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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神君好乘涼

作者:白羽摘雕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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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塵埃落定(上)

第九十一章 塵埃落定(上)

無論她怎麼努力接近,當年的感覺一去不返,晉興檀竟然傾心於赤魄神君之妹搖光郡主,發誓終身不娶。造化弄人,本以為的天長地久,竟然如同鮮花枯萎,就這樣提前夭折。
鳳桐在這張寒玉床上昏迷不醒已經十日,一次沒有睜過眼睛,但也沒有死,還可進仙藥,維持著一種非常微妙的無意識的狀態。即使這樣,涼玉也一直黏在他身邊,日日看他一萬次。看得巍因上神涼涼地諷刺:「別看了,看能把他看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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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因上神如遭雷劈,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指著她的腦門:「你、你當花神印是塊發糕,說切就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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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因上神坐在廢墟之前,光華的琉璃寶塔籠罩著整個閣子,裏面只能看到昏暗的人影。巍因斂袖,口中念訣,忽然伸掌,昊天塔漸漸縮小,落入巍因掌心。
當年那冰清玉潔,為愛磕得頭破血流的水仙仙子,曾經滿心歡喜地迎著自己的情郎上天,只是忘記了前塵往事的晉興檀,當真沒能再續起前緣。
不過,所謂的「不會太重」,只是指不會把人劈成一道焦灰罷了。
風桐怔了片刻,倏忽笑了,順手捏了一把她的臉,慢慢地俯下身來,附在她耳邊。他的聲音輕得幾乎像在吹氣:「站不住了,讓我坐坐。」
照巍因上神的說法,天道自有規則,對於鳳桐這種愛以一力揣測天道、控制天道的,天道少不得要給點教訓,但因為終歸不是什麼大錯,因此這懲罰也不會太重。
也只有紫檀殿的女兒敢跟天道討價還價,連受刑也能按揭——巍因揮了揮手讓她閉嘴,徹底沒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脾氣。
她眼前一黑,縱身飛撲過去,被巍因上神一把抱住,「不能去!乖乖,這可是天罰!」眼看她掙扎得太厲害,他手一指,便將她一把推上了水面,「給我拉住!」
大戰後十五日,花神涼玉行正式嗣位禮,頭戴百花星冠,中橫一道簪,左右各垂下閃閃爍爍的流蘇,銀線墜著破碎的星子,埋在烏黑的發間,朱唇似血,眼眸漆黑,面無表情地走完了全程。
鳳桐掙了一下,沒能掙開,萬般無奈地低下頭去,用指腹輕柔地擦去了她臉上的眼淚。
安靜得只剩下幾個人的驚魂未定的喘息聲。
世間情愛,不過竹籃打水一場空。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緣之一字強求不來,恨煞痴情種。
身後的朗月也同時叫出了紅珠的名字。
赤魄神君和火蓮子兩個將幾乎背過氣去的涼玉死死拽住,臉色蒼白地看著天際——剛逆天道,又挨天罰,鳳桐神君這次就算是有九條命,能不能留一口氣也難說。
應雙神君召喚,五色雲頭慢慢漂浮到跟前,赤魄神君和火蓮子將風桐架起來,招呼著涼玉回天宮。
事實上,繼那一場大戰後,幾乎沒有人再見過涼玉的面,只是有人偶爾在深夜裡的雷刑台上,見到她被一道道雷劈得滿地打滾,嗚咽微弱。躺許久之後,又慢慢自己爬起來,斂了外衣步履虛浮地離開。
涼玉自己抹了一把臉,握住了他的手,慍怒中帶著淚:「我好不容易跟人決戰一場,誰讓你來給我放水?」
巍因上神替睡美人風桐掖了掖被角,定定地看著涼玉,狀和-圖-書似隨意:「那日回來時他經脈全斷,只剩一口氣,現在斷掉的部分全部接起,氣息潤澤得不似個垂死的人,丫頭,你老實告訴我,世上有這樣的妙手神醫,本上神怎麼不認得?」
二十位豎著高髻的女仙左右開道,迎其上天,一路所見諸人,無不畢恭畢敬,笑臉相迎,拉住她便要客套半天,又要婉拒半天,才能婉拒一些自己並不需要的神獸或珠寶。
「鳳君,我們這就回家了。」她鎮靜地轉過了頭,看向懷裡,眼淚順著臉頰無聲落下,「馬上就回去。」
她的手忽然被他攥住,只是輕輕的一下,又立即鬆了力氣。風桐的睫毛垂著,面無血色,他的指尖在她血跡斑斑的掌心上輕輕遊走,慢慢地畫了個不甚圓滿的圓。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應龍遠遠看到她,鼻子里「哼」了一聲。
