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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平陽傳

作者:藍雲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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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生死離別 第七章 離經叛道

第四卷 生死離別

第七章 離經叛道

李淵眼見不好,忙怒喝了一聲:「都給我住手!」
建成愕然抬頭:「三娘,你……」
世民聽到父親的話,原已退後了兩步,卻見元吉又撲了上來,終於忍不住一把將元吉推到了一邊。元吉踉蹌了兩步,卻以更快的速度沖了回來。
建成臉色不由大變,霍然起身,攔在了凌雲的身前:「三娘,你知道你要做什麼嗎?母親糊塗了,你也要跟著犯糊塗?你一個未出嫁的小娘子,如何能做這種事來?你做得了么,你擔得起么?」
李淵苦笑著搖了搖頭:「你說得不錯,平日里若是如此行事,自然是太過粗率。只是……你母親臨終前有些擔憂,眼下瞧著竟是都能對得上了。我也實在不敢再等下去,若一切真如她所料,這葬禮如何,殯期如何,都不過是區區小事,斷然不會有人議論。」
玄霸原是一直有些茫然,聽到這話,忙上前一步:「阿姊,我和你一道!」
凌雲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出門,向著主院的方向快步走了過去。
李淵心裏頓時雪亮,大郎二郎顯然都不願意,三郎有病四郎還小……其實他也並不是那麼贊同,然而竇氏的吩咐猶在耳邊,大變或許就在眼前,他已沒有別的選擇!
建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母親竟然不準備進李家的祖墳?如果說之前李淵的話已是突如其來,這句話當真就如一道霹靂響起,就元吉一時都呆住了。凌雲也是心頭劇震,隨即卻是一股悲愴從心底翻湧而起——原來母親真的,真的半點留戀都沒有了,就算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她也不願跟祖母葬在一處,她只想躲得遠遠的……
元吉卻只扭頭瞧著凌雲,叫道:「我只數三下……」他未說完,眼前人影一晃,凌雲竟已來到了他的跟前,手掌一揮,對著他的眼睛就斬了下來。元吉忙鬆手後退,凌雲的手卻已轉而扶住了玄霸的胳膊,「咱們走。」和*圖*書
不,不能再想下去了,她不能再這麼胡思亂想下去了!
建成脫口道:「這怎麼成!這也太、太……荒唐了,母親一定是糊塗了才會這麼吩咐,阿耶你不能也跟著糊塗啊!」
凌雲抬頭靜靜地瞧著他,她當然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她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然而這些話,她沒法出口,沉默片刻后,她也只能答道:「阿兄,我不想跟你動手。」
李淵臉色顯然也有些尷尬,卻還是嘆息道:「此事你不必多說,你母親這麼做,自有她的道理。總之你們幾個回去各自準備,這次要取道太行,從山西繞回長安,路程雖然會遠些,好歹比大驛道太平。」
見世民沒有表態,建成精神不由一振:「阿耶,您也瞧見了,這事行不通,行不得,我們都是李家兒郎,不能做出這種事來!」
和往日一樣,清晨的主院依然是一副肅穆景象,棺木處的繒布明旌都已整理完畢,朝夕祭的供品也已準備妥當。不過凌雲一走進院子,便覺得氣氛似乎有些異樣,仔細一瞧,她頓時明白過來:今天的堂屋前多了一個人——元吉就跟在建成的身後,臉色緊繃,一言不發,神色比之前更為陰戾。
他哪一日不是這麼說的?凌雲心裏一陣發悶,此時到底不好多說什麼,只得和他們一道走到堂屋的台階下面,盡量將他們和元吉隔得遠些。
他這話說得雲遮霧罩,建成自然更是一頭霧水,凌雲心裏卻是一動:母親的決定是不是和他們一路上見到的那些異狀有關?難道洛陽那邊真的出了驚天動地的變故?以至於母親的後事都要權宜從事了?
