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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念頓了頓，小聲地問：「你怎麼在這兒睡。」

想到還要上法庭，想到還要見到曾元學，書念沒有一天能睡得安寧。

醒來就覺得臉和脖子都疼，她自己碰了碰，能很清晰地發現半張臉是腫著的。就算沒有鏡子，書念也能想象到自己的樣子。

書念把話說完：「你可以直接告訴我。」

不是她。

那個熱愛世界的書念。

第二天天一亮，書念就醒了。她坐了起來，精神仍舊很差，像是沒反應過來，茫然地看著周圍。

那段恐懼的時間，只佔據了她漫長的人生里，很小的一段時光。

是書念這輩子第一次這麼恨一個人。

儘管逃離了地獄，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因為精神的問題，她每天都活在曾元學的身邊，活在遭受創傷的那一個星期。

「我以前一個人也能好起來。」書念像是在自我催眠，「所以你不用擔心的，我沒覺得自己丟人，不會因為你跟我提了分手，我就大受打擊。我會好起來的。」

「……」

書念不願意睡覺，謝如鶴也沒哄著她睡。

那些恐懼應該都會隨之消失了吧。

他坐在她的旁邊，安安靜靜地看著她。

書念抬手捂著被他親了的那一側臉頰，吸著鼻子，訥訥地反駁：「不是這個……」

會因為一個變態而害怕得哭泣，對他發脾氣，拿糖誘惑他，讓他送她去上學。她會害怕受到傷害，小心地躲避這個世界的黑暗之處。

在看到他被謝冀用杯子砸出和圖書來的傷口后，她想去告訴謝冀這樣做是不對的，即使清楚有可能會受到傷害。

她爬了起來，突然注意到自己身上穿著的衣服，愣了好一段時間之後，獃獃地看向謝如鶴。書念的臉蛋瞬間紅了起來，囁嚅道：「你不能給我換衣服……」

「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書念沒有再哭，用力揉了揉眼睛，啞著嗓子說，「我都會很感謝你的。」

兩人一個站在地上，一個半跪在床上。

「他們為什麼要這樣說我。」書念是真的不能理解，「我沒有被強|奸，聽到這樣的話依然會覺得很難受。但我要是真的受到這樣的對待呢。」

她依然義無反顧。

下一秒，謝如鶴湊了過去，低下頭，與她怯懦又自卑的眼對上。他頓了下，輕輕吻住她的眼睛，問道：「剛剛不是說可以嗎？怎麼這麼快就反悔了。」

這突如其來的遭遇，讓書念的精力受損。此刻她的眼皮耷拉著，認真地聽著謝如鶴說話，卻又像是困到了極致。她不想睡著，只能又坐直了些。

書念搖頭：「我去洗漱。」

讓她們不要害怕。

而後，她悶悶地補充：「但我現在太丑了，不要現在親。」

每次回憶的時候，她都覺得很害怕。

可如今，卻成了她的日常。

「然後。」書念繼續想，「徐澤元在這段時間里，來找過我一次。」

回憶里的那個書念，她總是勇敢的。

謝如鶴的唇線拉直，輕輕地嗯了聲。

「……」

和圖書「我當時，被警察救出來，有一段時間沒去學校。」

謝如鶴的眼角發紅，勉強扯起嘴角。

可他只想讓她的注意力轉移，不要再去想那些事情。

「不準反悔。」他的語氣像彷彿是在訓小孩，卻不帶厲色，更像是在哄和誘導。謝如鶴的唇瓣往下移，貼上她的唇，含糊不清道，「就要現在親。」

在教室里，聽到女同學因為突如其來飛進來的蜜蜂驚恐地尖叫，她也從不會覺得她們大驚小怪，不會因為自己不怕，就覺得她們的恐懼是令人難以理解的。

謝如鶴愣住，喉結滑動著，沒有說話。

書念覺得不太對，小聲地補充：「我也沒有暗示要你跟我結婚……」

她會主動幫她們將恐懼源趕走，然後細聲安撫她們。

謝如鶴握住她的手，安靜地聽著。

可她強忍著恐懼，一次又一次配合警察和律師的原因，都只是希望曾元學能被判死刑。死緩和無期她都無法接受。

只要他死了。

真正該覺得羞恥的，是加害者，是那些在受害者的傷疤上撒鹽的人。

僵持了一會兒。

從無所畏懼，變成無所不懼。

一直聽著謝如鶴跟她說話。

「如果，你以後覺得受不了了。」

「後來，我把傷養好了，我就回學校了。」書念說，「回去之後我才知道，我失蹤的那段時間，學校里的同學都在轉發我這個事情。認識我的人基本都知道，不認識的，也都知道播音主持有個女生失蹤一個星和*圖*書期了。」

