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
邵廷聽她說膝蓋疼，頓了頓，而後仍堅持抱她，進屋順手關上門，一把打橫攔腰將她抱在懷裡。
她端起茶喝了一口，抬眸見他看著自己，問：「怎麼了？」
姜蜜臉上一臊，說：「你放下，我等晚上睡覺之前自己塗。」
「你是不是以為我在敷衍你？」她道，「你說你撞見過我和孟行言分手的場景，那我想問問，你有沒有看到他和我說話時候的動作？」
「……可是我不想。」邵廷默然三秒，說，「這不一樣。」
那天晚上在床上就不該一時心軟，再哭再求也不該放過她，操到她腿軟下不了地就老實了，省得她轉頭扭臉就嘚蹦嘚蹦跟別的男人轉悠！
聽見回答眸色一暗，他道：「你隨便轉轉，別跟著我。」
「我沒有這麼想。」她頓了一下，「我的意思是，這件事並不是你的責任，你不需要這樣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是生理和心理的區別。」他道。
他眸光凝凝，忽地抬手撩開她額上的髮絲，手指穿過發間，絲絲縷縷撩到臉頰旁。
她剛想說謝謝，抬頭一看，就見邵廷隔著小圓桌，臉色陰沉地看著她。
姜蜜頭疼起來。
她說要好好冷靜想想清楚，他給時間讓她想，不敢逼得太緊，給她足夠的空間。
林平去了近一分鐘，邵廷就站著看了近一分鐘。
邵廷盯著她，目光一瞬不移。
睡夠了，姜蜜恢復了正常作息，像往常一樣每天白天準時去店裡。
齊珈言道：「我知道你是在說我，我先前覺得你有意思，起了玩鬧的心思，我和你道歉。對不起。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認真的機會。」
她的手放在膝頭，說話間不自覺隨著情緒變換成了端正姿態。
姜蜜一愣，「不是你來找我么……」怎麼反倒問她這個問題？
邵廷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膝蓋白磕了。
他在說什麼？好像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不知道的地方……他一個人腦補了一場大戲？
姜蜜伸手推他胸膛想要擋住他的動作，奈何男人力氣比她大得多，擋了也是徒勞無用。
——因為邵廷不同，所以她必須認真。
姜蜜點頭，注意力全在面前的點心上。
酒會宴會m.hetubook.com.com這會那會，本質上來說其實都差不多，尤其姜蜜不認識人，到哪都一樣。
傍晚時分姜蜜先回了家，齊珈言來接她，她沒穿他準備的衣服，從衣櫃里挑了件款式和禮服相近的長裙換上。
上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來著？
「你慢慢想，我給你時間。」
氣氛古怪，姜蜜覺得他們之間頻率似乎沒有對上，放下杯子，說：「上午我跟你說了，不要有心理負擔。」
而後第二個念頭便是——什麼玩意兒？決定追？是認真的？那敢情之前說要追她是不認真的？
送邵廷出去，他在玄關穿了鞋，走到門邊時忽然轉身面向她。
她承認，當初和孟行言在一起時並沒有這種感覺，只是社交，嘗試著戀愛，嘗試著接受以前沒有接受過的東西。
齊珈言像是鐵了心不讓她說話，再次打斷她：「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咽了咽喉嚨，她說：「齊珈言喊我來玩，他說這裡有好吃的……」
姜蜜見他站著，身影高大迫人，指了指旁邊一個小懶人椅，「坐。」
齊珈言打斷她：「上次在這兒聽你和我說了那些話，我回去想了很久。姜蜜，我想追你，我這次是認真的。」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支藥膏：「塗藥，來的路上買的。」
結果她就是這樣想的？
「幹什麼？」她略堤防。
邵廷臉色微沉：「昨天的事你怎麼考慮的？」
抱她到她房間的床沿邊坐下，抬手碰上姜蜜的腰，被她一掌打開。
他未答，面色一緊，莫名又難看了幾分。
她直直凝著他，一字一句說：「你和孟行言不同。對我來說，不一樣。」
在這種場合，她仍舊堅持著不與他有半點肢體接觸。那次酒會碰見她和邵廷一起時，他記得很清楚，分明不是這樣。
「齊先生你誤會了，我沒有……」
