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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神君好乘涼

作者:白羽摘雕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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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反陣(上)

第四十九章 反陣(上)

涼玉輕車熟路地下了地牢。
黑暗之中,有兩點微弱的光芒在閃爍,彷彿呼吸一般,一明一暗。那抹光落在她眼前,正是她的一魂一魄。
「我叫素心。」她抬起一顆蛟珠,照亮了下去的路,「上次我未清醒,錯過了講話的機會,只通過一根牽心絲聽從指令。一千年了,神君還好嗎?」
季北辰眉頭蹙起,心下一片驚疑。
地牢陰暗,她冰涼的懷裡,涼玉的眉頭慢慢舒展開,綻出一個恍惚的笑容:「鳳君他……就是這樣。」
印象之中,鳳桐最會跟女仙相處,對熟一點、瘋一點的丫頭,只是調笑諷刺,卻絕不會真正傷害。他待文靜的女孩子,更是十足的謙和講理,溫柔寵溺。總而言之,他的女人緣向來好極了。
素心環顧四周,恍然大悟:「這是『死霧』。」
直走了四十九階,仍未到盡頭,涼玉停住,驚異道,「這裏……」
卻見他的眸光若有若無地劃過了她的臉,將頭轉了回去,「沒有,走吧。「
錦繡亦怔了片刻,收了軟鞭:「是你。」急急道,「我知道你找什麼,快跟我來。」
「神君,還有一條小蛇!」那童子嚇了一跳,眼中戾氣大漲,伸出短劍來便要刺她,卻被鳳桐拎著領子,一把提到了背後。
涼玉嘆息:「鳳君已無神職。」
涼玉低嘆:「非但如此,也沒了階品,謫在地下成了個散仙,但求自保。」
「是流觴,她瘋了,認不得人的。快走。」
他回過頭來,那童子被他封了聲音,兀自蹬著腿掙扎。她微笑著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向他,恍如一朵搖曳的脆弱花朵。
素心苦笑:「我本以為,死只是一瞬間的事。可是神君若不許,連死也不成。」
「別碰!」他斂眉警和_圖_書告的聲音已來不及,那青鸞展翅飛出的剎那,也就將她未曾展開的芳華一併帶走,她死之時,看到的就是這樣光華滿目的情形。
她趁機抬手,將窗邊那一隻小小的蠟燭削下來,招了過來。
涼玉的臉色蒼白,「那裡關的是誰?」
涼玉心中驟然一暖,竟然不知該說什麼。
「要我說,天帝陛下就是看您不順眼,來來回回故意折騰,折騰得越來越厲害,神君就耐煩?」
他看向陣中面色蒼白如紙的溫玉,招魂之前,她同他說,這次一定要成功,他亦是下定了決心,可是現在……
紫色身影宛如一隻華美的繡球,一個空翻到了他面前,牙齒打顫:「你……你殺死了我哥哥?」
她在的時候,地牢向下只有一百四十九階,一百階下是隱牢,再向下四十九階,是一間密室,另有一個耳室。
