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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平陽傳

作者:藍雲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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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劍指涿郡 第三十七章 怒髮衝冠

第三卷 劍指涿郡

第三十七章 怒髮衝冠

小乙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隨即才覺得有點不對。小魚卻已一把將他拎了起來,嘴角露出了一絲比刀刃更冰涼尖銳的笑意:「帶,我,去!」
小七眼睛不由一亮,凌雲和玄霸都愛吃魚鱠……她正要開口,就聽窗外突然傳來了一個嘶啞的聲音:「你們誰看見我家三娘了?我沒丟下她,我沒鬆手,我求求你們告訴我她在那裡,我給你們磕頭了,我給你們磕頭了!」大概是過於沙啞,這聲音並不算高,卻帶著股椎心泣血的凄厲和絕望,彷彿每個字里都血淚斑斑。
他只覺得嗓子一哽,竟有些說不出話來,轉頭瞧了瞧眾人,卻見人人似乎都有些意外,隨即卻都向他點頭,就是最不苟言笑的良叔在皺眉片刻之後,也向他微微頜首。他的心情不由愈發激蕩,到底還是用力地點了點頭。
小魚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之中,殺氣四溢:「他們沒有胡說,那個山寨的人,都是吃人的畜生,我聞得出他們身上那股噁心的臭味!」
凌雲瞧見小乙的神色,心裏便明白了幾分,正要開口,小七已奇道:「這日頭就要落山了,我們也不能把這大宛馬讓你騎走,你怎麼回去?難道要靠雙腳走夜路?再說你也沒有路引,不跟我們走,那些關卡橋樑你怎麼過?」
小七頓時「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今日咱們更要多點兩道菜才好,也不枉小乙哥思量了這麼久才下決心。」
同路兩日,眾人都已知他自小孤苦,到了鄭家山寨后也是常年在外送信傳話,風餐露宿,卻沒想到他竟從未進過和圖書酒樓,吃過這些最尋常不過的東西。聽到他這麼說,一時都不知該怎麼接話。唯有凌雲抬頭看了他一眼,認認真真道:「這話不對,今日我等能吃上這一餐,是托你的福。你若願意,自然可以跟著我們吃下去。」
他這比喻還真是……眾人一時啞口無言,小七氣得翻了個白眼:「郎君也太能想了,你這麼一說,日後誰還吃得下胡麻餅!」
凌雲瞧著他淡淡地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三娘?凌雲不由自主便站了起來,夥計忙擺手道:「貴客莫要出去看了,外頭那婦人是可憐,可如今誰也幫不了她,還是由她去的好。」
那夥計甚是機靈,聞言忙道:「我家講究口味,肉和餅都是現烤現蒸的,得略等片刻才能得了,不過今日還有上好的乳粥、冷淘和胡麻餅,這都是現成的,各位要不要先來少許嘗嘗?」
小乙笑道:「我早就走慣了夜路,這一帶更是熟得很,抄小路繞過岐溝關和那兩條溝渠就好。走路雖然會慢些,但這邊沒有高山大河,倒也不費什麼力氣,到了上谷那邊,我自然有法子弄到馬。」說著便準備下馬告辭。
凌雲平日對吃食並不講究,此時吃了幾口,竟也有種整個人都慢慢舒展開來的感覺。其餘的自然更是讚不絕口,就連一直冷著臉不做聲的小魚也長出了一口氣,眉目之間鬱氣稍減。小乙最是忙碌不過,一時瞧著那銀盤發獃,一時又輕輕搖頭。小七忍不住問了一聲,他便騰地紅了臉,低聲道:「我還沒進過這種地方,和*圖*書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碗筷,更沒想到這些吃食還能做得如此講究,今日能吃上這一餐,實在是託了各位的福。」
小七便奇道:「冷淘也就罷了,胡麻餅是什麼道理?」
揮手讓夥計退下,凌雲默默地坐了下來,瞧著眼前的乳粥醬肉,再也沒有半點胃口。眾人也都放下了筷子。沉默之中,小魚突然「哼」了一聲,一手端起粥碗,一手抓起盤裡的醬肉,三五下便吃了個乾乾淨淨,隨即連嘴都沒抹便霍然起身,走上兩步彎腰盯著小乙冷冷地問道:「你知道那幫畜生的巢穴在哪裡對不對?」
凌雲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人人臉上都帶著掩飾不住的疲色,想了想索性點頭道:「好,今日進城休整。」
夥計明顯嚇了一跳,忙小心道:「貴客們還有什麼忌口?」
凌雲毫不猶豫地撥馬進了最熱鬧的一處坊市,進門后就是一家頗為氣派的酒樓,酒旗上寫著「唐家珍味」幾個字,小乙一聽便笑了起來:「這名號我聽過,說是蒸餅和烤肉都做得極好!」他這麼一說,眾人自是紛紛下馬,自有夥計上來幫著系馬引路,帶著他們來到裡頭一個靠街的隔間。玄霸還沒落座便對夥計笑道:「不用上酒,有漿就好,先把你們家的蒸餅和烤肉都各上一份,動作要快些。」
