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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你個頭。」迎璟背脊挺直，把自己的想法明明白白地一通交代：「一群看熱鬧的。且不說這事兒是真是假。但女孩子沒有明說，我就會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保持距離，不要讓她有想法就行了。」

「你怎麼又回來了？上車？上車幹嗎？」後知後覺，他倒吸一口氣，跟看怪物似的，「……你要親自送我回學校？」

初寧慢下來, 他跟著慢。

這是迎璟目前為止，貧瘠的感情觀念里，最直白的想法。

「我本來就是紳士。」

迎璟忍不住提醒邊上的女生：「你把她弄過去一點。」

初寧一鼓作氣拉開門——

迎璟的手摳了摳桌面，「你騙我。」

說到這裏，迎璟忽然想起了今晚的初寧。

迎璟出於本能地邁步追上去。他像條逆流的魚一樣擠開層層人浪, 好不容易到了面前, 卻又不敢靠近。於是，兩人就維持了一副很詭異的畫面——

初寧略顯無奈，但語氣維持得還算平淡，她看著迎璟，說：

「切！」

「……」迎璟反應過來，爆了粗口：「卧槽！！」

迎璟糾正：「哪有鬼鬼祟祟，我這不是還沒來得及敲門嗎？」

「第二條款，十八條，簽的是二十年的賣身契。」

有車燈閃爍，迎璟以為是計程車，剛要招手，卻看到這個車子……有點面熟。

空蕩蕩的辦公區，電腦設備餘熱微微，白天的喧囂緊張慢慢撫平。初寧審完下季度的工作計劃，黑夜已降。八點了啊，她看了看手錶，剛準備起身去倒杯水。

「嘖，」迎璟急急辯解：「這是誤會！」

「……」迎璟的手已經舉起碰著了車頂，但張懷玉還是有意無意地往他這邊蹭。

有點尷尬。

「我生氣的，不是你騙我。你的理由很充分，情有可原，我認可。」初寧說：「但，你在玩之前，應該要想到，自己還有任務沒有完成。你可以提前告訴我，你需要更多的時間來做這件事。我一定會同意。」

金木北城的VR眼鏡訂單，第一筆款已經撥過去，其業務負責人跟她溝通彙報進度，圈選出了三家生產商給初寧過目。分別在三個城市，南北都有。金木北城的業務經理詳細介紹三家的情況以及優劣勢。

「另當別論。」迎璟敲了敲桌子，「別人本來沒什麼意思，被你們這慫恿來慫恿去的，弄得多尷尬啊！以後可不許瞎攪和了啊！」

年輕的面孔新鮮活躍，用努力和認真做基石，雖偶有辛勞，但一點一滴都腳踏實地。有夢想，有付出，和-圖-書這才是最美好的人間煙火氣。

「我不是跟你鬧著玩。」初寧提醒他：「我砸進去的，是真金白銀，是一個公司一個季度甚至半年的投資成本。你要搞清楚，『甲乙方』意味著什麼，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讓秘書給你安排兩節免費的普法課。」

