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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禮監

作者:傲骨鐵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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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050章 將來或可掃天下

第一卷

第0050章 將來或可掃天下

說到高興處,二位儒生不斷將扇子「叭」的打開又合起,看著甚是風流,當真是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良臣微哼一聲,沉聲道:「我但知君臣父子,天道有綱。君為大,父為小,此乃聖人所定倫理之道。故我二叔雖然身體有缺,但能捨身事君,乃是為至誠大孝,如何就是不孝了!你們若硬說他不孝,便是說這君臣父子綱常錯了,是也不是?」
「什麼?」
良臣躊躇一會,低聲問二叔:「叔,你就想著一輩子在這積水潭,不能出人頭地?」
見侄子不吭聲,二叔以為他嫌自己沒用,有些急了,拍著胸脯道:「放心好了,二叔就是拼著這條老命也得保住咱家的祖田!……劉公公若是不肯幫忙,我就去找其他人。大侄子難不成以為二叔在宮裡混了二十年,就沒幾個知交好友?」說找其他好友幫忙時,二叔的聲音卻明顯沒什麼底氣,想來也知道他那幾個狐朋友狗友靠不住。
「你們!……」
先前那儒生看了眼良臣邊上的二叔,冷笑一聲,對同伴道:「吳兄,聖人說身體髮膚,軀幹四肢和*圖*書,皆受之父母,若有人損毀傷殘自身,是否為不孝呢?」
史書上記載的二叔陰險狡猾外帶狠辣,完全就是一幅老謀深算的權閹形象,可現實的二叔卻像個大大咧咧的毫無心計的傻子般,這形象的反差讓良臣真不知如何說好。
「你是我親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二叔有些奇怪。
「聖人教誨?」
「唉,怪我,怪我,都怪我。」二叔忽的變的很是頹廢,嘆口氣道:「枉我在宮中二十年,到如今仍是一事無成,否則但有個職司,又豈能幫不了家裡。」
「惡毒?」姓吳的儒生笑眯眯的打了眼良臣,扭頭問同伴:「有嗎?」
「大侄子,你也莫要著急,劉公公今兒沒見我,我便明日再去就是。」
片刻,良臣終是鼓足勇氣對二叔道:「叔,有一句話,侄兒不知當說不當說?」
良臣苦笑一聲,實言相告,若祖田不在,家裡便無法再供自己上學。二叔聽后,亦是嘆息。
二叔略有不甘心,「當初我在直殿監時,就是劉公公給幫的忙,這才調來御馬監,要不然二m.hetubook.com.com叔還在宮中掃地呢……劉公公還是看重我的,許他今日真是有事,沒空見我……」
只是亭中這叔侄都是愁在心中。
良臣有點頭疼,二叔找不到有力人物幫忙,他回去怎麼跟爹和大哥交待呢。須知這一趟進京,爹嘴裏沒有多說什麼,可內心其實抱了很大希望的。
良臣沒有說話,在宮中掃地和在馬場洗馬圈有什麼區別?二叔未免太天真了些。
決定腦袋的往往不是腦袋,而是屁股下的位子。
二叔不識字不假,可卻不是聾子,如何聽不出這兩個儒生譏諷他凈身之事,只是他卻不知如何反駁這二人的話,一時臉脹得通紅。
良臣搖了搖頭:「叔,也不能這麼說,掃盡一屋,再掃一屋,二叔將來或可掃天下呢。」
自家親二叔被人如此譏諷,良臣這侄子如何能忍,他上前一步,質問二人:「二位都是讀書人,何以言語如此惡毒的?我們可不曾得罪你們。」
二叔聽后,「唉」了一聲,苦著臉道:「我大字不識一個,能做什麼?今日掃馬圈,明日掃馬圈,掃到何時方https://www.hetubook•com•com能出頭?」
良臣冷著臉,沒去喝罵二人,因為沒有意義。這兩儒生膽敢當著二叔面譏諷於他,只怕也是見二叔尋常老公打扮,若是紫袍紅袍大璫在此,諒這二人也不敢這般放肆。
聽到腳步聲,其中一個儒生回頭看了眼,發現二叔一身老公穿扮,不由露出厭惡鄙視的神情。他輕輕拉了拉同伴,低聲道:「有閹人來了。」
也許,是環境改變了二叔,亦或,是不由自主走到那一步吧。
良臣說這幾年一直在社學上學,已經考過了縣試,正在準備府試。
二叔微一點頭,臉上揚起笑容:「不過還是我家大侄子強,懂得這般大道理,二叔捨身是君,怎能是不孝呢,呵呵。」頓了一頓,二叔問良臣是不是進學過。
良臣笑道:「叔何必為這等人生氣,不值得。」
一路,良臣的腦子就沒有停過,不斷思考如何解決眼面前的棘手難題。
走了一圈后,二叔心情稍好些,前方有處涼亭,良臣示意二叔去亭中坐坐。
兩個儒生走後,二叔氣哼哼的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拳頭緊握,很是和-圖-書著惱。
一聽侄子都要準備府試了,二叔很是高興:「呀,我老魏家出了個讀書苗苗,難得難得,真是祖墳冒煙啊!」繼而又有些不滿,「既是要準備府試,如何還來進京的,便是為了田的事,可以叫你大哥來找我嘛。」
另一個儒生聞言轉過身來時,良臣和二叔已經進了亭子。
良臣寬慰了二叔幾句,二叔卻沉浸在自責當中不能自已,無奈,良臣只好拉著他沿著積水潭散步,好讓二叔不要多想。
良臣這突然一番話,讓兩個儒生一時不知如何反駁,他們明白,不管他們說對還是錯,都沒法推翻這少年所言。畢竟君臣父子可是天下之綱,要這少年再激他們一下不肯捨身事君,只怕更是難以回擊。
二叔是真的很難過,侄兒大老遠來一趟,他卻一點忙也幫不上,不知兄長知道后,又是否對他失望。
叔侄二人就這麼在涼亭中坐著,遠處積水潭上的湖風不時吹拂,給人帶來涼意。
「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多讀了些書么。二叔若是讀書,包管不比他們差。」
這兩個儒生見了二叔這樣,更是笑得開心。
自己和_圖_書又當如何辦?
二叔點了點頭,叔侄二人便往涼亭走去。
許在那劉吉祥眼裡,根本就沒李進忠這號人存在。真若是按二叔說的,這位劉公公對他很看重,又豈會將他發落在這馬場洗馬圈呢?
良臣生怕二叔誤會他,忙道:「叔,事在人為,你也別急。真要是保不住祖田,也不是二叔的過錯,畢竟是皇爺要征地,咱們又能怎麼辦。」
同伴自是搖了搖頭,作一臉無辜狀:「哪有,只是聖人教誨而矣。」
良臣多少有些失望,但還好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畢竟二叔現在不過是個掃馬圈的,那御馬監的劉太監又如何會幫他這忙。
被喚作吳兄的那儒生一合扇子,哈哈一笑,道:「非是不孝,簡直就是忤逆,所謂活著無臉,死後無根。」
「這……」
先前那儒生拉著吳姓儒生就走,經過二叔面前時,還刻意捏住鼻子,好像二叔身上臭不可聞般。
到了涼亭,就見裏面坐著兩個儒生打扮的年輕人,正一人手拿一柄扇子,望著積水潭面說笑著什麼。
「牙尖嘴利。吳兄,得了,何必和這鄉下小兒一般見識,傳出去反叫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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