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裏面忽然有人扯著嗓子大喊。
場地里坐滿了學生，個個都仰頭淋著風雨。
她只是莫名其妙的難過起來。
她站在熙熙攘攘的馬路邊上，整個人有些恍惚卻又說不出緣故。那會兒夕陽已經在西邊掛著了, 餘聲沿著路牙子往學校方向走, 時不時的回過頭去看只有擁擠的人潮。
餘聲穿過人群往舞台那邊走。
餘聲搖了搖頭。
在圖書館門口遇見了陳天陽。
「我聽到了。」女生已經走遠，聲音卻很大，「小恆星。」
三個男生尋思著要好好搞一搞，而陳皮則認為梁敘正好可以因為周顯的文藝部部長身份小露一手。教室里幾人一曲剛合作結束，李謂就趕了過來。
後台里梁敘背著吉他準備走腳步一頓。
不知什麼時候有人敲門。
鄭鈞是他的偶像，現在也是她的。
餘聲的目光上移了過去。
「想什麼呢。」陳天陽問。
上旬的一天陳天陽特意囑咐她哪兒都別去。
外婆這時候來了電話問她睡了沒有。
「你找梁敘？」那人應該是後台工作的學生，見慣了一副這樣的小女生喜歡帥哥追來跑去的樣子，於是也笑著開玩笑指了指剛走出來的女主持人，「看見沒，人家有女朋友。」
至於喊什麼她沒有聽清，那會兒她正坐在場外的一棟舊樓下。路邊來來往往的人很少，似乎都跑去看露天晚會了。有女生打電話經過，語氣明顯聽得出興奮。
那場風雨一點都不大，風吹在身上清爽涼快，雨落在臉頰也沒什麼感覺，一眼望去跟霧裡看花似的。餘聲她們坐在比www.hetubook.com.com較靠後的位置，她一個人安安靜靜也不搭話。
餘聲是不願意去的，可她在學校悶得太久出去轉轉也挺好。至少還可以吹著風淋著毛毛雨醒醒腦子，對於這一點深得她意。
後來李謂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梁敘睜著眼一直到凌晨才短暫入眠。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了工地，留下李謂一個人在租屋。床上手機鈴聲驀然響起來，是梁敘忘記帶了。
還是餘聲印象里的樣子，又不太像。整個人看起來淡漠不容人靠近，高高的個子薄薄的唇。他低著頭不知道目光往哪放著，但看起來依舊認真專註的樣子。
那些日子對於梁敘來說算是近來遇見的比較有意義的事情, 通過陳皮認識了喜歡玩搖滾的周顯。男生看起來比較文弱，但是爆發力並不小。
「往前走著看吧。」這是他的回答。
「我聽說下個月T大有一場新生晚會。」陳天陽提議，「一起看看去。」
那聲音里有著不適合李謂這個年齡的落寞，梁敘當時並沒有深究只是一笑而過。結果他剛收了笑就聽見李謂問起餘聲，梁敘遞在嘴邊的酒瓶子停頓了下然後將最後的一飲而盡。
老人沒詳細再問，只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你明天沒事兒？」梁敘問。
「你們學校是不是沒什麼帥哥。」那個朋友和剛剛就與一個男生說過話的陳天陽玩笑，「還跑我們這兒勾搭來了。」
餘聲遠遠地看見他踩著節拍唱『怎麼會迷上你，我在問自己』，剛剛還流過淚的眼睛又濕了和*圖*書眼眶，鼻子不可抑制的酸了，好像是從千萬里之外聽到他在唱灰姑娘。
餘聲嗓子裡帶著嗚咽慢慢的『嗯』了一聲，眼淚嘩嘩的又開始止不住的往下流，跟沒完似的。入秋後的毛毛細雨被風吹打在臉上，看不清到底是涙還是雨。
以前車裡他放磁帶喜歡聽私奔，長長的馬路上開著遠光燈照亮著前方的路。她坐在副駕駛上靜靜地聽著他輕輕哼唱，有時帶口哨。
或許是冷風過境的緣故，連續一周的小雨纏纏綿綿隔著層迷霧看不清十幾米之外的人。餘聲在那朦朦朧朧的雨霧裡上課下課泡圖書館，每個晚上也都開始做起夢來。
「老師請假休一天。」李謂說, 「來你這邊轉轉。」
也不知怎麼的，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
「嗯。」梁敘看了一眼還入了魔似的在彈吉他的男生，接過陳皮遞過來的水，「他吉他玩的不錯。」
那天梁敘下工后悶在屋裡玩吉他。
「你說胡話了。」陳天陽道，「夢見什麼了？」
「要失戀就好了。」
他穿著黑色的短袖抱著把木吉他。
餘聲好半天才醒神，她睜著眼睛眨了好一會兒。陳天陽見她似乎還沉浸在裡頭也不再問，大半夜的在宿舍說話不方便，於是伸長胳膊拍了拍她的被子也睡下了。
可是中間的人太多太多了，她走的很慢。耳邊只有他像風一樣的聲音唱著，她還沒走到跟前的時候他們已經唱完了。她只看到他漂亮的收尾后的背影，聽到的也只剩下震耳欲聾的掌聲。
餘聲一直坐到鬧市區才下車。
