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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平陽傳

作者:藍雲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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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洛陽殺機 第二十七章 禮尚往來(下)

第一卷 洛陽殺機

第二十七章 禮尚往來(下)

元仁觀猛地驚醒了過來,只聽外頭已經遠遠傳來了城坊開門的鐘鼓之聲。他摸了摸自己的腿,只覺得彷彿比做夢的時候更疼了幾分。
元仁觀忙道:「阿耶但有吩咐,兒子自是萬死不辭,哪有不樂意的道理?」
一聲更為慘烈的叫聲驀然響起,在長街上傳出老遠,回蕩在清晨的洛陽上空。
李世民並未下馬,指著元仁觀喝道:「元家狗賊,果然讓我堵住了你!我昨夜才知道,你竟敢生生扭斷了我二姊姊的胳膊,還把她打得鼻青臉腫,不成人樣,昨日更是差點讓人縊殺了她!我真要好好瞧瞧你,看你這人皮底下,到底是什麼心肝,居然做得出這般喪心病狂之事!」
元仁觀出門前什麼都沒吃,若換了往日,他也會讓人去買幾個餅子回來墊墊肚子,此時他卻是一絲胃口都沒有,抬頭看著那默然敞開的坊門和坊門外愈顯黑沉的天色,他幾乎有種掉頭回去的衝動,然而想到父親元弘嗣那令人心悸的微笑面容,元仁觀到底只是閉了閉眼睛,任由身下的坐騎慢吞吞將他帶出了坊門。
用力地抹去了嘴角的血沫,元弘嗣自己一點點地直起了身子。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拜仙台上的早已僵硬的周管事和台下那示威的血紅字跡,原本青白交加的面孔漸漸泛出了一抹異樣的紅潮。
然而不管怎樣,該做的事總歸要做。他呆了片刻,也只能像往日般穿上圓領袍,束上蹀躞帶,收拾停當,出了院門,自有幾名隨從牽馬相候,一行人如往日和_圖_書般直奔左親衛衙門而去。
元仁觀心頭驚疑未定,李世民轉眼已到跟前,驀地將馬一帶,那匹青色大馬一聲長嘶,停了下來。元仁觀心裏頓時警惕了起來:李世民雖不及玄霸厲害,騎射也很是了得,自己得當心些?但更要緊的是,想到待會兒自家還有一番謀划,不會叫他壞了事吧?
元弘嗣微微一笑,神色竟是出奇的溫和,他上下打量了元仁觀幾眼,目光最後落在了他的腿上。不知為何,元仁觀心裏突然一個哆嗦,只覺得這目光里似乎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異樣,讓他的腿上竟是一陣冰涼!
元仁觀心頭一凜,突然意識到自己險些犯下了大錯:自己剛才氣急攻心,居然把最要緊的事情給忘記了!如果這下傷了李世民,那不就壞事了嗎?不過此人來得倒正是時候,誰都會覺得他是為了救李世民而來,自然也就更不會疑心自己的話了。
就在這驚叫聲中,那鐵棒終於帶著風聲「呼」地一下揮了下來,分毫不差地砸在了元仁觀的膝蓋上。
李世民大概是出來得太急,身上竟是什麼都沒帶,雖是拳打腳踢,喝罵不休,但被幾個健仆一通圍堵拖拽之下,到底還是摔下了馬來,被幾個人按住了手腳。元仁觀聽他字字句句還在說自己血統卑賤,早是氣得面紅耳赤,自己也跳下馬來,對著李世民的臉就是一腳踢了過去。
他的幾個隨從相視一眼,都知道此時的元仁觀違逆不得,當下有人帶馬上去堵住了李世hetubook.com.com民,有人便下馬動手拖人。
看著來人慢慢俯下的身子,手裡的鐵棒越轉越快,元仁觀只覺得肝膽俱裂,嘴裏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叫。
元仁觀心裏大罵,卻痛得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勉強抬頭一看,卻見來人已不緊不慢地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手裡的那根鐵棒在指腕之間悠然翻轉,姿態雖是閑適之極,卻帶著種逼人的寒意。他心裏突然覺得有點不對,這份氣勢,這副身形,都說不出的眼熟,彷彿,彷彿……
元仁觀聽得不由皺眉,李世民難道是專程來罵他的?這些話雖不好聽,他卻也懶得糾纏,當下冷冷道:「這些事還輪不到你來管,讓開!」
元弘嗣的眼珠動了動,突然轉頭直勾勾地看著元仁觀,臉上露出了一種令人發寒的笑容:「怎麼?你覺得我會被這種伎倆唬住?以為我會嚇破膽子?以為我就什麼都不敢做了?你放心,他們不是說了嗎,來而不往非禮也!今日之恥,我元某人明日若不十倍奉還,也就不用再活在這世上了!」
