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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里只有祈遇一個人，他正伏案寫東西，頭也沒回地問：「解決了嗎？」

現在的女生，不僅有勇氣表達自我，更有勇氣接受結果。

和他打過架，搶過設備的設計系的羅佳。

他沒穿外套，一件淺灰色的羊絨衫被人扒掉了一隻衣袖，領口也扯得寬大，再往上……初寧倒吸一口氣，小白臉不見了！

馮子揚吃著蘋果又跟人聊天去了，初寧走遠了些，聽完事情始末，她不自知，自己的手已經握成拳頭在發抖，大概是氣的。

好在這事兒祈遇並沒有放在心上，大概率只是腦洞忽閃，不負責任的隨口一問。

馮子揚突然怔住，「不對，他怎麼知道是左邊？」細思極恐，他擰過頭望向初寧：「難道他看過？」

他出手又闊綽，逢小輩都塞紅包，非常得人心。

「………」初寧心生不詳。

他說：「明天晚上我請個假，就不去實驗室了，線性單元的測試基本沒問題，你先看看。」

初寧沒作聲。

祈遇這個受氣包的模樣，大約也是習以為常，反正不回嘴，垂著個腦袋。

初寧的手又變成一掌輕柔, 跟逗孩子似的拍了拍他的臉，「人女孩兒還在裡頭等。」

「真的。」迎璟擺擺手，「不說了不說了。」

「啊？」

初寧忍無可忍，終於轉過身，冷笑一聲：「你這是要開武術館的節奏啊，我入個股行嗎？」

之所以說含蓄, 是因為意味不明。迎璟讀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說的沒有錯。迎璟這段時間，一心撲在項目里，他太認真了，對每一個實驗數據都一絲不苟。這跟平日的學習不一樣，做項目，就是真刀實槍，這種狀態呈現，會激發一個人的鬥志，但人的鬥志，往往是要耗費心血，有所犧牲的。

下了地鐵，兩人又掃碼開了兩輛小黃車，騎了十五分鐘終於到了顧矜矜上班的酒吧門口。等了沒多久，就看見她跟著幾個女孩兒一塊出來了。

初寧轉過頭，遠遠地看著他。

初寧沉下氣，「請問哪裡辦手續？」

「他問我，你身上的傷疤是在左胸口還是右胸口。」馮子揚費解極了，「我操，我怎麼知道。但你大哥太恐怖了，那眼神犀利的啊，跟只千年老鷹一樣。我敢不回答嗎，我就隨便說了個右邊。」

「閉嘴吧你！」

周五晚上七點，迎璟和祈遇坐地鐵過去。

初寧低頭扶額，掐了掐眉心。

「上班能賣，下班就不能賣了？還是要加錢啊？我加錢，你加量嗎？」

丟下這句話后，初寧轉身要走。

就羅佳，一個人坐原地，看好戲的表情。

身上疼得厲害，迎璟齜牙咧嘴，等緩過這波痛勁兒，他眼珠一轉，走進了右手邊的一間房。一台飲水m•ｈｅｔuｂｏoｋ.ｃｏｍ•cｏｍ機插著電，熱水燈提示保溫。迎璟接了一杯滾燙的熱水，然後抱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偉大毅力，用熱水撲了自己一臉。