堂屋裡頓時靜了一靜:軍務大事,自然有信使來報,這種登門求見,算什麼路數?至於什麼要緊賬務要直接找李淵,那就更離譜了。
世民沉吟片刻,也問道:「我聽阿姊說,如今大驛路上盜匪橫行,如今我們就算要回去,只怕hetubook•com•com也難以順利抵達河東,若再有什麼變故,事情就更不好說了。」
建成忙再次攔在了凌雲跟前:「三娘,你難道真的要讓阿娘,讓你自己,都背上這離經叛道的名聲?」
另一邊,元吉呆了一下之後,也是愈發憤怒,握著拳頭就要衝過來。世民忍無可忍地一把拽住了他:「你還想如何?」元吉最恨的便是他,被這一拉,揮拳便打了過去:「要你管!」世民讓了幾下,元吉卻愈發不肯罷休,一下比一下刁鑽狠辣,世民差點挨了一下,不由得也動了怒。
凌雲心裏不由微微一沉,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如今她已無法再責怪母親的決絕,卻更知道這一切無論如何都怪不得元吉;只是眼下他這一身的戾氣實在是讓人擔心,尤其是待會兒遇到世民之後……
李淵吃了一驚,瞪著建成不知說什麼才好,呆了片刻才抬頭瞧著世民道:「二郎,你怎麼說?」
建成忍不住道:「阿耶,這雖是母親的意思,到底還是粗率了些,只怕日後會惹人議論吧?」
就像她終究會慢慢習慣於,阿娘的離開。
一眼瞧見了元吉,世民的臉色驀地冷了下來,眉梢眼角,竟多了幾分不屬於少年人的威勢。玄霸也是大吃一驚,隨即便擔心地看向了世民,原就有些發紫的唇色彷彿也更深了一些。
如果自己以前能早點醒悟,如果這回自己能早點趕到,結果會不會不一樣?就算結果還是一樣,她是不是能讓阿娘少操點心,少生點氣?讓阿娘不用撐得這麼辛苦……
報信的僕從忙道:「來的是兩個人,一個自稱柴紹,說是有大事一定要立刻見國公;還有一個姓何,他說……他說他是來收賬的。」
這下便是建成都嚇了一跳:「三胡,不許造次!」
凌雲不想多說,身形一晃,直接掠過了建成。建成不由嚇了一跳,脫口叫道:「站住!」
元吉自是瞧出了她的意圖www•hetubook.com•com,冷笑著沖他們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挑釁之意,溢於言表。好在世民早已冷靜了下來,目光淡淡地從元吉臉上掃過,並沒有露出半分氣惱。元吉的臉色頓時愈發陰沉,冷哼一聲就想開口,建成忙瞪了他一眼。元吉顯然還有些不忿,眼珠骨碌碌地轉了轉,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麼。
凌雲不由皺眉,帶著玄霸,她是繞不過去了,但她要做的這件事,世上沒有人能攔住她!抬頭看著建成,她的目光里終於多了幾分銳利的鋒芒。
現在就要啟棺回鄉?兄妹幾個頓時都愣住了——這停棺待葬的殯期歷來都有講究,就是尋常人家也得停上三五個月,更別說竇氏了。以她的身份,就算要長途跋涉回鄉安葬,也斷然沒有這麼倉促啟程的道理。
建成沒想到父親連路線都規劃好了,臉上的震驚漸漸變成了憤然:「阿耶,無論母親有什麼道理,這麼做都不合禮數,咱們家絕不能如此行事,貽笑大方!」母親若是在長安去世,暫時葬在武功老宅還算說得過去,可如今他們在涿郡,哪有扶棺回鄉,卻不葬入離得不算太遠的河東祖墳,而是要繞道千里到長安去落葬的道理?這事傳出去,會讓人怎麼看,怎麼想?
