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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點了點頭，孫必顯嘛，一丈青扈三娘的位子不就叫他得了去么。不過按說能得扈三娘位子，怎麼也得是俏哥兒一枚吧，怎的卻如此模樣呢。

定睛瞧去，先是不認得，再瞧，不是那廬州孫必顯么？

黃尊素細品這二字，覺是好名字，不過有何深意呢？

見景逸先生步伐也快，顧大章生怕先生摔著，忙緊跟上去照應著。

公公等著無事，恰親衛帶那黃尊素過來，於是與之攀談，所問多是培訓胡、沙二人事。

那個身影，是那麼的叫他們憎惡。

公公這邊卻是不待黃尊素說完，就擺了擺手，一臉自來熟的親切，道：「何必要等到那時，不若咱家給取個名好了。」

「回公公話，小兒方三歲，尚未取名……」

「年輕人不懂規矩，無有好計較的。」公公揮了揮手，牙縫裡蹦出幾個字，「拖下去，杖十板，吃點教訓便是了。」

正飛奔著的高攀龍等人也是剎時止住了腳步，若非顧大章和艾允儀及時拉了一把，景逸先生弄不好就要摔個狗朝天。

眾「頑固派」大驚失色，不敢置信的望著那門外一幕。

公公暗道將來有機會，這《東林點將錄》還得自己操刀過手才行，務必要和圖書弄成經典永相傳，確保永不翻案才好。

一身飛魚服的東廠試百戶齊祥芳厲聲怒喝，把地上的孫秀才嚇的懵住：爾等不是來救我的么，緣何還要對我怒目相向。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凡事要實事求是。

鎮守？

宗羲？

怎麼回事？！

「這……」

黃尊素一一回了，對胡、沙二太監言中也多有肯定之辭。

秀才遇上兵，有理講不清。

顧大章旋即強迫自己不要亂想，許是南都的內守備來了，那魏閹年紀不大，資歷甚淺，皇帝再寵信於他，也不可能升任鎮守中官的！

黃尊素已有舉人功名，一隻腳踏士大夫之中，于子起名之時自更要慎重。他原是想請黨內大僚鄒元標先生為其子取名，並收其為門生弟子，如此一來，其子將來於黨內必風光無限。

不會的，不會的……

不過，這程正己身為吏部主事，不在京里當他的差，跑無錫和東林黨人廝混，性質可是很嚴重的。

「膽小鬼！」

眾人此時眾志成城，胸口半年之鬱氣只恨不得一泄而空，現下更恨不得將那魏閹搜將出來，當著番子面將他群毆而死才好。

正待詢問，耳畔就聽有人在和*圖*書大聲呼救，說什麼冤枉。

黃尊素一怔，還不等他反應過來是應還是不應，就聽那魏公公呵呵笑道：「不若就叫宗羲好了。」

監班宋四寶一臉緊張的上前恭聲道：「回公公話，此是廬州孫必顯。」心頭則把這六組的傢伙罵的狗血淋頭，公公難得來一趟，你這不開眼的自己尋倒霉就罷了，平白無故的連累他做什麼。

七八個人好像不合群般，就那麼獃獃站在人群之外。

東廠行刑有專用行刑木，又有「用心打」、「著實打」、「好生打」區別，不過齊祥芳奉命南下供江南鎮守調遣，並不曾攜帶刑具，魏公公又不曾發話怎麼打，自是一般用刑，無取人性命之意。

「先生，好像不對？」

公公聽的滿意，忽的笑了笑，于那黃尊素道，「對了，白安啊，咱聽說你有一兒子，可曾取名了？」

真是盼星星、盼月亮啊，這半年時光自個是怎麼過來的，孫秀才是想都不敢去想。

識時務者為俊傑，是個好苗子。

半年時光，使得從前眉清目秀，膚白面嫩的孫秀才變得鬍子邋遢，猛一看，倒像是個村夫，也難怪黃尊素有點不識得這同學。

公公卻是欣賞，問監班宋四寶m.hetubook.com.com那歸隊之人是誰，答稱山西長治人程正己，萬曆三十五年進士，初授行人司行人，再授吏部主事，于去年三月南下無錫，之後落網。