祈遇點頭，「嗯。」

張懷玉很平靜，非常大氣地點了點頭，「好吧，我知道了，沒關係，不喜歡就不喜歡，其實我也猜到了。但你知道的，不到黃河心不死，聽你親口說出來，我也沒什麼遺憾的了。」

迎璟渾身抖了抖，深思一番，這麼看，初寧的性格也不是那麼詭異啊。

「結果你猜怎麼著，他竟然笑了！笑了！笑了！」馮子揚還沉浸在驚悚里不可自拔，「他說，錯了，是左邊。卧槽，他在炸我吧，是不是看出我倆的虛假關係，他打假辦的吧？」

「不行。我就要今天買。」

這一拳如雷鳴閃電，徹底撕開了委曲求全的平和。

如獲大赦，哪怕是一個陌生的座機號碼，她也飛快接聽：「喂，你好？」

「你女朋友的工資怎麼樣？」

馮子揚瞄了瞄不遠處的冷硬小趙，站近一步，在她耳邊說：「他剛才陰陽怪氣地問了我一個問題。」

祈遇和顧矜矜可以忽略不計，他倆反正回出租屋。跟初寧唯唯諾諾地道了謝，就差沒跪下磕頭。

他說：「我認真想過了，手上有項目在推進，分心不得，再加上，我現在也不想談戀愛。所以，昨晚的事，對不住了。」

「你的事，不管何時都有時間。」馮子揚咽下蘋果：「我來給你撐腰，這趙家也對你好一點兒。」

祈遇沒做多想，開開心心的推著單車跑過去。

「真的？」

「誰啊？」祈遇其實不是好玩的性子，但遷就女朋友，所以就陪她一塊瘋了。

迎璟轉身去倒水喝，一杯一口喝光，心慌慌……難道這麼明顯嗎。

半天，迎璟老氣橫秋地說了一句：「那要保護好啊，可別出什麼意外。」

祈遇無語：「那個是哪個？」

迎璟先發制人，身強體壯，佔得優勢，直接騎在那人身上揍。同夥從後面拽他，祈遇奔過去抱住腰身就往地上滾。

顧矜矜很興奮，在舞池裡蹦啊蹦：「對了，我今天賣酒的時候，碰到了你們學校的。」

頓時，喧嘩聲，尖叫聲，拳頭砸下去的皮肉聲交織在一起，成了一曲恐怖魔音。

「你本來就胡說。」

兩者疊在一起，那是真正往死里揍。

「沒準兒你以後會發現我的好，又喜歡上我了。」張懷玉保持著她一貫的驕傲與自信，「不過，那個時候，我還喜不喜歡你，可就不一定了哦。」

男生之間的私密話，像三伏天里突然冒出來的一陣涼風，清爽又迷人。

玩到十點半, 大家就散夥了。初寧找了代和圖書駕, 又幫這些小傢伙們叫了計程車。她跟每個人笑臉說再見，好幾聲拜拜，沒一句是給迎璟的。

火氣嗖的一聲飆到腦門，初寧抬手，手指在空中點了點。

她拿起書包，長鬆一口氣，聳聳肩轉身走了。

我了個去，太可怕了吧。

初寧拿出車鑰匙，奧迪「滴」聲解鎖。

其中一個大高個站起身，他穿著黑色工字背心，手臂上還有紋身，叼著根煙走近，拍了拍顧矜矜的肩，「美女，還記得我不？」

初寧聽到他的反問后, 非常含蓄地笑了笑。

「挺好的。」

「…………」迎璟的鼻子是腫的，右眼也有淤青。

他重情重義，認準祈遇是兄弟。

「你幹嘛去？」

直到這堆叫迎璟的破銅爛鐵，厚著臉皮坐進車裡。

人走後，就剩下迎璟。

又過了一會，小兩口就往這邊過來了。只不過他們的臉色都不太好。

最後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別打了！！警察來了！！」

「不是吧。」迎璟皺眉：「這也能碰見？」

迎璟在實驗室轉悠了一下，也回了宿舍。

初寧重新挑了一片自己吃，問：「不是說沒時間過來嗎？」

他腦袋暈乎乎的，半天沒繞明白。

民警同志：「跟我來吧，雖然雙方和解，但破壞了酒吧的設施，老闆要求賠錢。」

迎璟：「背過發言稿吧。」

「嗯？」

他剛想伸手打招呼，就聽到顧矜矜氣沖沖的聲音：「你怎麼騎個單車就過來了？」

一路上, 誰都沒再提張懷玉的事兒, 她還是那麼開朗，嘰嘰喳喳跟大伙兒聊天。

但對方到底人多勢眾，沒多久，迎璟就落於下風。臉上挨了好幾拳，疼得他嗷嗷叫，「靠靠靠，不準打臉啊！！」

混亂之中，尖叫聲更甚。

「你本來就是賣的，怎麼賣了一次就不賣了呢？」大高個說得極其下流。

迎璟從小在陸軍大院長大，帶他的都是華北軍區一等一的陸軍戰士，他出手狠，准，快，軍人家庭出來的孩子，身上天生一股血性。他不走科研這條路，十有八九是要去開散打館。

「你是不是喜歡寧總？」

