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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七日深夜，曹丕半夜睡醒。

曹丕駐步，忍不住開口，隨後就聽到自己的聲音不斷在殿內回蕩，一聲聲的『子文』就如池面的波紋，直接衝散曹彰的形體。

好像少年時在家中舉行投壺遊戲，曹彰就這樣鼓勵自己。

這是許多經學家的推論，曹丕聽聞過，不以為意，沒想到這幫人竟然說中了。

沒等曹丕呼喊，就見許多手伸出來抓住鮑勛，將他重新拉扯到殿外。

結果就見曹操怒哼一聲，轉身甩袖，登上一架車輪被雲霧包裹的雲車升天離去，隨曹操而來的文武重臣在曹丕視線內陸續崩解、消散。

田信水德助益妻子的木德，木德再克自家大魏的土德……要贏，就要破壞這樁婚姻！

這大概就是直視鬼神的代價吧。

不想還是慢了一步，這些舊臣告誡自己的，也是自己曾思考過的。

壯年時的賈詡身形魁梧約近八尺，站立在曹丕五六步外，緩緩講述：「黑帝子誠難爭鋒，不妨居偏隅之地，觀天下之變。以漢臣之剛直氣盛，必與黑帝子相爭，此漁翁得利之際。」

水能生木，偏偏田信的妻子關姬從各方面來說都承載木德氣運，入漢則木生火heｔｕｂoｏｋ.cｏｍ.cｏｍ，使漢室三興；可因為年齡原因沒有嫁到漢室，反而成了田信的妻子。

精神渙散周身又酸軟乏力，心中悲哀不已，又懷著渴望和一縷縷對仙家藥劑的期望，遂命令當值的小宦官為他取來五石散，空腹服用。

可能是汲取了這些天地之力，自己破損的元氣才得以補充、恢復。

額頭傳來冰冷觸感，曹丕身子直打哆嗦，猛地睜開眼，見燈火如晝的寢殿內沒有一點陰影，十分溫暖，但依舊覺得自己眉心疼，眼眶有刺痛感，目中有灼燒感。

「子文……」

這種學術、真理層次引發的悲觀，徹底瀰漫于曹丕身心內外。

現在得到父親口中的承認，曹丕更是悲憤，當即詢問：「可有破解之術？」

他勉強起身，伸手從一側摸出隨身攜帶的小銅鏡，以觀察自己氣色。

而中間分別站著讓曹丕忌憚的韓浩、史渙，這兩人之後是曹操，曹操立在傘狀七色祥雲之下，周身與其他人不同瀰漫著一層柔和白光。

可這一刻，曹彰提劍想突入殿內卻進不來，似乎想要把自己哄出去？

最先走的是于禁、鮑信、張綉三人，緊接著和-圖-書是其他外姓將領，宗室將領多用複雜神情看他，最先走的是夏侯淵，緊跟著是曹仁、曹純兄弟，曹洪見狀也就走了。

鮑勛身影消散，又見甄宓頎長、豐盈身姿立在殿門門檻兒處，目光清冷望著他，雙臂展開起飛飄了出去。

這是對漢室命運、國祚的預言，與之相對應的那句就是『代漢者當塗高』。

反倒是夏侯惇、賈詡、程昱三人留下，三人對著曹丕施禮，就聽賈詡先說：「我等專程為陛下解惑而來。」

可能是當家做主當習慣了，曹丕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妥，正準備致歉請罪，可又說不出口。

隨著說罷，兩個人先後被霧氣吞沒，就留下一個青灰色的賈詡。

思考之際，就見面前霧氣涌動，曹彰身形出現，突然身體前傾又側身展臂，右臂握著的劍直直朝自己眉目間扎來。

他再回頭看曹操時，察覺父親的身形更加偉岸，拔高到近有八尺有餘，以至於有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在經學家、五行學說的邏輯里，許多人是很悲觀的。