說完他也有些緊張，姜蜜久久未言，他不確定她到底會如何回答。
齊珈言抿了抿唇，沒說什麼，只是笑意淡了些。
見姜蜜明顯鬆了一口氣，他有些不是滋味，換了個話題，笑說：「晚上有很多好吃的，你沒吃晚飯，多吃點好吃的。」
他道：「你打算和我說什麼。」
「沒問題，你放和-圖-書心！」
邵廷蹙了蹙眉，提醒她：「你說晚一點談。」
姜蜜抿了抿唇，挑眉：「睡一夜和睡很多夜的區別？」
齊珈言一聽，大喜。
不想，她在靜靜看了他良久之後，竟鬆了口：「去可以。但我不喝酒，也不負責陪你應酬，想走的時候你不能攔著我。」
姜蜜想也不想拒絕：「不了，謝謝齊先生的……」
姜蜜眨眼，愣愣說不出話來。
然而這點實誠不足以抹平其它，邵廷的不虞清楚寫在臉上，表情暗得可以和陰天媲美。
可能因為她並不怎麼喜歡他。對他劈腿的憤怒，很大程度都是來源於姚蕊丘。
說罷提步朝姜蜜走過去。
邵廷聞言瞥了瞥她，臉色依然緊繃。
「我剛剛那句話是認真的。我不後悔昨晚的事，不後悔和你發生的一切。」她說，「我這個人，一向話不喜歡說的太明白，但你想明白那我就說給你聽。我確實對你有好感，我不抗拒和你有關的事，不抗拒和你接觸。但在這之下更多的，是完全不同的情況。我希望不止我慎重，你也慎重。」
她意有所指的話讓邵廷眼神一沉。她是說他只是一時興起？睡過所以才生了佔有或憐惜的心理？
邵廷不想說話，他怕一說話自己會冒酸泡泡。心裏像被人灌滿了檸檬汁，晃晃悠悠全是酸水。
她沒有挽他的手臂。
大掌貼在她臉頰，他微微俯首，在她飽滿的額上輕輕吻了一下。
想了有一會兒才想起來上次和他說了什麼。就那次他說自己不適合養寵物，她隨口感慨了幾句。沒什麼特別的，大意不過是說養寵物要慎重，隨隨便便決定養，又隨隨便便決定拋棄，是很不負責任的事。
助理林平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憑著CEO特助該有的超強記憶力認出那是來過公司的鳳成街商戶，姓姜名蜜，應了一聲，飛快跑到入口處詢問負責賓客名單的人員。
放下杯子抒了口氣，似嘆又似自我鼓勵，「我太緊張了，喝杯茶壓壓驚。」
「所以，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邵廷盯著她，「這就是你的打算？」
「在你眼裡，我就是個色令智昏的酒囊飯袋？」他語調沉了些許，帶著許久未聞的冷然，「m.hetubook.com.com姜蜜，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好吃嗎？」他問。
「為什麼在這？」
……
姜蜜明白他的意思，但有個問題——在這件事上，她和他的著重點似乎並不相同。
她倒是老實，沒跟他撒謊。
和其他忙於交際的人比起來，她像個異類，一直站在原地吃得專註又認真。
齊珈言話鋒一轉，忽地提到邵廷：「我知道你和邵廷關係不錯。但……他可以的我也可以。公平一點，也給我一個機會，行么？」
姜蜜以為他還有什麼事，抬頭問：「怎麼？」
她點頭，「好啊。」
因為說了不應酬，齊珈言便不強拉著她四處寒暄，人少時帶著她轉了轉，嘗了些好吃的菜品，後來人多起來不好一直待在她身邊，他只得叮囑她，讓她不要走到偏僻的角落，不好找，光線充足的地方可以隨意逛，等他不忙了立刻過來找她。
門鈴按得那麼急，害得她還以為外邊失火了有人來喊她。
姜蜜吃到第十五個小點心，莫名噎住，左右找水喝，面前突然遞來一杯飲料。
他依言坐下。
他停住腳，皺眉問了一句：「她跟誰來的？」
姜蜜頓頓點了點頭。
邵廷蹙了下眉，姜蜜沒想等他回答，直接道：「他伸手碰了我一下，手背，只是簡單地用手覆在我手背上，我連想都沒想下意識就把手抽了回去。反應過來我自己都愣了。」
想吃他可以三百六十五天不帶重樣的讓人做給她吃，她怎麼不來找他？
她問：「你怎麼突然來了？」
「……」姜蜜無言。都不用偏頭看，窗外天色正亮，滿屋子都是光，晚個鬼。
然而現在……她不得不認真。
距和邵廷在家談話那天過了三個日夜，她還在想，持續想，說不準什麼時候才能想明白對他的感情究竟如何——這樣過著其實也挺好。
齊珈言頓了一下，道：「不會。他有事拒了。」
眼神一點一點變得越來越危險，邵廷墨色的瞳孔之下隱隱約約燒著烈烈火光。
早知道就應該掐死這個沒心沒肺的。
