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痞子
算了, 跟這人就沒法兒用理性聊天。
初寧懵了懵，從床上坐起，然後開了門。
初寧心生怪異，很快壓下去，清了清嗓子，問：「這個孟總是你什麼人？」
徐有山在前期，溝通工作相當到位，芝麻豆子大的事兒都向初寧彙報，初寧本就忙碌，又見他們態度良好，很多事情也就鬆了口。相關事項在合同里也規定得模稜兩可——
「你說我幹什麼？」
初寧甚少接觸這種環境，還沒看出門道，只在心裏起疑。
迎璟幾乎秒速接聽。
「早知道就一起了。我上完課也要回家的。」
「吶吶吶，又來了，你對我總是這麼嚴肅，你真無趣。」迎璟天性樂觀，「還好我比較耐壓。」
「理解你們閑得慌，理解你們對某些未知領域的新鮮感。」初寧宛若北京市十佳特級教師，態度剛正：「我好心勸你，你聽就聽，不聽拉倒。分清輕重緩急，不要本末倒置，先把手頭的重要事情好好完成，你要真想談戀愛，也是取得勝利果實之後再說。」
迎璟卻很較真：「你不許喝酒。」
「你在忙嗎？這麼久才接電話。」迎璟的聲音有點兒喘。
不浮夸，不絢麗，卻如此真實。
初寧猛地轉身，怒氣騰騰：「你不是說，不帶我去你家嗎！！」
孟總？
她邊評價邊撩開窗帘，窗外，陽光萬里，是個大晴天。
迎璟一臉無所謂，雙手插兜，一副痞子做派，低聲說：「我就要伺機暗算你。」
大概是夕陽太美，叫人一時迷怔。
「你辦什麼事啊？」
迎義章從沈北開完會，公幹三天這才剛到家。
沒多久，迎璟的聲音：「你手還疼不疼？」
「開門吶。」
正狐疑，迎璟又補了一條文字信息：「這裏的夕陽很美，你過來吧，還有足球賽看。到了門口告訴我。」
迎璟身上的熱氣直奔沸點，燙得她想要飛快跳開。
「那你豈不是要喝酒？」
而且態度較昨天是天壤之別，非常客氣地說，中間是否有誤會，能不能見面溝通。
掛斷電話，微信上就發來了地址。
哪個孟總？
「那你還說這麼多廢話？」
「那就好！」迎璟的高興不加修飾與掩蓋，就這麼直接地闖入她的耳朵。聽得初寧嘴角跟著一塊上翹。
回歸正事，「是哪個孟總？你告訴我，我也得跟人說聲謝謝。」
初寧遲疑了下，看著他的雙肩包，「你是從哪兒來？」
就在這時，迎璟率先反應過來，下巴一轉，對著右邊喊了聲：「——爸。」
對視三秒。
此行只帶了一個業務主管，出發時，初寧肚子疼得厲害，她這痛經的老毛病，真是要了命。
「你不想來我家？」
「你那套說辭早就過時了，連我媽都不說這些。」
什麼鬼。
「我從不胡說，以後也不會讓你疼。」迎璟側卧在地上，背對著，他的肩胛骨像一座隆起的山丘，頸后的那根椎骨微微凸起，一條線筆直利落，很有力量感。
他暢通無阻，走出門口時，警衛兵立正敬禮，目不斜視。
她一聲輕嘆，是真的煩。
初寧瞥他一眼，「你還挺會養生保健。」
走出酒店，初寧說：「欸，你開車吧。」她從包里遞出鑰匙。
「你閑得慌？啊？」初寧不客氣。
「沒事我就掛了。」
她喝了一口，心頭熱乎乎的。
「嗯。」
「你不相信我的真誠。」
初寧不悅地眯起眼睛。
他沒說多話，要了初寧的身份證，輕車熟路地做好登記，走時，還和當班的士兵寒暄了兩句，一看就是認識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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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寧腦仁兒更疼了，說了半天，又繞回了圓點。
到了大院正門，警衛制度更嚴，外來車輛都劃了專門的停車片區。
迎璟用力轉回臉，看她。
初寧皺了皺眉，「好好說話。」
初寧仰著頭，忍著小腹的絞痛，「嗯。」
好在迎璟沒讓沉默持續太久，他說：「你到我這兒來吧。」
