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聶方沒多說，掃了一眼全程未言的邵廷和姜蜜，噙著笑走了。
說罷，乾脆利落地轉身走人。
公寓里靜下來，或者說原本就夠安靜。邵廷一個人看了一會兒文件，心裏浮躁靜不下來，看不下去，乾脆合上不再強迫自己。
邵廷抬手擰了擰眉心，「不去了。」
一步步走回位置，莫名生起了氣。
姜蜜笑了下，爽朗歡快，邵廷聽在耳里很不是滋味。
邵廷根本沒空想吃飯的事，瞥他道：「下班時間過了，你回去吧。」
「是。」
直到第一段副歌唱完，她的聲音才隨著傳入耳。他從一眾聲音中辨認出了屬於她的那道，跟著節奏，跟著音樂，略微清嫩，不出眾，只是千千萬萬里普通的一種，但卻很特別。
報了個地址改道，是上次和姜蜜一起過夜的公寓。
陸合挑了下眉，也懶得再談。
姜蜜噗嗤笑了，的確，嘚啵嘚啵話比她還多。
昨晚真是太容易放過她了。
果然。
她為了看演唱會聽歌，把他一個人扔在房間里，現在還掛電話掛得這麼毫不猶豫？
後幾個字說的小聲，邵廷聽出她的意思，說：「我幫你看看。」
林平陪著一起上去，在公寓里看了幾個小時文件。除了咖啡，邵廷沒進食任何其他的東西。
「自信的是你才對吧？」姜蜜回身笑了下，「你不用和我說這麼多有的沒的，我想知道什麼我自己會問他，你不用來挑撥。我相信他，他說我就聽。至於你？就算拿個高音喇叭來，我也……不、想、聽。」
打開門，輕裝簡行的邵廷站在門外，她微愕說：「你怎麼會來……」
接待人員抱歉道：「這個我們不清楚。」
其實是不敢告訴他。他肯定不會同意。
邵廷微微蹙眉，不知道她在搞什麼。
邵廷沉聲問：「你在哪？」
「姜蜜。」邵廷凝聲道，「你最好解釋清你現在的去向並且給我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
她似乎把手機拿遠了，他能聽到現在的合唱，但聽不到她的聲音。
姜蜜抱著他的脖子小聲嘀咕：「我看到你不止困我還腿軟……」
他一聽，不高興：「後天？你在哪？」
女人自我介紹：「我叫李薇儀。」
他對這些不了解，不知道她說的歌手是誰，只在意她：「為什麼不告訴我？」
李薇儀又問了一遍，「你是邵廷的女朋友？」
邵廷一想到這個可能，臉色唰地難看起來。
一間房兩套睡衣，他來了正好換上另一套，兩人在被窩裡相擁而眠。
酒喝了幾杯，在這干坐著無https://www.hetubook.com.com聊的很，台上有駐唱歌手唱歌，一開始聽在耳里吵吵極了，後來姜蜜在身邊饒有興緻地小聲跟唱，邵廷慢慢才覺得沒那麼難聽，還頗有些聽順耳。
邵廷當即回電過去，這次終於通了，她聲音輕快，聽起來自在的很，和他這邊陰雲重重形成鮮明對比。
從隔間出來洗手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你是邵廷的女朋友？」
邵廷挑了下眉，「誰讓大晚上有人打電話來唱歌給我聽，我睡不著，只好找做點睡得著的事。」
他道：「你大早上把我扔在房間里你還有理？」
林平咽咽喉嚨，飛快出了房間關上門。
邵廷說：「在吧台調酒。」
他皺眉：「你在哪？」
「瞧你說的。」聶方還是笑，指了指包廂方向，「我們在裏面玩，你們要不一起來？」
以為是酒店的服務人員，湊到貓眼前一看，看清外面，愣了愣。
說罷邁步進門，腿輕輕一踢把門關上。
這個時候真的很不想上前來現眼，但沒辦法，文件有地方要他簽，硬著頭皮也得上。
沙龍角落安靜的卡座，姜蜜、邵廷、陸合以及向萱四個人坐在桌邊。
