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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寶鋼嘿嘿嘿，「低俗的？」

多年的媒體人經驗告訴自己，這一定是部開創性的，甚至遠遠超乎想象的作品。而越如此想，她越不敢動筆，索性翻出前幾天的報紙，從情景喜劇這個頭上開始捋。

她坐在位置上，邊翻今天的報紙邊隨口道：「哎，《衚衕人家》都看了么？」

「哪兒能呢？就算全國人民的文化水平都上來了，也得允許有個把俗人存在。您走好！」

蜷在沙發里的于佳佳挺起身子，變得興緻勃勃。

老太太表情絕了，小眼神一斜，指著電視機。

「鵝鵝鵝鵝！」

跟著劉貝出場，穿大花裙，包頭巾，戴著太陽鏡，咔咔咔在衚衕里一走。

一直沒言語的老爸忽然來了一句，「台詞寫得真好。」

眼瞅著快八點，鬼使神差的停在京台頻道，同時自我催眠：批判，我是帶著批判的眼光去看的！

跟著畫面拉到中遠景，一人一狗對視，微妙的定格。

老媽終於放棄毛衣，樂的跟大鵝來了似的，前仰後合停不下來。

「停停！別跟我提上海灘，我陪我媳婦看了二十多遍，做夢都是許文強。」

于佳佳研究了半宿，打著呵欠來到單位，發現氣氛略微妙。同事們都是一臉想說點啥，可誰也不主動張嘴的樣子。

正此時，昨天不屑的那哥們進屋，于佳佳喊：「劉哥，看《衚衕人家》了么？」

「我也覺著好玩，細說又說不上來，反正跟以前看的不一樣。」

「哎呀再看會，才剛開頭。」

僅僅兩集，便讓大家討論的不可開交。

「別瞎說，當孩子面想幹啥！」老爸一擺乎手。

「就是，還好每天兩m.hetubook.com.com集，不然得急死我。」

「走好！」

「哪能這麼快？反正我盯著，都別跟我搶。」

「那是！」男人義正言辭。

他背影一頓，先坐下身，末了才道：「看了點，湊合吧。」

「那就《鐵血丹心》，一代天驕郭大俠，只識彎弓射大雕。」

……

「有！有！滿足不同群眾的不同文化需求，是我們的責任。」

「你算找對人了，四九城搞街頭文化的，就我這不同凡響。只能拿出我的傳家寶，新到的貨……」

于佳佳忙舉手，「到時候公平競爭，誰好誰上……劉哥肯定不要。」

「就這個！就這個！」

「誒！」

「哎，有點意思啊……」

老劉瞪大眼睛，這特么什麼歌？！！

「開頭就沒整明白，肯定不咋滴……」

前面兩集，都是時裝模特的故事，中間也沒廣告，很快就播完了。

老媽拿起織了一半的毛衣，表示不喜。

葛尤摸出本磁帶，放進錄音機，一按開關。

「你相信愛情么？」

他啪的甩出五塊錢，「不用找了！」

門關的嚴實，窗戶也緊閉，窗帘拉著。

于佳佳意猶未盡的回到屋裡，想寫篇東西，但咬了半天筆頭，無從下筆。

遂踮起腳，表情逗比且凝重，伴著十面埋伏的BGM，一步一步探進屋裡。

當下的電視劇，已經逐漸摒棄了樣板戲的拿腔拿調，都在嘗試生活化。但從來沒有一部劇集，如此直截了當的挑戰觀賞習慣。

話音剛落，她瞬間覺得自己像塊可口的甜點，一大幫蒼蠅嗡嗡嗡的圍了過來。

一番響動過後，韓影開了燈，奇和_圖_書道：「你自己在家關什麼窗戶啊，幹啥見不得人的……哎喲！」

末尾處，街頭，葛尤靠在三輪車上等待顧客，手裡拿著本書《淺談戲劇表演》。

「這話說得好。」

「太長。」

「噗哧！鵝鵝鵝鵝鵝……」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白奮鬥、陶蓓、戴紅花、陶茂森、西葫蘆，第一集的五個主要人物全部亮相，個個鮮明奪目。

「呔！幹什麼的？」

「寫是寫，還得觀察幾集，剛開頭都不熟。」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蘇維埃革命經典，講述了一對布爾什維克小兒女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它不是嘗試生活化，它就是生活化！

陶會計死活不同意孫女當模特，大吵一架，陶蓓氣的離家出走。幾人紛紛來勸，老頭有所鬆動。

老媽又樂，好半天才止住，「哎喲哎喲，這個有意思，比《末代皇帝》好玩多了！」

老劉Bia在電視機前來回擰，一會央視，一會京台，嗯，不是遙控的。

莫岐戴好眼鏡，支支吾吾，「你別誤會！我，我是帶著批判的眼光去看，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

「藝術個屁，明明是家長里短，寓教於樂！」

開頭就是一段嗩吶，高亢，刺耳，一個女聲立馬跟上：「我家住在黃土高坡，大風從坡上刮過，不管是西北風還是東南風，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喲，陶茂絲兒！你幹嘛呢？」

「人類文明結晶基本都在這兒了。《紅樓夢》，四大名著，講述了一對封建社會小兒女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不一會，熒幕里出現片頭。