迎璟視而不見，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我知道你現在不喜歡我。」
迎璟：「你出差了？」
空曠、規整、就連綠化都是修剪成統一的形狀與高度。
「不是來我家，你放心好了。」那端聲音平平。
初寧腦仁兒疼。
秘書繼續：「對方說，當時跟你溝通過這件事，就在您辦公室。您說，生產工廠的選擇，讓他們全權負責。」
想什麼來什麼，小畜生還真打來了電話。
「嗯？」
他把碗擱她跟前，順理成章道：「女生這個時候，多喝點雞湯補補，我還讓老闆加了個炭火盆，你多喝點兒湯，反正能一直保溫。」
場面反轉，初寧下午從工廠出來，都覺得不可置信。
初寧重新看向他，字裡行間極力拉開兩人間的距離：「第一，你還在上學，學業為重，這個道理還要我教你？第二，你有項目在手上，這份兒責任你必須給我擔起來，別打感情牌，出了差錯，公司會上不通過，誰也救不了你。我就這麼跟你直接說吧，我公司的幾個副總，一致看好周明的新能源汽車項目，而且我的東家，啟明實業的魏總，也在極力促進合作的達成。」
初寧的嘴角翹得更高，眉間如沐春風，調侃道：「怎麼，對自己這麼沒信心了？」
近了，站定。
初寧這才記起，他就是杏城人。
初寧發現，他真的很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
雞湯冒著熱氣，初寧捏著湯匙，慢慢地攪動。
他又靠近了些，目光灼熱，「說話啊，嗯？」
這點分寸還是要控制，她說不想。
初寧的拳頭在蠢蠢欲動。
「切。」迎璟嘀咕：「你平常就是這樣對我的，難受吧？換位思考，以後不要對我那麼嚴肅。」
她加重手勁，把他的臉又推向右邊，「說了不準看，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這就很為難了。
「嘶——！！」迎璟痛叫，「你幹什麼啊！」
初寧更用力地推，不許看。
他轉過身，元氣滿滿：「走，我帶你吃飯去！」
「你能去死嗎？」
毋庸置疑，這事兒就是個串通的把戲。徐有山肯定是與工廠達成共識，虛假報價，然後平分利潤。初寧深知，從姓徐的身上已經撬不出什麼東西了。
「寧總，他們，他們……」秘書磕巴，似是很為難。
「上午有課，我回學校了，鍋里給你熱著肉包子，你要吃早餐啊，不吃早餐是會破產的哦！」
他手指的方向，是一個大型籃球場，冬天冷寒，仍有很多戰士穿著迷彩短袖在場上跑動投籃。
後頭還畫了一個大拇指。
「呵, 」初寧冷笑, 「誰給你的自信。」
幾百萬的訂單，說多不多，少也不少。
「被我表白得惱羞成怒了？你用暴力來掩飾你內心的震撼。」
初寧是三點到的目的地。
「怕你手機沒調靜音，所以沒給你發微信。怎麼樣，我是不是很體貼。」
她突然伸出手, 往他腦門上重重一彈。
迎璟慢下腳步，回頭對她笑了下，意味不明。
初寧抬起手，掌心貼上他的臉頰，然後推著臉，往右邊撥，「你別看我。」
這一笑和圖書，把初寧的壞情緒給拂去了一半兒。
迎璟不好意思道：「……我還沒駕照。但你放心，我會儘快考到手，到時候帶你去兜風。」
每一個細節，都彰顯著規則。
迎璟走過去，這會子倒是瀟瀟洒灑了。
「你身體不舒服，還喝什麼酒啊！」迎璟的語氣又開始興風作浪。
迎璟陡然泄氣, 這什麼人啊, 一點也不女人，好氣氛全給破壞了。
迎璟把她帶進正門，這是初寧第一次踏入軍隊相關的地方。
足矣配得起壯闊這個詞。
而經過的人，都非常正式地朝車裡的人行軍禮。
這個插曲很快被初寧淡忘，這一晚她都沒怎麼睡好，尋思著第二天的談判細節。但沒想到的是，在出發前一個小時，工廠方主動打來了電話。
初寧不由往他身邊靠近，「哪裡？」
頓了下，又補充：「……我早就想這麼做了。」
最後一句，「便宜的我們也能做，但你們簽合同的時候，就指定要這一種，你情我願，又沒誰逼你。」
他對一個人好，便是把這個「好」字，落實在生活的點點滴滴里。
「你事情解決了？」
