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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備薄酒，不成敬意。」

「我啊，我也拍電影的，特意過來瞻仰瞻仰，您別動氣。」

剛進大堂，一名男子忙從沙發上起身。

此番來，頂著改革破冰的名頭，實則各自為戰。成至谷賣《獅王爭霸》，不會考慮到《大撒把》，同樣，他也不會顧及對方。

「我喜歡葛尤的表演。」

挺威猛的漢子，操著一口違和的吳語普通話，接著又跟許非握手，「許先生，久仰久仰。」

男人掰著指頭算，「主要放映單位有二十八家，俱樂部那些不算啊，最大的就是我們家。」

夜深，影院。

幾個人忍不住拍起手來，紛紛稱讚：「好，說的真好。」

「再有兩年退休了。」

「差不多吧。」

他隨便走了走，就瞧見一處門臉，一種很復古的洋氣，上寫「大光明電影院」。

男人有點生氣，問：「你到底幹什麼的，是不是記者？」

吳孟臣沉吟不語，《大撒把》是部好片子，但他不確定是什麼標準的好片子。

「依小民之見，我們不只要練武強身、以抗外敵，最重要還是廣開民智、智武合一，那才是國hetubook.com.com富民強之道。區區一個牌子，能否改變國運？還請李大人三思。」

倆人略顯嚴肅，還好有個可愛的司機在緩和氣氛。

「放《大撒把》。」

許非買了包煙過去。

而他比量一番，忽然覺得《留守女士》太舊。畫面風格、服裝造型、表演、故事，包括譯制腔的配音，通通都很舊。

「思想也挺有深度，我覺得行。」

這是相當重要的信息，有300萬這個數，他才知道明天怎麼談。

「誰說差了！大光明照樣是第一，一看你就是外地人，你問問旁邊的姑娘小夥子，能來這看場電影，那是有面子的事兒！」

「沒事，我就對這電影院挺好奇，想打聽打聽，您了解么？」

「……」

90分鐘的電影不長，很快結束。影院內安靜了一會，吳孟臣問：「你們怎麼看？」

休息了一晚，許老師次日醒來，不慌不忙的吃過早飯，挎上相機出去掃街——今天上午是成至谷的時間，下午自己才會出場。

幾根煙抽下去，男人明顯愛說，道：「瞧你歲數小，可能不知和*圖*書道。以前我們真火過，經常去農村放電影，各村兒排著隊請，鰣魚一上，都是五六斤一條。

吳孟臣頻頻點頭，按照以往經驗，此等水準的片子在魔都本地，300萬票房打底，只多不少。

「算了，我開桑塔納不比捷達強？」

下班的自行車潮穿梭在街巷間，高檔計程車趾高氣揚，私家車雖少，卻也不算太稀罕，一水的大眾、捷達。

車身猛地打晃，司機被自己嚇到，「好幾千萬啊！你說他們哪來的錢？」

老頭頓時又樂了，道：「好，好！小子努力，等你片子在這放了，我一定給你準時送到。

去年浦東揭牌，今年初管委會成立，沸騰的氣氛似乎籠罩了整座城市，竟顯出幾分快節奏生活。

……

有些大火的電影，甚至一卷放完，就得立即送過去，一部電影得送個四五趟。

過去拷貝少，經常幾家影院用一個拷貝，每家都有1到2名跑片員。這家放完，馬上送到下一家。

像發行、分成這些談判底牌，互相都不清楚。

《大撒把》的討論比剛才激烈，因為沒見過這種類型和_圖_書的片子。吳孟臣不自覺的將其跟《留守女士》比較，該片由上影廠拍攝，自己經手發行。

「你們看新聞了么？華西村一下買了250輛捷達，每家發一輛。哎喲，捷達也得十七八萬吧，250輛，那得……」

吳孟臣率一票高層坐在觀眾席間，看的津津有味。大銀幕上，黃飛鴻拿著一塊牌子，擲地有聲：

也是講一個丈夫在國外的女人和一個妻子在國外的男人，發生的故事。

「呃，挺新穎。說愛情片吧，不太像，說喜劇片吧，好像也不是。」

「那現在本地有幾家影院？」

黃師傅把牌子一甩，掉在葛存壯腳底下，抹身就走，鬼腳七舉著旗跟隨。熱血沸騰的BGM響起，「傲氣傲笑萬重浪……」

「嘩嘩嘩！」

酒店在南京路，南京路大名鼎鼎，百樂門、和平飯店、靜安寺全在這。

「老先生早啊！」

嘎吱！

大臉盤，臉上肉很多，笑起來眯眯眼，像個一團和氣的生意人。偏又留了一頭短寸，根根支棱，又挺又硬。

「兩位路途辛苦，今天先休息。」

2月天黑得早，夜色中的魔都很熱鬧。

和_圖_書我說話算話！」

每月光補助就十塊錢，那會工資才十幾塊。」

「現在差了……」

「打鬥精彩，劇情流暢，還有愛國主義情懷，不愧是徐克。」

沒有任何隨同人員，頗像兩位孤膽英雄，隨身只提著一個大盒子，裏面便是35mm的電影拷貝，一卷大概能放20分鐘。

「喲？你拍電影的！」

「非常流暢，從頭到尾沒有一點卡頓的地方。」

「成廠長，歡迎歡迎。」

許非和成至谷從虹橋機場出來，乘接車前往酒店。

男子瞧那相機，接過煙點上，道：「問吧，我在這三十年了。」

「您是放映員？」

早晨並無觀眾，大門敞開，沒有其他影院的木板海報，而是貼在裏面的牆壁上。一個年歲不小的男子坐在門口，無聊張望。

「好的。」

許非和成至谷南下，外人並不知曉。全國電影界仍在觀望，等著田領導如何破冰。

他往後一指，特自豪，「當年梅蘭芳剪綵，開幕放的是米高梅片，服務員都是白俄女郎。全上海灘就大光明有冷氣，1554個座位，那叫遠東第一。」

「呃……」

「以前放《少林和-圖-書寺》的時候，我一個月蹬壞一輛自行車。大家愛看，我們跑著也帶勁。現在不行嘍，晚點送去也沒事，反正沒人看。」

車速飛快，一會到了市中心，下榻錦滄文華大酒店，一棟30層的豪華建築，1990年建成。

正是永樂老總，在桂林會議見過一面的吳孟臣。

越這樣，許非越覺得難搞，從裡到外透著精明。

「喲，這麼說魔都您可太熟了。」

先是吃飯，席間談笑風生，氣氛熱絡，飯後又親送二人回房，諸般周到無可挑剔。

「喲，那您今年貴庚啊？」

「對對，看的過程非常舒服。故事性不強，衝突平淡，但能撓到你心裏去。」

樓上的放映員應了聲，把一卷拷貝裝進去。

「明天我們再談，順便逛一逛，這兩年魔都變化很大啊。」

男子狐疑的看了看他，「你是做什麼的？」

司機拍拍方向盤，「雖然不是咱自個的！」

「做過，放映、跑片都干，主要是跑片。」

「掙得唄！當初割資本主義尾巴的時候，人家就偷摸鑽資本主義小窩窩了。你要羡慕乾脆去落戶啊，指不定也能分輛捷達。」許非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