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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再告訴三世子。」

「接引使？」他暗暗疑問。

司墨的目光劃過涼玉和她身旁疏風的臉，慢慢道：「據門下弟子說，最後進去的，是玄風，和……」

涼玉嗤地笑了，拉著她的手甩一甩，目露狡黠，「哎？阿矩學會開玩笑了。」司矩嘴角勾了勾，立即垂目斂容：「不敢——殿下，臣的兄長已安排妥當，若是好了，我們便走罷。」

底下跪了烏壓壓幾十人，面面相覷，但都沒有吭聲。一時間一片靜默，落針可聞。

他立即收回腳去，尷尬地笑了笑：「師兄。」

司矩遲疑了一下，微微蹙眉，「該是快了，只是大哥不知道為何，還沒有聯繫我。」

涼玉對著鏡子左看右看，滿意道：「玉郎那老頭子講究多，沒有那一身行頭正好。」

「你去哪裡？」

「噢……」黃衣師兄心中疑惑，玉郎一家大都低調，出關不過是小輩弟子在門口迎一迎作罷，倒沒聽說過天宮會派接引使專門來接。但玉郎此次閉關二百年，這群小輩年歲尚小，都是第一次來迎，前面的規矩如何，他們也實在不敢妄斷。

玄風溫和地笑了笑，將手中玉牌攤開，道：「陛下密令，我與師妹前來接引玉郎出關。」

「小花神，留步。」

庭院里陽光燦爛，照得疏風一身雲梭織就的白袍熠熠生輝，他遠遠便揮手叫道：「殿下。」

涼玉腦子裡一團亂麻：朗月人呢，他為什麼和_圖_書不能來？魔界諸人的幻術，竟也強悍到這程度了嗎？他說的請君入甕，是什麼意思？

涼玉提起裙擺快步走到他面前，「仙友怎麼親自來啦？」

司矩望著滿天的蝙蝠，「……幻術。」

司矩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迅速變得慘白：「殿下……莫不是……」

後面跟著的少女單薄的一襲白衣，烏髮如雪，低著頭快步跟著，腳步輕得像只貓。

氣氛一時凝至冰點。

涼玉一把抓住她的手，司矩的指尖冰涼僵硬，她也跟著顫抖起來：「別慌……」

「仲秋——」　耳邊是壓低聲音的、無奈的警告。

黃衣師兄曾巽伸長脖子往門內看了一眼，眉宇間露出一絲克制的焦躁，「奇怪，時辰過了，先生怎麼還不出來？」

「中毒？」她眼中閃過疑惑和憤怒，「是誰下毒？」

涼玉眉宇猛然一動，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被臨時抓來主審的風神希望通過踱步來塑造一種輕鬆的氣氛，卻不知道他帶過的一陣陣刮骨疾風將心中的焦慮透露了個乾淨，令下面少不經事的少年們更加心驚膽戰。

此言一出，周圍站著的少年都趁機騷動起來，有人扭了扭脖子，有人嘟囔著錘了錘後背。

「小妹！」一團帶著金光的雲頭滔天巨浪似的一股腦涌過來，淺灰麻衣銀綬帶的男人幾乎是從雲上整個栽了下來，轉眼到了眼前，「出大事hｔtps://ｍ•hｅｔuboｏk•cｏm.cｏｍ了！」

她一把扶住後退兩步說不出話的司矩，急道：「天宮那邊怎麼樣了？」

「事關疏風、玄風兩位大人清譽，還希望各位能再仔細回想一下。」

仲秋眨了眨眼睛。

「等等等等。」他撣了撣袖上的灰塵，仍擋在她面前，抱著懷懶洋洋地笑了，「我既來了，你哪有走的道理？」

話音未落，身影倏忽破碎，化為無數只黑色蝙蝠，嘩啦啦飛散了。

黃衣少年剛想呵斥，視野中卻走來了兩個人，前面的白衣少年拱袖而來，頭上帶著高高的紗帽，如雲般輕盈的紗帽上懸垂閃爍的細銀鏈。

她的面頰白皙，睫毛卷翹，是難得一見的美人，看上去竟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涼玉笑道：「司墨上仙已安排好，我悄悄地上天，見老頭子一面便走，算是盡個禮數。仙友要是沒事，就一起去吧。」她回頭問，「阿矩，什麼時辰了？」

司矩嫻熟地挽起涼玉的髮絲，在頂上梳了個髻，俯身嘆道：「殿下，現下沒有星冠，只能先這樣了。」

「等一下。」他快步迎上去擋在少年前面，「先生還未出關，請問這是……」

「……嗯，棍子打得屁股疼。」

這玄風乃是御文的徒弟之一，現任文淵閣神官疏風的師弟，按輩分來說，這群前來迎接的黃衣少年都是小輩，萬萬不敢阻攔。只是，玄風為什麼作接引使的打扮呢？

和圖書疏風的劍刃向後閃了閃，臉上緊張的神色卻沒有褪去：「你是魔界的人？」司矩迅速而低聲判斷：「魔界三世子。」

生死不明只是表徵，現在南昌星隕落，就算神人在世，也將無力回天……涼玉心裏像是破了個大口子，她這個改頭換面、痛改前非的不肖弟子，連一面也沒見上，一句話也沒能對他說，簡單又刻板的老頭，就在她上天前的一刻鐘內，被別人暗害了？