耳邊響起嘟嘟忙音，邵廷頓了頓，蹙眉。
而且不會看眼色。
姜蜜奇道：「我告訴你了呀。我在床頭櫃紙盒下放了一張紙條，寫了我來看演唱會了，你沒看到？」
「我有點事情在別的地方，現在有點忙，等一會兒給你打電話！」姜蜜說，「不要關機，晚點記得接我電話，記得啊！」
邵廷對她的態度略覺不滿，還沒說話，那邊的嘈雜聲又大了。
「我沒事。」
邵廷默然審閱完，一個字都沒跟他說，提筆簽完復又斂眸。
早上起來只顧著找她了，沒找到不太痛快，根本沒來得及注意其他的。
回了位置，陸合和向萱不在，姜蜜問：「他們人呢？」
她著急道：「不來不來！今天不來，我困死了……」
姜蜜不甘示弱，瞪他回嘴：「那你是屬什麼的？屬禽獸的嗎？」
一接聽，他沉沉喂了一聲，下一秒就聽到那頭嘈雜的環境里傳來她熟悉的聲音。
歌唱完，那邊歌迷的歡呼又響起，過了幾秒，姜蜜的聲音重回耳邊。她微微喘著氣問：「好聽嗎？」
陸合還在和向萱閑扯，門外忽然進來一群人，沒到這邊角落來，店裡的接待人員直接將他們領進了包廂。
她笑了一下，「有自信是好事，但是，你難道不想知道他其他的事情？在你和他在一
https://www.hetubook.com.com起之前，你不了解的那些……」
平時他約向萱，向萱十次里頂多應個三四次，現在邵廷和姜蜜勾搭到一起去，他正好多了個借口可以把她約出來。畢竟有姜蜜在，她答應的幾率高些。
打了個電話給林平讓他準備車來接，邵廷把手機一扔，進浴室洗澡。
陸合拿著一副牌在給向萱變魔術，老套沒新意，手法還不利落，三個魔術有兩個穿了幫。
李薇儀關了水，站直身看了姜蜜幾秒，「你不好奇我和邵廷的關係？」
「沒事。」
向萱實在受不了，不想再看，斜了他一眼說：「你行行好趕緊收了！」
那頭唱到第二段副歌，『最美好是和你相遇』——這句歌詞分量重，全場重複唱了三四遍。
姜蜜不語，忽地抬手在他的腰上擰了一下，而後撒野作起亂來。
說完，那邊似是有什麼互動活動，姜蜜趕忙說：「我不和你聊，先掛了，後天回去再說！」
姜蜜說：「票是向萱給我的，前天就預備了要來看，昨晚沒來得及和你說。」
搞什麼突然出現嚇人一跳……
話中意思，指向明顯。
姜蜜直直看了他幾秒，沒說話，吧唧一口咬在他嘴上。
邵廷撓她痒痒，她開始掙扎，他怕她掉下去抱緊她。
她咦了一聲，「解釋？」
「不好奇。」
邵廷狐疑：「你確定？」
她的電話打了很久沒有人接，聽著嘟音，邵廷越來越不悅。
長夜漫漫，時光正好。
邵廷見她臉色奇怪，攬住她的腰問：「怎麼了？」
坐著又聊了一會兒，姜蜜喝完一杯飲料，去上廁所。
像是在……演唱會現場？
沒過一會兒，三四個男人朝這邊來了。
誰信他？說的好聽等會看看又不知會幹起什麼來。
「那邵總你……」
「不了，你們玩吧。」陸合愛湊熱鬧，但也不想和他攪合在一起。
姜蜜還因為這個和邵廷鬧了不愉快，印象深刻。
略感煩躁，他不再問，掛了電話。
好像人很多。
沒說更多，道了拜拜不等他再開口她就掛斷了。
「那更好，腿軟了就沒力氣到處跑。」他輕笑，在她腰上擰了一下，聽她裝模作樣誇張嘶了一聲，他挑眉，「你是屬鳥的么？一個沒看住就撲棱翅膀到處飛。」
姜蜜說她在隔壁H市，一個喜歡的歌手在這兒開演唱會。
不會是跑到什麼亂七八糟的地方去了？聲音和夜店之類的場所很像。
「啊……！」姜蜜輕呼一聲，卻是帶著喜悅的愉悅語氣，「你別說話別說話！認https://ｍ•ｈeｔｕboｏk•coｍ•cｏm真聽！」
氣氛很好，即使不在現場，也能輕易將人感染帶動。