元仁觀瞧得心裏一陣陣發緊,猶豫片刻還是大著膽子叫了聲:「阿耶?」
來人也不說話,跳下馬來對著元仁觀就是一腳。元仁觀只覺得彷彿一口巨錘砸在身上,整個人都飛了出去,摔著地上,一時痛得蜷成一團,動彈不得。
他心裏不由又驚又怒:父親到底找的是個什麼人?不是說好了,只是演一場戲,讓人半路伏擊他,打傷他的隨從,然後再給他的腿上和*圖*書來一下——那宇文三郎就是被李玄霸打斷了腿,昨日他們兩家衝突,今日他再出這麼件事,李家縱子行兇的罪名就跑不掉了。到時把人一抓,有阿耶那幫人的手段,什麼罪名問不出來?而聖人有了這個借口,難道還能放過李家滿門?為了這個結果,他元仁觀自是可以斷上一條腿的,但這人出手未免也太狠了吧,難不成他還真以為他是來教訓自己的?待會兒看自己怎麼收拾他!
他心裏倒也不大害怕,面上卻少不得做出一副氣憤模樣:「你是什麼人,膽敢如此行兇!」
元仁觀原是庶子出身,自打當了世子之後,最恨的便是有人提及此事,旁人也知道他的心病,自是絕口不談,又何嘗被人這般指著鼻子踩著痛腳的斥罵過,而且每一句都帶著他最恨的「賤」字……看著李世民一張一合的嘴,元仁觀只覺得一股怒火直衝腦門,頓時什麼都顧不得了,揮鞭指著世民怒道:「你們把他給我拖下馬來!今日我要活活撕了他這張臭嘴!」
元弘嗣沉吟片刻,突然點了點頭道:「這裡有一樁事,說來還真得由你來做,就是……不知你樂意不樂意了。」
走過兩坊之地,眼見前頭就是通遠市的南門,突然馬蹄聲急,迎面一匹高頭大馬疾馳而來。天邊微微亮起的曙光正照在來人的臉上,元弘嗣冷不丁一瞧,全身的寒毛頓時都豎了起來——這是,這是三郎李玄霸?
此時不過五更三刻出頭,大約還是陰天,天色猶自黑沉沉的,只有東邊隱和圖書隱開始發白,卻離天亮還遠。北風勁吹之下,此時路上行人稀少,整座教業坊里,也只有街角處賣餅的小鋪里爐火紅亮,油燈高燃,引來了幾個早早出門的行人,說笑問答之間,總算給這冰冷的冬日黎明添上了幾分人氣。
這才是他熟悉的父親嘛!元仁觀不由暗暗鬆了口氣:「阿耶說得是!不知兒子需要做些什麼?」
李世民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突然冷笑起來:「你當我樂意管你的事?你元仁觀不過是個賤婢之子,你那生母,給我家倒恭桶也不配!是你們元家祖德不修,才會讓你這種下賤角色做了世子,難不成你就當真以為自己是什麼人物了,我呸!若不是因為我二姊姊,你這樣的下流胚子,二郎我原是瞧都懶得瞧上一眼,你便是替我提靴,我還怕你那賤骨頭髒了我的鞋底!」
這人的馬來得更快,眨眼之間便已衝到元家人面前,他手裡拿著一根短短的鐵棒,劈頭蓋臉地對元仁觀的隨從們打了下來,那幾人也算身手矯健之輩,卻沒一個能躲開,轉眼間就頭破血流地躺了一地。元仁觀縱然早有準備,心裏不由也是顫了兩顫:這、這也演得太逼真了吧?
不,這可不是他們計劃里的事!想到玄霸那手神鬼莫測的功夫和他可能會對自己做的事,他忙不迭地勒住了韁繩,幾乎就要撥馬而走,突然又覺得有點不對:來人此時已離得更近了,瞧得出皮膚微顯黑黃,眉目之間英氣勃勃,卻是二郎世民。
眼見那靴尖就要碰到李世民的臉,m.hetubook.com.com不知何處一塊石子飛了過來,正擊在元仁觀的膝蓋上,疼得他幾乎跳了起來。眾人也是一驚,就見從通遠市的南門方向,又是一匹高頭大馬疾馳而來,馬上之人一身黑衣,風帽兜臉,手上微揚,第二顆石子便砸在了按著世民右手的健仆頭上。
原本就已心驚膽寒的元仁觀只覺腿腳發軟,拚命咬緊牙關才壓下那股往上翻湧的噁心恐懼,走上幾步伸手要去扶元弘嗣,卻被元弘嗣狠狠地一把推到了一邊。
他忍不住拚命往後掙了掙,想離這個人遠一點,那人卻還是來到了他的面前。元仁觀抬頭看去,就見那漸漸亮起來的晨光,隱隱勾勒出風帽下的那張白皙的面孔和一雙亮若晨星的細長眸子——不,這不是父親找來的人,這就是……
父親居然氣得吐血了!
這一夜,這股寒意一直在元仁觀的心頭縈繞不去。他翻來覆去了大半夜,到四更天時才好不容易眯著了一會兒,結果朦朧中卻看見二娘原是低頭跟他說著話,突然卻變了臉色,舉起手裡的鋼刀砍向他的雙腿……
這是……是該來的人終於來了?
從教業坊的南門出來,拐彎便上了直通皇城的上東門街,足有六十多步寬的大路上,此時也是車馬寥落,在晨光熹微之中,唯有路邊的樹叢灌木在風中不停搖擺,倒像是無數個不懷好意的黑影。元仁觀幾乎是咬著牙才轉開了視線,抬頭看著遠處紫薇城的隱隱輪廓,想著李家今日之後的下場,心裏這才暢快了幾分。
他這麼單人匹馬的跑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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