司矩：「……」

「我今日不想跟你動手。」朗月望著她，笑容斂去，「你信我也好，不信也罷，今日決不能上天去。」

涼玉看他半晌，恍然冷笑道：「我知道了，你又是來拖住我的？」她冷靜地微微垂目，兩手合十，光暈隱隱浮動，司矩憂心道：「殿下——」

少年抬起頭來，曾巽愣了愣，「玄風大人？」

涼玉耐著性子道：「三世子要是來找我敘舊，改日再說，今日涼玉有要事在身，現在就得走了。」

「師兄。」有人叫了，「天宮已派人來接先生了，我們還需再等嗎？」

玄衣少年在利刃旁邊笑容肆意，斜眼睨著疏風：「這位仙友有點過於緊張了罷。」

仲秋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玄風緊隨身後的師妹，她腳步很輕，走過他面前時，竟然掀開面紗，抬頭看了他一眼。

「南昌星已落。」

涼玉如遭當頭一棒，眼看著眼前與司矩生有幾分相似的司墨仙君眼眶通紅，嘴唇開合：「父https://m.hetubook.com.com親他……剛出關便遭人暗算，現在昏迷不醒，但是……」

他們的眼神一路對接，回頭之前，她勾起嘴角，沖他露出一個有些詭秘的笑。

司矩的嘴唇顫抖著，輕不可聞道：「大哥，是父親嗎……」

大殿門口足有十多個著淺黃麻衣的少年，衣袖寬大，但不見絲毫褶皺，畢恭畢敬地分列兩路，垂首站著。

雖口稱先生，這幫小弟子實在是小輩中的小輩，連玉郎都面兒都沒見過，更別說受他指導。他們對玉郎，尊敬有餘，感情卻不足。這會兒蠢蠢欲動，都巴望著早點回去。

疏風和司矩對視一眼，都向後退了半步，只是疏風收劍入鞘的手有些抖。

仙界諸人，多與外物相聯，兩者休戚相關，可互相印證。正如長挾、動春兩塊石頭代表著花神的狀態，已亮了不知道多少載春秋的南昌星就是那玉郎老頭子的專屬星星。

朗月有些不悅地蹙了蹙眉，冷笑道：「仙界諸人又不是草包，怎麼聽見魔界便草木皆兵呢——況且你背後的那丫頭，用得著你來保護嗎？」

「那……」曾巽舉棋不定，許久才無奈道，「那我們退到山下恭候先生吧。」

難怪他不肯和她動手，原來見她的只是個影子。

「啊。」涼玉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又對鏡整了整額前的頭髮，手心全是冷汗，赧然地跟在司矩身後，「說真的，雖說已兩百多年沒被老頭子的棍子打過了，一想到要去見他和*圖*書，還是覺得緊張。」

涼玉怔怔看著他：「但是什麼？」

縹緲的雲氣在他們腳下翻騰，其中一個少年眉心動了動，玩心大起，抬起腳撩了一下。

司墨看她一眼，啞著嗓子道：「前來迎人的弟子，從裡到外三十餘人已全部扣押，巫神以畢生醫術續著父親的命，但卻要他所中之毒，我等從未見過。」

黃衣師兄急忙退至一邊回禮：「不敢不敢，玄風大人請。」肩膀上忽然溫溫熱熱的一團，原來是站在身旁的那個叫仲秋的少年湊了上來，貼在他肩膀上，好奇地看著。

玄風拱手：「那小仙就先進去了？」

司矩莞爾。涼玉的小手攀上她放在肩膀上的手，看著鏡子里的倒影：「阿矩，你記不記得，從前你也是這樣為我梳頭。」司矩微微笑道：「臣怎麼會不記得？殿下年歲不大，話說得倒像是老人回憶人生一樣。」

疏風跟著她們一起走，一邊走一邊回頭看她：「我不放心殿下，故……」

司矩貼心地為她開門，「殿下不妨想想別的事。」

一個黑影猝然翻越而來，呼啦啦落在她面前，涼玉被逼得倒退一步。司矩神情戒備，疏風劍已出鞘，寒光和利聲同時迸出，卻被涼玉拉住了袖口。

他歪著頭笑道：「我還知道，他們在上面布好了網，正等著請君入甕。」

疏風臉色變了變。涼玉安撫地拍了拍他的劍鞘，擋到他身前，沒好氣地沖朗月道：「少開點玩笑。」

「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