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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澄明，可以隨喜好換數種不同光線，此刻開著的就是最亮的那一種。

他和周薈在課業上搭檔一年，相處融洽，沒有多少激|情，也沒有多少衝動，只是覺得彼此都不錯，而後便水到渠成順利成章在一起了。

「那邊可以看到整條街嗎？」周薈指著朝外那一面玻璃牆問，饒有興趣。

聶方什麼都要學，這方面自然不會落下。

剛到一樓大廳，陸合迎面進來，「邵……」話音在看到他身旁的周薈時頓了一瞬，似是有些驚訝。

「這裏的街景真不錯。總感覺你大學時說想開餐廳還是昨天，現在站在餐廳二樓，想想時間轉瞬過得真快……」

每座城市都在日新月異地變化著，物非人亦非，心境更是早已不同。

桌上放著一瓶去了木塞的紅酒，紅色液體盛在周薈的杯中，邵廷面前的那一杯則是先前讓樓下送上來的混調威士忌。

包間內的地板上鋪著一層厚厚的軟地毯，踩在腳下綿柔得像踩在雲上，所織圖案和牆上的雕花紋相應，配合著稍稍沒那麼誇張的吊燈，氛圍很是宜人。

周薈扭頭看向他，「我知道當時是我不對，我太自私只想著自己，可是我真的……」

「時間不早了。」邵廷拿出手機看了看，「我要出去，你住哪？順路送你一程。」

「我公司不適合你。按你的履歷，金融圈隨便挑，我想多得是歡迎你的地方。」他淡淡道，「或者可以問問聶方。」

有的時候又覺得時間過得太快，和她在一起，日升日落快得像一眨眼，再多也不夠，怎麼樣都不夠。

「聶方hetubook.com.com那邊確實更適合你。」邵廷沒讓她把話說完，但語氣和面色都正經無比，不夾雜一絲個人情感，「他那圈朋友有幾個，你可以試著聯繫看看，他們應該很需要你這個方面的人才。」

「你這裏裝修得蠻不錯的。」周薈左右打量了一下，「果然還是你喜歡的風格，這麼多年都沒變。想想以前在大學的時候你就想開餐廳，現在也算是夢想得成了。」

唯一一點，他在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或者說是直到近來才想明白——或許他當時對她並沒有多少愛意，連喜歡也很少很少。

陸合略有些微怔地看向邵廷，「姜蜜呢？她剛剛問我你在哪，我以為她要過來找你，沒來么？」

邵廷卻只是盯著外頭夜景看得專註，除了輕蹙眉一剎，別無其它表情。

驀地安靜起來，一時無言，沒人開口。

只知道，那段時間她和聶方走的有些近，同專業的同學都在傳他們戀愛了。邵廷清楚，他沒空，也沒興趣去求證。

「出國和聶方都不是原因，我們真正結束，是因為我們彼此都不夠喜歡。可能你的心意足夠，但之於我，我只能說一句抱歉。」

而瘋完，該面對現實還是要面對，他們會繼續隔著重洋堅持遠距離戀愛，或者他會選擇飛去陪她一起，可以做的很多，只要想，總能想到解決辦法。

周薈臉色僵了僵，黯下來，「你們……在一起很久了么？」

彼時他計劃留在國內，並未有長期居留國外的意向，隔著大洋戀愛不現實，他們就在水到渠成確定關係之後和-圖-書，又自然而然分手。

「她什麼時候問你的？」

「打算？就是正常工作正常生活。」周薈反問他，「你有什麼好去處介紹給我？」

「工作壓力很大？」

周薈微垂頭，忽地說：「其實這麼多年在外，有的時候想想，年輕的時候真的不太穩重，很多選擇決定的時候明明可以更圓滿一些，卻因為當時不懂事毀了。」

邵廷淡笑點頭，算是應過。

從他們在一起開始，聶方就對周薈開始了熱烈追求。周薈對他的追求反應平平，態度一般。後來，她決定出國深造，一切都準備好了之後才找他商量，他有點不贊同，但還是沒多說什麼。

如果他真的愛周薈，在得知她要遠到重洋之外的地方去，他根本不可能那麼淡定。

只因為他遇到了他的那個人。

聶方從小就被拿來和他比，樣樣比不過，次次被說，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莫名就養成了什麼都要和他對著來的習慣。

「……對你來說，難道只是一句過去的事就能概括嗎？」周薈哽了哽，似是有些難受，「你不知道，我回國第一個想知道近況的人是你，第一個想見的人也是你，因為你在這裏，我才連想都不想直接買機票飛到這座城市來……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不久。」

「既然你理解，為什麼……」

現在的他，像一個原本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在雲端上伸出腳落地踩在泥上，從此為普通人的喜樂而喜樂。

周薈的選擇沒有錯，她是個對未來及人生規劃非常清楚的人，邵廷從未覺得她做的有哪裡不對，和*圖*書和聶方的事也是在他們分手之後，無論他們有沒有過什麼，都是正當關係。

周薈臉色微僵，「我……」

「也是，我以前也不喝酒。」周薈抬起拇指摩挲杯身，「工作累了想要放鬆的時候，喝酒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邵廷眉頭立時一皺。