「什麼？」

「矜矜明天生日，我去接她下班。」

迎璟頓了下，「應該不至於吧。」

迎璟不湊這個熱鬧，等在原地。

羅佳先是和身邊坐著的一個人說了什麼，很快，那群人都望往這邊看。

「你不看我你怎麼知道我在看他？哦，按你這個說法，你是不是也喜歡我啊？」迎璟強詞奪理起來，腦袋極其靈敏。

她指的是剛剛告白的張懷玉。

迎璟嗯了聲：「說清楚了。」

初寧的視線從他身上挪走，空洞地盯著前方。

祈遇無語，「這麼激動幹嗎？我就問問而已。」

和_圖_書迎璟小雞啄米直點頭，「行，我記住了。」

兩個年輕人坦然對視，都笑了。

是羅佳。

一瞬間，迎璟覺得自己的血管都要爆炸了。

車門關到一半，停住。

「也是。」祈遇不插嘴感情糾紛，忽然轉了一個話題，「你最近缺課率是不是有點高？」

奈何對方不買賬，大高個說：「再賣我一箱酒。」

和值班民警說明來意，對方見怪不怪，按流程先帶她去認人，走過一道長廊，最裡邊的兩間大房子，兩道鐵門，進去后，鐵欄隔出兩塊地兒。裏面待著八九號人。

「我們都覺得張懷玉很不錯，性格開朗，不拘小節，專業也一致，在一塊有話聊。」祈遇有點可惜。

初寧擰眉：「公安局？！」

再過一會，酒吧管事人的吼聲：「停下！都給我住手！！」

馮子揚湊近了，彎腰低頭，張嘴把她手裡的蘋果片給叼走，邊嚼邊說：「什麼味兒啊，甜死我了。」

迎璟一身破銅爛鐵，跟個要飯的一樣，可憐巴巴地站在寒風中。

他小聲問了個問題。

祈遇被他這繞口令式反駁給聽懵了，「啊？啊。算啦算啦，就當我胡說。」

「再說一遍？你是誰？——誰？」

張懷玉淡定得出奇，「是你不想分心，還是不喜歡我？」

張懷玉揚了揚下巴，「默寫了好幾遍呢。」

迎璟使出渾身力氣——「我發燒了！」

場面一度十分沉默，只有哐當哐當的列車運行聲。

「就昨晚，」迎璟稍稍停頓，本來想組織一下語言，算了，還是坦然一點。

迎璟說：「嗯，我把你當好朋友，沒有那種男女之情。」

初寧盯著他那些傷，心裏莫名來了火，但一對上他無辜的眼神，就跟悶屁一樣，什麼都放不出了。

顧矜矜咬著唇，沉著臉，不發一語。

家庭聚會，趙家上下老小都齊了，就連趙明川也在。不僅她得來，馮子揚作為未婚夫也逃不開。

祈遇沉默了。

初寧在挑水果吃，見他走過來，不得不佩服，「你真像一朵交際花。」

「我覺得你看她的眼神不一樣，好幾次我都發現了。」

他也不知在慪個什麼氣, 站得遠遠的。

說到最後，祈遇的面色都變凝重了。

「……」

那個高個從他身下逃脫，呸了一嘴的血，這種人典型的四肢發達沒腦瓜，邪火一上頭，抓起一隻啤酒瓶用力敲碎，然後風風火火地靠近迎璟。

初寧接到這個倒霉電話的時候，正在月半彎。

迎璟的三觀受到了驚嚇。

「這可是有本質區別的。」

顧矜矜今天生日，說平日都在推銷酒品，也想去酒吧放鬆放鬆。生日她最大，於是乎，三人又鑽進了酒吧。

煩上加煩，氣上生氣, 迎璟炸炸的，又ｈｔtｐs://ｗｗw•ｈetuｂｏoｋ.coｍ•cｏm變得灰心喪氣。

顧矜矜身上的社會氣也很嫻熟，熱情道：「當然記得啊，你是老闆嘛！」

腳步從背後追上來的動靜，迎璟慘兮兮：「我還沒吃飯。」

初寧已經坐上駕駛座，手搭在門把上。

「但願。」祈遇說：「考砸了會很麻煩，你自個兒也要上點心。」

不過更加神奇的是，顧矜矜這種火爆性格，脾氣來的快，走得也快，沒多久，又跟沒事人一樣，挽著祈遇的手笑笑嘻嘻了。

「迎璟，我還是感謝你，不像有的臭男生，明明不喜歡，還要玩曖昧吊著女生。」張懷玉對他豎起大拇指，「你很棒啊，我覺得我眼光真不錯。」

迎璟換了個優雅點的描述：「負距離。」

「什麼？」祈遇沒聽清。

迎璟沒意識到天平的傾斜。

祈遇說：「從地鐵站到這兒很遠，我就……」

迎璟出聲：「你不管我了嗎？」

張懷玉放下手中的零活, 站直了, 「行, 你說。」

巧了，對方也看到了迎璟。

相安無事了一晚, 第二天, 迎璟在實驗室叫住張懷玉：「誒，我跟你說個事兒。」

迎璟不自知：「有嗎？」

顧矜矜臉色不對，但還是強顏歡笑不想得罪人：「我這不是下班了嗎。」

流里流氣的，歪著腦袋，一臉橫肉。