作為ｗwｗ•ｈｅｔｕbｏoｋ•ｃｏm•coｍ新生晚會邀請的外援要上個節目。
三個人利用閑暇在一起彈唱。
怕被陳天陽看了去她將臉偏向另一側，偷偷地摸了摸眼角的涙水。舞台上有主持人出來了，餘聲觸景生情借口離開一會兒。她在操場外邊轉了很久，久到已經過去了大把時間。
「外婆。」畢竟是不到二十歲的小孩，餘聲哭訴，「我沒事。」然後眼淚又落了下來，「就是心裏難受。」
「難道去找陳皮？」李謂挑眉, 「他一天盡追妞了。」
「余余啊，不哭，啊。」老人的話音里能聽出顫意，「咱捂著心口往前走，就不疼了。」
她拉住舞台邊的人問。
轉兩趟公交坐了近四十分鐘才到地方。
她也覺得有些沒精神氣, 讀了大三之後各自奔忙各有夢想，上課的人稀稀拉拉早已不復當年的風華正茂，餘聲抬頭看了看路邊她叫不出名字的樹木沒再說話。
女生啰哩叭嗦了一大堆尾隨事件讓她長心眼, 並且嚴重警告不許再去那些地方哪怕是做勘探也不行。餘聲裝作很認真的聆聽著這些來自可愛少女的叮囑, 目光里卻盛滿了數不清的荒涼。
往往那個時間點餘聲早已睡下。
她倆剛一進校門就聽見有人議論。
李謂簡單解釋了下便掛斷，心情卻下意識的好了起來。那天過後又隔了些日子，梁敘接到陳皮電話讓去一趟學校。
聽到老人的聲音她又不爭氣的哭了，外婆問她是不是受了委屈。餘聲咬著牙吸著鼻子搖頭說好著呢，可這樣的話老人怎麼會信。
餘聲：「……」
很多個夜晚和圖書梁敘在酒吧唱歌，那幾個沒事了都會過來捧場。一張桌子一打啤酒一堆男人一醉方休，在這個北京城的夜晚算是一種迷人的慰藉。
陳天陽隔著床把她搖醒了。
餘聲看著前方的舞台彎了彎唇。
深夜裡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嘮，風輕輕敲打著玻璃窗。梁敘一瓶酒喝了大半，再去看李謂, 後者靠在床頭柜上滿臉滄桑。
好像是說著今年晚會的事兒，餘聲一句也沒聽進去就顧著兩邊看了。一路上有好多男男女女都朝著塑膠操場的方向在走，陳天陽給學校里熟悉的朋友打電話讓過來接。
李謂拎了兩瓶酒從學校過來, 自從他來北京兩人見面機會實在太少。梁敘咬開一瓶悶頭喝了一大口, 頭頂的燈泡晃得人眼花繚亂。
短短几天之內梧桐又落了一層。
「我剛剛——」他對陳皮說，「好像看見餘聲了。」
餘聲沒明白什麼意思問是否有事才知道是上月說起的外校新生晚會，在傍晚悄悄來臨的時候陳天陽拉著她一起去了T大。
「他叫周顯？」李謂想起那通電話。
「那有什麼好看的。」
前奏慢慢的從黑夜裡跳了出來。
「那樂隊叫什麼名字？」女生一面往操場走一面說，「是學校請的外援啊。」
那會兒正是九月份的尾巴。
「你失戀了？」梁敘抬了抬眼皮，「這副慫樣兒。」
她忽然想起在小涼庄的高二那年暑假，他開著五菱三輪拉著吉他和他們一堆人去羊城。也是這樣的夜晚隔著那麼多人她問他唱什麼歌，他說你像個孩子。
幾乎和陳皮的話一模一樣。
『外援』兩個字
和_圖_書還沒完全說出口，餘聲就聽見了主持人喊麥作介紹。她腦子嗡的一聲僵在原地，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接起是一個不認識的男生。
「往年的比起我們學校嗨多了。」陳天陽說, 「而且最近很喪啊, 正好提提神找找刺|激。」
事實上人也不錯，除了性格上比較柔軟之外。其實梁敘不知道用這個詞去形容合不合適，可周顯給他的感覺就是這樣，跟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子似的。
那一年的十月剛來電閃雷鳴就到了。
梁敘在工地上花的時間比較多，一般回到租屋都會累癱在床上。這種活兒實在太費體力, 陳皮有建議他重新考慮換一個, 他還在思考當中。
四面的灰色牆壁將整個房間襯得單調，他輕輕撥著吉他弦。平平靜靜的純音樂從木吉他里跳躍出來, 少年坐在床腳的背影更加孤單無處安放。
梁敘嗤笑了一下：「我這邊有什麼好轉的。」
他們混在一起時間久了也熟悉起來。
燈紅酒綠的酒吧街還有紙醉金迷推杯換盞的長廊小館可能只會出現在夢境里，安寧徜徉的馬路邊他彈著乾乾淨淨的調子哄她笑，另一個迷亂的世界里他仍走在理想的道路上她找不著。
女生重複了一遍主持人的話，餘聲不受控制心癢難耐跟了上去。舞檯燈光霎時變暗了，三個男生呈三角狀站在上頭，有光落了三束下來。
女生穿著點綴著水晶的藍色抹胸長裙，優雅溫柔笑起來很好看。她下意識的就往後退，鼻子較之前更加酸澀。從那片嘈雜里出來的時候，她似乎又清醒了甚至開始嘲笑自己為什麼要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