這女人的行事做派，就跟鋼鐵戰士一樣，但她轉身走時的背影，那麼決然堅強。她……會敏感嗎？

小胖班長咦了一聲，「小璟，大學也沒見你談過戀愛啊，怎麼說話一套套的。」

「有啊，我們公司正好缺一個冤大頭。」

這個詞有點重，初寧不客氣道：「出門前背熟檢討書了？」

初寧點了下頭，「好。」

事到如今，還能反悔么？

根是正的。

祈遇幫女朋友顧矜矜賣酒，這下才有空過來，踢了踢他鞋尖，「就玩不動了？這可不像你的作風。」

初寧直覺，這隻是他想搭個順風車的借口，但心裏還是不可避免的微微一暖。

初寧逼近一大步：「哦，我忘了你晚上在考試。」她一派閑適，極其不屑的語氣，「怎樣，泡妞大法練到第幾層了？」

「……」初寧迅速壓下方才的緊張情緒，實在沒料到是這小子，皺眉問：「你鬼鬼祟祟的，在這裏幹嗎？」

男生的力氣比較大，哪怕再輕柔，在女生看來，也是粗暴至極。迎璟看著她紅了的眼眶，自己都懵了。

這半句是嘴硬示威，後半句就是小聲逼逼情緒發泄：「你不能把我當苦力呀，還是要互相尊重的是不是？你這麼不好相處，那以後可是很難辦的。」

不跟他貧嘴, 初寧轉過身對迎璟說：「你, 給我出來。」

迎璟堅持下車，關門的一瞬，張懷玉嗚嗚嗚地流眼淚。

迎璟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反駁也不是，承認也不能，畏手畏腳地站在原地，白凈的臉，被公司里的暖氣醺得泛紅。他今天倒沒有奇裝異服，黑色短款羽絨服，裡頭是一件藍灰色的格子襯衫，領口乾乾淨凈，喉結凸出，很是養眼。

「我吃相好看，胃口大開，還不挑食，你看，一粒米都不浪費。」

迎璟雙手插袋，還是擋不住冷。他走幾步，時不時地回頭看馬路，要命了，沒有一輛計程車。

他們打的那點鬼主意，真是一點都沒有驚喜感。

不搞曖昧，也不傷人面子。

談完，下午又連開了兩個會議，直到下班才散會。

兩人就此告別，白色奧迪一路開去停車場。轉了兩個彎，到了她的車位，初寧換擋剛和-圖-書要倒車，動作卻停住。她看了看表，這個點，哪裡還有什麼地鐵。

「就是，張懷玉一個女生，你要溫柔點啊。」

初寧知道他是個聰明人，閱歷淺顯是硬傷，但好在為人誠懇。

「我倆還沒簽合同呢！」

初寧叫外賣，點了三菜一湯，餐廳跟她確認好訂單，「請問還需要加什麼嗎？」

——

這刺|激感，跟見到了鬼有的一拼！

呆愣的這幾秒，初寧已經轉身要走。

餘暉籠在她身上，像是浸潤了半卷柔紗，姿態繾綣，眉眼淡淡溫柔，迎璟看了好久，手指摳了摳自己的掌心，然後默默移開視線。

哼。

迎璟被盯得窘迫，目光往左飄，「……昨晚是我不對，我不該騙你在考試。」

「感謝寧總信任。」業務經理說：「投產順利的話，下個月初，第一批就能投入產出。」

他答得理所當然：「因為你是女生啊！」

迎璟漸漸垂下了腦袋。

一整晚，迎璟跟幽靈似的，飄來盪去洗漱上床，翻來覆去在床上當毛毛蟲。

「叫不到了嘛，這黃金地段，人多車少。」小胖班長咪|咪笑，「五個人擠一擠也能坐下。」

她沒有回頭。

迎璟的喪喪勁兒還沒緩過來，眼下又被一通指責，心裏煩著呢，踢了腳凳子，「幹嘛呢你們一個個的，改行當媒婆得了。」

十一點多散場。周圓叫好了滴滴打車。迎璟服了他：「你就不能多叫一輛啊！」

「有有有。」

「我沒事兒，可以坐地鐵。」迎璟隔著車窗朝她揮手，「早點休息，拜拜哦！」

「反正不像現在一潭死水。」

初寧：「我這邊沒什麼問題。」

迎璟打開翻了翻，「這有沒有問題啊？」

初寧掃他一眼, 「邊兒去。」

把人領出酒吧, 往門口一站定, 初寧直直看著他, 「項目書呢？」

迎璟頭頂一片亮閃閃的感嘆號！！

迎璟實在忍無可忍了，自己動手，用力掰開張懷玉，然後把她往邊上一推。

短暫安靜。

看破，不說破，儘力維持兩方平和。

「我操！玩競走呢！」一旁的小六看得快笑死，賊兮兮地湊過去, 說：「寧姐，要不要我安排一下？你喜歡什麼房間主題？熱辣夏威夷還是冰山絕戀慾望之火？」

初寧十分平靜：「想做紳士？」

這頓飯，迎璟吃得酣暢淋漓。初寧吃了小半碗就擱下筷子，饒有興緻地看著他吃。

時間不早，初寧起身要走。迎璟趕緊說：「我送你吧。」

初寧笑起來的時候，霓虹燈影恰好從窗https://www.hetubook.com.com外迸進，淌過她的眉眼鼻，連紅艷的唇浸潤其中，都變得柔和不少。

初寧頷首，剛要踩油門。

初寧放慢動作，看向門口。沒動靜。

「等一下——」迎璟叫住她，目光變得認真，舉起右手直指夜空：「我再也不會騙你了，也不會不接你電話。我保證。」

初寧忍受少年的聒噪與驚訝，心裏一串無語的省略號——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初寧象徵性地問。

