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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星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出教室。

童又靖報出幾道菜名，虞星便起身去取餐區域。望著她與往常無異的身影，童又靖忽覺一個頭比兩個大。

「……我不想步我媽媽的後塵。」

對話界面停在盛亦發來的那條消息上。

「對不起，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了。」她頷了頷首，「希望你以後過得開心。」

虞星起身，走了兩步，虞宛貞忽然在背後叫她：「星星……」

「你不在意啊？」童又靖皺眉，吐槽一句，「盛亦他姑姑來學校的事傳得這麼快，這些人真閑。」

說話間行至餐廳，正是飯點。

她閉了閉眼。

「你心情不好我可以給你時間好好調整，等你想和我說的時候再說。今天的話我就當沒有聽過。」

……

來交練習冊的樊湘湘放下抱著的一沓書，像是沒看到她，嘴角微翹，細緻地進行整理。

虞宛貞笑著，連聲應：「好好好。」

「小姨這麼大的人了，知道照顧自己。」

虞星並不是很感興趣，隨口一問：「怎麼說？」

她沉吟許久，像是經過一番重大考慮，語氣如面色一樣沉重：「盛亦，我覺得我們不太合適，之前說要相處試試看的話，我收回，就當沒有這件事。」

「去找我班主任，她給的兩套卷子我做完了，拿給她看看。」

天氣漸漸熱了，蟲鳴聲也加重，前陣子的雨下完以後，氣溫忽然之間開始急劇升高。

睜開眼，天花板還是刺眼的白。

「你是認真的啊？」

回頭朝另一邊看去，盛亦一動不動，眸色深深望著這邊，不知在想什麼。

童又靖告訴虞星：「你知不知道別人都怎麼說你？」

那雙眼睛清澈犀利，在其下什麼都無所遁形和*圖*書。

三天下來，盛亦終於按捺不住，來問個究竟。

下了樓，他等在高二教學樓前的涼亭里，老遠望去，就能瞧見那身白色的休閑裝。

虞星卻不受影響。取完餐回來，對外界視若無睹，別人竊竊私語的議論也充耳不聞。

盛亦臉色變了幾轉，郁重難當，他極力壓著火氣，好半晌才讓語氣盡量平和。

虞星打斷他。

時值午休，臨天學生外出的外出，回公寓補覺的補覺，懶得走遠的便留在教室，趴在桌上小憩。

「他們說，盛亦的姑姑來學校警告過你，讓你不要痴心妄想，所以你現在和盛亦分道揚鑣了。」

那日和盛亦約見未能得成，這幾天，她也一直沒有和盛亦見面。

涼亭外晴陽正好，霎時突然變得詭譎，一下讓人覺得毒辣，一下又讓人遍體生寒。

「沒有，這兩天沒休息好。」

步入涼亭，隔著圓桌彼此無言。

虞星看得出來，小姨有事沒跟她說，再加上……

虞星長長呵氣。

休息日回家，虞宛貞特意調休，在家給虞星做好吃的。美美地吃過飯，午休后，兩人一塊喝下午茶，閑話家常。

虞宛貞連忙收起手機，轉頭看來，「啊……怎麼了？」

「你不過去？」

「沒有理由？這就是你的說法？」

「你聽我提過我小姨，但是應該很少聽我提我的父母。我媽媽生我的時候就在手術台上去世了，是我小姨，一個人把我養大。」

……

童又靖不知第幾次問。

虞星仍舊回答：「認真的。」

卷子還沒看完，來了個清瘦的男生把班主任叫走。班主任還有話要跟虞星說，讓她先別回去，指尖點點桌子：「你在這等一下，我和*圖*書幾分鐘就回來。先把剛剛圈出來的題仔細看看。」

