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資本家
「工人們都在上班，這是偷偷拉過來的。你們可得快點，下班前拍完。」老頭道。
「超支？四百萬還不夠？」許老師驚詫。
藍褲子陣營也往前沖了一段，雙方越來越近，又有火車轟隆隆震顫。
老錢請過來一個老頭，道：「附近有家工廠，這位是工會主席。」
車門一開，晃晃悠悠的下來一位。
「停停！」
「許老師，來的正好！」
「真瀟洒，說出國就出國。」
「每人八塊錢。」
「我怎麼不嚷嚷？」
……
「沒說。」
「還夠幾天的？」
「呃……」
裏面全是板磚、鐵棍、撬棍、鎚子，夏宇繃著一張臉，給人分發兵器。這事是他鬧出來的，沒想到會這麼大。
老錢開始賒賬，姜聞開始暴躁。
那邊也一樣。兩幫半大小子又呼喊著，撒著歡的往中間跑。
「呼……」
「電影跟合同是兩碼事。您也是做這行的，預算再精細，也總有超支的時候吧？」
「那你們怎麼聯繫？」
「沒，沒。」
老頭臉都綠了，扒著窗戶拚命拍。
小江姑娘眨眨眼，裝可憐道：「我不方便說，您別難為我，不過家裡電話可以告訴您。」
「轟！」
然後說您開機來看看？
「許總去參加魔都電影節了，然後說要旅遊，可能往國外奔了吧。」
姜聞和汪朔全懵逼，不知該怎麼接。
姜聞拍拍手，覺得今天發揮的特好，用時短，見效快，完美！於是又開始放飛，過去指點：
「那倒是。」許非認可。
「那，那他家住哪兒？」
「哎好多了，我們換個機位再拍。」
「你們特么的有良心么？」
而就在此時，忽和*圖*書聽小林尖叫一聲：「許總！」
前面都不錯，最後出了問題，姜聞喊道：「跑的不對啊，缺乏衝動，再來一遍！」
於是兩邊聚集人馬，約在盧溝橋茬架。確切的說是盧溝橋北面，一座鐵道橋底下，2號、5號橋墩處。
「吉普車到了么？」
然後片子停機，製片主任天天給文雋打電報，終於得著個信兒：這貨在香港拍三級掙錢呢。
「可我們是簽合同的，就四百萬預算。」
「是這個理兒。」
「好！」
許非推門下了車，走到場中，抄起大喇叭：
大院比較牛，開了兩輛掛著部隊牌照的大吉普。這是老薑借的，能省點錢。
劇務張羅開飯，大冷天出鍋就涼，還是曠野，只能蹲成一圈背風，狼吞虎咽。
群演過來打聽，哦，這就是投資人。
「你們得明白一件事，雖然熱愛打架，但並不傻。這種規模的茬架，很容易搞出人命。
馬小軍等人拎著板磚鐵棍去報仇，在巷子里狹路相逢，幹得對方潰敗，並堵住了一個落單的。
「他定期打電話呀。」
電影暫且停拍，姜聞找人，賬上還剩五十萬。
老薑興奮，邊顛邊喊，開著開著忽見一人遠遠招手，還追著車跑。湊過去一瞧，卻是那工會主席。
凡事講規矩，像這種一方已經取勝，沒必要再以多欺少。結果馬小軍為展示勇猛，照頭給了一板磚，鮮血直流。
……
姜聞傻么？
鏡頭給了個遠景，汪朔大佬風範。
「您明白了？」
反覆多次，群演累的不行。老薑瞅瞅時間，喊道：「休息一會，吃飯！」
「你說話作數？」
姜聞心hｅtuｂoｏk.ｃｏm.com裏激動，面上得忍著，老錢把情況一講。
雙方呼啦啦又跑了一遍。
所以瞧見講和，都很高興，興高采烈的往前跑。
可以。
我好心幫你們拍戲……你，你給我下來！」
「這個不好說，現在肯定沒法統計，拍完才能知道。」
姜聞差點揍他。
這東西就像請人吃飯，把人請去了，結果嫌這個貴那個貴，點著菜又嫌菜貴，沒意思！
「明白了。」
倆人上了吉普車，門窗一關，密談。
一半全是軍褲，部隊的那種黃綠色襯衫，說明是大院子弟；一半全是藍褲子，白襯衫，屬於另一個階級。
這便是他們的戰場，年少時的榮光。
結果他也找不著，大哥大關機，BP機沒信，不得不跑去公司。
「不認識，車不錯啊。」
後來四百萬投資。
「砰砰砰！」
沒具體描述怎麼調解的，連台詞都沒有。只見汪朔拍拍這肩膀，拍拍那肩膀，讓雙方領頭的握了握手。
現在的情況要好些，許老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老薑找了一圈，索性不找，就著那五十萬繼續拍。
倆人第一次見面，老薑說我當導演，我寫劇本。
這就鬧大了，另一方也揚言報仇，瘋狂搖人兒。
「您別嚷嚷。」
眾人也紛紛圍上來，聽了都尷尬，不佔理啊。再瞅瞅那些自行車，花樣損毀，甚至四分五裂。
「明白明白。」
黃禿禿的橋下，不見半點青綠。藍褲子已經厲兵秣馬，擺好陣勢，手持棍棒，最前排的人手一輛自行車。
他們不懂，但您是行家，您投的影視劇成本都比別人高。
「好，再來一條啊！」
你看看你剛才怎麼跑的？還推著車子，這時候能管車子么？肯定隨手一扔啊……」