「嘩啦」水花飛濺,巍因上神架著一個人上來,那人的止水咒都不頂用了,黑髮全部披散在肩頭,衣裳濕淋淋地貼在身上,遠遠地看到她,怔了一怔,輕輕推開了巍因的攙扶,然後盡量平穩地、一步一步地走過來。
花界無主十余日,一切依靠司矩艱難支撐。新晉花神涼玉只簡單地辦理了交接,拿走了花神印,卻沒有理政,也不曾上天,儘管各式各樣的通傳和邀請多得如雪花飛來,好言好語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她也未曾回應。
涼玉完美繼承了風桐的輕狂,十分不滿意地看了他一眼,「那又如何,不過是一千道雷,每天十道,總有領完的一天。」
若非二人用力架著,涼玉早坐在了地上,兩人靜默地等著下文。
涼玉www.hetubook•com.com看著,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麼當年爹爹要頭上戴個冠,用珠帘子把自己的臉擋起來——可見是眼不見心不煩。
眼淚是越擦越多了,他的眉頭輕輕蹙起來,眸中有些恍惚。
巍因上神跟在他們背後,嘆一口氣,掌心是兩片斷劍,熟悉的劍鞘上還繪有游龍戲鳳的碧色鸞鳥,昂首擺尾,如青霞一片。
涼玉眯眼一笑,卻不搭腔,將手放在鳳桐額頭上試了試,又吹了吹葯,以勺子嫻熟地撬開他牙關,小心翼翼地餵了他。
紅珠含淚笑道:「殿下出事那一天,是我守望春台,因一己私情玩忽職守,致使殿下落難,想來這該是我的報應。」
還未開口,紅珠眼中已經漫上星星點點的淚水。
赤魄神君和火蓮子聞言對視一眼,都僵在原地,一時間手足無措。巍因上神似乎有些不忍看她,急急擺手:「快,快回青瓦洞去,放到寒玉床上,還……能保一時半刻。」
話音未落,她倏忽拔下髮髻上匕首抵在自己喉間,涼玉驚道:「紅珠!」
她的頭扭向巍因,臉色白得可怕,一雙漆黑的眸子空冥冥的,彷彿在印證一個無法承受的猜想:「還能行嗎?」
涼玉向前兩步,一把死死抱住他的腰際。
「你……」巍因上神簡直受不了這兩個人天大地大都不當回事的樣子,一個隨隨便便以自己的小命干涉天道,一個隨隨便便就把自己的官印當發糕切,世上怎麼會生出兩個這樣的怪胎……
涼玉的眼淚倒灌進嗓子眼裡,聲音都啞了:「我實在討厭鳳君這個性子。」
最終磕磕絆絆地到達天帝面前時,整整遲了半個時辰。白和圖書色帷幕飄蕩,掩蓋著最高位者的真容,隱隱只能看見坐在寶座上的人影,威嚴神秘。帷幕旁邊,照常站著絳紫色官袍、威風凜凜的應龍。
水面如鏡,倒映著漫天雲彩,他走得比平日慢了許多。
「可惜了一把好劍,從此青鸞盛景成絕唱。」
話音落了半晌,便倒在涼玉懷裡,幾個人七手八腳架起他來,他一張口,那遲來的烏血便止不住地從口中湧出,片刻便沾滿了衣袍。涼玉滿手的血,她自出生以來,從未見過如此陣仗,整個人彷彿浸在冰水裡,手腳都失去知覺了:「鳳君……」
她感覺到他幾乎整個身子倚著她,便直直站立不敢動彈。他勾起嘴角,卻沒有反駁。
涼玉舔了舔嘴唇,似乎想到了什麼,漆黑的眼眸活轉過來:「噯,我還真有些餓了。」
她踏足之處,繁花盛放,長長裙擺拖過,彤雲一般,無人敢抬頭逼視。與二百年前相比,這位花神容顏分毫未變,可是,好像哪裡都不一樣了。
紅珠輕輕道:「紅珠之罪,萬死不辭。臣妾從未求過世子。今次紅珠用自己求您一次,放殿下和神君走吧。」
涼玉猛地怔住,淚水像兩條淺淺的溪流,蜿蜒過冬日桑丘。
不幸中的萬幸是,天罰只有一道雷,比早上溫玉的下場輕得多。
此時此刻再見故人,涼玉聽在耳中,五味雜陳,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紅珠一級級走下來,靠近了她,盈盈美目中眼淚如珍珠般滑落:「殿下,我欠你一條命。」
唉,鴻鵠之志,燕雀安知。
紅珠抬眸看著少年,眼中含淚,朗月也看著她,眉頭蹙緊,呼吸都有些顫抖:「快把簪子放下,你這和圖書是做什麼?」
二百年前,非但是涼玉的死期,也是紅珠的死期,她含著絕望的笑,墮入魔道,違背初心,放縱自己的美色,做了魔尊錦繡堆里的三夫人。
傳聞此女力壓邛戾之女,各項指標直逼當年的紫檀殿君上,如此厲害,桀驁一些倒也沒什麼錯。更何況,被冤枉暗害兩百年,那紫荊花仙流觴上天宮作證后,四面八方的仙人,都為這顛倒是非、欺負忠良、指鹿為馬的行為口誅筆伐,覺得涼玉沒有痛罵天宮、一腳踹翻南天門,已經是十足客氣了。
嗣位禮后,花神將司矩召來,簡單囑咐了兩句,便按例上天宮致謝去了。
他的睫毛纖長,垂目看著她,深深的全是不能言的憐惜,臉色白得看不出一絲血色,連呼吸中極力克制著顫抖。
涼玉剛向前一步,忽見水中形成巨大的漩渦,倏忽間直噴向水面,顛沛流離中,一道閃電將周遭照得亮如白晝,轟隆一道雷聲——
涼玉往湯藥里丟了一塊方糖,咕嚕嚕地攪化了,自己嘗了一口,才小心翼翼地喂下去,漫不經心道:「沒什麼,我將花神印切下來一個角,給鳳君塑了血脈。」
雲開霧散,水面平靜下來,亮晶晶如同一面光潔的鏡,涼玉跌跌撞撞地走到銀蛟河邊,死死地盯著水面。
涼玉在案頭備葯,巍因上神見她精神不振,臉色白得嚇人,像是剛放了十幾碗血一般,調侃道:「也不見花神殿下您鞠躬盡瘁理政,怎麼如此憔悴,難不成昨天半夜又捉兔子去了?」
眾仙不禁大胆猜測,難道是大魔頭一死,這位頗覺天下無敵,心中寂寞,特意跟天雷過不去,沒事劈著玩,磨練一下自己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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