他的聯繫換了許多次，身邊來往的人都是同一個圈子的舊友，和周薈，還有那些來往素少的同窗們，自然斷了聯繫。

周薈走到他身邊，同他一起駐足欣賞夜景。

邵廷一直都是只對自己感興趣的事上心的人，然而能引起他興趣的事情少之又少。

邵廷問：「這次回來有什麼打算？」

瞧一眼屏幕，她傍晚時還在和他抱怨看的頭暈眼花腦袋疼，現下安靜了好久，有一段時間沒有再發來消息，不知道是不是迷糊睡著了。

他道：「處理的事情多，偶爾喝點酒能放鬆。」

望出去，夜景怡人，這條街的節奏慢，很少見途徑的人行色匆匆，大多都是在閑適享受時間。

「周薈。」許久沒說話的邵廷出聲打斷她，「過去的事都是過去，這麼多年，沒有重提的必要。」

事已至此再多說沒有意義，繼續重提舊事，只會越來越難堪。周薈勉強笑了下，和邵廷說了自己住的酒店，兩人一道下樓。

她聲音輕柔，隱約回憶從前。

「我尊重你的選擇」——這是他當時唯一說的話。

他說起女朋友時那種不經意流露出的感覺，鮮活得和她見過的熱戀情侶們無比相似。

在一起的日子不長，但每一個細節都可以翻出來回味百次千次，記憶翻來覆和-圖-書去拉長，他們之間合拍得彷彿已經認識了很久。

邵廷不自禁露出了些許笑意。

她點頭，「是啊，每天一睜眼就開始忙，有的時候一整天連喘口氣的空都沒有。」頓了一下，笑道，「回國來，就是想換一種生活方式。」

「周薈，你真的不明白？」邵廷眼裡映著淡薄的月色，和他的語氣一樣。

「你以前從來不喝酒的。」

不是在國外么……什麼時候回來，又怎麼會在這？

周薈抬眸睇了他一眼，沉吟幾秒開口：「我和聶方只是普通朋友，這麼多年在國外都沒怎麼和他聯繫過。你還介意……」

一邊說著，周薈順勢抬手去勾邵廷的手臂。邵廷不著痕迹避開，她的手落空，稍滯一瞬，笑容微凝，而後若無其事收回。

「如果你知道我的近況，應該也知道我有女朋友。」

最後的最後，周薈還是出國，一走就是許多年。

此時此刻，莫名地有點想姜蜜。她現在應該正被各種文件和商業案例傷透了腦筋，畢竟專業不對，訓動物她很拿手，換個領域學起來費勁得不行。

旁邊站著的服務員期期艾艾近前，弱弱小聲說：「老闆……那個，姜小姐之前來過了。」

周薈不看他，表情黯得和夜色相似。

周薈的電話來的突然，他傍晚就來了餐廳，天黑后她忽然聯繫他說自己回國了，約他出來見一面。她不知打哪聽說了他和陸合開店的事，正好在店裡，邵廷想想，便讓她直接過來。

想去找她，想去見她，就現在。

不管怎麼，就是不可能淡定冷靜得彷彿沒事人，好像對方的離開只是去菜市和_圖_書場買個菜，於人生一點無礙。

邵廷說：「當初你選擇出國深造，並沒有錯。如果我是你，大概也會做一樣的選擇。」

他考哪個學校，聶方跟著考，他學什麼專業，聶方也要學，他喜歡上重機車自己組裝哈雷，聶方也去倒騰，他收藏車，買一輛聶方也跟著買一輛，還必須是同檔次甚至更奢侈更貴的。

她那時覺得，戀愛大概就是讓他覺得乏味的事項之一。所以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樣樣細緻處處體貼，可總是讓人覺得少了什麼。

周薈唇邊的笑意微微斂了些，不知是因為他的打斷還是因為別的。

之後有段時間，周薈似是有些動搖，留學事宜好像也產生了變故，邵廷不記得她有沒回來找自己，好像有，好像沒有，那時已經不太在意，現在更是想不起來。

邵廷默了幾秒，終於看向她，但那眼裡沒有多少情緒。

以前不懂，現在試想著換成姜蜜，想到她要和他分開那麼久，還瞞著他計劃好一切直到最後才說……他只是隨便感受一下，就覺得自己暴躁得快要瘋掉。

她來之前吃了飯，邵廷也不客氣，吃飯的步驟免了，有事說事。

周薈小酌一口紅酒，放下杯子看著邵廷抿唇淺笑。

她以為他在愛情里天生冷淡，原來只不過是沒有遇到讓他情熱的人而已。

他想周薈能懂。

「我和我女朋友很好。」邵廷沒說太多，只用了一句話總結。

和站在大廈頂層往外看的感覺相比，別有一番體驗。

「左右視野不夠寬，能看到一部分。」邵廷說罷，起身走到牆面之前。

邵廷默默端起酒杯，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