初寧對他們的合作態度尚算滿意，抱著和氣生財的立場，亦大方：「這一塊你們有經驗，具體生產部分，你們拿主意就好。」

女生敷衍地扯了扯她胳膊，無效后，一副我也沒辦法的表情，「你比較有吸引力啦。」

張懷玉愣了愣。

他趕緊翻回去看，翻來翻去……根本就找不到什麼十八條。

張懷玉今兒是玩嗨了，喝了兩小杯啤酒，人暈乎乎的傻大胆。兩個女生靠窗坐，然後一群人把迎璟給強行塞了進去。後座空間窄小，迎璟已經奮力不讓自己挨著她，一邊縮骨功，一邊叫道：「我下車，我重新叫個車，你們先走。」

初寧連背影都是乾乾脆脆，霓虹作陪，寒風陣陣，她踏進夜色里，長發漾在耳畔後面像一圈圈的漣漪。

迎璟狂叫一聲，「嚇死我了！」然後猛拍胸口，「你怎麼突然開門了！」

最後他提醒各位：「我是男生不要緊，但女孩子面子薄。你們不要攪混水了，女生很敏感的，這樣影響不好。」

迎璟無語，「我為啥要知道？」

初寧加快腳步，迎璟也走得快。

她順了迎璟的意，車子變道，回國貿。

「……」

等他簽完了，初寧才悠悠開口：「你看都不看就簽了？」

「切。」迎璟幹什麼都索然無味了。

「開車我也送你。」迎璟像條跟屁蟲，圍在她身邊一會兒往左，一會兒向右。到了外面，他又飛快地去按電梯，手攔著門，做了個「您請」的動作。

有點難受。

「不然呢？你不是說沒問題嗎？」

他把腦袋蒙進被子里，哎！好像又做錯事了。

「那她要是跟你表白了呢？」

迎璟往沙發上一歪：「我什麼作風？」

初寧一天連軸運轉。

她走過去，垂下手，拎棒子似的把水杯握在掌心，「誰啊？」

原本被抓包的心虛感就不太好受，再被這樣拐著彎的說教，其氣人效果簡直讓人爆血管。

——

看他吃得差不多，她從抽屜里拿出個文件夾：「合同你可以先看看，沒問題的話，就簽字ｈttｐs://m.ｈｅtuboｏｋ•ｃom.ｃoｍ。」

亮晶晶的眸子很濕潤，跟乞食的小狗似的，初寧和他對視三秒，沒忍住，也笑了起來。

「樓下新開了家湘菜館，咱們美團吧，挺划算的。」

上車，車子在岔路口遇紅燈。迎璟忽說：「這不是去我們學校的方向嗎？」

「拼車的有沒有？」

迎璟心跳加速, 後背發涼, 冷汗順著腰窩往下滑, 從小到大誰還沒撒過幾次謊。但沒有一次像現在，他心率飈到二百八。

對視數秒，他不再像以前，對這個女人總是有種莫名的膽怯。這一次，他不躲不避，任她巡禮審閱。

初寧一席話說得清晰有力，在黃昏降落的天色里，也多了一分柔和的韌勁。

初寧的神情也漸漸柔和，問他：「為什麼要送我？」

迎璟看著她住的小區，挺高檔。待他下車，初寧問：「你怎麼回去？」

目光又往右飄：「你願意投資，大家很高興，我就請他們去酒吧慶祝。事情就是這樣的，我真的沒有惡意。對不起哦，我錯了。」

再過十分鐘，公司歸於平靜。

初寧笑了笑，「謝謝，你們玩開心點。我還有些工作要處理。」

「……」

他暗暗發誓，這次回去之後，一定要穿秋褲！

沒回應。

員工們總算恢復了活力，熱鬧地討論著：

初寧笑道：「你再這樣隨性，真被賣了，還要替人數錢。以後不管簽什麼字，多留點心眼總是沒壞處。」

「原來你喜歡這樣的啊，」小六戳了戳自己, 感慨道：「那我還有機會沒？」

「沒了，謝謝。」掛電話的前一秒，「等等。」

迎璟也沒不自在，邊吃邊問：「看我吃飯是不是一種享受？」

迎璟心虛, 手背在身後, 小小地往後退了一步。