赤帝子已經沒了，青帝子也老了，就剩一個黑帝子。

曹丕心情複雜到了極點，沒想到何晏的仙藥這麼厲害，https://www.hetubook.com.com竟然真讓他神遊天地，與鬼神會面。

曹丕拱手揖禮：「今多事之秋，該如何是好？」

心中隱隱有些明悟，曹丕反倒有些踏實，忍著種種不適應，寫下漢末許多箴言中的一句，赤帝子死於白帝。

一個是父親，卻是死了的先王；一個而兒子，是現世的皇帝、天子。

夏侯惇最先開口：「國賴長君，國家未定，不可安於享受。」

乘著目前狀態還好，曹丕來到書桌前，左手撐著桌子邊緣，右手捉筆蘸墨，寫下赤、黑、青、白四個字。

曹操左右是恢復正常形體的曹彰，以及曹昂，而曹操手裡牽著半大的曹沖，而後面還跟著程昱、賈詡二人，這兩個人正對著曹丕微微頷首，露出微笑，似在表達善意。

清涼夜風徐徐吹來，此刻他只覺得這風聲陰森森涼颼颼，其中夾雜著許多的人吶喊、呼喚聲音，似在遠處，又彷彿就在自己耳際呢喃。

隨後就聽到殿門外傳來整齊鼓點聲，一個個身披暗金色鎧甲的大魏宿將出現，俱是他記憶中的壯年模樣，站立在殿門前。

「子文？」

心中大致確認，腦海越發清明，只是身體依舊有沉重的疲倦感，讓和_圖_書他處於一種似睡非睡的狀態。

他看到一個人影最先出現在殿內，是神情憎惡的鮑勛，他提著劍朝自己一步步走來。

曹丕忍不住去追，剛到距離殿門七八步處就見鎧甲破碎周身血污的曹彰突然出現，曹彰左手提著妻子、兒女的三顆頭顱，右手提劍朝他走來，還發出爽朗的呼聲：「兄長，再近些，再近些！」

程昱、賈詡二人之後，他還看到許多變幻不定的面容，如陳琳、王粲、王凌、荀攸等人。

根據經學家的推斷，劉備就是赤帝子，青帝子是關羽，黑帝子是田信，而白帝子存疑……照著土生金的釋義，白帝子應該出自大魏。

曹丕閉上眼睛，不知是心情愧疚，還是眼睛刺痛，眼皮下壓擠出兩串淚水。

程昱開口：「法度威儀不可廢，謀國不圖朝夕之利，當思慮長遠。」

果然眼圈青黑，眼睛周圍有一圈微微臌脹的紅腫，眼睛赤黃有明顯血絲。

服用后他靜靜等待藥力散發於周身，也能感受到自己肌膚表面傳遞來一種奇異的感覺，彷彿能從周圍環境中汲取遊離天地間的力量。

心中最大的疑點就此開解，就聽曹操說：「子恆，代漢者當塗高，乃系天數。若魏能和-圖-書使天下歸一，我自當為黃天之主，繼位黃帝。然赤帝不服，使赤帝子、白帝子、青帝子降世，見事不可違，后又使黑帝子降世，以阻天命。」

可天下爭鋒，進一步很難，退一步更難。

再要麼大魏完成改變，由土德變成白帝金德，以金克木……可金又生水，終究還是會被水德吞掉。

此刻又覺得耳膜臌脹，轟鳴聲不絕，又有目眩、頭暈、噁心、犯嘔等跡象，這大概就是與鬼神接觸的代價吧。

頓時也就理解了田信受教於漢博士的說辭……根本不是活著的漢家博士教導田信，而是田信吞服類似的仙藥，受鬼神博士的教導，才有如此不拘一格、與世不同的學問。

這一刻的他，隱隱達到了明心見性的地步，又好像陰神出竅，意識漫步于晝夜起居的殿內。

略有失望之餘，也有些得意……起碼自己這些年也有長進，賈詡、程昱的進諫，也是自己曾思考過的，這說明自己已經擁有與之近似的眼界。

語音落地，賈詡的身形也被霧氣吞沒，曹丕忍不住又上前兩步想要抓住賈詡的手。

于禁、張遼、徐晃、李典、鮑信、樂進、張綉七人在左，右側是曹洪、曹仁、曹純、夏侯淵、夏侯惇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