蛟珠映出她瑩潤的臉,素心溫柔一笑:「好。」
如果時間算得不錯,現在月光最明,陰氣最盛,招魂已經開始。
素心見涼玉嘴唇發白,鎖鏈下的魂魄顫動得愈加厲害,知道收入魂魄前夕,體內必是熱浪翻滾,痛不堪受,於是又輕聲說了起來,專門吸引她的注意:「神君是個極好的人。」
那時她兄妹二人佔山為王多年,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
涼玉想到鳳君說過,入了錦繡身體里的是死在他劍下的妖人,卻沒想到她認得自己。
涼玉跟著「錦繡」,飛速地掠下台階,「你叫什麼名字?」
甫一進門,一股沉重的壓力撲面而來,她死死捂住胸口。素心一把扶住她的手臂,蛟珠的光都被壓抑了幾分,這一間密室小而陰暗,令人窒息的黑暗如烏雲壓頂。
「你怎麼會認得我?」
寸心滿眼和圖書震驚:「想當年,神君是何等光華滿目,妖魔二界,誰沒有聽說過他的威名……」
涼玉接過蛟珠,接著走下去,密室之下還有一層,門上一把銀光閃爍的鎖。她將手放在鎖上,使了三分真氣,用力一擰,那鎖疲軟地扭曲,立即便斷了。
那時,即使是他有意放過了她,可捧她如掌上明珠得哥哥已經死了,她該怎麼辦?她既不會術法,也不敢吃人,除了死,好像沒有別的出路了……
那邊幽幽的哭聲驟停,忽然間變成嘶啞的驚叫:「涼玉!涼玉!涼玉來了!」言語含含糊糊,似含著無限的恐懼。
她心中一驚,手上已化作冰刃向前刺去,對方向後一閃堪堪躲過,手上的鞭子也帶著勁風襲來。涼玉低頭一躲,地牢里潮濕幽暗,連地上的塵泥都是腐敗的氣味。
卻見到陣中已經關閉了五感的溫玉忽然一口鮮血噴出,身子已經歪倒,卻睜圓了眼睛:「停!」
趁他不備,手猛地搭在他劍鞘之上,「刷——」
涼玉靠在她懷裡,胸口的壓迫沒有了,靠近魂魄時的那股熟悉的難受感又顯了出來,「我沒事,可能招魂有些難熬,你陪我聊聊天如何?」
遠遠便聽見有女子嚶嚶哭泣,那聲音由遠及近,慘然凄切,時斷時續,像是讓人掐住了脖子,使人聽了極其難受。涼玉小心地繞過牢門,未及轉彎,先撞上一個柔軟的身軀。
涼玉臉色大變,忽然咬住下唇,仍是溢出一聲痛呼,她的身子微微痙攣,只見那鎖鏈開始一根一根崩斷,發出嘶啞的摩擦,倏忽幾聲脆響,一個光點從鎖鏈中越出,徑自衝進了她的心口。
涼玉勾起嘴角:「算了,暫且省些力氣,等著溫玉將這一魂拱手奉上。」
和圖書魄飛出的剎那,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的魂魄霎時捲走,握於他溫暖的手心,他的語氣里含著一絲怒火:「真是懦弱。」隨即,那手掌攏緊,那聲音里含了一絲不容置疑的自負:「本君再給你一次機會,讓你想想清楚活著的意義。」
洞外那神君緋紅衣袍如霞,一把寶劍半出鞘,天上便有一隻青鸞劍靈來回飛舞,天地間璀璨一片,哥哥化作了原形直衝天際,大蛇只探了個頭,剎那間便被那火樹銀花觸碰成灰。
她周身一暖,聽得見渾身氣血迅速流動的聲音,只覺得功力大漲,臉色由白轉紅,「成了……」
她緊緊握住素心的手,一時間心神激蕩。
場面已經不能為他所控,他怎麼向她交代?是該現在就停止,還是就這樣耗下去?