「這隻是開始，以後，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投錢，你費心，我們都在付出。我能夠接受溝通、交流，也願意盡我所能的配合、調節。但我的底線是——不接受敷衍和欺騙。」

迎璟看著她一笑，「能不能先吃飯？邊吃邊聊。」

迎璟點頭，「知道了，寧老師，寧老師您就是北京市十佳特級教師。」

神經病一個還不夠，自己瞎湊什麼熱鬧，有病嗎。

「行，不勉強。」

她的辦公室不算大，但簡潔舒適，裝飾物不多，但每一樣都是精心挑選過的——主人品味不錯。

初寧嘴角微彎，點點頭，「嗯。」

「砰！」另個同學擠進來，車門被關緊。

好冷啊！

晚半小時回到宿舍，幾個要好的把他堵在凳子上嚴刑逼供：「小璟同志，你和_圖_書今天的做法可太不爺們兒了啊！」

迎璟的少年心氣被激的口不擇言：「你這人怎麼總是這樣咄咄逼人？」

見她面色不悅，迎璟莫名其妙地害怕，立刻站直了，脫口而出：「我是來道歉的，對不起。」

「小璟來蹦迪！這曲子夠嗨啦！」朋友呼喚。

初寧嘆了口氣，讓出路，「跟我進來。」

「OK！」迎璟擰開筆帽，在末頁刷刷簽上大名。

兩人之間始終保持半米距離。

迎璟欲言又止，她一句話跟嗖嗖的飛刀似的，他脖頸都染了一層紅。

「對不起啊。」迎璟馬上道歉，雙手合十不停作揖：「我已經控制力氣了，弄疼你了吧？那個，大哥，麻煩你前邊停一下，別擠著你們，我還是重新打車走。」

「好啊好啊，算我一個。」

初寧想了想，說：「再多加四碗米飯。」

入冬的北京之夜，寒氣已經初露威力。

什麼鬼。

「張懷玉喜歡你的事兒，可別說你不知道。」

他送她到家，然後她又跑出來送他。

「上車。」

初寧斂眉垂眸。

話至此，不用多言。

初寧嗯了聲，「你不就想我把你送回去么？」

都這個份上了，不要面子的啊！

「……」這下輪到迎璟傻眼。

「呵，還輪到我錯了？」初寧也不再跟他兜圈子，直接道：「你答應我的事，就得好好給我做完。」

迎璟定著巨大壓力，勇敢地對視回去，他抬了抬下巴，直言不諱——

「咕嚕——」某種煞氣氛的響聲，不合時宜地冒了出來。

他興緻不高，揮揮手，「我休息一下，你們自己玩。」

氣氛徹底松弦。

「不用，我開車。」初寧關閉電腦，拿起包和圍巾，高跟鞋踩在地聲聲清脆。

初寧微怔，看向他。

這已經是他一貫的風格了，初寧懶得計較。

車停，裡頭的人像是在做思想鬥爭，好一會兒才把車窗降下。

周沁臨走前敲了敲初寧辦公室的門，「寧總，你還不下班？我們晚上去吃湘菜，你要不要一起呀？」

四個字，她撂下話就走。

「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吧。」迎璟說：「我姐總喜歡讓我陪她看韓劇，虐戀情深來來去去不就那回事嗎。」

「嗯？」

再返酒吧，迎璟癱沙發上裝死。

「坐吧。」初寧繞過辦公桌，兩人面對面。

初寧：「你錯在哪裡？」

「砰咚。」突然，辦公室外傳來異響。

車裡曖昧的笑聲。

原則態度問題，初寧不想再跟他廢話。

迎璟：「我不該背信棄義。」

周沁：「嗯嗯，寧總拜拜！」

得，怎麼說都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