聲音一大，那桌同伴陸陸續續都圍了過來。

「賣你媽個逼！」

真他媽的冤家路窄。

迎璟和祈遇順著手指看過去，右邊的卡座，一桌人。

初寧走前看了他好幾眼，心想, 這是耍酷呢。

祈遇猶豫半晌，還是問出口：「小璟。」

「我覺得不錯的女孩兒多了去了，難道她們都要和我在一起？」

而迎璟也聽明白，這是嫌男朋友騎單車，在別人面前丟面兒了呢！

「那你在遠處等就好了啊，我忙完會過來的，你推個自行車，我同事都看到了啊。」顧矜矜越發大聲。

一旦摻雜盲目，自信就變成了自大，關鍵是他還沒有真正領悟到。

「哎呀，不好意思啊，我這都下班了，要不您明天來？我再送您一瓶。」顧矜矜發揮女性特有的優勢，聲音嬌嬌軟軟。

頓了三秒，

「我不是故意打架的！你聽我解釋啊。」

初寧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地上的迎璟。

迎璟心裏納悶兒，怎麼了這是？

「沒什麼事吧？」

車廂偶爾搖搖晃晃，迎璟個子高，輕輕鬆鬆抓住橫在中間的那根欄杆。

迎璟真是腦仁兒疼，這小兩口，怎麼全是慫貨？他捋起衣袖，悄無聲息地向前幾步，然後一拳砸在高個男的臉上，吼道——

五十分鐘后，她開了一路快車趕了過去。

走完流程已是一個小時后。

過程里，被問的最多的就是：「好事將近了吧？得抓緊hetubook.com.com啊。」

走了。

祈遇坐直了身子，轉過頭來，拿筆點了點桌子：「這一個月，老毛的你去了幾次？還有熱動性能，這個你也沒怎麼上吧？馬上就要考試了，你這樣能行嗎？」

她拉開車門，面無表情。

祈遇這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來北京一年工作沒少換，這份酒品推銷倒是做得挺久。

———

電話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

「你說什麼呢？！」他把啞鈴砸在地上，「哐咚！」，巨大的悶響。

接近零點，初寧頭昏眼花，累得夠嗆。她走在前面，後面跟著三根尾巴。雖然她沒說話，沒罵人，但是背影過分冷靜，讓人不寒而慄。

迎璟慢悠悠地抬起頭，腫著半張臉，和她視線一相對，立刻緊張兮兮。

不明白這種情緒究竟如何定義，但確定的是，自己今晚在點火。

她太直接了，讓人不得不認真。

馮子揚悠閑自在，對誰都好臉色，：「托您福，籌備中了。」

「哦。」

「你還蠻純情的嘛哈哈哈。」

反正已經開啟沒皮沒臉模式，迎璟索性邪惡到底，又問：「你有時候周末不在宿舍，就是去她那兒了吧？」

吃你個屁。

迎璟立刻慫兮兮地蹲了回去。

初寧得以脫身，被不在場但依舊能折騰死她的趙明川搞得汗流浹背。

「還行吧，她上個月還換了個單間，應該不錯。」

祈遇聽笑了，踹他一腳，交換秘密一般，問：「誒，你有過沒？」

迎璟放下水杯，「一起吧，我正好要去那邊買點東西。」

「學校關門了，我回不去了。」

「哈哈哈哈。」同夥鬨笑。

初寧不停步，老娘管你個屁！

「對了，你最近跟你大哥關係是不是不太好？」

她雙手擱腰上，「看出來了，你就是天生來克我的。」

「我下班前才賣的，看看啊，沒準兒他們還在這呢。」顧矜矜在絢爛的燈光里辨認方向，突然大聲：「還在呢！喏！」

初寧點點頭，「好，罰款我交。」

初寧茫然閉眼，心恨：「……真是個小畜生啊……」

而祈遇站在一旁，陰陰沉沉的，也看不出究竟是什麼態度。

高跟鞋踩地，聲音清脆，毫不留情。

又心懷仁慈，看不慣侮辱女性。

「沒有。」

初寧已經走出分局，她出來得急，所以連外套都沒穿，寒風裹身，吹得她頭腦更加發脹。

「……」

「……」OK，這是默認。

迎璟從後面一瘸一拐地趕了上來，「你等等我，我走不動了哎。」

「你怎麼可以問這樣的問題？」迎璟強裝鎮定，「你憑什麼這麼認為啊？」

迎璟眼角下壓，舔了舔唇，目光賊賊的湊近，「你倆那個過沒？」

迎璟從柜子下面拿出啞鈴，平時用來練臂力，15千克，他舉起來非常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