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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那他怎麼解決？」李世民難以理解，道：「朕實在是不明白了，皇后想到什麼了？」

「做大事者，必懷有仁心，存善念。殺戮只是不得已而為之，朕此時不能去阻止他，怎能不擔憂啊！」

「呵……」

「朕至今也未後悔。」李世民認真說道：「朕從不懷疑長孫無忌的才能，也從不懷疑長孫無忌的忠誠，朕只是想不通，為何連長孫無忌對朕都有私心，他是朕的朋友，又是你的兄長，朕會虧待他嗎？他為何不信朕！」

「陛下，做皇帝，哪一個不是孤家寡人？這是皇帝的宿命，陛下在登基的時候，臣妾就與陛下說過。做了皇帝，一切都會變的，沒有人能真正理解皇帝的苦，臣妾也做不到。」

「臣妾的意思是，若有一天李牧功高蓋主，或者有一天他也變了，起了異心，又或者他做出了對不起陛下的事，陛下會殺他么？」

「朕猜不到李牧會怎樣做，所以擔憂。」李世民皺眉道：「剛才李牧的樣子你也看到了，這小子自詡是個聰明人。算計到了每一步，看著每個人都落入了他的圈套，然後躲在後頭偷著樂。但今天晚上的事情，顯然不在他的計劃中。所以他暴怒了，他感覺在朕面前丟了面子，覺得自己的所有算計都落了空，成了一個笑話。」

這個問題讓李世民愣住，他看向長孫皇后，問道：「皇后在說什麼？朕為何要殺了李牧？」

「朕怎麼覺著朕和_圖_書還行，不算老呀。」李世民笑了笑，道：「好，包紮，上藥，讓他進來吧。」

忽然，一個人閃到了李世民身後。都不用回頭，李世民便知道是高公公：「陛下，孫神醫的徒弟劉神威帶到了，讓他來為陛下包紮傷口吧。」

李世民也笑了，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對李牧網開一面，但他下意識的想法就是這樣：「朕真的是非常滿意李牧，若他是你和朕的孩子，朕會立他為太子——興許朕還會早些退位，把天下早點交給他。朕有一種直覺，若他做皇帝，應當會比朕多些辦法。」

「朕擔憂李牧殺戮過重！」

長孫皇后想了想，道：「臣妾覺得李牧能成。」

他的所思所想，長孫皇后心裡頭都明白，沒有多話，一直陪在他身邊。

「是什麼？」

李世民有些愁眉不展，這與他的性格不符。李世民是一個天生的領導者，鮮少會有猶豫不定的時候。他的性格也很外向，不會把事情積壓在心裡頭。在長孫皇后的記憶中，似乎只有五年前的那個晚上，李世民是這樣的表情。

「這種狀態下，他跟朕立下軍令狀。三天後，事情若不成，他就要以性命交代。朕著實是為他擔憂，不知他能不能成。」

李世民搖搖頭：「朕從不後悔，就算真的錯了，朕也不後悔。而且直到今日，朕依然覺得朕會是一個比隱太子更好的皇帝！朕的皇位，天命所歸，否則朕怎麼wｗｗ.hｅtｕｂｏoｋ.cｏm.cｏｍ會打贏突厥，還帶回來一個如李牧這樣的天才？」

「琉璃宮」中有矮凳和茶几，長孫皇后便沏了茶，陪李世民坐著。

李世民擺手，道：「李牧的心思雖難捉摸了些，但他不會害朕。今天晚上的事情，絕不會是他的安排，朕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世民自嘲般笑了笑，道：「朕有自知之明，朕還是適合做一個領軍作戰的將軍，不太適合做皇帝。但朕堅信，朕還是比隱太子之流更適合。」他長嘆一聲，道：「朕早年不信命，現在卻信。天命所歸，不見得是好事，也許只是一種責任。」

「朕也這樣覺得，不然也不會答應了他。只是，還有另一層擔憂啊。」

長孫皇后笑道：「陛下現在後悔么？」

李世民晃了晃手腕，道：「你若不說，朕都忘了。這點小傷，早就結痂了，包紮個什麼？朕征戰四方之時，哪天不受傷，若這點小傷都當回事，早就死了一百遍了。」

都已經談論到了皇位的事情，長孫皇後知道不能再談論下去了，她把話頭岔開，問道：「陛下所擔憂的第二件事是什麼？」

李世民和長孫皇后回到了「琉璃宮」，卻也沒有安歇。今晚發生的事情，太過於蹊蹺了，李世民初時還不覺得，越想心裏越煩悶，如何能睡得著。

「對，一個人也不會殺。」

李世民看向長孫皇后，止住了話頭，他自知失言，不該當著長孫皇后的面，說m.ｈetubｏｏｋ.coｍ.ｃｏm起長孫無忌的不是。但長孫皇后卻笑了，她看向李世民，道：「臣妾幾次三番告誡過陛下，外戚不宜涉及朝政，是陛下不肯聽臣妾的。」