「那是何人？」

待孫必顯受刑完畢，公公方才將視線落在那幾個不合群的傢伙身上。

……

顧大章想不明白，也看不透徹，扶著高攀龍的手心卻不由自主的滲了汗水。

齊祥芳無二話，立時命人將孫必顯拖到一邊，爾後親自拿來木板，毫不遲疑的就打在了那孫必顯的屁股上。

然而，卻是上不得了。

「這事干係重大，十分要緊，白安可須用心做。」

當下規矩，孩童幼時多喚小名，那大名得稍大入學之後請夫子取，家長為此還得備一份禮。公公與他大哥名字便是他爹以二隻雞、一斤半五花肉換來的。

很快，慘叫聲便響起，把門后一眾東林師生聽的人人臉色發白，高攀龍等人更是面色難看，那顧大章臉頰抽搐的厲害。

但見橫空冒出數名東廠圓帽番子將那廬州孫必顯攔腰抱住，爾後重摔于地，不待孫秀才喊痛聲出，「咣咣」幾把腰刀就拔鞘而出，架在了那孫秀才的脖子上。

「先生慢些！」

三十八年中進士，任長興知縣和-圖-書不到兩年便因母去世回鄉守孝，在知東林先生去世之後特意往東林書院弔唁的游士任，從眼前一幕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不由甚是緊張。

此時高攀龍也品出不對了，但騎虎難下，不管前方是福是禍，他都不可能避往一邊，因而微哼一聲，不卑不亢的帶領眾人繼續往前走去。

「必顯他……」

「噢。」

可若是南都內守備來了，那些東廠番子又為何如此對孫必顯呢，這些番子又是為何而來？

顧大章叫這同伴舉動氣的發抖，高攀龍的臉則黑的如炭一般。

他現在只想抱著那幫尖帽番子好生嚎哭一回：蒼天可鑒，他半年都沒吃過雞了！

至少，吏部的考勤有問題，有大問題啊。

這事非是小事，事關東亞共榮，皇明一統，公公十分重視。

顧大章等人則是不由自主的抬高脖子張望起來，未過多時，幾人脖子卻悄無聲息的矮了下來。

「鎮守駕前，豈容擅闖！」

是咧，地正星鐵面孔目程正己！

顧大章心跳比剛才還快，因為他似乎聽到那東廠中人說什麼「鎮守駕前」，可這江南之地並無鎮守中官啊，難道說？……

高攀龍老淚縱橫，待他脫出囚籠，定要上京告御狀，將這魏閹的罪孽公之於和圖書眾，叫他死不得超生！

高攀龍強按心頭怒火，面色鐵青的透過攔在面前的東廠番子看向那正被刀架脖子的孫必顯。

因為，他們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東廠試百戶齊祥芳微一躬身，示道：「此人擅闖公公大駕，不知公公如何處置？」

這一瞥，卻把最後面一人看的下意識往邊上挪了一步，爾後又覺不妥，再挪兩步，最後則是一咬牙，直接跑到了一邊大隊之中。

東廠番子的出現把個孫秀才弄得魔障起來，跌跌撞撞的不顧一切往前跑，一隻鞋掉了都渾然不知。

公公抽了抽鼻子，負手緩緩向前，他注意到門後有幾個人正在看他，但卻不理會，只打量著地上趴著不敢動彈一下的大鬍子。

十數個東廠番子從兩側兜上，將他們攔下，也不言語，但面上神情明白無誤的告訴高攀龍一眾：就地止步！

怎料，前方異變陡生。

看來，二叔弄的那點將錄還是有問題的，鐵面孔目裴宣那人大公無私，無畏強權，視死如歸，這識時務的程正己未免和裴孔目有些不符啊。

只那孫必顯雖鬍子邋遢，可身板仍是個秀才，再一般打，也經受不住啊。

憎惡之餘，卻有一絲說不出的畏懼。

「救我，救我……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