「別動。」迎璟按住她肩膀，然後把人順著一轉，「你看。」
初寧示意他蹲下來一點。
「……理解什麼……」
初寧的背還貼著迎璟的胸膛，他的呼吸那麼深，掃得她頭頂酥酥痒痒。
「艹，你犯規！」迎璟脖子都快被她按斷了，用力掙脫，反口咬住她的手。
把紙條翻了翻，喲，背面還有一行字兒呢。
初寧謹慎，隱約察覺出他話裡有話。
「經甲乙雙方同意，即可實施。」
「……」邪門。初寧有氣無力，「什麼事？」
「開什麼玩笑，我從小在這兒長大，是我的地盤。」迎璟不滿她的質疑和失憶，「而且我說了，我會來找你的。」
初寧嘴角彎了彎，看向他。兩人對視幾秒。
包養？
初寧笑，「怎麼，你要替我應酬啊？」
「不遠，就在杏城。」
初寧冷哼。
迎璟電話打來的時候，她正發獃，響了十來聲才接。
這話真戳中了迎璟的命門。
「那裡。」迎璟不動聲色的也向她靠攏。
初寧也算摸准了他的脾性，你反駁一句，他能頂你十句，何必自尋煩惱。
初寧竟然一時語噎。
迎璟卻賊精明，抓住漏洞，問：「做完項目就可以了嗎？」
初寧捂著手，怒目相瞪。
「誰告訴你的？」
一字一字，在她耳邊敲鑼打鼓。
看出了她疑惑的目光，迎璟說：「真正好吃的都在無名小店，一般人我還不告訴他呢。」然後招手一揮，「老闆，煲個雞湯，放點兒紅棗。」
某陸軍家屬區。
這個同意，太微妙了。
「你說。」
「好。」她垂眸，應得懶洋洋。
「是不是出差了啊？」迎璟異常興奮，「而且是去杏城了，對不對！」
而且合同細則也不盡完善，真要抓住這個漏洞去打官司，對方有錄音，兩邊都說不清。總之，是抓住一切漏洞，哄抬成本定價，從中牟取利益。
初寧迅速理清思路，問：「他們定的生產工廠是哪家？」
夕陽的餘暉塗滿天空，橘黃一片，這是日與月的交接，用以迎接星辰之姿。
「喏，喝吧，小心燙。」
數月前，公司簽訂的那張VR眼鏡訂單的供貨鏈出了紕漏。這事兒說來話長，當初跟徐有山簽合同，就是看中他在供應市場上的門路。說白了，本質是個非常簡單的合同，一個有渠道，一個提供資金，再按效益比例分成。
「第一批報價hｔｔps://ｍ.ｈｅtuｂoｏｋ.com.coｍ單上，成本高得離譜，不管是零件還是技術資金，甚至運輸費用，都比市場高五個點以上。」初寧一到公司，秘書就作彙報。
初寧忍不住反思，是不是平日太慣著這傢伙。她心裏很清楚，願意給他時間成長是一種包容，但這種包容不是無底線的。現在越界了，她必須矯正遊戲規則。
哐哐噹噹的進球聲，興奮激動的歡呼聲，這股熱情凝結在一起，可以掀翻冬日的嚴寒。
心跳一百二十碼，在接通后，又假裝鎮定，學她一貫的冷漠態度，淡聲問：「什麼事，您請說。」
她凝聚心神，重新投入工作。
初寧氣笑，肚子疼，也懶得和他計較。
這人的情緒全寫在了臉上，初寧一看，就知道有效果。於是清了清嗓子繼續：「你這個年齡，我理解。」
初寧總結回顧了一番，最後心緒淡淡散開，就像是一個冷笑話，聽過了，就忘了。
「你在這兒，我回什麼家？」迎璟忽地壞笑，湊近說：「要不，你跟我一塊回家？」
一碗雞湯喝完，初寧也把事情始末簡單講了一遍。
初寧盤坐著, 腿有點麻，她換了個姿勢，雙膝往後, 變成了跪坐, 她對迎璟勾了下手，「你過來。」
「……」初寧警惕，「孟總呢？」
「你開門。」
挨不過男生的力氣，初寧索性直起腰板，直接雙手按住他腦袋。
「他們說，是您。」秘書為難開口。
「在那兒啊。」他手往遠處指。
他閉上眼睛，「我睡了，你也別熬夜。」
安安靜靜的，迎璟看她一眼，嘀咕道：「這有什麼難理解的。就像你不喜歡我，所以你剛剛做出的一系列反應，都寫明了『不喜歡』這個態度。」
「………」初寧皺眉，他怎麼知道。
「你不會的。」迎璟小聲, 「你才不會不理我。」
初寧哭笑不得，「你懲罰我什麼。」
初寧靜坐在電腦前，盯著屏幕上的報表數字。
和她想象中一樣，工廠與徐有山根本就是統一戰線，說成本價格上漲，白紙黑字兒的銷售合同簽了，有理有據，乍一聽也沒個漏洞。初寧列出同期市場價格，指出他們的不合理，對方又從材料本身做文章，什麼進口的，工藝更精細，自然也就更貴。