李淵一個激靈回過神來,轉頭瞧了瞧幾個孩子,彷彿愈發感慨萬千,良久才長嘆道:「今日我讓你們都過來,是因為……是因為你們的母親交代過,她的後事要一概從簡,殯期有七八日便已足夠。這半個多月,我想來想去,還是不能違背了她的意思。你們幾個都去準備準備,就這兩日,你們要準備啟程護送你們母親的棺木回鄉。」
用生麻裁成的齊衰喪服,穿在身上,會磨得皮膚生疼。這種疼痛並不強烈,卻是細細密密,無處不在,行動之間會驀然加劇,睡夢之際也難以安寧……這樣的滋味,總要過上好些日子,才會慢慢的習慣。
建成忍不住分辨道hetubook.com.com:「就是為了母親,兒子才不能不攔著三娘!」
李淵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皺眉道:「大郎,這是你母親的心愿,她曾千叮萬囑,為父也已親口答應了她,斷然沒有出爾反爾的道理。橫豎日後我總是要與她合葬的,如今不過是權宜之計,你又何必如此計較!何況這麼做,也不光是……」不知想起了什麼,他突然打住了話頭,揮手道:「總而言之,我意已決,你們先下去準備就是了!」
世民此時心頭早已天人交戰了無數個來回,他當然不願違反母親的遺命,記得母親臨終前低聲交代的話語里,似乎是提到了什麼山西長安,父親也是為難半日才答應的,難道竟是這事?但母親為何如此決定?這麼做,不但李家會遭人議論,母親的名聲只怕也會受到影響,母親她……自己到底該怎麼做才對?聽到父親的詢問,他一時竟是說不出話來。
玄霸忙笑了笑:「好多了,阿姊放心。」
建成並沒有答話,臉色卻是由紅轉青,突然跪了下來,沉聲道:「父親見諒,此事兒子不敢從命!」
凌雲並沒有瞧他,只是向李淵點了點頭:「女兒這就去準備!」不管怎樣,母親已經憋屈了一輩子,她絕不會讓母親再憋屈下去!
有他主持祭奠,這晨間的哭臨之禮倒也完成得平平順順。凌雲心裏鬆了口氣,雖還有些不解父親為何會讓元吉過來,但見他瞧著棺木獃獃出神的模樣,到底不忍開口打擾,當下看了看玄霸和世民,示意他們和自己一道悄然離開。
凌雲哪裡會離他?幾步便下了台階,玄霸忙快步趕了過去。元吉原想追凌雲,瞧見玄霸,眼珠一轉,忽然合身撲上,緊緊地抱住了他:「李三娘,你若敢再走一步,我就摔斷三阿兄的腿!」
凌雲也鬆開了扶著玄霸的手:「阿兄,得罪了!」
彷彿應驗著她的擔憂,身後一陣腳步聲響,世民和玄霸已一道走進了院門。這半個多月m•hetubook•com.com里,兩人都瘦了一圈,身形更加相似,氣度卻愈發天差地別:玄霸臉色蒼白,眉目之間多了幾分病容,世民卻是稚色盡退,五官輪廓愈發顯得剛毅。
玄霸自是點頭,世民卻有些猶豫,想了想還是開口叫了一聲:「阿耶?」
凌雲心情頓時更加沉重:這半個月以來,玄霸一直在吃藥調養,但不知怎地,身體竟沒有太大起色,唯一效果顯著的應急藥丸又決計不能多吃。見他臉色愈發不好,她忙走上幾步,示意世民稍安勿躁,又低聲向玄霸問道:「你今日感覺如何?」
李淵的神色愈發複雜,半晌才嘆道:「不,不是回邢州。你母親的意思是,她想回長安,想葬在武功老宅的那片竹林邊上。」
看著鏡子里一身麻衣的自己,凌雲只覺得依然有些恍惚——她換上這身衣服已有整整半個多月了,這十幾天里,她曾無數次地告訴自己:阿娘已經走了,已經徹底解脫了,她應該為阿娘感到高興,然而每次看到鏡子里的這個身影,她還是會覺得陌生,覺得刺痛,覺得懷疑——
只是眼下……
元吉也叫道:「我聽阿兄的,今日誰也別想走!李二,你別以為我會怕你!」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混亂之中,院外突然有人跑了進來:「國公,府外有兩個人,說是有軍務大事和要緊賬務,要求見國公,!」
李淵不耐煩地揮手道:「什麼人?趕出去!」
李淵臉色愈發難看,正要開口,卻聽到身邊有人淡淡地道:「那就由我來做好了。」
就在這暗潮湧動之間,李淵終於從外頭走了進來。這半個多月,他自然也不好過,臉上的皺紋愈發深刻,鬢邊的白髮也多了好些。不過抬頭看見幾個兒女都站在堂前,他的眉間頓時一松,神色又是傷感又是欣慰,彷彿想說點什麼,卻終究沒有開口,只是帶頭走進了堂屋。
「你們這是要做什麼,你們母親還在這裏呢,難道你們就要手足相殘給她看?讓她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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