「好多人來問。」想起那個時候的事情，書念突然有了脾氣，悶悶地說，「為什麼要我說那麼多遍，我都告訴他們了，為什麼還要一直問。」

她不怕大人的怒斥，不怕同學的戲弄，不怕那奇形怪狀的蟲子，不怕一個人走夜路。除了那根本不存在的鬼，她沒有任何害怕的東西。

謝如鶴也愣了下，耳根瞬間發了燙：「沒有，我找阿姨幫你換的。」

因為那個親密的舉動，她不再有那種自卑的情緒，也不再像剛剛那樣讓謝如鶴不要跟她談戀愛了，只是很安靜地坐在床頭，不怎麼吭聲。

謝如鶴沒回答，扯了個話題：「早上想吃什麼？」

「他跟我說，他知道我很勇敢，不在意這些事情。說我可以很平靜地面對警察的問題，以後估計還能面不改色的上法庭，聽到其他人的流言蜚語也覺得沒有關係。」書念的眼裡再度浮起了一層水霧，「他說他不行，他承認是自己懦弱，受不了其他人的眼光。」

書念是這樣想的。

她沒再有回應。

謝如鶴被她的動靜弄醒，睜開了眼。他長手長腳的，坐在這個小沙發一晚上，並不太舒服。此時下意識地伸了個懶腰。

知道跟他提起徐澤元並不算好，可因為疲憊，書念的思路不太清晰。在此刻，她只想把自己的所有想法說出來，憋了很久的想法，全部告訴他。

這些內容對於她來說，大概也都是乏味的。

說了這麼一長串話，書念的力hetubook.com.com氣徹底用完，聲音越來越遲鈍，變得越來越輕：「我發病的時候很可怕的，如果你以後想跟我分開，可以告訴我。」

她的眼睛和鼻子都是紅的，像只委屈的小兔子。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吻，書念難過的心情在一瞬間被轉移，不知道該說什麼，憋了半天也只說了一句：「你怎麼親我。」

謝如鶴不是話多的人，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此時跟她說的內容也都是他在法國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多數枯燥無味，再者就是創作歌曲的思路和靈感。

可她也是怯懦而膽小的。

謝如鶴也沒再吭聲，將她眉頭撫平。

謝如鶴親了親她的手背：「這次我陪你好起來。」

謝如鶴頓時明白她話里的意思，認真道：「我不會。」

只要他還存在於這個世上，她每日每夜都不能安眠，睡著了也會被驚醒。唯恐他會回來，再度把她拉回那個黑暗的房子里，百般折磨。

「他們是覺得我要覺得羞恥嗎？可我是受害者，我為什麼要覺得羞恥。」她紅著眼，一字一頓地說，「我受到了傷害，這不是我的錯。」

「不是……」書念抿了抿唇，有點懵，頓時不記得剛剛想跟他說什麼了。她挪開視線，認真思考了下，半晌后才溫吞道，「可以的。」

憑什麼呢？

眼皮已經闔上，皺著眉頭睡著了。

「這樣啊。」

謝如鶴問：「來安慰你嗎？」

「可我沒有很勇敢。」書念忍著哭腔，「我每天都很害怕。」

「……」和圖書謝如鶴別過視線，「我明白。」

書念躲開他的視線。

那些回憶反覆再現，像是枷鎖一樣將她囚禁。

書念很平靜地闡述著：「然後徐澤元就來跟我提分手了。」

聞言，謝如鶴垂眼盯著她，五官被燈光染得柔和，看起來專註而溫柔。

謝如鶴說：「是他們不對。」

「是在醫院養傷。」書念的語速很慢，說幾句話還要停頓好幾秒，像是在思考，「還有，要做筆錄。他們會反反覆復地來問我，我是怎麼被抓的，這一周發生了什麼事情，曾元學對我做了什麼事情。」

怕她半夜會醒來，謝如鶴也不敢走，坐在旁邊的沙發上陪了她一晚。

「……」

聽到這個答案，書念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提起了一個事情：「我應該跟你說過的，以前我談過一次戀愛，是跟徐澤元。」

想了想，書念盯著空中的某處，眼神有些空洞，突然打斷了謝如鶴的話，主動開了口。

書念吸了吸鼻子：「他看我受傷了，覺得不開心。好像是安慰我了吧，我不太記得了。只記得他就來了那麼一次。」

書念把身上的衣服向下扯了些，表情有些尷尬。但她又怕謝如鶴誤解了她的意思，窘迫地解釋：「我沒有抗拒你的意思……就是覺得還沒結婚的話，這樣不太好。」

可是卻沒有。

「他們都覺得我很慘，覺得我很可憐。失蹤了一個星期，被一個男人抓了，覺得我肯定被強|奸了。」

謝如鶴歪了歪頭，問：「不能親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