邵廷見她堅持，便沒強求，本來也是為了見她才來的。
「好好的怎麼突然不高興？」邵廷看著她問。
窗外天色黑沉，寥寥幾顆星星掛在天際，他開著暖黃的燈靠坐在床頭，喧囂鼓噪的心忽然就安靜下來。
李薇儀走到她旁邊的洗手池打開籠頭洗手，說：「他脾氣不太好，相處起來有點費勁，所以這麼久了一直都是一個人。」
「李小姐。」姜蜜打斷她，「請問你有什麼要緊的事要說嗎？沒有的話我要出去了。」
還好意思問！就是他不好，招蜂引蝶，不知道哪年哪月的爛賬，都找到她頭上來了！
她道，「你們沒在一起很久吧？」
陸合說要給向萱親手調一杯，兩個人到那邊聒噪去了。
「你說的那些我都知道。」姜蜜語氣隱隱不悅，「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並且以後會知道更多。」
「我困，累，不太舒服。」
邵廷沒什麼興趣，淡淡說：「沒看清。」
另一手撥通林平的電話，言簡意賅，讓他馬上訂去H市的機票，說：「我下飛機的時候要知道姜蜜入住哪家酒店，具體信息發到我手機上。」
陸合道：「這麼安靜的地兒，不是你的口味，怎麼來這了？」
大活人不可能憑空蒸發，邵廷撥了個電話到樓下總台，詢問后得知，中午一點多的時候姜蜜打了電話下去，讓樓下送了一身乾淨的衣服上來。
這個女人是哪裡冒出來的？好端端為什麼也在這？還跑來找自己？當時在邵家還覺得她坐著哭得那麼慘很可憐，現在看來她的同情真的是多餘的……
「行，那回見。」
林平站在門口有些猶豫。邵廷抬眸看了他一眼，「還有事？」
姜蜜點頭。
不待林平回話，他掛了電話，出門。
「這麼巧，邵哥和陸哥也在。」
四個杯子，姜蜜的杯子里是飲料，其他三個人的則是酒。
「我剛下飛機，晚點給你打電話。」
莫名覺得有點眼熟，姜蜜凝神看了看，慢慢想起來，愣了一下。
「哪是大早上，都過了中午了。」她捧著他的臉賣乖，「我只是看個演唱會，單身的最後一個活動，算是和單身告別，開心一下很正常對不對？你看，我在演唱會現場也沒忘了你，第一個想起的還是你。」她裝模作樣摸了下心口說，「我心裏都是你，這麼多全是！」
半夜兩點，姜蜜洗了澡準備睡覺，門鈴突然響了。
他卻彷彿只聽得到www.hetubook.com.com她一個人的聲音，清清嫩嫩盈滿耳際。一聲一聲，像大掌一樣，將他的心焐熱捏軟。
林平坐在副駕駛座，從後視鏡里往後看，見邵廷臉色不太好，小心翼翼問：「邵總，還要去寵物店嗎？」
姜蜜幾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淡淡嗯了聲。
是了。聲音漸漸清楚，歌聲伴奏，偶爾穿插兩句現場歌迷的尖叫。而後嘈雜聲音越來越小，變為整齊有力的大合唱。
他碰了碰邵廷的胳膊：「剛剛是不是聶方那群人？」
邵廷嗯了聲，「好聽。」頓了一下說，「但是比起聽歌，我更想見你。」
「你剛剛為什麼不理那個人？」
姜蜜禮貌扯了扯嘴角，「李小姐。」
體溫，呼吸，靜靜相融。
「你睡了嗎？」她問。
邵廷不得已只能抓住她的手，她改用腳，他分出一隻手按住，手腳都桎梏了不讓她動。
語氣里的淡諷毫不遮掩。
討人厭。
李薇儀在身後叫住她，「姜小姐，做人不要太自信，太自信很容易後悔。你……」
陸合原本也是想坐包廂的，但向萱喜歡廳里窗邊的風景，他便改在了這。
「當然確定。」她指了指自己，「我，心裏都是你。」指了指他，「不像你，心裏都是馬賽克。」
邵廷蹙了蹙眉。
邵廷眉頭一皺，「她去哪了？」
姜蜜趕緊抓住他的手，「不要！不許看也不許碰！」