「怎麼啦神君?」那白衣童子驟然緊張起來,雙短劍舉在手中,「是不是還有小妖……」
鎖鏈中的魂魄慢慢顫動起來,竟有呼之欲出的勢頭,涼玉的臉色愈發蒼白,忍痛玩笑:「你這麼溫柔,當初鳳君如何忍心將你斃于劍下?」
「神君……「她聽完他說話,眼淚流了滿臉,叫住了提著童子的少年,」你等等,我有話說。「
「溫柔?一千年前,我一點也不溫柔。」素心微微一笑,「那時我兄長殘殺數千凡人以求功力大增,引得三界不滿,神君領旨來剿……」
「姑娘,待這件事完成,可否同神君說說,我想清楚了,再不輕賤性命,要好好修鍊,覽盡世間的大好河山,再苦再難都不放棄,請他放我投胎去吧!」
「話真多。」那紅衣少年邊走邊蹙了眉,「往人間跑兩趟而已,累著你芳齡大人了?「偶然轉過身來,瞥見她藏身的洞穴,眼神忽地一凜。
素心抬手和-圖-書,將那死霧一寸一寸收到袖中,蛟珠的光這才漸漸顯出來,她將涼玉撐起來:「姑娘現在好些了么?這死霧是我們妖界之物,專抑制神仙心脈法力的。」
「給我哥哥賠命!「她的眼淚迸濺而出,使勁渾身力氣化作原形,直衝他而去。
他身後綴著個白衣童子,生得玉雪可愛,衣袖上綴有層層疊疊的羽毛,唯獨一雙吊梢眼顯得凶了些,一直仰頭抱怨:「雀王反了要剿,畫眉妖佔山要平,百鳥瑣事已經夠多了,現在一個小蛇妖為禍人間都要我們管——我們也太好欺負了吧?」
紅衣少年微微眯眼,對於她的自我放棄十分不悅:「誅殺令上沒你,快閃開。」
月色融成一條濃郁的光柱,流瀉至陣中。
涼玉雙瞳如墨:「我答應你。」
只是魂魄之上,無數密密麻麻的鎖鏈,每個皆粗如嬰兒的小指粗,將其牢牢鎖住,鎖鏈上藍光閃爍,形成一張大網。她的魂魄,被囚禁充滿死霧的地牢下三層,被鎖鏈重重禁錮,永不見天日。
燭光晃得厲害,微弱的光線映出兩人的臉,涼玉一愣:「錦繡?」
涼玉聽著,說話已有些斷續:「素心,你是蛇妖,與神龍本屬一脈,你太傻,若是好好修鍊……一千年時間,說不定……你已經……修成正果……」
就這樣陪哥哥一起死了,是最安全的歸宿吧……
「神君的第一個指令,便是認得姑娘。神君說,倘若他不在,姑娘便是我的主人。」
眾仙做法半個時辰,早已精疲力竭,臉色蒼白,苦不堪言。溫玉功力深厚,但也擋不住損耗嚴重,雖仍然盤腿坐著一動不動,嘴唇卻已經發青。
她回頭看著剩下的一半鎖鏈中,只鬆鬆地扣住一魂,想拿手去取,卻被素心攔下來和圖書:「這是天心鎖,看似有空隙,實則密不透風,你的手伸不進去,要想拿出來,除非將它齊齊劈斷。」
素心惋惜道:「神君失了神職,這一千年,竟變動如斯。」
血契就這樣不容辯駁地簽訂,在漫長時光的盡頭,她擁有可以重來一遍的機會。
他劍不出鞘,微微一挑,便將她甩回了地上。他垂下眼帘,眉間已經很不耐煩:「你兄長之所以不曾讓你沾染殺戮,就是要給你留條後路。你不懂事也便罷了,不要辜負他。「
素心將蛟珠向下照了照:「我聽清章殿里的侍婢說,自打溫玉繼花神位以來,地牢便從一百四十九階變成一百八十一階。」
那紅衣神君置若罔聞,只是眉宇間露出些不耐煩的神色,仍然向前走。
素心以真絲廣袖擦去她頭上的冷汗:「姑娘可知道,這一千年間,我都看到了什麼?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裡,有天地廣闊,萬物生長,亭台樓閣,山山水水,無一不足,我是一條從未出過洞的小蛇,竟在這一場夢裡,游遍了六界美景……」
她眼中恨極,手裡緊緊攥著追魂石,顫著手將它擺在鎖鏈旁邊。
她的面色展現出鮮活的憧憬:「原來活著,是一件極好的事情,因為有無盡的未來,像謎題一樣,是未知的,要一步一步地走過,一關一關地開啟……」
這人外之人一招斃命、藐視天地的修為,讓她嚇得腿腳僵硬。年輕的神君捏了個訣,碧鳶入了鞘,他的面容華美倨傲,表情冷淡至極,彷彿只是來應付一個最簡單的任務。
可現在密室旁,台階依然向下延伸,下面黑洞洞的。
他低頭看下壇中,沒有一點魂魄的影子,一切過程無誤,招魂的人消耗這麼多,那些法力究竟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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