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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這個路子。」

陳小二夾了一口，蘸料，塞進嘴裏，上下牙一合，「咯吱！」

許非見氣氛差不多了，開口道：「我們想籌拍一部情景喜劇，想請您主筆。」

陳小二不喜生人吃飯，這會也喝開了，馮褲子和趙寶鋼更是滿口咧咧。梁左最怪，寫出那麼多傳世喜劇，偏生本人是個冷麵孔。

他是通過陳小二的關係，約請對方，就為了劇本的事兒。

許非抿了口酒，火辣辣的神氣灌入喉腸，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嗯，羊肉串我知道！

劇情薄弱，舞蹈好看，正式掀起了國內霹靂舞熱潮。

自己都嚇一跳，這叫個脆。

傍晚時，推車子剛要出去，就聽「啪啪啪」有人拍門。

進門熱浪撲鼻，老饕滿座，虧得他白天訂了位置，給留了一張圓桌。

「尤其情景喜劇，幾乎沒有外景，就在幾個固定的場景內，幾個固定的演員。那如何讓觀眾不會膩？靠的就是台詞！表演！以及其中體現出的味道！」

「嘿嘿，會找地方，一看就是行家。」

這就叫好台詞！其實不用我解說，就三句話往這一擱，人內心什麼活動，怎麼想的，這種https://m.hetubook.com.com微妙的聯繫，自然而然就出來了。

此後十余年間，不知有多少人靠這個吃飯，其中就包括黑龍江的一位著名舞蹈家，孫漂亮。

「嘿嘿，你這也叫台詞？」

「那來個羊三樣，再來幾個芝麻燒餅，行了，先這些。」

「你要拍情景喜劇？」

阿里巴巴大叔嘛，你是提前給馬爸爸打廣告了……

梁左一臉正經，越正經就越像蠟筆小新，道：「但我沒寫過電視劇，就寫過相聲，怕是掌握不好。」

「要說這爆肚，最好的部位叫蘑菇頭，六七隻羊才能得一盤，可惜今天沒有。」

五人落座，推讓一番，許非開始點菜，「先來個火鍋，兩盤大三叉，兩盤黃瓜條，一盤上腦。」

「您了解？」

「上腦賣完了。」

「請外地人外國人，去東來順，請朋友請老饕，就來這種小店。」

陳小二戴著狗皮帽，穿著大棉襖，出場贏三分，後面還跟著一位胖子。

「吱呀！」

「哎呀，我爸爸解放前有幸吃過一回，解放后也吃過幾次，就好這一口，說在嘴裏跟嚼黃瓜似的，今兒算來著m.hetubook.com.com了。」

東起前門大街，西至煤市街，細細長長的衚衕十分幽邃。許非領著雙缸鑽到最裡頭，找到一家門臉，爆肚馮。

「沒來過，有點緊張。」

手切羊肉，主打老派涮肉的八大件：大三叉、羊筋肉、羊上腦、羊磨襠、羊裡脊、羊腱子肉、一頭沉和黃瓜條。

眨眼間，幾盤肉下肚，又叫了一輪。

眼鏡，大頭，短脖子，粗眉毛，一臉正經，有點像蠟筆小新，正是梁左。他北大畢業，在京城語言學院教漢語，今年整三十。

再接著，咔咔往上端肉。

跟著上爆肚。

他起身握了握手，梁左話不多，「你好。」

許非瞅瞅那酒瓶子，還有趙寶鋼手裡的紙包，無奈道：「算了，一塊去吧。」

陳小二熱的帽子一摘，露出個大光頭，道：「你這種東西只能走過場，許非的意思我明白，他想要能當主菜的台詞。

趙寶鋼明顯上頭，咧開大嘴道：「喲，許老師，幹嘛去啊？吃飯。下館子啊，您可真富貴。還成吧，改天請你，回見！回見！」

「不錯。」梁左點點頭。

「甭說了，我口水都流了。」趙寶鋼連連擺手和_圖_書。