「那陛下還在憂愁什麼呢？」長孫皇后又問道：「不是父皇，也不是李牧，自然是些別有用心的亂臣賊子，他們想害李牧，說明他們怕了李牧，也說明李牧的辦法是正確的，陛下只需要不遺餘力地支持他，這件事一定能有一個完滿的結果。」

「這……」李世民蹙起眉頭，他聽明白了問題，卻不知道怎麼回答。

高公公轉身出去，小心翼翼打開玻璃門，把劉神威放了進來。李世民伸出了手腕，劉神威幫他清理了創口，然後上了金瘡葯，重新包紮了一下。傷口只有一寸長，已經結痂，確實是有些過於緊張了。

「造反都不殺？」長孫皇后笑道：「陛下還真是對李牧另眼相看。」

「十個？」李世民挑了挑眉，道：「你的意思是，除了那些刺客，李牧一個人也不會殺？」

「又是什麼？」

「臣妾賭，這次事情，死在李牧手中的人不會超過十個人。」

長孫皇后的腦海中，忽然晃過那天在麗春院看到的，李牧與王鷗在桌下牽手的一幕，忽然問道：「陛下會殺了李牧嗎？」

「朕的龍泉劍給李牧送去了么？」

「臣妾若能想得到，也顯不出李牧的本事了。臣妾只是一種直覺罷了，李牧這孩子，他的做事風格，不像是殺戮重的人和圖書。山東士族得罪他的次數不少，他雖然喊打喊殺的，但卻一次也沒那樣做過。他不是沒有機會，似乎就是懶得去做，臣妾也說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可能就是直覺吧。」

他又坐下了，拿起了茶杯，順時針旋轉了一周，忽然道：「朕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在說什麼胡話！」李世民怒不可遏，道：「你就是朕的皇后，朕怎麼可能會再有一個皇后？就算、就算……朕也絕對不會再立一個皇后，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

「朕心中憂愁者，兩件事。」李世民喝了口茶潤了潤喉，道：「朕想不明白，這些門閥世家，為何到了今天，都不肯擁護朕。隱太子就那麼好么，佔了個嫡長，他們便傾心追隨。朕登基以來，百般的拉攏、示好，甚至承受他們的挖苦，嘲諷，換來的是什麼？換來的是他們的虛與委蛇，換來的是他們的陰奉陽違！就連朕的大舅子，他都……」

「這個問題的答案，臣妾知道。」

高公公還在堅持，道：「陛下，還是包紮一下，上點金瘡葯。」

「父皇傳位給朕的時候，對朕說過，也許有一天，朕會後悔做皇帝。」

「陛下還真是為他考慮周到。」長孫皇后笑了笑，道：「不如臣妾與陛下打個賭？」

長孫皇后沒有跟他爭辯，笑了一下，問道：「陛下，你覺得此事會是李牧的手筆么？」

「不會是父皇。」長孫皇后把一杯茶放到李世民面前，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李世民抬頭看向和圖書她，像是被老師戳破了心思的孩子一樣辯解：「朕什麼時候說懷疑父皇的話了？」

李世民嘆了口氣，道：「此事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了迴轉的餘地。李牧若想在三天內了結此事，必須得快刀斬亂麻。如何斬？『殺』這一個字而已！但他小小的年紀，心智尚未立穩。若他沒有明白這個道理，把殺戮當做解決問題的捷徑，朕擔憂他的未來。」

長孫皇后看著李世民，沉默了一會兒，道：「陛下，臣妾的病，孫神醫都沒有辦法。而陛下，春秋鼎盛，臣妾勢必要先走一步。有臣妾在時，兄長是國舅，陛下念著臣妾，對長孫家肯定多有照拂。可若臣妾不在了呢？國舅的尊榮，將不在屬於長孫家。兄長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想為長孫家多攢一點家底。」

「如果他造反，朕會擊敗他……但朕會饒他一命。朕，應該不會殺了他。」

李世民苦笑一聲，道：「你說得對。」

長孫皇后好奇道：「這倒是奇了，陛下剛剛說了，李牧就算是造反，陛下都不會殺了他，現在怎麼又擔憂他呢？」

忽然，李世民更加暴怒，質問長孫皇后，道：「連你也不信任朕？這天下朕還能信任誰！誰還能信朕！」

「你的直覺一向很准。」李世民笑了笑，道：「朕猜不出，也感覺不到，只好拭目以待了。」

「第二件事，便是李牧。」

長孫皇后也道：「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可不是當年，陛下也不年輕了。」

「打什麼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