老太太身手利索，拍拍肩膀踢踢腿，耍ｗwｗ•hｅtｕbook.coｍ.ｃoｍ了個把式，「好你個毛賊！敢到我們衚衕偷東西，讓你感受感受夕陽紅的厲害！」

「情景喜劇，這就叫情景喜劇啊……」

數日後的晚上，戴紅花去陶茂森家借剪子。

于佳佳看的正歡，突然嚇一跳，「你幹嘛呢？」

「賣書的？賣書的？」

已然有了擁躉。

太新鮮了！從形式、風格，到表演、對白、故事編排，前所未見。

「開頭看狗那段，我直接噴了，絕對藝術派！」

「……」

「過到哪種程度的？」

「嘿嘿，外頭這些是混飯吃的，裡頭才是給自己的，您滿意就行。」

大意是講，趙妍妮痴迷港台音樂不可自拔，成了最早的追星族。父母用了很多種方式教導，就是不聽，從而引發大院對音樂的一番爭論。

他蹲著，雙手搭在膝蓋上，穿著短一號的白色衛衣，頭髮退到了腦殼中線，就那麼深情的看著你。

「白奮鬥絕了，咋想出來的這人物。」

「太左。你有沒有那種，就那種……」

就叫一鬆快！

「這更沒勁，有沒有非港台的，翻唱歐美的也不要，我都快聽吐了。」

葛尤將一本套著《平凡的世界》書皮的「小黃書」，賣給了趙寶鋼。趙寶鋼樂顛顛，又怕人笑話，「你不會看不起我吧？」

葛尤嗖地站起身，微駝，吊著露腳踝的褲子，以非常快的頻率倒騰過去。

「不管過去了多少歲月，祖祖輩輩留下我，留下我一望無際唱著歌，還有身邊這條黃河……」

韓影花衣服花褲子，黑色布鞋，精神氣十足。她推開門，見黑燈瞎火，裡頭卻閃著光亮，還有聲音。

葛尤這個人一亮，開ｈｔｔｐs://ｍ.ｈeｔuｂook•ｃｏｍ•ｃom頭這段台詞一說，彷彿每個字都在告訴觀眾，這是部與眾不同的作品！

次日一早，報社。

台詞配人物，人物撐台詞，親近中又透著喜劇式的誇張。

再加上是新劇種，觀眾和報紙一時沒反應過來，不曉得咋評價。但短短兩集，已經聚攏了一批相當可觀的受眾群。

帶著民歌腔調的曲風，簡單大氣的歌詞，不光震住了劇中人，更震住了劇外觀眾。

一哥們從左側入鏡，挑著磁帶問：「有過癮的歌么？」

「我家住在黃土高坡，四季風從坡上刮過，不管是八百年還是一萬年，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

這麼一下子，老劉整個人都陷進去了。

裡頭音樂一震一震，舞台閃亮，一串長腿妹子扭著胯大步走來——居然是模特大賽。

副主編又進來，開口便道：「都看了吧？這個絕對有東西可寫，誰想要誰就盯著。」

畫面亮起，現出一張平淡的臉，以及一雙真誠的眼睛。

「誒，這呢，這呢！」

「還有我，我！」

熒幕里，趙寶鋼扯著大嗓門喊。

「這啥玩意兒？看《末代皇帝》吧。」老媽道。

轉眼到了晚上，七點五十分。

第三集：流行歌曲。本集編劇：梁左。

于佳佳的眼睛更是BulingBuling發光，這身衣服張揚的讓人心跳加快，一見鍾情。

年輕人喜歡流行，老年人喜歡紅歌和戲曲，而外來音樂大舉入侵，原創土壤單薄。白奮鬥是個有藝術追求的青年，跟他們談不到一塊去。

「噗！」

「從頭看到尾，太有意思了！」

「您這批判可真帶勁兒啊。難怪人都說，十個男人九個花，和*圖*書剩下那個身體差。陶茂絲兒，看來你身體倍兒棒啊！」

老劉一瞧這個人，不自覺的就開始笑，他好像有一種天賦，可以不動聲色去撓你的胳酒窩。

那哥們砰砰拍著葛尤，「我老家就西北的，這味兒對，太對了！真沒看出來啊。」

「好什麼，就是耍貧嘴！」老媽繼續織毛衣。

這是個很奇怪的男人，不算丑，但也絕非好看，年紀不大，但好像充滿滄桑。

「哎，有觀眾反饋了么？」

傳媒不發達，信息發酵的就慢。

「太深。」

于佳佳咧了下嘴，這個鏡頭並不能讓人捧腹，卻有一種荒誕滑稽，且準確的向觀眾傳遞出這種信息的幽默感。

「走好？」

「怎麼湊合呢，裏面值得討論的太多了！我跟你講，這肯定今年獨一份！」

老爸喝著茶水，一口一口倍兒滋潤。老媽織著毛衣，有一搭沒一搭的瞅一眼，耳朵卻聽得仔細。

「哎，最近精神狀態不好，想來點刺|激的。」

我不這麼看。我對你就是一見鍾情，可我也沒見色起意。」

「我信，特別是一見鍾情。有人說，這世上沒有一見鍾情，無非都是見色起意。

「十個男人九個花，剩下那個身體差……這話，這話太配你爸了！你爸年輕時候……」

「《平凡的世界》，當代作家最新力作，講述了一對現代社會小兒女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呼哧……呼哧……」

「哎哎，是我，啊，啊！」

「走著！」

「《上海灘》主題曲，浪奔浪佬，萬雷偷偷肛水涌扒嗅……」

鏡頭一轉，對面pia著一條狗，後腿坐，前腿撐，同樣滿臉真誠。

葛尤麻溜把錢揣兜里，高聲道：「您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