看著眼前的城池,人人難免都有些恍然如夢之感。小七忍不住問道:「咱們要不要進城去補充些食水?」中午吃了那頓驚嚇,他們沿路沒敢再有任何停留,如今乾糧清水都已是半點不剩。
快馬加鞭之下,涿hetubook.com•com縣的城門轉眼就到。待得眾人穿過門洞,那紅塵煙火之氣更是撲面而來——眼前的街道並不算寬闊,行人車馬卻並不少,挨挨擠擠,熱鬧非凡;街邊的坊牆似乎也比別處低矮,騎在馬上,探頭就能瞧見坊市裡的橫街。這時辰,街邊的食鋪小攤上,各種吃食剛剛出爐,那黍米糕、胡麻餅和各色的蒸餅湯餅都熱騰騰、香噴噴地擺放在了一起,匯成了人世間最誘人的景象和氣味。
這樣的畫面自然算不上好看,凌雲卻不由自主地凝神看了好一會兒。她的身後,玄霸更是嘆出了一口氣來:「這地方,總算是有活氣了!」——這幾天,他們沿路經過的大小城池,都是城門緊閉,如臨大敵,城外則是道路蕭條,人跡罕見;好容易過了易縣,路上總算有了人煙,隨即卻又被盜匪的馬隊掃蕩一空;直到渡過淶水,進入涿郡地界,他們才真正瞧見田野有農夫耕作,路上有車馬同行的太平景象,而眼前這涿縣,更是一派恬淡安閑,讓人簡直無法想象,不過幾十里之外,就是盜匪橫行的人間煉獄。
眾人精神都是一振,唯有小乙躊躇著勒住了馬韁:「三郎,諸位好漢,你們既已到此,前頭便是一馬平川,小的留下也是無益,還是早些回去復命的好。」說完心頭卻是一陣遺憾:跟他們同行這兩日,他雖沒學到刀槍不入的秘訣,卻也是幾次三番大開眼界。只是相處越久,他心裏就越明白,這些人恐怕並非江湖中人,趕往涿郡也不是為了比武或賣馬。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和*圖*書楊當家早已悄然離開,而他也實在沒什麼理由再留下來了。
那夥計笑道:「我們有今日午前才從拒馬河捕到的鮮魚,做湯做鱠都使得!」
那夥計原是不想多事,但被她這麼一瞧,頓時不敢有半點猶豫:「貴客息怒,外頭這婦人是昨日午後郭留守從淶水那邊救回來的,他們一家子出門探親,結果遇到了天殺的盜匪,幸虧被郭留守趕上,救了他們一家,但家裡的小女兒還是被盜匪搶走了。今早不曉得誰跟這婦人說了句,那些盜匪最愛拿童兒蒸了下酒,這婦人頓時就瘋了,在外頭到處求人,就這麼叫喚了整整一日,可這樣的事,誰能幫得了她?就算把那個胡說八道的打死,也是無濟於事了!」
是朱麻子那幫人把外頭這婦人的小女兒搶走了?凌雲只覺得心裏一沉。外頭似乎也靜了下來,那位母親嘶啞的哀求聲愈發清晰,那梆梆的磕頭聲更是格外響亮,一下一下,彷彿直接砸在了她的心口,然而就像這個夥計說的,眼下她能做些什麼呢?
遠處的城池並不雄偉,城牆斑斑駁駁,門樓低矮陳舊,矗立在開闊的沃野緩坡之間,愈發顯得毫無氣勢。再走得近些,便能瞧見城門前絡繹不絕的車馬人流,城牆裡不時升起的裊裊炊煙,在西斜的日頭下,勾出了一幅人間煙火的平淡畫卷。
良叔抬頭看了看天色,也皺眉道:「今日只怕無論如何都趕不到了。」這裏離國公所在的郡城薊縣還有一百多里地,而日頭不久后就會落山,涿郡守備森嚴,沿路的關卡和浮橋在日落後都會關閉,他們hetubook•com.com再有良馬也無法趕路。
啊?小乙不由一怔,趕了這兩日的路,說不累自然是假的,可是……他正在猶豫,卻見凌雲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隨即便轉身帶馬奔向了城門。這眼神,似乎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東西,不知怎地,小乙心裏猶未轉過彎來,腳下卻已自然而然地一磕馬腹,跟在了她的身後。
玄霸的臉上露出了掩飾不住的厭惡之色,「你們還記得朱麻子的那張臉么?活似一張烤壞了的胡麻餅,真真讓人想起都沒胃口!」
凌雲卻擺了擺手:「不急,你也乏了,今日休整,明日再走。」
玄霸和小七異口同聲地叫道:「不要冷淘!」玄霸又補充道:「也不要胡麻餅!」
凌雲笑著搖了搖頭,吩咐他先上乳粥和冷盤,那夥計方一頭霧水地出去了。
小乙頓時呆住了:這話的意思是……不可能吧?他抬頭瞧著凌雲,卻見她看著自己輕輕地點了點頭,眼神就像之前在城外時一樣,明亮溫和,卻不容置疑。
她的臉色原本就有些陰沉,此時整個人更是散發出了一種逼人的煞氣,陰寒黑暗,令人戰慄。玄霸不由失聲叫道:「小魚,你這是要做什麼?」小七更是手忙腳亂地站了起來,案几上的杯盤都掉在了地上:「小魚姊姊,你莫聽這些人胡說……」
她起身喚來了夥計,笑著問道:「你們今日還有什麼好的?」
說話間,酒樓的夥計們已麻利地端上了乳粥和冷盤。那乳粥是在米粥里加了新鮮牛乳和細細的果脯,放在淡青色的瓷碗里;冷盤則是拼了醬肉和胡瓜,用鍍銀的盤子盛著端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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