她在H市沒有認識的人，這個點會有誰來找？
陸合看了一眼，哼笑：「還真是他。」
邵廷沒開口，陸合先說話了，「口味？連我都不知道他什麼口味，你還清楚他吃淡吃咸？」
聶方長得英氣，劍眉星目，挺好看一個人，聽他問，笑著道：「偶爾也要換換口味。」說著說著看向邵廷和他身邊的姜蜜，眸光一閃，「邵哥這口味倒是真的換了。」
四個卡座空了兩個，只有他們倆，姜蜜直接坐到邵廷腿上。
「你覺得我睡了嗎？」
一整個傍晚都是這樣過去的，公寓的環境比公司舒適得多，林平卻覺得，比平時工作累人幾百倍。
「我很快就回來了，後天上午的飛機！」
姜蜜一聲輕呼，整個人被他抱起，為了不掉下去只好盤腿纏住他的腰。
「為什麼？」
離開酒店，車平緩行駛途中，手機響了——打不通電話的姜蜜終於出現，回了條信息來。
簡訊里如是說。
天色漸漸黑了，說要打電話來的人始終沒有動靜，邵廷的臉色沉得比天色還快。
林平不敢打攪，邵廷在書房工作，他默默在外間處理自己的事情。
「沒有，但m•hetuｂｏoｋ.ｃom.ｃｏm是……」從酒店出來到現在，已經好幾個小時沒吃飯了，只喝了咖啡，這樣不太好。
邵廷其實不想幫這個忙，電燈泡礙眼，一個不夠還來兩個。架不住陸合煩人，被吵得不行不得已答應下來。
邵廷專挑她怕癢的地方撓，姜蜜很快求饒說不鬧了不鬧了，察覺他氣息有點變化，立刻曲腿抵住他的腰，「今天真的不行。」
姜蜜皺了皺眉，嘴上答是。
盯著手機看了兩秒，邵廷起身打開衣櫥換衣服。
大白天突然消失不見也不說一聲，留他一個人，不知道她的去向，無頭蒼蠅一樣悶了一天。說很快打電話來，結果等了幾個小時等到現在。
沖了個澡，換上睡衣到床上，他拿起手機想給姜蜜打電話，剛摁亮屏幕，像有感應一般，她來了電話。
邵廷撇了撇嘴角，「你不覺得他很煩么？和他說話我嫌浪費時間。」
「啊……！」
邵廷說：「我不用，你想吃自己去吃。」
一直到晚上八點，書房裡還是沒動靜，林平撐不住，進去問邵廷要吃什麼。
姜蜜被他的無恥氣笑，張嘴咬他，剛好到了床邊，兩個人在床上滾作一團。
姜蜜一回頭，就見一個女人站在身後。
她又說：「他不按時吃飯，偶爾還會頭疼，發起脾氣來很少有人能勸得住。有的時候對他的狗比對人還更有耐心……你知道他的狗吧？就是那條金毛尋回犬，叫亞歷山大，他非常喜歡……」
她是當初在邵家拍鐵門的那個女人。邵廷用錢砸了她一頭，她坐在地上哭，後來拿著錢走了。
林平推門進去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他周身低氣壓不悅的樣子，越發小心起來。
那人奇奇怪怪，但姜蜜更在意邵廷。見他一直沒說話，晃了晃他的手問：「怎麼了？」
這裏光線稍稍昏暗，桌上點著香氛蠟燭，環境雅緻。
沒多久，那邊響起了音樂聲。
陸合摸摸鼻子，只好收了撲克牌。
以聶方為首的幾個人過來打招呼。
林平看出他不想交談，無奈，只好不再多說，收拾東西走了。
於是不管陸合和向萱怎樣，他默然喝酒，靜靜聽姜蜜哼歌的聲音。
邵廷抱著她往裡走，說：「大老遠跑到這裏來聽演唱會的時候不困，見了我就困了？」
哪家娛樂公司的人？沒事亂開什麼演唱會，得找他們老闆好好談談。
姜蜜呸他：「不要臉。」
邵廷說：「這話不對，我的心裏也是你。」頓了一下，加上半句，「……還有馬賽克。」
懶得和她廢話，說完轉身就走。
姜蜜這下切實皺起了眉。
邵廷默了默，「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