「好吧。」姜蜜道，「那換個方式來說。我想問你，你確定你現在做的決定是你想要並且能堅持下去的決定？一時情緒上頭，有的時候真的很和圖書難分辨什麼……」
邵廷嗯了聲，過來攙她。她擺手，「我能走。」提步出去。
在觥籌交錯的人群中，姜蜜一個人守著一張白色小圓桌，一個勁吃吃吃，跟個倉鼠一樣。
悠哉得就差在沙發上癱倒了，說的話沒一句是人話，沒一句能聽，字字句句氣得人心口疼。
沒吃過好吃的是么？
時間滯重，點滴漫長。
而後說起別的，閑聊時間過得飛快，不多時車開到宴會會場。
姜蜜見他生氣了，沒接話，幾秒后道：「你的茶喝不喝？不喝我喝了？」
他不想和她只是見面，不想和她只是吃飯說話，不想像朋友一樣來往接觸，偶爾興緻起了就往酒店去再滾作一堆睡一睡。
「你說了很多，我也想說一句。」他道，「我也不後悔我做的事，不管是昨晚還是其它和你一起的任何時候，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我很認真。」
他煩了一上午，文件一頁都看不進去，一行字都看不進去，飯更是吃不下，就怕她胡思亂想把事情弄得越來越麻煩，好不容易捱到天黑立刻趕來，她倒好，睡得香，還有心情泡茶。
……不是說邵廷今天不來么？
她嘴角邊還有點心屑，吃得真是歡。
「考慮？你希望我怎麼考慮？」
午後暖陽和煦，姜蜜剛給一隻小狗打完細小疫苗，店裡來了個不速之客。
齊珈言和姜蜜一起進去，彼此之間距離隔得不遠，比上一次逛文藝街時近了很多，但——
和邵廷當然沒有斷了聯繫，電話信息簡訊一個不少。時不時聊幾句，彼此閑扯，都是些日常瑣事，也不嫌煩嫌無趣，話反倒比之前還更多。
「成年人，說過的話要負責，做過的事情更要負責。」
——這個沒心肝的玩意兒！
所有輕鬆姿態，不過都是立足在她心底小心翼翼的謹慎基礎上。
她繼續說：「我要敷衍你，何必拿自己開玩笑？還是你覺得我生性隨便，和誰都可以一路聊到床上去？」
去往會場的路上，姜蜜端坐了半條路，他問什麼她都是簡單幾個字應答。
邵廷皺眉，這次是對她話里形容她自己的措辭不滿。
「我不傻，我看得出來。你不要太急著下決定，你沒試過怎麼就知道我不如他？」他停了一下，又說，「晚ｈetｕboｏk.ｃom•cｏm上是個宴會，我想邀你和我一起去。你考慮一下？」
他要真的是那種下半身控制腦子的人，她就不會直到昨天才在他身下哭。
一分鐘不到，快步回來複命，答：「她和光盛集團的齊珈言一起來的。」
好不容易開口說話，卻是問：「晚上……邵廷會來嗎？」
齊珈言說帶她來她就跟人來了。
在房間里說話感覺怪怪的。
他不答，只說：「你晚上有時間沒，我們去玩？」
聽他說到這茬，姜蜜驀地頓了一下，「齊先生你想多了……」
想著想著想到了別的男人身邊？！
她緊張？
店裡有很多小動物，每次有人看中貓或狗，她都會認真又鄭重地勸告，如果不是真的想養，不是真的下了決心，最好還是不要帶回去。
他臉上是少有的認真，工作起來大概就是類似態度。
隨便和另一個生命建立深切聯繫，是很不負責任的事。
這種事情見過不少，她以前沒少拐著彎勸誡客人，那天和他不過是說的玄乎了點。
姜蜜回神，起身問：「齊先生怎麼來了？」
她愣愣一咽喉嚨，卡住的點心就那麼骨碌吞了下去。
邵廷沒堅持，把藥膏放在她床邊的桌上。
姜蜜看著他，許久許久，又嘆了一口氣。
她斂了神色，也鄭重起來：「昨晚的事我不惋惜，更不後悔和你發生的一切。你現在在意的問題是這件事對我們關係的影響，對么？我覺得這並不會影響什麼，我們還是見面，還是會吃飯說話，還是會來往接觸，就像現在你我面對面說著這些，不是么？」
——他簡直快氣炸了！
他沒吭聲，她伸手拿過他那杯，一飲而盡。
——哦對，是向萱和陸合重逢修羅場那天。
或者換一種方式說，她從一開始就沒覺得會和他有更深遠的以後。
姜蜜愕然，愣了半晌。
在客廳坐下，姜蜜很有閑心地泡了兩杯茶，姿態怡然，半點不顯煩憂。
這一桌的東西還蠻好吃，都是精緻的甜品，個頭又小，一連吃了七八個一點都不膩。
許久未見的齊珈言突然登門，臉上掛著招牌笑容。
來都已經來了，姜蜜說：「那去客廳吧，我泡茶給你喝。」
……不，你根本不知道。
先是摸不著頭腦，上次在店裡和他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