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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的爆竹聲還在響著，伴隨著孩童拍手的歡笑聲，草垛中的三位老公，卻沉默了。

「大過年的，倒是沒有酒咧。」

許久，二叔在心裏深深的嘆了口氣。

話說的是好聽，心也下的大，可真要哥三拉下臉跟人討飯，那還真是為難的很。

與此同時，東宮，一聲嬰兒的啼哭讓守侯忙碌了一夜的人們終是鬆了口氣。

「誰個不想家噢，但凡是有個手藝，有個奔頭，哪個願意當老公。」徐應元苦笑一聲，爾後寬慰二叔道：「進忠老哥，你還算好的了，你大哥都曉得叫你侄兒到京城來看你，我們呢？死了都沒人知道。」

外面的雪好像停了，但風依舊很大，「呼呼」的吹著，從小孔和縫隙中往草垛子里灌，凍得哥三直哆嗦。

徐應元也不知道怎麼辦是好，拿眼瞧著二叔。

沒有人想著他，沒有人關心他。

累了一夜，幾次險些脫力暈死過去的西李，迫不及待的讓宮人將孩子抱給她看。和*圖*書

「怎麼去？」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中，老哥，聽你的，咱們去要飯！」徐應元也豁出去了，鳥都凈得，還要不得飯么。

二叔拿手撓了撓耳旁根，耳朵叫凍著了，沒事就癢，這再叫草葉子颳了刮的，更癢。

「莫想那麼多了，咱們不是還活著么，天塌下來高個頂著，先睡吧，等天亮了，總有辦法。」二叔心裏比兩位拜把兄弟更愁，可嘴上卻要這樣說，他怕自己再喪氣的話，哥三真的沒活路了。

「現在怎麼辦？」趙進教看著兩位結拜兄長。

早上最先傳來的動靜是肚子的叫喚聲。

此刻，他的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哪怕要飯，他也要活下去，活出個人樣。

「我那侄兒可是一表人才，以後若有機會，可得讓你們認識下。」

「老哥想家了唄。」

良臣來京看自己的事，二叔可是跟兩個把兄弟說過好幾次，每回說到，都興奮異常。

他爹早已和圖書過逝，而他，卻淪落至此。

徐應元傷感的嘆了口氣，別人家忙著過年，熱熱鬧鬧，喜慶無比，他們三卻躲在這草垛中忍飢挨餓，怎麼想，這心都酸痛的很。

徐應元和趙進教不約而同問了起來。

「出去瞅瞅吧，萬一真有貴人路過，能搭咱們一程呢。」徐應元將身上的草往外推，在草垛裏面睡了一夜，真是把他憋屈死了。

徐應元一愣，道：「昨的，老哥？」

「那倒也是，那些秀才們說什麼船到橋頭自然直，咱們現在是沒法子，說不得天亮就有貴人相助咧。」徐應元自我安慰。

雖然看不見，可趙進教依舊聽到邊上的進忠老哥似乎抽泣了一下。

「行！」

關鍵時候，還是二叔這老大做了表率，說他先去，就跟這戶人家要點吃的，墊巴肚子后再上路。

四下看去，可沒什麼貴人。

徐應元卻幽幽道：「咱們還有活頭么？」

趙進教見狀忙也直起腰幫忙，二叔也沒閑著hetubook.com.com。

「要說喝酒咧，你們都不行，我打小就偷我爹的酒喝，為此沒少叫他揍，我記得有一回，我和我大哥又偷爹的酒喝，喝多了才發現酒快沒了，我和大哥可愁壞了，後來……」二叔說著，突然嘎的止住了。

二叔是想家了，離家二十多年，今兒又是除夕夜，合家團聚的日子，他能不想么。

「二哥也沒好到哪去，要說酒量好，我就服進忠老哥。」說話時，趙進教把手往棉衣里伸了伸，儘可能的貼著肚子。那裡，暖和。

徐應元探頭朝外瞄了幾眼，確認沒人，趕緊招呼兩兄弟出來。

「娘娘，是個千金！」

好在，有乾草總比沒有的好，他們沒有被凍死。

「富貴有命，生死在天，想那麼多做什麼。活著，就挺好。」趙進教動了動腿，老屈著，難受。

「我侄兒說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屋子我就不掃了，就挨屋討吧。」

聞言，趙進教沉默了。

很快，洞口就出來了。

有的和*圖*書，只是身邊的兩位難兄。

二叔橫下了心，一步步緩緩的向那戶人家走去，叩響了人家的屋門。

是啊，他們身無分文，離目的地還有幾百里路，真的還有活頭么？

今兒真是年三十，打明天起，就是萬曆三十八年了。

作者注：三巨頭南下入川為史實。

二叔躊躇了一會，橫下心來，對兩位兄弟咬牙說道：「咱們要飯，做花子，一路討著過去！」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卻未暖三人。

二叔平復了心情，忍不住在想這會大哥和兩侄兒是不是正在拜祖宗，祖宗瞧著了，是不是會說昨老不見小二子的。他這些年都去哪了，到底在做什麼啊。

二叔在那想了想，道：「我想了一夜，丘公公那我們還是要去的，要不然，我們三個就完了。」

「嗯哪。去年三十晚上，我們哥三可是喝得夠勁，老三險些沒喝過去。」徐應元舔了舔嘴唇，叫進忠老哥一說，酒癮倒上來了。

三人鑽出來后，先在那裡拍了拍身上hｔｔps://wｗw.ｈeｔuboｏk.ｃoｍ.coｍ的草葉，然後相互幫忙將頭上收拾了一下。

……

拿定主意后，三人卻面臨一個急迫的問題，那就是誰先要。

「成呢，睡吧。」

他對不起爹，對不起大哥，對不起老魏家的列祖列宗啊。

趙進教的眼皮子已經在合了。

趙進教流下了眼淚，他想起了小時候他爹抱著他放爆竹的場景。

「這個……」

是徐應元的肚子叫的，他想忍著的，可忍不住。

院子里的爆竹聲總算是停了，聽聲音那家人似乎進屋守歲去了，隱隱聽著有孩童在要壓歲錢。

趙進教點了點頭，除了要飯做花子，他們還有別的辦法么？

趙進教見狀，也把肚子按了按。他也餓了，可卻不想發出聲音來。

這一夜，兄弟三人被凍醒了好幾次。

「別人當老公，我們也當老公，可當老公當到這份上，進忠老哥，你說咱們的命是不是真孬的很，要不然，怎就沒咱的福氣呢？」徐應元嘟囔了句，他真是不甘心。

時光匆匆，一晃，就四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