「朔爺，來跑一圈！」
吉普嘎吱一停，箱子掀開。
結果京城頑主小壞蛋來了，讓雙方講和，沒打起來。
汪朔裹著大衣，嘴裏罵著，身體卻爬上去。
「來來，我們細說。」
人的情緒是分階段的，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便是這個道理。
「你丫裏面有空調么？破傑寶車。」
「不行不行！」
老薑鬱悶了，這年頭想找個人忒費勁。
「開始！」
嘖！
他先跟顧常衛研究運鏡，然後跟群演講怎麼怎麼做。
耳邊亂鬨哄的，姜聞忽覺自己陷入了泥潭，面子沒了，裡子也快沒了。
「這人誰啊？」
「那這資金？」
老頭瞧他們嘀咕，心知不太靠譜，更大聲喊：「我好心好意借車，全給我砸壞了，廠里二三百工人呢，必須賠！」
「演員都說了么？」
另一夥孩子欺負傻子，羊搞為其出頭，被打傷。
「到了，兩輛，傢伙事也準備好了。」
他能忽悠一個個投資人，來投自己越來越自嗨的電影，肯定不傻。但面對許非，他連忽悠的機會都沒有。
「還夠……」
「怎麼了大爺？」
他接手了後期製作，才讓電影最終完成。
老薑也不矯情，道：「急著找您，是資金出了問題，有點超支。」
姜聞到處碰大款，遇著一外國人，叫讓路易，《搖啊搖，搖到外婆橋》的海外資方。
姜聞鬱悶了好些天，終於釋放一把，又沸騰了。
許非轉向那邊，問：「怎麼回事，聽說最近各種hｔｔps://ｗwｗ.ｈｅｔubｏok•ｃoｍ•com找我？」
小壞蛋的原型是「小混蛋」，不多說，由汪朔客串。
而對面，先是吉普車沖了下來。
「許總？」
對峙片刻，領頭的對耿玏道：「小壞蛋來了，那人讓我過去。你機靈著點，看我手勢。」
話音方落，藍褲子陣營齊刷刷把車子一甩，瘋狂往前跑。後面的也不管不顧，連踩帶跳。
「有什麼可商量的，都在地上扔著呢！」
「全體都有，收工！」
「我這早著呢，誰讓你脫衣服了？那誰，給拿件大衣。」
「目前看是不夠。」
按原本的軌跡，劉小慶拉來文雋投資，拍著拍著也沒錢了，文雋跑了。劇組到處賒賬，一些他們拍過戲的景點，再有攝製組去一律不接待。
「什麼時候回來？」
「預備！開始！」
「預備！」
又拍了一段時間，11月入冬，近乎彈盡糧絕。
姜聞比劃著雙手，非常非常認真的講：「現在影視劇紅火，很多大款都往裡鑽，但鑽了又只想佔便宜。
汪朔不時過來探班，有一次吃飯，老薑已經無精打采。大家聊這戲什麼時候能拍完，一個副導演開玩笑，說片名改叫《大約在冬季》了。
二百來個群演，涇渭分明。
沒問題。
「您好，我是許先生家的保姆。」
窗戶搖下來，老頭張口就罵：「你去看看我的車，砸壞了幾十輛，我怎麼跟工人交代？
許非點點頭，表示了解，對那工會主席道：「我派個人跟您清點。小壞賠修理費，大壞賠新車，您看怎麼樣？」
「自行車呢？」
講和了。
「哪找廁所？野地！」
冬天拍夏天的戲，穿著襯衫的汪朔打了個噴嚏，喊道：「你丫有譜和-圖-書沒譜啊？什麼時候拍？」
「……」
「好好，您放心。」
……
要真有心請客，就別嫌菜貴。再說一頓飯嘛，再貴能貴到哪兒去？
有人遞過軍大衣，丫哆哆嗦嗦的套上，鼻涕泡直冒，過了會又覺肚子涼，「哎不行不行，哪有廁所？」
「人家大老闆能比么，還跟上頭走的近。」
「好說……」
他一激靈，只見遠處一輛大切諾基開下水壩，滾著一溜黃煙疾馳而來。
倆人開著大吉普，在乾涸的河灘上馳騁，抬眼便是那座盧溝橋，滄桑染血。
耿玏見狀，立時跳下車，招呼大家過去。
一列火車從鐵道橋上駛過，似壓得橋墩都在震顫。
「那還需要多少？」
不來。
姜聞沒功夫搭理，一項項檢查。
汪朔罵罵咧咧的去了，回來一個勁搖頭，「斯文掃地，斯文掃地！」
「那好，再來一遍。」
老頭一瞧這做派，也不言語了。
順風順水，許非就沒管過，直到現在沒錢了。
跟著從左右兩側，一幫半大小子呼喊著，裹挾著滿地煙塵，只有少數騎著自行車。
群演交頭接耳，莫名其妙。劇組卻是北影廠的班底，頓時鬆了口氣，「總算回來了。」
「姜老師，您這幹嘛呢？」
再後來，一分錢都沒有了。
老錢過來問明情況，臉比那老頭還綠，低聲道：「導演，咱們賬上就幾萬塊錢了，還有你墊的一份。你說怎麼辦？」
這電影也同理啊，精心製作才能拍出好作品，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眨眼到了跟前。
「阿嚏！」
「我又沒說不賠，這不商量么。」
「哦，他出差了，還沒回來，您有事么？」
「老錢，先拿五千塊錢，派人跟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