待車走。
馬路兩邊，每隔五米就有執勤的武警站崗。
「下午跟工廠的人見了面，不太順利，我再想別的法子。」
「你啊。」
初寧低頭吃飯。
「你再這樣想一出是一出，沒事兒就給我胡鬧兩下, 我真的不會再理你了。」
凌晨三點才忙完，這一覺睡到第二天稍晚。等她起床，迎璟已經走了。桌上還留了一張字條：
迎璟抬起頭，「什麼法子？」
「Hi！」迎璟笑得一臉燦爛，背著雙肩包，清清爽爽。
初寧心想，這真是個天生來克她的小畜生。
「學校呀，我下車就來找你了。」迎璟看她一眼。
初寧敏銳，很快與迎璟聯想到一塊兒。她想起他昨晚信誓旦旦的保證，心裏豁然，拿起手機要證實猜測。
初寧怕再起意外，於是當場拍板，選擇第一種。
「幼稚。」
迎璟腿長，所以腳步大，初寧跟在後面略吃力，「欸，你對這裏很熟？」
電話里聽了個大概，初寧心裏一沉，拿起車鑰匙，「好，我就來。」
臨近正街，道路筆直，單行道，車輛駛行規整、慢速。
她蜷在酒店，一天折騰，肚子疼得厲害，連飯都懶得吃。
片刻，他幽幽指責：「你又不相信我。」
換做平常，她https://www.hetubook.com.com肯定置之不理，但今天很詭異，也許是一路碰壁，加之身體不適，竟讓她有了些許抱怨的慾望。
「他們把你當時在辦公室說的話，給錄了音。」
他又轉頭，鄭重其事道：「你能不能改一改？」
迎璟就著她的溫軟掌心，又把臉給轉了回來，「為什麼不給看？你臉上又沒有鬍子。」
手背上一排牙印，她皮膚本來就白，一受力，紅得特別明顯。
兩人站在原地，一個用心跳說話，一個用糾結作祟。
初寧平平淡淡道。
她費解納悶，「你怎麼來了？」
迎璟卻不再執念這個話題，還挺淡定地起了身，抓了抓半乾的頭髮，打地鋪睡覺了。
初寧：「那不就得了。」
初寧敗陣而歸。
她目的明確，直接去找那家工廠。
「…………」
事情出得突然，又時近年關，把初寧慪得想吐血。
初寧點開一看。
初寧：「喘得這麼厲害，跑步呢？」
初寧好像突然明白他說過的一句話——「我有什麼說什麼，我不像你，我根本藏不住情緒。」
「……」初寧炸開的毛，也漸漸柔順下來。她坐回原處，從跪坐又變成了盤腿兒。
「你沒回家？」
這份愉悅心情持續沒多久，在接到公司電話后戛然而止。
她嘆了口氣，「剛才的道理都白教了？」
心裏發愁該怎麼對付工廠的人，又沒個思路，身體精神一起低迷，她渾身都沒勁兒了。
初寧翻了幾頁，心裏已然有數，皺眉問：「誰同意的？」
他克制住翻白眼的衝動, 說：「你不信我。」
一語成讖。
這樣就能讓他安靜一點兒。初寧心想，夠煩了，不宜再耗元氣與他爭執。
他綻開的笑容，乾淨純粹，沒有半點兒心思。
「我問了你公司的前台，她幫你訂的酒店。」迎璟輕車熟路地往房裡走，掃了一圈，問：「你沒吃飯啊？」
「位置。」
迎璟更憤怒地瞪回去：「這是對你的懲罰。不服氣啊，不服氣你咬回來啊。」
「你把這個廠子的名字給我。」迎璟忽說。
待雞湯上桌，迎璟特細心，先用湯勺將上面那一層薄油攪開，然後再給盛滿。
「得不了，」迎璟理直氣壯，「都是一個道理。怎麼，只准你表達不喜歡，就不允許我表達喜歡？」
她雷厲風行，當天下午就驅車去了杏城。
那頭安靜一會，他才說：「這份信心，你從來就沒給過我。要麼給我，要麼，就不準笑話我。」
這種無賴事兒，誰沾誰倒霉。
轎車的後座滑下車窗，露出一張中年男人的臉。
「你臉白得跟紙一樣，有氣無力的，我早就看出來了。」迎璟說：「我姐姐跟你一樣。每次都死去活來，欸，女生真的蠻不容易的，還要受這個罪。」
「我怎麼了我？」迎璟亦不服氣。
上車后，迎璟當起了活導航，帶著初寧去了個土菜館。
初寧閉了閉眼，心裏已經明白，上道了。
他的士氣瞬間被打壓了一半。
初寧心裏鬱悶、懊惱，但還是坦然參會。
初寧聽到他們說的是：「首長好！」
「行行行，不改就不改。」迎璟沒所謂，「不改我也挺喜歡的。」
