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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沉默中，許非看看時間，站起身，「好了，吃飯！」

老馬在旁邊鼓搗茶具，不大點的小茶盅，刷刷沏了七八杯。

其實誰都清楚，死亡不可避免，累死累活就為了在這世界多留一會兒。什麼信仰啊，祖宗啊，那東西太遠，不真正死一次誰也不知道。

「……」

「讓是讓，可這……」

「撲通！」

「……」

這幫人呢，有開玩笑的成分，也有調|教調|教小年輕的意思。

編輯心累，「您想怎麼著啊？」

汪朔也鄙視，教育道：「這蹭有學問，千萬別刻意。一會吃飯都慢點，那地方跟辦公室挨著，門打開，海晏一路過就打招呼。人家進來一瞧，嚯！吃飯呢，你說他好意思不給簽單么？」

汪朔眼睛尖，「雪，雪山飛狐？卧槽，你看武俠小說？」

「葛尤：他教會我怎麼演戲」

「莫言：影視愛好者入門讀物」

「哦，點燈啊，我也會唱。」

「你那節目排怎麼樣啊？」

「團結友愛的事兒，別整的那麼庸俗。」

青年出版社。

人的一和*圖*書生，勢必要經歷這三次，然後才是徹底消失。

「十幾位名家聯合推薦，看得懂的影視藝術鑒賞。」

「所以中國人實在啊，第一個弄出祖宗的那哥們才叫牛逼，太了解群眾需求了……」

一幫人開始研究菜譜，許老師特神奇，「你們現在這麼賺么？五星級隨便點？」

……

許老師把書一合，笑道：「行，那就說點別的。

許非晃了下書本。

「等審核，過的話就明年綵排。」

地點：東城區大菊衚衕28號」

汪朔侃嗨了，眉飛色舞，自覺太陽，結果瞧那邊有個沒聽的，喊道：「你特么看什麼呢？」

「可以的。」

他往椅子上一躺，兩條大長腿盡情舒展，「這陣子給我站完了，就得運動運動。」

「對，一會得結賬啊！」

第二個，當你舉行追悼會，人們穿著黑衣出席葬禮。他們宣告，你已經離去。這是社會關係上的死亡。

「第一個，當你心跳停止，呼吸消逝，這是醫學上的死亡。

信譽還是可以和*圖*書的，說下半年就是下半年。許非拿到了《論影視劇的自我修養》的正式版本，愛不釋手。

許非嚇一愣，見一個穿制服的服務員過來才知道想岔劈了。

「哦，你們就幫著說一下時間地點，剩下我自己弄。」

「怕死，就是怕死了沒著落，意識消失，感受不到這個世界。所以就弄點玄乎的東西自我安慰。」

「還是弄個讀者見面會好，現在讓開了吧？」

「《論影視劇的自我修養》將於五日後正式發售，並舉辦讀者交流會活動，本日起可報名參加，最終選出二十名……

「對，西方人講個體，上天堂。中國人講家族血緣，死了成祖宗。」

一幫作家全興奮了，都是文壇人物，基本瞧不上武俠。

馬衛都鄙視，「海晏在這呢，誰自個結賬？」

「沒了？」

「那先點菜。」

「就是在各書店鋪貨啊。」

汪朔忽然插嘴，扯著脖子喊：「小姐！小姐！」

我跟你講，中國人最怕死，偏偏又沒有信教這根骨頭，千百年來拿祖宗說事wｗw•ｈｅtｕbｏｏｋ.ｃoｍ.cｏｍ。全是外面的和尚，告訴你得有信仰，有信仰精神充實，有信仰上天堂，就是給怕死找個發泄的地兒。

「嘩嘩嘩！」

封皮按他的意思重新設計，腰封也妥當，上寫：

許非一猛子扎進水裡，以不太標準的姿勢遊了個來回，濕淋淋的爬上岸。

許老師待身子變暖，才飲了杯茶，看看偌大的泳池區，「地兒挺好，就是空曠，連穿泳衣的妹子都沒有。」

「怎麼說？」大夥來興趣了。

哎喲！

「你怎麼還看這個啊？港台作家沒什麼可看的，尤其金庸瓊瑤。瓊瑤的讀者群就是一幫低幼，濫情胡搞，都比不上玩情調的張愛玲。」

暫且再泡一會，那邊繼續海聊，汪朔當仁不讓是核心。老馬眯著眼兒喝茶，偶爾插一句，他沒興趣參加，拿本書看。

你們剛才聊死亡是吧？

許老師就覺掉進了艾爾米塔什，滿世界自己一個俗人。都是歲數大的前輩，他也不好懟，「成成，我回家再看。」

就這種。

「中國人到美國就是治病去了，本大國民眾就和*圖*書有這喜好，一到人家地盤，啥病態都好。

得等九十年代流行歌曲火爆，港台勢力大舉入侵，最早的一批腦殘粉出現，才帶來這種簽名文化。

我一哥們頭兩年出國，前陣子回來，我一看，卧槽，信上教了。我說你怎麼信教了呢？他說不信不知道自己渺小，不信不知道自己罪惡。

其實都比不上中國人的祖宗，特實惠。人家也不上天堂，就在牌位上獃著，順便還能保佑子子孫孫。」

許非本打算搞簽售會的，一想不對。現在只有領導才能簽名，明星、作家要給人簽名，會被罵的。

「哦，蹭飯啊！」他恍然。

「不成！一看武俠的混在我們裡邊，跌份兒。」

「游游泳確實好，釋放壓力。」

但對某些人來講，還有更加延續的存在方式。音樂、影視、文學史、教科書……如果他們足夠偉大，他們可能永遠不會逝去。」

一票中年油男紛紛轉頭，自慚形愧。

不過頭一次來，入鄉隨俗。

「有啊，雖然沒穿泳衣。」

「你們打算怎麼發售？」

「小許，你眼光一向和_圖_書不錯啊，今兒可俗了！」

「隨便看看，你繼續。」

時間：八月二日，上午九時整

第三個，世界上最後一個記得你的人，把你忘記。這是情感記憶中的死亡。

其實編輯覺得很羞恥，從沒幹過這事，問：「許老師，要是沒意見的話，過幾天我們就正式發售了。」

許老師搖頭，我百萬身家陪你擱這兒蹭飯？

這可是八十年代的文壇。

「汪朔：別拿觀眾不當盤菜」

「幫咱們訂個包間，一會下去吃飯，這能點菜么？」

那從最現實的角度，我覺得人的死亡，起碼要經歷三個階段。」

嗡！

扯傑寶蛋，丫就是怕死！

「而且武俠多可笑啊，阿富汗戰爭都撤軍了，他們還來這套呢？假的嘛，還刀槍不入、飛來飛去呢？」

「婆婆，我要聽《星星點燈》。」

許老師公費出書，自費宣傳，聯繫于佳佳，於是《京城青年報》又開始抽獎了：

「金庸純粹那些舊小說的路數，一句話能說清楚的事偏不說清楚，誰也干不掉誰，一到出人命的時候就從天上掉下來一個擋橫的，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