虞星看了又看，許久才動身。

童又靖還欲再說什麼，虞星停下筆，往書里夾好東西，合上書起身。

想不注意到也難。

細心如他怎麼會沒有捕捉到她的那句「不想步我媽媽的後塵」，失約的那天她到底見了誰？盛亦僵站于涼亭里，看著那個將他甩開毫不留情的背影，心像海綿被捏了又捏。

虞星見她雖然笑著，但眼裡有幾分形容不出的感覺，心裏不是滋味。偏偏她不肯說，不好追問，只得按捺下去：「那你有事一定要告訴我。」

虞星比完賽回來已經三天。

……

看來是玩真的啊。不是開玩笑，動真格的。

辦公室里人不多，虞星進去，和班主任聊了一會兒，來來去去，不多時座位上就空了。

「我擔心你嘛。」

「你去哪？」

——「我在涼亭等你。」

以前形影不離聚在一起的幾個人，在一張桌上吃飯都多久了？突然之間分成兩邊，由不得人不多想。

隔壁那個座位大約是樊湘湘班上任課老師的位置。

盛亦早就知道這些，只是沒跟她說。在她因秦懷的愛慕者住院那會，他就從蘇秋口中得知了。

一餐下來，童又靖只覺得沒吃飽，又實在沒胃口。

虞星抿了抿唇，走回房間。

她不知道該怎麼跟小姨說，她已經見過了生她的那個男人。

「真的沒有？」

虞星叫住他，聲音輕，卻無比清醒，再沒有更鎮定的時候了。

這學校里，什麼八卦傳得不快？虞星早就見怪不怪：「沒什麼好在意的，隨他們說去吧。」

身後是柔軟的床，突然希望自己陷進去，再被深深地窒息地www•hｅtｕboｏｋ.ｃom.cｏm包圍，這樣什麼都不用去想。

不止她和沈時遇、蔣之衍尷尬，餐廳的其他學生也似有所感應，不少人打量他們。

「真的。」虞宛貞握住虞星搭在肩上的手，拉她坐下，「你一個小孩兒，天天操這麼多心幹什麼？」

「我一直覺得滿口愛情不愛情的人都很蠢。」

虞星說不用。

「有什麼事要跟我說，不要總是瞞著我。」虞星眉頭輕擰，不放心追問，「是不是有什麼事？」

「那沒事了。」虞宛貞笑笑，「你看書去吧。」

腦子一方面飛速運轉知道要理清問題關鍵，一方面，又因她的話亂成一團麻。

「就像我媽媽，把我生下來，可我連我爸爸是誰都不知道，她為了她了不起的愛情，讓我出生，結果呢？結果就是我小姨為了養大我，耽擱了自己一輩子，更不用提我們家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

童又靖不忍心再看他的表情。明明什麼都沒做，連帶著難受起來，偏頭躲開。

「我想一個人好好想一想」——她是這樣跟他說的。

虞宛貞眼神有一瞬閃躲，片刻后，搖頭：「沒事，我只是想問問你，要不要吃薑汁撞奶，要的話我給你做。」

不過邏輯上沒什麼大問題，畢竟這幾件事情前後腳發生，看起來挺像是那麼回事。

虞星笑了下，「想象力挺豐富。」

這是訣別的姿態，做好了跟他徹底劃清界限的準備。

本來想解決完這件事，再好好「邀功」，連對她說「你看我多聽話」的語氣，他都暗暗揣摩了一百遍。

「嗯？」

她沉默不答。

四下安靜，除了草間蟲鳴，就只有空氣被溫度灼燒的聲音。

沒等兩人再繼續口角，三班班主任比預計時www.hｅtubｏoｋ•ｃom•coｍ間更快，重新回來。

「你在幹嘛？」虞星入內，走到她身邊，「臉色怎麼這麼差？」

「小姨？」半晌，虞星出聲，輕輕推門。

「然後呢？」他盯著她，「為什麼躲我？」

虞星隨意地點點頭，如常問：「我去取餐，你要吃什麼？」

「盛亦。」

手微頓，下一秒，虞星將筆一丟扔在試卷上，站直身。

虞星垂了垂眸，聲音一剎變得很輕很輕，像在自言自語，又像是自我提醒。

兩個人沉默著，空氣彷彿擰成了一根繩。

……

虞星點頭說好。

再聊不下去，他面色難看至極，言畢就要走。

「這和我們……」

躺倒在床上，心裏亂成一團。

多諷刺。

童又靖稍作躊躇，心裏默默嘆了口氣，選擇跟上她。

「沒有理由。」

「我重新考慮過了，我覺得還是不行。」

虞星低頭繼續看題，冷不丁聽樊湘湘開口：「翻船的日子來得真快呀。」手摁在習題面上，她側頭看來，緩緩勾唇，「沒了盛亦給你撐腰，不知道你底氣還能像以前那麼足嗎？」

時間安靜地走過，秒針分針不知繞了多少圈。

沒幾句說起晚餐。

盛亦看見她抬眸望來。

能將白色穿得這麼好看的，她只見過這一個。然而此刻那白色像個點卡在眼裡，卡得眼睛有點疼。

她沒有說，沒有這麼說，但盛亦能感覺得到。

快到傍晚，虞星從習題中回神，想去問虞宛貞晚上吃什麼，到她房前，那門半掩著沒關，還未抬手敲門提醒，望見裡頭那個坐在床邊悵然出神的背影，虞星手頓了頓。

「我跟你坐。」她說。

問過虞星要吃什麼，虞宛貞說等會就進廚房，不由分說趕她回房看書。

「我需要一個理由。hetubook.com.com」盛亦眸色深重，一字一字從喉間擠出。

「既然這麼不服氣，那就比比。」她眼神淡漠，語氣也冷，「下周月考，考不贏閉上你的嘴。」

盛亦先開口：「你不打算跟我說點什麼？」

接著各自回房休息。

朋友之類的託辭，她乾脆不再說。提步走下涼亭台階，走進高二教學樓里，頭也不回。

她不讓他去高二三班門口等她，所以，這次他聽話地等在涼亭里。

「我以前從沒想過戀愛、喜歡，這一類的事。我只計劃要好好讀書，努力賺錢，將來讓我小姨過上富足的後半輩子，別的都無所謂。」

「沒有。」

「……你確實讓我改變了一點想法。」她說，「我能感覺到自己是喜歡你的，但是。」

如此幾天，背地裡說閑話的越發多了。

盛亦三人在以往常坐的位置，已然坐下。童又靖怔忡起來，去看虞星臉色，後者面色平平，一派鎮定，似是早就考慮到了這種情況。

「你要跟他們一起嗎？」虞星說，「你和他們一起坐的話，吃完飯我在門口樹下等你。」

可偏偏，等來的卻是一句——「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虞星搖頭，提步朝不遠處的一個雙人位走去。

片刻，她抒出一口熱氣，再抬起臉來，便是一派堅定神情。

「你——」

童又靖想說她怎麼除了試卷習題別的都不關心，想想又覺得，關心這些不是對的么？只好把話往回咽

前幾天還在說著他倆要約會，誰曾想，突然之間就「掰」了，童又靖動唇幾次，話到嘴邊無法開口。

虞星不和他對視，抿唇：「對不起，那天我有點事來不及，爽約了。」

精心凝神看了一會兒，響起腳步聲，抬頭一看，發現身邊多了個人。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