初寧很平靜，「那有什麼辦法，在這個節骨眼，解決問題是首要。」
這小子，如今說話是越來越套路了。
初寧明白，她在會上承諾：「我親自負責，最大可能的將這件事平和解決。」
很聽話, 一張小白臉湊近。
「…………」初寧跟著往右看，就見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路邊，後面還跟著一輛軍用越野。車牌號全是軍區聯和_圖_書號。
「不是要對孟恩人道謝嗎，你過來吧，我們在這裏等你。」
她今天沒穿高跟鞋，平跟短靴沒什麼高度，兩人的身高懸殊更加明顯。
兜兜轉轉, 節奏全被他給帶亂了。
會上，王山的不滿已經表現得很明顯，各部門也紛紛發言。表面和氣恭敬，語氣也尚算輕鬆，但就事論事，初寧坦然擔責，說主責在於自己。
初寧疼得尖叫：「你咬我幹嗎！屬狗的啊！」
對方當然沒有承認聯合徐有山一起虛抬報價，共同訛錢，但很懂味的提出讓步，說在原先價格基礎上進行減免，或者增加訂單數量。
接二連三的不順，初寧在車上冷汗直冒，突然想起早上那張字條——你要吃早餐啊，不吃早餐是會破產的哦！
「不是，你怎麼知道我住這兒？」
「明天請他們吃個飯。」酒桌談事兒，也算是中國傳統之一。
這地方的裝修實在是一般般。
初寧留了個心眼，「不是你家吧？」
這個徐有山太奸詐，戰術清晰，先讓她放鬆警惕，溝通彙報各方面都做得滴水不漏，然後切入重點，讓她鬆了口，一句「全由你們負責」，徹底埋下了隱患。
迎璟正動手拆一次性碗筷，頭也沒抬，說：「是給你點的。」
索性沉默以對。
「就掛了？好吧，那我們晚上見！」
初寧面色難看，但細想一番，猛地怔住。
「遙林電子。」
「別哼了，不會疼的。我控制好力氣，我才不會讓你疼。」
「市場部第一時間提出了質疑，但對方拿出了全部的底單，價格一致，說是生產的工廠提升了報價。」
氣氛陡然森嚴。
初寧轉過頭，「你又在胡說些什麼？！」
初寧忘記推開他。
「這個時間點很不利，馬上要出年報，最近股市動蕩，證監會那邊的過審會更加嚴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初寧不想和他說話。
初寧無語，覺得自己頭疼得需要吃止痛片。
「我不像你，我從不藏事兒，我也藏不住，是什麼就是什麼。」
兩個小時不到，情勢完全一邊倒。
「我不告訴你。」迎璟一本正經，「他長得有點帥，我不放心。」
這回他倒是很聽話，沒再纏著她多說了。
走時，工廠方的一個主任態度良好，話裡有話，「寧總，造成這樣的誤會我們很抱歉，也感謝你的批評指正，我們會加強管理，不再犯這樣的錯誤。以及，代我向孟總問好。」
這邊地勢空曠，天邊彷彿就在眼前。
「……」
迎璟剛洗完澡的頭髮還在滴水，一頭茂密的毛變成一撮撮的，加上他目光幽幽，看起來像只落水鬼。
氣氛重歸寧靜。
而初寧只顧著找人，渾然不知迎璟的小心機，往後退了半步，他很快向前一大步，初寧被他的懷抱堵了個嚴嚴實實。
初寧眼神頓變警告。
「……」
「嗯。」
「你來杏城是辦事兒的嗎？」迎璟閑聊。
秘書停了停，說：「王副總他們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定了十點開會，讓我通知您。」
他對迎璟只頷首示意，身邊兒的傅參謀倒是樂呵招呼：「喲，小璟回來了？明兒上叔家吃飯，瑤瑤昨兒個還跟我念叨你呢。」
兩人在拔河比賽。
初寧從車裡出來，都不太敢亂走動，直到迎璟從裡頭奔跑出來，「我在這裏！」
初寧隱約記起，的確是有這麼一回事。
跟對方鬧上法庭，這撕逼之戰肯定長久。寧競投資背靠魏啟霖的啟明實業，王山是魏啟霖的人，考慮的角度自然拔高一籌。
伴著他均勻的呼吸聲漸起，好像也預示著一晚的硝煙慢慢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