那邊人喊：『誒，釣魚去啊？』

聊了幾句，羊肉也熟，又紛紛伸筷子。

他回到四合院，先眯了一覺，醒來收拾收拾，換了套衣服。

「梁老師，你好你好，我叫許非，這是藝術中心兩位同事……」

就我賣羊肉串那小品，為了那幾句台詞，我跟老茂琢磨倆月！」

「梁老師，今天是有事相求……」

「台詞容易啊，我馬上給你編一段……」

「來嘗嘗。」

我想要的，就是這種台詞。」

「嗯嗯嗯！」

「台詞？你不一直強調故事么？」馮褲子疑惑。

「就是在一條衚衕里，生活著幾戶人家，不同年齡，不同職業，不同背景……」

那邊的也聾啊，也這個想法，『嗨，我以為你釣魚去呢！』

「你這要出去啊？」趙寶鋼比較正常。

「噫！」

許非笑道：「不錯，就像相聲里那個傳統段子，說一條河，左邊一人，右邊一人，都是聾子，其中一個拿著竿。

「你倆咋過來了？我約了人吃飯……」

「這呢！」許非招手。

門一開，仨人都嚇一跳，拎著酒瓶子的馮褲子眨巴眨巴，「得！時機不對，咱們再敲一次。」

那倆丟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現眼的玩意兒已經夾了第二口，話都說不出來。

光緒年間起家，正經的百年老字號，85年才恢復，除了爆肚也有炭火銅鍋的涮羊肉。

許非伸筷子一讓，眾人也不客氣，肉得涮會，先吃爆肚。

「還算知道一些，你說說梗概。」梁左推了推眼鏡。

嚯！

許非也大為滿足，這手藝才叫地道，後世都扯幾把蛋，「先吃著，一會再叫盤牛肚。我最喜歡那牛肚仁，水要大，滾開，火極旺，入湯三五秒便熟，嚼嘴裏極嫩……」

銅鍋燒的滾燙，肉片汁水淋在筒子上，滋啦滋啦冒著白煙，又跟屋內熱氣混在一起，恨不能在這寒夜一頭溺死在裏面。

不過許非看電影為次，吸取素材為主——情景喜劇最大的特點就是緊密貼合時代。

馮褲子從懷裡摸出那瓶白酒，左右瞅瞅，「我說許老師，你要請人怎麼也得去東來順啊，這店忒寒磣。」

他以前沒看過，講一個叫Kelly的女孩，認識了旋風和馬達兩個街頭舞蹈家，組成的舞蹈組合在各種PK中屢獲勝利，獲得了參加正式比賽的機會，最終讓霹靂舞從街頭走上舞台。

回到京城后，沒有立即組織攢劇和-圖-書本，而是跑去電影院，獨自看了場電影：《霹靂舞》。

「那來盤一頭沉吧……今兒有蘑菇頭么？」

剛坐了幾分鐘，門被拉開，棉布帘子一挑，裹進一陣夜寒。

「誒，我喜歡您的思路和視角，而且我覺得，您能寫出我想要的台詞。」

聾子啊，這人聽不見，但不能讓他覺得自己聾，『不是，我釣魚去！』

於是仨人一塊，到了前門外的廊房二條。

「蘑菇頭晌午就沒了。」

「沒事，反正談劇本，你倆正好聽聽。」

不多時，服務員端上一個炭火銅鍋，跟著一托盤小碗，全是醬料，用醬油、醋、芝麻醬、香油、豆腐乳配好的，再撒上蔥花、香菜和蒜汁。

他把這意思簡單說了一遍。

「別介，今兒不湊巧，改天再來，我們摻和一腳算什麼？」

分九個部位，橫著切絲兒，羊三樣就是取三樣拼盤。

「台詞就是故事的具體細節，故事是一個大框，是個想法，怎麼來體現，怎麼往裡面填充細節，這才是成敗關鍵。」

臉紅撲撲的，眼睛卻依然有神，面目理智，留存著自己的那點矜持和拿捏。

「別藏你那酒了，這讓喝。」

許非在家住了五天，加上往返，剛好一個禮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