔下那支箭。

「見什麼鄭貴妃，我看人多半就是她派的。」她一腔怨氣全撒在鄭貴妃身上。

因為略微出了神，所以並沒有覺得多痛。

她用方巾沾了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箭頭周圍的肌膚，這才發現血從傷口湧出，卻始終沒有凝固，傷口處的皮肉仍然是外翻的，隱約露出模糊的血肉。

她的臉嘭地一下又紅透了。

她不禁抬頭看他的臉，一抬頭卻正撞上他的目光。她還未及深究，他已然有些難為情地避開。

「夠了。」她飛快地答道，迴避他那件勾人的肚兜。整個人湊過來，拿起剪子小心翼翼剪開箭頭附近的衣料，丟在地上。

待人一退下，涼玉就像換了個人似的，立即跳起來，解下鳳桐的披風看了看，血似乎是止住了，但因衣服濕著，看不清楚。待要再解，他的手已然按住她的手背，溫熱有力：「幹嘛解我衣服？」

她的聲音小的像蚊子哼哼：「鳳君是不是喜歡這樣的？」

「不全是。」

涼https://www.hetubook.com.com玉見了禮，坐在下首。好巧不巧，對首又是朗月。少年換了一身藍色勁裝，手握紫玉盞，正笑著看過來。涼玉強忍住瞪他的慾望，平靜地喝了一口茶。

涼玉遞給他一件披風。他抬起右手，牽動傷口一陣劇痛，他不禁咬了咬牙，繫上披風的帶子。很快披風也被雨水澆透，濕淋淋地垂下來，從外表看不出異常。

她與鳳桐兩個，雙雙沒有法力，若被困死在這裏，實在孤掌難鳴。更何況，鳳君身上還負著傷。

她抽出手來，拿琥珀舟一鋪，回了真身。先把蕭氏扛到了床上，回頭惡狠狠地沖他道：「迴避！」

涼玉下車，從地上撿起那半截斷了的箭頭揣在懷裡，跨坐上馬，卻被他伸手一攔：「聽話，回去，來時如何，去時仍如何。」

涼玉心裏一團亂，只拿手遮住他的頭頂：「鳳君快進來，別一直淋著。」

「方才宮中急報，說是北戎邊關事務緊急，陛下便急急忙忙擺駕回宮了。噯，這天氣，真是掃了諸位的興。」

蕭氏分至沁寒閣更衣，因是女眷，住了月仙宮裡最大的一處殿，婢女都是從別處抽調，手忙腳亂地打好了熱水，又送來乾燥的衣物，拉緊了簾櫳。因著突然降下的雨水，甚至有宮婢備了好幾個湯婆子來。

她看他一眼，咬牙進了車裡。

「領命！」啼春飛也似的左右突圍。

「嗯。「他嘴角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此箭的主人另有其人。」

鳳桐怔了片刻，仍是平靜謝恩：「謝貴妃娘娘。」

「不全是？」

「嗖嗖——」外頭乒乒乓乓一陣長劍擋開箭雨的聲音。

「他想探探我的底。」鳳桐提劍，https://m.hetubook.com.com倏忽斬斷了劍羽一端，噼啪一下掉在積水裡。他肩外側只露出一截短短的斷頭，他神色不變，「你去拿件披風來，只要我在這裏，你絕不會出事。」

正殿里的人聞言，頓時來了精神，紛紛附和。

圍獵開始處的華亭之下已經三三兩兩聚集了人，皇帝鄭妃各有宮女在一旁服侍。其餘人被淋得不勝狼狽，躲在亭子下，有人擰起了衣袖上的水。

「看夠了沒有？」他近乎沒了脾氣。

鳳桐低頭看下去，腦子一片空白。

月仙宮正殿，鄭貴妃早已換上了女裝，坐在主位，正和平昌王、左相交談。

「嗯。」他應道，警惕地看著密林的方向，「他們撤了。」

她眯起眼睛，倏忽看見強光下他異樣青白的臉色，心中一沉，「你怎麼了？凡人的箭矢縱然再厲害，能將你傷成這樣？」

涼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這支箭上：「這個……不是？」

「恰巧阿袖喜歡舞劍，不如先讓他二人比試三招。」

他勾了勾嘴角，只是臉色略微蒼白：「我要這樣去見鄭貴妃嗎？」

她一抬頭看見他臉色蒼白，卻眼中帶笑，沒個正經，氣不打一處來：「什麼時候了還笑！」

平昌王搖搖頭惋惜道：「這天氣。」鄭貴妃笑道：「我倒覺得此刻晴得正及時。」右相面色驚奇，：「何出此言，娘娘莫不是還有什麼安排？」

她噔地站起身來，從包袱里一通翻找，拿了一掌的治創傷的藥丸來：「這些都吃掉吧。」他綳不住笑出了聲：「你平日里都是拿葯當飯吃的？」

涼玉一盞茶喝得苦澀難安，不知道鄭妃到底在打什麼主意，扭頭看了看門外，啼春去搬救兵，為何許久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